李之晴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廖有静把屋子里的温度打到快三十度，穿着短袖，一边看电视一边吃大闸蟹。
李之晴看得目瞪口呆，一边脱外套一边夸她：“你真是个人才。”
廖有静嘬一口母蟹壳的黄，“还有两只，你也来吃。”
螃蟹不占肚子，于是李之晴换完了衣服之后也出来加入她。
电视里在放言情偶像剧，男主角一本正经地搞笑，笑得两个人直不起腰来。
浩大的吃蟹工程结束之后，廖有静想起来什么：“对了，我一会给你转一万块钱。”
李之晴疑惑，“怎么了？”
“我前几天买了张彩票，运气好，中了几万块，雨露均沾。”
“别，”李之晴拒绝，“你要是嫌运气不守恒，想散散财，捐免费午餐好了，我关注一个学校微博，天天发午餐图片和记账结余，我一会推给你，你可以看看。”
“那敢情好。”
这个微博是之前偶然关注的，大锅饭，每顿几乎都有辣椒，看着可香，偶尔会有一两张学生和教师用饭的照片。廖有静不自觉刷了半个小时，一张照片一张照片点开看过去，“挺好，都捐给他们吧。”
李之晴收拾完准备去洗澡，被廖有静拦下来。她神神秘秘把李之晴拉到平时的工作间，打开ipad展示她昨天熬夜的结果。
一张义肢的设计图，赛博朋克风格，充满了科技虚拟感。
李之晴脱口而出：“好酷。”
廖有静颇有些自豪，“我还打算再整两个，一个发光的，一个加树脂的，现在可流行了。”
李之晴竖起了大拇指：“了不起，给魏霞弄的？”
廖有静点头。
“蛮好的，你加油，我去洗澡了。”
“哎，”廖有静把李之晴拽回来，“我昨天一个不小心偷听到魏霞母女跟宋星回说话了。”
李之晴转过身，示意她继续说。
“魏霞她妈问他们俩什么时候结婚，宋星回说魏霞他可以照顾一辈子，有什么事他都担着，但是不会娶她，因为他心里有别人，魏霞哭得还挺难受的……”
李之晴的一个“嗯”字拉了老长，然后继续说：“不关我的事了，以后这些都不用跟我说了。”
“几个意思啊？”
“就是你听到的那样，我跟宋星回没关系了。”
“你……这……”廖有静一个大震惊。
“哎呀你现在不要问我了，我也很乱，我真的不喜欢几个人之间的关系乱七八糟，谁说都有道理。事情得先慢慢捋，一件一件整理清楚，喜不喜欢的要以后再说，宋星回不肯松口，是因为他有承诺，两边夹着很难办，但是我没有，所以先放放，等到有心力认真考虑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的时候再说，要不然怎么都掰扯不完。”
廖有静点头：“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
李之晴耸耸肩，去洗澡了。
-
魏霞的康复训练进行得很顺利，没多久廖有静设计的假肢也安上了腿。
大家都挺高兴，魏霞甚至还能跟着打趣：“我这上街回头率百分之两百。”
李之晴没再见过宋星回，但是廖有静跟宋星回慢慢熟络起来，经常带回一些消息，诸如他准备开诊所了，等魏霞好起来打算安排她在诊所当护士之类的。
李之晴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总是隐隐约约难受、不甘。所有事情都是她自己做的决定，但走向总是不尽如她的意，很难描述清楚这种感觉，就好像小时候凌女士带自己去买衣服，自己明明看中了一条漂亮的小裙子，可她偏偏不说，她希望凌女士能看出来她想要，然后硬买下来塞给她，凌女士没什么眼力见儿，没看出来过，所以她总是生气、委屈、如鲠在喉。
但这事，偏偏怨不得人。
怨自己吗？谁又能乐意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呢。
李之晴就这样拧巴地长大了。
-
年末很快就到了，跨年夜廖有静在约饭小队群里约了在郊区放烟花，李之晴下班之后直接坐着廖有静的车去了，宋若愚骑着机车去了，三个人在郊区的农家乐吃了个晚饭，离零点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开车过去，跟带着魏霞的宋星回刚好碰上。
廖有静一拍手，“时间卡得正好，咱几个没错过！”
李之晴没从廖有静嘴里听到消息，于是瞪她，廖有静打哈哈：“人多热闹，人多热闹。”
算是坐实了人是自己约的“罪名。”
魏霞那天穿了枣红色的夹袄，化了淡妆，显得人很明媚，戴的假肢是廖有静设计的透明树脂的那一副，很素雅，蛮好看的。
李之晴上了一天班，妆都花得差不多了，廖有静没提前说，她以为只有大智跟姓廖的，因此吃完饭连口红都没想着补。
此时此刻，真是万分尴尬。
宋若愚没见过魏霞，一对上眼，一个“牛x”脱口而出，廖有静也挺得瑟，“不错吧，我给她整的。”
宋若愚竖起大拇指：“我们的艺术家还是有点东西的。”
几个人寒暄了一阵，李之晴很尴尬，但是不乐意主动破冰，揣着兜不搭话。
宋星回买了件新大衣，李之晴没见他穿过，还是他属意的黑色，显得人挺拔有气质，戴了框架眼镜，养了一个冬天，皮肤比刚回来的时候白了一些，当然也可能是路灯照的，李之晴吃不准，确实挺久没见他了。
这人倒是看着没什么介怀的，笑着打了招呼，“好久不见，李之晴。”
李之晴“嗯”了一声。
魏霞循着动静看过来，也打招呼：“你好。”
“你好。”
李之晴觉得很难受，非常难受，说不清楚哪里难受，她觉得自己要哭了，心里堵得慌，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哭，只能死死咬着嘴唇，控住眼泪。
廖有静跟宋若愚动作快，很快就把要用的烟花搬下来，此时，空广场也聚集了一些人，有的是也搬了烟花打算自己放，有的是过来看热闹的。
宋若愚做事不靠谱，一摸口袋，“坏了，我忘带打火机了。”
廖有静眉毛一竖就要骂他，宋星回伸出手去，“用我的吧。”
李之晴的视线被那只打火机吸引，正是几年前自己送他的那个，她很确定，因为打火机上被她突发奇想贴上香水礼盒里赠送的熊猫贴纸，小熊猫憨厚可爱，傻乎乎的。
这么几年过去了，贴纸的边都卷了起来，他还在用。
准备就绪，扫一眼时间，还有十分钟，廖有静跟宋若愚插科打诨，宋星回跟魏霞偶尔插两句话，李之晴就是死活不开口，要么就是看手机刷刷朋友圈点赞，要么就是盯着地面发呆。
一直到宋若愚开始倒数李之晴才抬起头来。
“五——四——三——二——一！”
金色的火粒儿倏地从筒子里喷出去，一飞升天，在天上定格处四散，又坠落，湮灭。
周遭是十分喧闹的爆竹、烟花声，不知道为什么李之晴的鼻头一下子又酸了，她很讨厌让事情走向很难堪的境地，她不知道该如何让事情转圜，但她总觉得不该如此，可从头到尾却都显得她在作茧自缚。
李之晴觉得难受得很，但她依然忍着，尽力不让眼泪夺眶而出，嘴唇被咬着直要冒出血。
忽然，她感觉到一双柔软、温暖的大手覆上了她的眼睛，身后多了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温润的声音出现在她的耳边，“哭吧，没关系，别人都不知道。”
熟悉又陌生的手心有几颗泪珠被揉散，他的声音继续在李之晴耳边念蛊惑人心的魔咒，“只有我知道。”
李之晴看得目瞪口呆，一边脱外套一边夸她：“你真是个人才。”
廖有静嘬一口母蟹壳的黄，“还有两只，你也来吃。”
螃蟹不占肚子，于是李之晴换完了衣服之后也出来加入她。
电视里在放言情偶像剧，男主角一本正经地搞笑，笑得两个人直不起腰来。
浩大的吃蟹工程结束之后，廖有静想起来什么：“对了，我一会给你转一万块钱。”
李之晴疑惑，“怎么了？”
“我前几天买了张彩票，运气好，中了几万块，雨露均沾。”
“别，”李之晴拒绝，“你要是嫌运气不守恒，想散散财，捐免费午餐好了，我关注一个学校微博，天天发午餐图片和记账结余，我一会推给你，你可以看看。”
“那敢情好。”
这个微博是之前偶然关注的，大锅饭，每顿几乎都有辣椒，看着可香，偶尔会有一两张学生和教师用饭的照片。廖有静不自觉刷了半个小时，一张照片一张照片点开看过去，“挺好，都捐给他们吧。”
李之晴收拾完准备去洗澡，被廖有静拦下来。她神神秘秘把李之晴拉到平时的工作间，打开ipad展示她昨天熬夜的结果。
一张义肢的设计图，赛博朋克风格，充满了科技虚拟感。
李之晴脱口而出：“好酷。”
廖有静颇有些自豪，“我还打算再整两个，一个发光的，一个加树脂的，现在可流行了。”
李之晴竖起了大拇指：“了不起，给魏霞弄的？”
廖有静点头。
“蛮好的，你加油，我去洗澡了。”
“哎，”廖有静把李之晴拽回来，“我昨天一个不小心偷听到魏霞母女跟宋星回说话了。”
李之晴转过身，示意她继续说。
“魏霞她妈问他们俩什么时候结婚，宋星回说魏霞他可以照顾一辈子，有什么事他都担着，但是不会娶她，因为他心里有别人，魏霞哭得还挺难受的……”
李之晴的一个“嗯”字拉了老长，然后继续说：“不关我的事了，以后这些都不用跟我说了。”
“几个意思啊？”
“就是你听到的那样，我跟宋星回没关系了。”
“你……这……”廖有静一个大震惊。
“哎呀你现在不要问我了，我也很乱，我真的不喜欢几个人之间的关系乱七八糟，谁说都有道理。事情得先慢慢捋，一件一件整理清楚，喜不喜欢的要以后再说，宋星回不肯松口，是因为他有承诺，两边夹着很难办，但是我没有，所以先放放，等到有心力认真考虑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的时候再说，要不然怎么都掰扯不完。”
廖有静点头：“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
李之晴耸耸肩，去洗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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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霞的康复训练进行得很顺利，没多久廖有静设计的假肢也安上了腿。
大家都挺高兴，魏霞甚至还能跟着打趣：“我这上街回头率百分之两百。”
李之晴没再见过宋星回，但是廖有静跟宋星回慢慢熟络起来，经常带回一些消息，诸如他准备开诊所了，等魏霞好起来打算安排她在诊所当护士之类的。
李之晴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总是隐隐约约难受、不甘。所有事情都是她自己做的决定，但走向总是不尽如她的意，很难描述清楚这种感觉，就好像小时候凌女士带自己去买衣服，自己明明看中了一条漂亮的小裙子，可她偏偏不说，她希望凌女士能看出来她想要，然后硬买下来塞给她，凌女士没什么眼力见儿，没看出来过，所以她总是生气、委屈、如鲠在喉。
但这事，偏偏怨不得人。
怨自己吗？谁又能乐意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呢。
李之晴就这样拧巴地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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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末很快就到了，跨年夜廖有静在约饭小队群里约了在郊区放烟花，李之晴下班之后直接坐着廖有静的车去了，宋若愚骑着机车去了，三个人在郊区的农家乐吃了个晚饭，离零点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开车过去，跟带着魏霞的宋星回刚好碰上。
廖有静一拍手，“时间卡得正好，咱几个没错过！”
李之晴没从廖有静嘴里听到消息，于是瞪她，廖有静打哈哈：“人多热闹，人多热闹。”
算是坐实了人是自己约的“罪名。”
魏霞那天穿了枣红色的夹袄，化了淡妆，显得人很明媚，戴的假肢是廖有静设计的透明树脂的那一副，很素雅，蛮好看的。
李之晴上了一天班，妆都花得差不多了，廖有静没提前说，她以为只有大智跟姓廖的，因此吃完饭连口红都没想着补。
此时此刻，真是万分尴尬。
宋若愚没见过魏霞，一对上眼，一个“牛x”脱口而出，廖有静也挺得瑟，“不错吧，我给她整的。”
宋若愚竖起大拇指：“我们的艺术家还是有点东西的。”
几个人寒暄了一阵，李之晴很尴尬，但是不乐意主动破冰，揣着兜不搭话。
宋星回买了件新大衣，李之晴没见他穿过，还是他属意的黑色，显得人挺拔有气质，戴了框架眼镜，养了一个冬天，皮肤比刚回来的时候白了一些，当然也可能是路灯照的，李之晴吃不准，确实挺久没见他了。
这人倒是看着没什么介怀的，笑着打了招呼，“好久不见，李之晴。”
李之晴“嗯”了一声。
魏霞循着动静看过来，也打招呼：“你好。”
“你好。”
李之晴觉得很难受，非常难受，说不清楚哪里难受，她觉得自己要哭了，心里堵得慌，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哭，只能死死咬着嘴唇，控住眼泪。
廖有静跟宋若愚动作快，很快就把要用的烟花搬下来，此时，空广场也聚集了一些人，有的是也搬了烟花打算自己放，有的是过来看热闹的。
宋若愚做事不靠谱，一摸口袋，“坏了，我忘带打火机了。”
廖有静眉毛一竖就要骂他，宋星回伸出手去，“用我的吧。”
李之晴的视线被那只打火机吸引，正是几年前自己送他的那个，她很确定，因为打火机上被她突发奇想贴上香水礼盒里赠送的熊猫贴纸，小熊猫憨厚可爱，傻乎乎的。
这么几年过去了，贴纸的边都卷了起来，他还在用。
准备就绪，扫一眼时间，还有十分钟，廖有静跟宋若愚插科打诨，宋星回跟魏霞偶尔插两句话，李之晴就是死活不开口，要么就是看手机刷刷朋友圈点赞，要么就是盯着地面发呆。
一直到宋若愚开始倒数李之晴才抬起头来。
“五——四——三——二——一！”
金色的火粒儿倏地从筒子里喷出去，一飞升天，在天上定格处四散，又坠落，湮灭。
周遭是十分喧闹的爆竹、烟花声，不知道为什么李之晴的鼻头一下子又酸了，她很讨厌让事情走向很难堪的境地，她不知道该如何让事情转圜，但她总觉得不该如此，可从头到尾却都显得她在作茧自缚。
李之晴觉得难受得很，但她依然忍着，尽力不让眼泪夺眶而出，嘴唇被咬着直要冒出血。
忽然，她感觉到一双柔软、温暖的大手覆上了她的眼睛，身后多了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温润的声音出现在她的耳边，“哭吧，没关系，别人都不知道。”
熟悉又陌生的手心有几颗泪珠被揉散，他的声音继续在李之晴耳边念蛊惑人心的魔咒，“只有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