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朱骏所说,徐四在去南州府的时候,惹得朱赞生了好大的气,还被下令狠狠打了板子。徐四曾经对别人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等风水轮流转我定要这死肥猪好看。”朱赞死亡,肯定是徐四怀恨在心,蓄意报复。藏书阁藏书众多,凌夫人下令全府都去帮忙,只有

    徐四鼻子里“哼”了一声:“我看呢,某些人是贼喊捉贼。”他贼眉鼠眼的压低声音:“驸马爷,您是不知道啊,最近我经常看到朱骏鬼鬼祟祟的和别人联络,小人也无意间听到过我们大人骂他吃里扒外呢。明明是他更有嫌疑,还要把这屎盆子往我身上扣,呸。”

    这两人的话让周望舒若有所思。南巡一事,似乎跟这案脱不了关系。

    她吩咐李熟将朱赞的尸体带回大理寺仔细查验,又邀陆晃一起去案发现场。

    这樱花树已经到了花期,只有零零落落的几朵还点缀在树上。流光容易把人抛,春景已逝。

    多雨时节,土地也湿润的很,本来应该能留下蛛丝马迹。可惜这些痕迹都被朱府的仆从破坏掉了。

    陆晃歪头看向周望舒:“陈兄可要上树看看?”

    周望舒正有此意,她为难道:“可我不会爬树。”

    陆晃心道,原来还有陈诉不会的事情。他笑到:“这有何难,我带陈兄上去看看。”

    陆晃征得周望舒的同意,便半揽了她的腰,轻松的带着她上了树。

    陆晃有些惊讶,陈兄的腰居然这么细,体重也轻,肯定是案牍劳形,忧国忧民,他一定要向陈诉学习做个好官!

    周望舒做官六载,对于男女大防早已经不放在心里,况且这也算不得什么亲密接触。她仔细看着朱赞被吊死的那枝干。

    树干上也有不少痕迹,不知道是凶手留下的,还是朱府的下人把朱赞从树上放下来时候留下来的。

    只不过奇怪的是,这树干上却有三出明显的绳子磨损痕迹,中间一处最深,旁边两处较浅。

    周望舒不由得想起来瑾儿提过的那两个吊死在这树上的姨娘。她从来不信鬼神,此刻背后却有些发凉。

    在地面等着的卢襄气鼓鼓道:“看好了吗,驸马爷?”他刚才被朱府的一条大黄狗吸引了注意力,只一会儿不留意,驸马爷居然就被陆晃拐到了树上。他心中不忿。

    陆晃这才带着周望舒回落地面。

    卢襄嘟囔:“驸马爷为什么不让我带你上去啊,他这花拳绣腿的怎么跟我比?”

    周望舒没搭理这小孩,心里默默梳理这一切。

    陆晃也没跟他计较,他其实有点不开心,但他自恃君子,绝不会在大庭广众与人争论。

    尸体死亡是在两个时辰内,在这段时间内,朱府的其他所有人都在藏书阁。藏书阁在朱府的最西面,案发地点樱花树却在朱府的东南角,路程远得很,不可能有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作案后又回到藏书阁。

    若是作案真凶就是朱府里的人,那剩下的嫌疑人只有四个。

    林翠翠、楚姨娘、管家还有马夫徐四。

    这四人中,林翠翠虽然健壮但也终究是个女子,力气应该不足以将朱赞吊死在那颗树上。

    楚姨娘更是娇柔,而且朱赞似乎是她唯一的依靠,她应该也没有那么强烈的杀人动机。

    周望舒主要怀疑剩下的两位,管家似乎背叛朱赞还被朱赞抓了个现行,徐四可能心里有怨恨而对朱赞起了杀心。

    天色已晚,衙役将朱府团团围住,周望舒将众人召集到一处,女眷惊慌不已,抹泪哭泣的声音充斥在每一个角落。

    周望舒揉了揉太阳穴:“大理寺判案,无辜的人为什么要感到惊慌呢?”

    有个管家妇人抢白道:“大人以为我们怕是大理寺吗?我们怕的是女鬼啊!”

    周望舒:…

    感觉大理寺的威严收到了挑战。

    这妇人姓俞,是凌素尘的陪嫁丫环。她口中说着害怕,却半点没有惶恐的神色,观其神色,应该是个泼辣人物。

    周望舒觉得她也是朱府的老人了,胆子也大,便第一个招她问话。

    俞管事:我怀疑你是在蓄意报复。

    周望舒道:“还请大娘详细说说那吊死的两个姨娘是怎么回事?”

    俞管事行了一礼后,也不客气,大摇大摆的坐下:“大人既然问了,民妇知道的肯定都说说出来。”

    俞管事喝了一口茶,仿佛说声先生兼职:“我们夫人当初啊,可是名满京城的大家闺秀啊,长得好,性子好,还会写字儿画画儿的,谁见了我们夫人啊,不得夸一句这怕不是天生的仙女下了烦呐。我们林府的大门都要被提亲的人踏破喽。”

    “我们老爷,当初可是右丞相啊,大人你的几品的官呐?我们老爷当初可是从一品的右丞相啊!夫人还有一个这么显赫的爹,当时京城哪家的太太不要拉着我们夫人说体己话,想要夫人给她儿媳妇?”

    卢襄扯了扯嘴角:“大娘,你能不能说点儿重点呢?”

    俞管事斜了他一眼:“你急什么呀你?你们老大还没说话呢?我说的都是重点,爱听不听。”

    卢襄:“得,是我多嘴了。”他默默又往后面退了退,不再说话。

    俞管事又老神在在的故弄玄虚:“可当时啊,凌右相也不知道喝了哪门子的迷魂汤,就是要把夫人嫁给朱大人啊。唉,不过那时候,连草民这种没见识的人,也都觉得朱赞也算良配,他虽然泥腿子出身,但新科探花,人长得也俊俏,将来肯定也是大有前途的嘞。”

    周望舒和陆晃对视了一眼,努力想朱赞那被肉挤的可怜兮兮的五官年轻时会是怎样的一番俊俏。

    “谁知道啊,算是草民看走了眼呐,这个朱赞可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金榜题名,洞房花烛,他这个没见过世面的东西,一得意就忘了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了,刚和我们夫人成亲没多久就把他那个从小长大的小情人弄进了朱府,这不是把夫人的脸面放在脚底下踩吗?”

    “说起来,那个被他弄进府的姑娘也是个烈性子的,把朱府整的是鸡飞狗跳。夫人最最宽容大度温柔和平,也懒得同他们计较。那个姑娘后来生了个男孩,朱赞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居然放松起来,以为她想通了。姑娘也挺狠,直接把那个男婴掐死了,说是看到他就觉得恶心。”俞管事有所感慨,叹了口气。

    周望舒道:“那个姑娘后来也在那颗樱花树下上吊死了吗?”

    俞管事讥讽的笑了笑:“这话是不是夫人和您说的?夫人还是好性子,这狗东西,都死了,还想这替他遮掩丑事。”

    “那姑娘哪是自己上吊死的啊?分明是朱赞迷了心窍,把那姑娘活生生的勒死了。还把人吊在那树上,挂了一夜呢。你们说,这朱赞是不是个狼心狗肺?”

    与人情投意合却在功成名就的时候娶了别人,已经娶妻却还纠缠一个未婚姑娘,人家不愿他还滥用职权私自关押良家,最后又害了卿卿姓名。这个人,还真是可怕的很啊。

    俞管事继续道:“那姑娘死了,朱赞反而时常怀念,啧,天天在那颗樱花树下借酒消愁,真是笑掉了老娘的大牙。”

    她鼻孔里出了重重的一口气,像是平复了心情:“”那之后又死了两个姨娘,是自杀还是朱赞又犯了疯病自己勒死的,草民没亲眼看到的事情也不敢乱说。这些年来,朱赞又纳了几个小妾,可能也是他的报应吧,愣是一子半女都没生出来。果然呐,人呢就不能干坏事,老天爷在上头看着呢。”

    周望舒心里叹息:如果老天爷当真在头顶上看着,朱赞高官厚禄了这么些年,那姑娘却黄土白骨,老天爷的惩罚也未免来了太晚些。

    俞管事:“那个楚姨娘,她不就靠着长得像当初那个姑娘去狐媚的吗?她前不久就怀了孩子,啧,狐狸精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可没想到,生下来的却是个死胎,空欢喜一场喽。”

    周望舒问道:“朱大人既然妻妾众多,其她人都没有过孕吗?”

    俞管事答道:“这事儿奇怪的很,这些年朱府的婴儿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但没有一个能安全生下来的,不是落了胎就是生下来就没了气。”

    周望舒点点头,向俞管事道谢,忽然又想起来了樱花树的那三道绳痕:“大娘,那两位姨娘也是死在樱花那吗?”

    俞管事道:“哎呦,哪能啊,是死在自己房里的。要是再死在樱花树,那我们朱府谁还敢在这住人啊?”

    的确,那樱花树上的三道绳痕都是新痕。

    那凶手到底是什么意图呢?

    难道是故布迷阵,把她们往鬼神之说上引?

    也不对,算上朱赞勒死的郑姑娘,应该算是四个亡魂,却只有三道绳痕。

    俞管事性子泼辣爽朗,给他们带来了不少有用的信息,她于后院里的事很通,外宅的事情确是不知道多少。

    天色实在是晚,反正林翠翠等人也跑不了,周望舒便先与陆晃回去,至于卢襄,他不耐烦俞管事的讲述,说自己肚子饿的咕咕叫,早把自己说要寸步不离跟着周望舒的豪言壮语忘的一干二净啦。

    夜浓如墨,万物影影绰绰,幸好还有头上的月亮,虽不如太阳的明亮,倒也勉强照亮了这世界,使世人看清了道路。

    周望舒突然想起自己曾经说过,她想要像月亮一样。

    她不由轻笑一声,路漫漫其修远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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