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哥在这。”
上了住院楼，唐司晏给她指了个病房。
“谢谢。”
宋瑾桉这声谢还卡在喉咙里，唐司晏摆手离去，转身进了另一间房。
她在门口做足了心理建设，深吸一口气，才又变成了冷着脸的模样，她敲了敲门，听到了陆巡的声音才推门进去。
“淼淼！”陆巡一声惊呼，“你怎么湿成这样。”
还有病床上宋靳言重重一叹，“都说了别让她来。”他没好气地看向陆巡。
声音挺足，看来确实没什么大事。
冒雨来得狼狈，宋瑾桉捏了捏裙摆，“没事，一会就干了。”
一旁陆巡突然不知从哪掏出个吹风机，“过来吹干。”
宋瑾桉歪了歪头，和床上的宋靳言对视，“哪来的？”
陆巡把她拉到沙发那儿去，“昨晚收到消息知道你哥要住院。”一边给她解释。
宋瑾桉接下去，“你就收拾好了东西，还包括这个……吹风机？”
“bingo！”陆巡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插上吹风机递给她，“赶紧赶紧，别感冒了，不然你哥可饶不了我。”
“嘁。”宋靳言冷哼一声。
吹风机呼过来的热意循着腿往上窜，宋瑾桉舒服地眯了眯眼，她看着宋靳言受伤的腿，或许是太过直白，引来陆巡安慰，“别担心了淼淼，医生说了没事儿，过几天你哥活蹦乱跳直接出院。”
宋瑾桉余光一瞥，看向宋靳言，“枪伤可以好这么快吗？”
后者眼睛微眯看向陆巡，目光透着危险，“又是你。”
陆巡干笑几声，一屁股坐在宋靳言床边，“哈哈，怎么着，亲妹妹还瞒啊。”
宋靳言懒得翻白眼，侧过身去不再理他。
“要我说你还真得去谢谢人思鹤，要不是他，你现在能只伤了腿，好好躺在这儿？都被人打成筛子了。”下一秒，陆巡就被枕头砸个正着，“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宋靳言无语 。
“他怎么样了？”提到林思鹤，宋瑾桉顺口问了下去。
“肩膀被人砍了，在隔壁躺着呢。”陆巡摇摇头，“淼淼你是没看到，唐司晏那个眼神，恨得能把你哥活剥了。”
宋瑾桉默了一瞬，抬起头来，“一会我去看看。”
“真要去？”陆巡此刻不太赞成。
“去。”宋瑾桉握着吹风机，热乎乎的风撒吹得头皮发麻，“他救过我，现在帮了我哥，我都得去。”
“这个水果拿过去。”宋靳言指着旁边的水果篮，花里胡哨，看着很贵，宋瑾按拎在手里，看向陆巡，“又当冤大头了吗？”
陆巡挠挠后脑勺，“这不是，在附近没找着水果店吗？”
宋瑾按嗤声，拎起来走，“我去隔壁看看。”
宋瑾桉带上门长出口气，应该……没有被发现吧。
这是她这段时间苦练的结果，自己摸索出一套方法，就是怼陆巡。
无论如何绝不会出错。
就是抱歉了陆巡哥。
她拎着这个夸张的水果篮，敲开了隔壁病房的门。
“你来干嘛？”
唐司晏看到她，语气依旧嫌弃。
可经过刚才，宋瑾桉没有了初见的紧张，比刚才在宋靳言面前还要松懈，她举着水果篮，“来看看救命恩人。”
她踏进病房，林思鹤侧躺在床上，情况似乎比想象中严重，“这好像不止被砍了一刀。”
“废话。”唐司晏眼一翻，正要开口说什么，就被林思鹤打断。
“耗子。”
唐司晏就噤了声，“行行行，去去去，现在就去。”
临走前，他从果篮掏了个苹果。见他要往嘴里送。
“没洗。”宋瑾桉紧急叫停。
唐司晏嫌弃又上了脸，一把丢了回去，“走了。”头也不回。
林思鹤看着宋瑾桉，只一眨眼间，她就换了个人，那是由里到外都透出来的薄凉，对事事都不在乎的态度。他保持着刚才的礼貌，像是没发现她的变化，“坐。”
宋瑾桉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慢慢的从她嘴边泄露出嘲讽，“呵，受伤了啊。”
林思鹤似乎毫不介意她话中带刺，“如你所见。”异常坦然。
宋瑾桉又一声冷笑，“喜闻乐见。”
林思鹤依旧平静，他对上宋瑾桉的眼睛，“你很讨厌我吗。”是个疑问句，但他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宋瑾桉也很直白，“不明显吗？”
“那他呢？”林思鹤面上仍旧不起波澜。
“陌路而已，和我有什么关系。”宋瑾桉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否认得过于迅速，快到有些欲盖弥彰。
林思鹤失笑，眉眼带起的弧度好似惊艳了青春的邻家少年，可若仔细看，他眼中始终平静无波，“我没说是谁。”
可他和宋瑾桉都知道，他说的是唐司晏。
宋瑾桉脸上更冷了，“这招对我没有用。”
“有没有用试过才知道。”林思鹤依旧笑着，和煦得如春天的风。
宋瑾桉冷哼一声，侧过头来打量他几眼，“下次任务我劝你考虑考虑，我还真怕你再也端不起狙击枪。”
林思鹤敏锐地抓住了她话语重点，“你知道我下次任务是什么？还是会发生什么？”
“不知道。”宋瑾桉撇过头，“我是学心理学的，不是算命的。”
“哦？是吗？”林思鹤缓慢的质问，语气却又不容置疑。
她坦然地与他对视，很久她才说话，“那朵小白花挺喜欢那条小鱼的，所以，对她好点。”语罢，她正打算离开，又被林思鹤叫住。
“我们打个赌。”
宋瑾桉果然停下，她看向林思鹤没有说话。
“就赌我下一次还能端得起狙击枪。”
他们又静了几分，医院冷气开得足，和室外的沉闷撞在一起，“我有什么好处？”宋瑾桉问。
林思鹤故作神秘的笑，“打个赌而已。”
言下之意，就是没有赌注，一点兴趣罢了。
宋瑾桉头也不回，林思鹤听见她开门，但随后静了两秒，“好。”门关了。
雨后的天空湛蓝，白云层层叠叠，飞鸟略过天际，太阳露头，吹过来的风都是燥热的。宋瑾桉踩过太阳遗落的水潭，一路拐进门诊楼，她很快就找到了去处。
精神科，这里比起其他科室尤为安静，门口看守的护士听到她来找人，且只在门口等待也没有再阻拦。
宋瑾桉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唐司晏的所在。
门没有关严实，透过门缝，她看见唐司晏带着类似VR眼镜的设备，一边回答医生的问题。
“我看不到，很黑，我被锁在了箱子里。”
箱子……
光是这句话，就足够让宋瑾桉疑惑。
“箱子打开了，我看见了一个人。”
“是……”
唐司晏突然停顿，“一个女人。”
医生很惊讶地问，“女人？”
他得到了唐司晏的肯定，“女人，她……浑身是伤，流了很多血。”
“然后呢。”医生问，一边在本子上记录。
“我抱紧了她，不远处还有一个男的举枪对着我。”
“他开了两枪，然后……”
“发生了爆炸。”
爆炸……
宋瑾桉倒吸了一口气，她缓缓后退了几步，直至抵上墙壁，眼中恍惚不定，眼前仿佛走马灯似的看见了许多回忆。
那是一切的起点，那是她……
死亡的起点。
被当成玩物最终自杀的虞清浔。
为父母和虞清浔报仇未果而死的林思鹤。
被折磨流血至死的她自己。
……
宋瑾桉仿佛又感觉到了刀刃一寸一寸割开皮肤的痛楚。
她到死也没有等到唐司晏，他们说，她不过是唐司晏的玩物，嘲弄她愚蠢看不清唐司晏的真实模样，她当时只是庆幸。
庆幸是她知道，折磨她是局，瓮中捉鳖是真。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曾听到的声音竟不是错觉，视线模糊间看到的火光也是真实的。
那才是唐司晏的结局。
唐司晏一出治疗室，便看到宋瑾桉蹲在走廊角落，靠着墙壁面色惨白，还在不可抑制的颤抖，他本该从她面前走过的，又折返到她面前半蹲下来，“没事吧。”
却又冷淡得听不出关心。
她呼吸一滞，慢慢控制住身体，呼吸也不再急促，缓缓抬起眼与唐司晏对视。
唐司晏微愣。
宋瑾桉和以往他见到的都不一样，疏离的，怯懦的，而此刻，她一双若桃花瓣的眼睛里全是厚重的，他看不懂的情绪。骤然间，仿佛迷雾尽散，唐司晏脑中略过了很多东西，可很快又被雾气笼罩，他唯一抓住的，竟是刚才他对医生所说，梦中看不清面容的女孩。
“我没事。”宋瑾桉避开他的探究，她又成了他所知道的一面，疏离得不近人情，“有用吗？”她看了眼治疗室。
“呵，自己试试。”唐司晏冷笑中带着不屑。
宋瑾桉看着治疗室出神，唐司晏来这里接受过很多次治疗才这么轻车熟路，大概就是陆巡上次说的任务所遗留下来的心理疾病。
以前……
她知道唐司晏的状态不好，可他从没有要告诉他的想法，她也就没有问过。宋瑾桉以为自己足够了解他，但从再次遇见他起，所有的一切都在一点一点偏离她的认知，关于她自己，也关于唐司晏的曾经。
唐司晏不知道人格切换还能这么迅速，仅眨眼一瞬，他便敏锐地察觉到她目光的转换。
有点儿意思。
“唐……唐司晏？”宋瑾桉睁眼又看到他。
“是我。”唐司晏背过身要走。
宋瑾桉跟上，她在四周打量着，顿在精神科三个字上，“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问我？”唐司晏余光一瞥，她像看不出他的无语，还乖乖地点头，“不知道。”
这三个字把宋瑾桉堵了回去，她还想说什么，却只能小声吐槽，“她肯定是来找你的，不然我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她不能自己来看病吗？”唐司晏将她的低语听得一清二楚，再她继续之前将她截断。
“她又没有……”宋瑾桉话语顿住，固执地把它说完，“病。”
唐司晏一眼过来的目光意味十分明显，他说，是吗？
好像有道理，又没有道理。
宋瑾桉没有再提，楼梯下到一半，她忽然想到什么，“那你为什么在那里？”
“因为我有病。”唐司晏懒得应付。
“什么病？”
“神经病。”
他没有注意，宋瑾桉听到他的回答停在了原地，她翻到虞清浔的账号。
——你哥是不是怪怪的。
工作日，虞清浔在学校学习碰不了手机，但宋瑾桉不知何时，就有了给她留言的习惯。
楼下唐司晏注意到她没跟来，也没理，自顾自往下走。
——我师父怎么样了？
苏淼找上他。
——没死，能干两碗饭。
然而苏淼没有接他的话茬。
——那你呢？
宋瑾桉跟上了唐司晏，见他杵在原地，盯着手机目不转睛，甚至没意识到她的靠近。
——我什么？
宋瑾桉看到了唐司晏的回复，她站在侧边的几个阶梯之上，从这个角度，她轻而易举地捕捉到了他上扬的嘴角。
短暂的几面里，宋瑾桉没见过这样的唐司晏，好像连头发丝都蔓延出愉悦，这预示着什么呢。
宋瑾桉只觉心口狂跳。
上了住院楼，唐司晏给她指了个病房。
“谢谢。”
宋瑾桉这声谢还卡在喉咙里，唐司晏摆手离去，转身进了另一间房。
她在门口做足了心理建设，深吸一口气，才又变成了冷着脸的模样，她敲了敲门，听到了陆巡的声音才推门进去。
“淼淼！”陆巡一声惊呼，“你怎么湿成这样。”
还有病床上宋靳言重重一叹，“都说了别让她来。”他没好气地看向陆巡。
声音挺足，看来确实没什么大事。
冒雨来得狼狈，宋瑾桉捏了捏裙摆，“没事，一会就干了。”
一旁陆巡突然不知从哪掏出个吹风机，“过来吹干。”
宋瑾桉歪了歪头，和床上的宋靳言对视，“哪来的？”
陆巡把她拉到沙发那儿去，“昨晚收到消息知道你哥要住院。”一边给她解释。
宋瑾桉接下去，“你就收拾好了东西，还包括这个……吹风机？”
“bingo！”陆巡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插上吹风机递给她，“赶紧赶紧，别感冒了，不然你哥可饶不了我。”
“嘁。”宋靳言冷哼一声。
吹风机呼过来的热意循着腿往上窜，宋瑾桉舒服地眯了眯眼，她看着宋靳言受伤的腿，或许是太过直白，引来陆巡安慰，“别担心了淼淼，医生说了没事儿，过几天你哥活蹦乱跳直接出院。”
宋瑾桉余光一瞥，看向宋靳言，“枪伤可以好这么快吗？”
后者眼睛微眯看向陆巡，目光透着危险，“又是你。”
陆巡干笑几声，一屁股坐在宋靳言床边，“哈哈，怎么着，亲妹妹还瞒啊。”
宋靳言懒得翻白眼，侧过身去不再理他。
“要我说你还真得去谢谢人思鹤，要不是他，你现在能只伤了腿，好好躺在这儿？都被人打成筛子了。”下一秒，陆巡就被枕头砸个正着，“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宋靳言无语 。
“他怎么样了？”提到林思鹤，宋瑾桉顺口问了下去。
“肩膀被人砍了，在隔壁躺着呢。”陆巡摇摇头，“淼淼你是没看到，唐司晏那个眼神，恨得能把你哥活剥了。”
宋瑾桉默了一瞬，抬起头来，“一会我去看看。”
“真要去？”陆巡此刻不太赞成。
“去。”宋瑾桉握着吹风机，热乎乎的风撒吹得头皮发麻，“他救过我，现在帮了我哥，我都得去。”
“这个水果拿过去。”宋靳言指着旁边的水果篮，花里胡哨，看着很贵，宋瑾按拎在手里，看向陆巡，“又当冤大头了吗？”
陆巡挠挠后脑勺，“这不是，在附近没找着水果店吗？”
宋瑾按嗤声，拎起来走，“我去隔壁看看。”
宋瑾桉带上门长出口气，应该……没有被发现吧。
这是她这段时间苦练的结果，自己摸索出一套方法，就是怼陆巡。
无论如何绝不会出错。
就是抱歉了陆巡哥。
她拎着这个夸张的水果篮，敲开了隔壁病房的门。
“你来干嘛？”
唐司晏看到她，语气依旧嫌弃。
可经过刚才，宋瑾桉没有了初见的紧张，比刚才在宋靳言面前还要松懈，她举着水果篮，“来看看救命恩人。”
她踏进病房，林思鹤侧躺在床上，情况似乎比想象中严重，“这好像不止被砍了一刀。”
“废话。”唐司晏眼一翻，正要开口说什么，就被林思鹤打断。
“耗子。”
唐司晏就噤了声，“行行行，去去去，现在就去。”
临走前，他从果篮掏了个苹果。见他要往嘴里送。
“没洗。”宋瑾桉紧急叫停。
唐司晏嫌弃又上了脸，一把丢了回去，“走了。”头也不回。
林思鹤看着宋瑾桉，只一眨眼间，她就换了个人，那是由里到外都透出来的薄凉，对事事都不在乎的态度。他保持着刚才的礼貌，像是没发现她的变化，“坐。”
宋瑾桉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慢慢的从她嘴边泄露出嘲讽，“呵，受伤了啊。”
林思鹤似乎毫不介意她话中带刺，“如你所见。”异常坦然。
宋瑾桉又一声冷笑，“喜闻乐见。”
林思鹤依旧平静，他对上宋瑾桉的眼睛，“你很讨厌我吗。”是个疑问句，但他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宋瑾桉也很直白，“不明显吗？”
“那他呢？”林思鹤面上仍旧不起波澜。
“陌路而已，和我有什么关系。”宋瑾桉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否认得过于迅速，快到有些欲盖弥彰。
林思鹤失笑，眉眼带起的弧度好似惊艳了青春的邻家少年，可若仔细看，他眼中始终平静无波，“我没说是谁。”
可他和宋瑾桉都知道，他说的是唐司晏。
宋瑾桉脸上更冷了，“这招对我没有用。”
“有没有用试过才知道。”林思鹤依旧笑着，和煦得如春天的风。
宋瑾桉冷哼一声，侧过头来打量他几眼，“下次任务我劝你考虑考虑，我还真怕你再也端不起狙击枪。”
林思鹤敏锐地抓住了她话语重点，“你知道我下次任务是什么？还是会发生什么？”
“不知道。”宋瑾桉撇过头，“我是学心理学的，不是算命的。”
“哦？是吗？”林思鹤缓慢的质问，语气却又不容置疑。
她坦然地与他对视，很久她才说话，“那朵小白花挺喜欢那条小鱼的，所以，对她好点。”语罢，她正打算离开，又被林思鹤叫住。
“我们打个赌。”
宋瑾桉果然停下，她看向林思鹤没有说话。
“就赌我下一次还能端得起狙击枪。”
他们又静了几分，医院冷气开得足，和室外的沉闷撞在一起，“我有什么好处？”宋瑾桉问。
林思鹤故作神秘的笑，“打个赌而已。”
言下之意，就是没有赌注，一点兴趣罢了。
宋瑾桉头也不回，林思鹤听见她开门，但随后静了两秒，“好。”门关了。
雨后的天空湛蓝，白云层层叠叠，飞鸟略过天际，太阳露头，吹过来的风都是燥热的。宋瑾桉踩过太阳遗落的水潭，一路拐进门诊楼，她很快就找到了去处。
精神科，这里比起其他科室尤为安静，门口看守的护士听到她来找人，且只在门口等待也没有再阻拦。
宋瑾桉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唐司晏的所在。
门没有关严实，透过门缝，她看见唐司晏带着类似VR眼镜的设备，一边回答医生的问题。
“我看不到，很黑，我被锁在了箱子里。”
箱子……
光是这句话，就足够让宋瑾桉疑惑。
“箱子打开了，我看见了一个人。”
“是……”
唐司晏突然停顿，“一个女人。”
医生很惊讶地问，“女人？”
他得到了唐司晏的肯定，“女人，她……浑身是伤，流了很多血。”
“然后呢。”医生问，一边在本子上记录。
“我抱紧了她，不远处还有一个男的举枪对着我。”
“他开了两枪，然后……”
“发生了爆炸。”
爆炸……
宋瑾桉倒吸了一口气，她缓缓后退了几步，直至抵上墙壁，眼中恍惚不定，眼前仿佛走马灯似的看见了许多回忆。
那是一切的起点，那是她……
死亡的起点。
被当成玩物最终自杀的虞清浔。
为父母和虞清浔报仇未果而死的林思鹤。
被折磨流血至死的她自己。
……
宋瑾桉仿佛又感觉到了刀刃一寸一寸割开皮肤的痛楚。
她到死也没有等到唐司晏，他们说，她不过是唐司晏的玩物，嘲弄她愚蠢看不清唐司晏的真实模样，她当时只是庆幸。
庆幸是她知道，折磨她是局，瓮中捉鳖是真。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曾听到的声音竟不是错觉，视线模糊间看到的火光也是真实的。
那才是唐司晏的结局。
唐司晏一出治疗室，便看到宋瑾桉蹲在走廊角落，靠着墙壁面色惨白，还在不可抑制的颤抖，他本该从她面前走过的，又折返到她面前半蹲下来，“没事吧。”
却又冷淡得听不出关心。
她呼吸一滞，慢慢控制住身体，呼吸也不再急促，缓缓抬起眼与唐司晏对视。
唐司晏微愣。
宋瑾桉和以往他见到的都不一样，疏离的，怯懦的，而此刻，她一双若桃花瓣的眼睛里全是厚重的，他看不懂的情绪。骤然间，仿佛迷雾尽散，唐司晏脑中略过了很多东西，可很快又被雾气笼罩，他唯一抓住的，竟是刚才他对医生所说，梦中看不清面容的女孩。
“我没事。”宋瑾桉避开他的探究，她又成了他所知道的一面，疏离得不近人情，“有用吗？”她看了眼治疗室。
“呵，自己试试。”唐司晏冷笑中带着不屑。
宋瑾桉看着治疗室出神，唐司晏来这里接受过很多次治疗才这么轻车熟路，大概就是陆巡上次说的任务所遗留下来的心理疾病。
以前……
她知道唐司晏的状态不好，可他从没有要告诉他的想法，她也就没有问过。宋瑾桉以为自己足够了解他，但从再次遇见他起，所有的一切都在一点一点偏离她的认知，关于她自己，也关于唐司晏的曾经。
唐司晏不知道人格切换还能这么迅速，仅眨眼一瞬，他便敏锐地察觉到她目光的转换。
有点儿意思。
“唐……唐司晏？”宋瑾桉睁眼又看到他。
“是我。”唐司晏背过身要走。
宋瑾桉跟上，她在四周打量着，顿在精神科三个字上，“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问我？”唐司晏余光一瞥，她像看不出他的无语，还乖乖地点头，“不知道。”
这三个字把宋瑾桉堵了回去，她还想说什么，却只能小声吐槽，“她肯定是来找你的，不然我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她不能自己来看病吗？”唐司晏将她的低语听得一清二楚，再她继续之前将她截断。
“她又没有……”宋瑾桉话语顿住，固执地把它说完，“病。”
唐司晏一眼过来的目光意味十分明显，他说，是吗？
好像有道理，又没有道理。
宋瑾桉没有再提，楼梯下到一半，她忽然想到什么，“那你为什么在那里？”
“因为我有病。”唐司晏懒得应付。
“什么病？”
“神经病。”
他没有注意，宋瑾桉听到他的回答停在了原地，她翻到虞清浔的账号。
——你哥是不是怪怪的。
工作日，虞清浔在学校学习碰不了手机，但宋瑾桉不知何时，就有了给她留言的习惯。
楼下唐司晏注意到她没跟来，也没理，自顾自往下走。
——我师父怎么样了？
苏淼找上他。
——没死，能干两碗饭。
然而苏淼没有接他的话茬。
——那你呢？
宋瑾桉跟上了唐司晏，见他杵在原地，盯着手机目不转睛，甚至没意识到她的靠近。
——我什么？
宋瑾桉看到了唐司晏的回复，她站在侧边的几个阶梯之上，从这个角度，她轻而易举地捕捉到了他上扬的嘴角。
短暂的几面里，宋瑾桉没见过这样的唐司晏，好像连头发丝都蔓延出愉悦，这预示着什么呢。
宋瑾桉只觉心口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