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磐族人蒙丙捂着腰间正不断渗出血迹的伤口，一双鹰眼盯着远处的树林，“可恶，那片林子里有埋伏。”
随行的磐族人不少都折在那里。
但是人在高处，还有弓箭，而他们还在山下，视线一览无余。
他们来追击时，以为只是追一位公主，没带多少箭矢。
之前追击江淮阳，便已然用的差不多了。没想到刚进入山林范围，便遇上了万箭齐发。
现在追来的磐族人，仅剩刚开始的三分之一。
见大事不妙，蒙丙想起附近有个驻扎的军营，顿时大吼一声，“去，去附近的军营求助。”
而这厢，江淮阳上了马车，换了套黑色裙装，长发随意挽了个结。
乌塔娜穿着一身红色的长裙，不太适应长长的袖子。这时，马车的帘子被掀开了，江淮阳探出头，“阿烟，上车吧。”
乌塔娜这才上了马车，那些穿着灰布衣服、商户模样的人，便跟着过来，赶起了马车。
马车内，江烟拿着梳子，朝她伸出手，“阿烟，过来，我给你挽发。”
乌塔娜便在她身前蹲下，感受到江淮阳的手，一点点拆开她头发上细小的辫子，然后一点点梳顺。
记忆里，很少有人给她编过辫子。记忆里，母亲最喜欢的，就是梳头发。她不仅喜欢把自己的头发盘成花一般的模样，还总喜欢给自己梳一些漂亮的发型。
而现在，给她梳头的是江淮阳。她的手指穿插过自己的头发，无形间，仿佛和多年前那个温柔的女人重合。
“好了。”
马车顺着山间小路，到了山下。
从磐族往大周的商道上，人迹很少。
这天下午，来了队很少的人马
领头的商户递过去一纸文书，“大人，这是通关文牒。”
那看守城门的士兵看了，然后挥了挥手，身后一大批士兵跟了过来，检查货物。
检查完毕，其中一士兵拍了拍马车，“里面有人吗？有人下车搜查。”
驾驶马车的人上前一步，“大人，这是我们小姐，货物都在外面了。”
话音未落，便听车内传来声音，“周河，搭椅。”
这是要下来的意思。
周河忙取下凳子，摆的平平整整。
守着关口的士兵不免嘀咕，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架子。
一只黑色的靴子踩在凳子上，黑色的衣摆顺着她的动作自然散落，穿着黑衣的女子掀开帘子，露出一张淡色的脸。
那张脸生得素淡白净，连纯色都极淡，只有一抹浅浅的红，如山水墨画般清淡。分明生了一双多情的狐狸眼，却平静无波，微勾的眼尾微下压，便平白多了分清冷疏离之感。
下车后，她朝马车内伸手。
乌塔娜扶着江淮阳的手，下了马车。手心相触时，黏腻的薄汗沾在江淮阳掌心。
江淮阳眼睫动了下，捏了捏掌心的手。
别怕。
乌塔娜记着江淮阳的话，一下车，就躲在她身后。江淮阳朝着那些士兵一点头，“大人，搜吧。”
自然是没搜出什么，那领头的士兵眯了下眼，“怎么出来行商，还带着姑娘家？”
江淮阳淡声，“家乡闹了旱灾，这些天铺子生意不好，便只能出来行商。”
那士兵也没追着问，这关口来来往往的商人不少，各种奇怪的人都有，既然没问题，便放行。
关口逐渐落在身后，乌塔娜一颗高悬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而另一边，追赶的磐族人好不容易找到军营，却在边境的城墙边失去了踪迹。
蒙丙追击这么久，自然不甘心，在城墙外围高喊。
守城的士兵见大事不妙，跑去报告。片刻后，有个新调配来的将士来到城墙上。
他还不熟悉边关的语言，不知道蒙丙在喊什么，就问了句身边的士兵。
身边的兵士回答：“好像是说，他们的公主跑了，进了城，让我们快把人交出去。”
那将士一愣，“公主？跑了？”
身侧那士兵来了十多年了，有经验，“怕不是他们随便找的进城的理由，以前也是说我们偷了他们的牛羊，找我们算账。现在，换了个名头公主了。”
“您看，那边那个，领头旁边的，就是经常来我们这边叫阵的磐族人。”
“原来如此，”那新来的将士恍然大悟。
“那这一般怎么处理？”
“嗐，那磐族人要真打，都不肖找借口的。再说，您看这人，也就两百来人。您就看着，多半虚张声势……”
新来的将士闻言，但还是有些担心，暗中集中了一批士兵，但看那磐族大将叫了小半个时辰，却不敢上前哪怕几步，顿时了然。挥挥手，遣散了士兵。
那蒙丙喊了半天，周朝人都没有反应。还是后半夜，有人终于坐不住了，派出了一堆人马，将磐族人打散了。
正是两国即将和亲的关键时期，蒙丙哪里敢在这时候做些什么，只能忍气吞声。
大而另一边，江淮阳他们进了城，便在一家驿站歇下来。
这两天也是劳累奔波，乌塔娜几乎一沾被子，就睡了过去。
第二日醒来，刚洗漱完毕，就听着一阵敲门声。
她忙过去打开门，是江淮阳，她一手端着托盘，“一起吃早饭吗？”
乌塔娜忙点头。
边关的餐饮，和磐族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但是，江淮阳还是尽力找了些中原的吃食。
乌塔娜食指点了点小米粥，“这是什么？”
“南瓜小米粥，养胃，要喝一点吗？”
乌塔娜点了点头。
江淮阳便给她盛了一碗，放上调羹。
乌塔娜喝了口，口感很奇怪，不似奶茶的顺滑，也不似酥油茶的细腻，带着颗粒感还有植物的清甜。
“怎么样？”
乌塔娜点了点头，“好喝的。”
江淮阳笑了下。
那笑很淡，也很快收敛，被另一种情绪覆盖。
乌塔娜察觉到不对，有些疑惑地望过去。
接收到乌塔娜目光，江淮阳抬了下眼，“我没事，只是想到一些不怎么开心的事……”
她慢慢看向乌塔娜，问：“阿烟，你要和我一起，当一个汉人吗？”
乌塔娜一愣，便听江淮阳道：“如果你愿意，我会带你回江南，回家乡，教你怎么去做一个汉人。如果不愿意，我也会在边关给你找一个好住处。等一个合适的时机，送你回磐族。”
当一个汉人，还是一个磐族人。
乌塔娜陷入了沉思。
上辈子，大周的和亲，是她后半辈子不幸的根源。可这一切，都是那对磐族的王造成的。
回磐族，她需要隐姓埋名。可到大周，她就得抛弃过去的一切，汉族和磐族生活的差异很大，她真的能适应吗？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这都是个艰难的决定。
乌塔娜攥紧了手指。
江淮阳并不说话，她等着乌塔娜做下决定。
半晌，乌塔娜伸手，抓住了江淮阳的衣袖。
她不相信大周，也不相信磐族，但她愿意去相信自己的亲人。
江淮阳扯了下唇，清冷的狐狸眼中染上点点暖意，“那好，从今天开始，你要记住，你是苏烟。”
说着，她用大周的语言重复了一遍，“苏烟。”
乌塔娜跟着她念了遍，想到这是自己以后的名字，心里慢慢被什么东西塞满了。
“从今天开始，你是我的妹妹，天生有哑疾，我带你四处寻医问药。我们是吴苏人，这次来到边疆，终于找寻到了治病的方法……”
江淮阳用磐族语言慢慢交代着，从她的叙述中，乌塔娜，不，江烟仿佛真的看到了一对自幼失去双亲的姐妹互相扶持的人生。
还有吴苏。
吴苏，她默默念着这个名字。
母亲的家乡，会是什么模样？
随行的磐族人不少都折在那里。
但是人在高处，还有弓箭，而他们还在山下，视线一览无余。
他们来追击时，以为只是追一位公主，没带多少箭矢。
之前追击江淮阳，便已然用的差不多了。没想到刚进入山林范围，便遇上了万箭齐发。
现在追来的磐族人，仅剩刚开始的三分之一。
见大事不妙，蒙丙想起附近有个驻扎的军营，顿时大吼一声，“去，去附近的军营求助。”
而这厢，江淮阳上了马车，换了套黑色裙装，长发随意挽了个结。
乌塔娜穿着一身红色的长裙，不太适应长长的袖子。这时，马车的帘子被掀开了，江淮阳探出头，“阿烟，上车吧。”
乌塔娜这才上了马车，那些穿着灰布衣服、商户模样的人，便跟着过来，赶起了马车。
马车内，江烟拿着梳子，朝她伸出手，“阿烟，过来，我给你挽发。”
乌塔娜便在她身前蹲下，感受到江淮阳的手，一点点拆开她头发上细小的辫子，然后一点点梳顺。
记忆里，很少有人给她编过辫子。记忆里，母亲最喜欢的，就是梳头发。她不仅喜欢把自己的头发盘成花一般的模样，还总喜欢给自己梳一些漂亮的发型。
而现在，给她梳头的是江淮阳。她的手指穿插过自己的头发，无形间，仿佛和多年前那个温柔的女人重合。
“好了。”
马车顺着山间小路，到了山下。
从磐族往大周的商道上，人迹很少。
这天下午，来了队很少的人马
领头的商户递过去一纸文书，“大人，这是通关文牒。”
那看守城门的士兵看了，然后挥了挥手，身后一大批士兵跟了过来，检查货物。
检查完毕，其中一士兵拍了拍马车，“里面有人吗？有人下车搜查。”
驾驶马车的人上前一步，“大人，这是我们小姐，货物都在外面了。”
话音未落，便听车内传来声音，“周河，搭椅。”
这是要下来的意思。
周河忙取下凳子，摆的平平整整。
守着关口的士兵不免嘀咕，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架子。
一只黑色的靴子踩在凳子上，黑色的衣摆顺着她的动作自然散落，穿着黑衣的女子掀开帘子，露出一张淡色的脸。
那张脸生得素淡白净，连纯色都极淡，只有一抹浅浅的红，如山水墨画般清淡。分明生了一双多情的狐狸眼，却平静无波，微勾的眼尾微下压，便平白多了分清冷疏离之感。
下车后，她朝马车内伸手。
乌塔娜扶着江淮阳的手，下了马车。手心相触时，黏腻的薄汗沾在江淮阳掌心。
江淮阳眼睫动了下，捏了捏掌心的手。
别怕。
乌塔娜记着江淮阳的话，一下车，就躲在她身后。江淮阳朝着那些士兵一点头，“大人，搜吧。”
自然是没搜出什么，那领头的士兵眯了下眼，“怎么出来行商，还带着姑娘家？”
江淮阳淡声，“家乡闹了旱灾，这些天铺子生意不好，便只能出来行商。”
那士兵也没追着问，这关口来来往往的商人不少，各种奇怪的人都有，既然没问题，便放行。
关口逐渐落在身后，乌塔娜一颗高悬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而另一边，追赶的磐族人好不容易找到军营，却在边境的城墙边失去了踪迹。
蒙丙追击这么久，自然不甘心，在城墙外围高喊。
守城的士兵见大事不妙，跑去报告。片刻后，有个新调配来的将士来到城墙上。
他还不熟悉边关的语言，不知道蒙丙在喊什么，就问了句身边的士兵。
身边的兵士回答：“好像是说，他们的公主跑了，进了城，让我们快把人交出去。”
那将士一愣，“公主？跑了？”
身侧那士兵来了十多年了，有经验，“怕不是他们随便找的进城的理由，以前也是说我们偷了他们的牛羊，找我们算账。现在，换了个名头公主了。”
“您看，那边那个，领头旁边的，就是经常来我们这边叫阵的磐族人。”
“原来如此，”那新来的将士恍然大悟。
“那这一般怎么处理？”
“嗐，那磐族人要真打，都不肖找借口的。再说，您看这人，也就两百来人。您就看着，多半虚张声势……”
新来的将士闻言，但还是有些担心，暗中集中了一批士兵，但看那磐族大将叫了小半个时辰，却不敢上前哪怕几步，顿时了然。挥挥手，遣散了士兵。
那蒙丙喊了半天，周朝人都没有反应。还是后半夜，有人终于坐不住了，派出了一堆人马，将磐族人打散了。
正是两国即将和亲的关键时期，蒙丙哪里敢在这时候做些什么，只能忍气吞声。
大而另一边，江淮阳他们进了城，便在一家驿站歇下来。
这两天也是劳累奔波，乌塔娜几乎一沾被子，就睡了过去。
第二日醒来，刚洗漱完毕，就听着一阵敲门声。
她忙过去打开门，是江淮阳，她一手端着托盘，“一起吃早饭吗？”
乌塔娜忙点头。
边关的餐饮，和磐族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但是，江淮阳还是尽力找了些中原的吃食。
乌塔娜食指点了点小米粥，“这是什么？”
“南瓜小米粥，养胃，要喝一点吗？”
乌塔娜点了点头。
江淮阳便给她盛了一碗，放上调羹。
乌塔娜喝了口，口感很奇怪，不似奶茶的顺滑，也不似酥油茶的细腻，带着颗粒感还有植物的清甜。
“怎么样？”
乌塔娜点了点头，“好喝的。”
江淮阳笑了下。
那笑很淡，也很快收敛，被另一种情绪覆盖。
乌塔娜察觉到不对，有些疑惑地望过去。
接收到乌塔娜目光，江淮阳抬了下眼，“我没事，只是想到一些不怎么开心的事……”
她慢慢看向乌塔娜，问：“阿烟，你要和我一起，当一个汉人吗？”
乌塔娜一愣，便听江淮阳道：“如果你愿意，我会带你回江南，回家乡，教你怎么去做一个汉人。如果不愿意，我也会在边关给你找一个好住处。等一个合适的时机，送你回磐族。”
当一个汉人，还是一个磐族人。
乌塔娜陷入了沉思。
上辈子，大周的和亲，是她后半辈子不幸的根源。可这一切，都是那对磐族的王造成的。
回磐族，她需要隐姓埋名。可到大周，她就得抛弃过去的一切，汉族和磐族生活的差异很大，她真的能适应吗？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这都是个艰难的决定。
乌塔娜攥紧了手指。
江淮阳并不说话，她等着乌塔娜做下决定。
半晌，乌塔娜伸手，抓住了江淮阳的衣袖。
她不相信大周，也不相信磐族，但她愿意去相信自己的亲人。
江淮阳扯了下唇，清冷的狐狸眼中染上点点暖意，“那好，从今天开始，你要记住，你是苏烟。”
说着，她用大周的语言重复了一遍，“苏烟。”
乌塔娜跟着她念了遍，想到这是自己以后的名字，心里慢慢被什么东西塞满了。
“从今天开始，你是我的妹妹，天生有哑疾，我带你四处寻医问药。我们是吴苏人，这次来到边疆，终于找寻到了治病的方法……”
江淮阳用磐族语言慢慢交代着，从她的叙述中，乌塔娜，不，江烟仿佛真的看到了一对自幼失去双亲的姐妹互相扶持的人生。
还有吴苏。
吴苏，她默默念着这个名字。
母亲的家乡，会是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