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暑假就过去了,季怀惊整个暑假基本都是在吃喝睡,除此之外,她偶尔会隔三差五去一趟楼下酒吧玩。

    当然,只要她每次下去,保准能碰到江昱。

    毕竟人家是来做兼职的嘛。季怀惊心想。

    暑假后半时间,季怀惊听说朱译进了医院,自从温知乔和朱译出去旅游后回来就出了事,不过温知乔却分毫未伤。

    李江南听说了这件事之后,经常煲汤让季怀惊带过去给温知乔。

    由于正处于酷暑,季怀惊出门总要全副武装,比如把自己穿的像中东人,还要遮阳伞,喷防晒雾等等,这些行为都让温卓言感到费解。

    温卓言:“你们女生,为什么要把自己包成一个水煮鸡蛋?”

    季怀惊站在镜子面前打量自己的装扮:白色遮腿长裙,外套是她刚买的户外白色防晒衣,鞋子都是白的,什么都是白的。

    虽然衣服不算丑,但穿起来像来自中东的人。

    而且有种……清澈的愚蠢。

    季怀惊想了想,回答说:“你懂什么?白色散热。”

    “白色散热?黑色才散热。”温卓言反驳。

    季怀惊不想和他争论,拿起饭盒就走,全副武装的样子让刚从厕所出来的李江南吓了一跳。

    “哎哟我去,这谁?”李江南不确定地看了看眼前这个水煮鸡蛋。

    “哈哈哈哈……”温卓言笑她。

    季怀惊:“……”

    -

    去完医院后,季怀惊发了几条消息给李江南,随后收到温知乔的信息。

    【温知乔:汤好喝,是你送的吗?】

    【鲸落:不然呢?】

    【温知乔:那个穿的像个傻逼的人是你?】

    【鲸落:……………………………………】

    刚回完消息,一道尖锐的声音在她面前响起。

    “季怀惊?”

    季怀惊抬头看着说话的人。

    正是樊淇。

    樊淇属于那种长相普通到不能再普通,成绩好的女生。

    季怀惊面无表情地扫视她,然后:“?”

    “你怎么,噗哈哈哈……”樊淇的眼里是藏不住的嘲笑之意。

    季怀惊不觉得自己穿的很怪异,反而被樊淇弄的很不舒服,于是说:“你有话直说。”

    “你来医院?是不是走错了?嗯,我记得没错的话,心理医生今天不上班吧?”樊淇踩着高跟鞋,都快蹬鼻子上脸了。

    季怀惊不想鸟她,转而掉头离开,手机还在震动不停,温知乔一直在和她说话。

    突然,手腕被樊淇拉住,随后她听见樊淇那极其不友好的声音——

    “哎哎哎,走什么?老同学不得叙叙旧?初中开始就是同学了,给点面子。”

    季怀惊挣了挣手腕,发现挣不开,樊淇的力气着实大,她有些着急,说道:“放开我,你放开我!”

    樊淇像看可怜虫的表情一样看她:“放开你?那不行……”

    “你还要给我解释,你和蒋阳是怎么回事。”

    季怀惊急得溢出眼泪,她很快又冷静下来,声音却还是颤颤的:“你想知道什么?你都知道了还明知故问?”

    季怀惊不等樊淇说话,抢一步道:“从初中开始,蒋阳就喜欢你了,我可我喜欢蒋阳的时间比你们两个认识的时间还长,我有去拆开你们吗?”

    樊淇勾了勾唇,说:“牛逼,绿茶不愧是绿茶,界限会分。”

    季怀惊无视,继续道:“你知道我为什么默默喜欢蒋阳吗?因为你们在一起了,我不能去打扰他,我好歹知道这是不对的!”

    “所以那封信里,全都不是我的情话,是我真切实感的坦!白!我从来没去表白,只是想告诉他真相,懂了吗!滚——”

    话音刚落,一巴掌落在她的脸上,季怀惊感觉半边脸上是火辣辣的疼。

    “哟,喜欢别人的男朋友还理直气壮了。”

    樊淇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季怀惊的眼神从惊讶转为愤怒,她刚想还手,一只手就抓在她的手腕上。

    “你他妈在干什么?”蒋阳的语气怒不可遏。

    樊淇见蒋阳来,气焰瞬间嚣张了二十几分:“她还想打我,死婊/子。”

    蒋阳的眼神冷了冷:“你有事吗?”

    季怀惊垂着头,一言不发,很快她打起伞,沉默地离开了这里。

    -

    十月底,天气骤然变冷,周围都是寒冷的空气,季怀惊刚进北大,很多女生就主动结识了她。

    原因倒不是她有多好看,而是她的穿搭极其拥有品位。

    刚进北大时,温知乔就给她发来短信。【温知乔:怎么样,你那边还适应吗?】

    【鲸落:嗯。】

    【温知乔:注意保暖,我听说北京那边降温了。】

    【鲸落:好。】

    【温知乔:对了,你啥时候谈恋爱啊?】

    季怀惊刚准备答复,舍友就催促道:“走啦惊惊,上早八去。”

    最后她只能答复:【暂时不会谈了。】

    ……

    上完早八回来,季怀惊瘫软在床上。

    自从上了大学后,她从没有考虑过谈恋爱这件事。在她的人生计划里,学业和事业先排第一。

    没等她躺多久,舍友小夏就开口道:“对了惊惊,马上是不是你生日了?”

    季怀惊呆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我看你扣扣个人资料上写的。十月二十九号,哎?你生日比我早唉,我看着你比我小的样子。”小夏说。

    “你生日什么时候?”季怀惊问。

    “哦,就……十二月十五号。”

    小夏说道。

    季怀惊其实比她小五个月。之所以身份证写的是十月二十九,是因为当初她出生的时候,父母都是迁户口给她改的。

    听上去还挺复杂,但她也不是很了解什么情况。

    她的真实生日其实是五月十九日。

    但她根本就不喜欢五月十九日,因为她每年的生日,都是温家人陪她过的。所以她习惯地过了十月份的生日。

    “你明天就生日了诶。想要什么礼物?我给你买。”小夏拍了拍胸脯,一脸得意道。

    “哈哈哈,没什么想要的哦,谢谢你。”季怀惊谢绝道。

    “那怎么行,我们是朋友,总得给你买点什么。”

    季怀惊沉默了。她觉得自己和小夏的关系并没有好到那种地步,小夏给她买礼物她也不好意思拒绝,但要了人家东西又很尴尬。

    就在这时,一通电话解救了她。

    来电人是温知乔,季怀惊摸上手机后赶紧开溜,来到阳台上后终于舒了一口气,按下了接听。

    “什么事?”季怀惊问。

    温知乔那边听上去是在嚼东西,她慢悠悠道:“还有两天就是你生日了,想要啥?”

    季怀惊抿了抿唇,无奈道: “不想要啥。”

    “你那边和舍友相处怎么样?不要总一个人呆着,多交朋友散散心。”

    “相处的很好,别操心了。”季怀惊苦笑不得。

    温知乔又想起什么似的,顿了顿说:“哦对了,你得抽个时间回广州一趟。”

    季怀惊一愣:“啊?怎么了吗?”

    温知乔默了几秒,回答道:“阿姨最近忌日。”

    随后,温知乔又补了一句:“把行李收拾好,明天来北京接你。”

    季怀惊想了想,还是决定拒绝道:“不用了,我自己买机票飞回去就行,你从上海过来北京又去广州,麻烦。”

    -

    请假回广州那天,季怀惊匆忙带上几件衣服回去。

    一下飞机,李江南和温知乔就来接她了。

    “广州这边天气也冷的很,你自己也多加注意保暖啊,生病了很难受的。”李江南替季怀惊整了整衣领。

    季怀惊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沉默。

    “走,带你吃火锅去。”温知乔牵起季怀惊的手,另一只手替季怀惊接过行李箱。

    到了饭店,三个女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李江南先是问季怀惊在学校与别人相处的怎么样,再去问温知乔的情况。

    季怀惊如实交代,却没有把那天樊淇的事情说出去。

    开学那天是李江南陪她去的北大,温知乔是温儒礼陪去的,留下两个弟弟在家互相照看,季怀惊一直都觉得自己对不起温知乔。

    别人考上大学都是父母一起去的,而季怀惊……

    “生日快乐!十九岁的大姑娘了!”温知乔在饭桌上掏出手机拍照,边说道。

    季怀惊躲了躲镜头,没成功,于是只好撅嘴:“别拍了,很丑……”

    温知乔早就习惯了季怀惊不自信的样子,于是将照片递给她:“多好看啊?生日中的仙女是最美的好吗!”

    李江南在一旁笑嘻嘻地看着俩人打闹,不一会又说:“哎呀,我的孩子大了。”

    季怀惊心一颤。

    李江南上下扫视她,随后露出一个笑容,眼睛却是湿的。

    “阿季,你完全可以把我们当家人的。”

    温知乔意识到了什么,也跟着说:“其实我们一直都把你当做温家的一部分,我把你当成亲妹妹,我爸妈也把你当作亲女儿看待的。”

    李江南点了点头,又说:“就是怕你一直都融入不进我们家庭,但说实话你不必有这样的顾虑,我们养你爱你,完全不是因为我和你妈的交情,我们是出自内心地爱你。”

    季怀惊眨了眨双眼,觉得话题很突兀,于是道:“怎么突然说这些了?”

    “唉,没什么。”李江南垂下眼睑,又半抬头说:“这几天又得去一趟医院了吧?”

    季怀惊嗯一声,然后说:“以后就不去了,在北京重新找一个就行。我妈的墓在哪?”

    “吃完饭带你走走去。”李江南握住她的手,语气意味深长。

    -

    季母墓前。

    季怀惊小心翼翼地放了一束花,随后替墓碑拂去灰尘,直视着遗照上女人柔和的双眼。

    梁悠慧有十几年没用过这样的双眼来看她了。

    放好花后,李江南自顾自地和梁悠慧说了会话,而温知乔和季怀惊则站在一旁,紧紧地牵着彼此。

    梁悠慧是在季怀惊初中时走的。那时她嫁给了一个男人,那男人欠下一屁股债,他带着梁悠慧远走高飞,独留季怀惊一个人在这边读书。

    季怀惊倒也没怪过梁悠慧什么,直到梁悠慧的死讯传来,她才变得沉默了许多。

    那男人的债主不知道怎么发现他们了,于是错手将梁悠慧打死,警方发现的时候,她已经彻底断了气。

    李江南和温儒礼在那之前已经收留了季怀惊,听到这样的消息心情也都很沉重。

    但碍于孩子在冲刺中考,他们还是瞒了下来。

    季怀惊中考完后得知了这件事情,但看上去面色如常,吓得李江南以为这孩子是不是出了心理问题。

    果不其然,晚上时季怀惊反锁房间门,在幽黑的环境中独自哭了起来。

    到底还是青春期的孩子,这么重大的消息没有成年人的消化能力这么强,季怀惊整个暑假都很消极。

    她试过打电话给季父,试图能让季父接走自己,她已经不能继续厚着脸皮让温家人养她了。

    谁知季父接到电话后极其不耐烦道:“老子都给他们生活费了,你他妈还不满足吗?别来烦我!”

    一次又一次无情地挂断季怀惊的电话。

    那时的她,仅仅十五岁。

    却要承受比这个年龄更多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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