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霁此刻有些超脱世俗的淡然,她一时竟不知自己该是同情姨母失去了儿子而郁郁而终,终其一生没有阖家幸福的悲哀呢,还是该同情自己永远都不曾拥有过姨母的偏爱。

    若是这样来看,雒霁想怕是她该同情同情自己,自己的一生就像那浮萍,没有根,没有归处,风到哪,她就在哪。

    雒霁忽的自嘲笑出了声,说:“太子妃今天来告诉我这些许事,可我并不想感谢您,甚至于还有些恨您。只是因为您说的这些事是压倒我的最后一击,我宁愿自己从来就未曾知道过。不过我仍愿帮您做事。”

    太子妃自然没有听明白雒霁此话是何意,她只知道雒霁是话中有话。

    雒霁看出了荣华在想什么,便说:“您不用诧异,您叫我得知了这些事,也叫我彻底地看透了世人。世人既然都不惦念我,我何必还要再宽恕世人。”

    雒霁:“他们每个人都给了我一种我很重要的假象,到最后我竟然只是他们眼中的一抹泡影,说散就散了。如今我要让他们所有人都知道我雒霁从未有过眷恋,也不会再想要他们每个人的惺惺作态。既然他们都不曾好好善待过我,只知利用我,我何必要一个人苦下去,我要下地狱也定要拉着他们一起陪我。”

    雒霁嘲讽轻笑:“我从未在他们心上留下过痕迹,他们还敢谈在乎我,这一切不过都是我一人的独角戏罢了。”

    雒霁索性说:“我想太子妃,您也知道我与贺礼的成婚是没有爱的吧,那您就更不必担心我会背叛您了,我没有理由背叛您,因这世间人我都想要报复,我也不想再信任任何说要对我好的人了。”

    雒霁:“我既敢利用贺礼为我小娘报仇,那我就不妨利用他得到太子妃您的支持。”

    说到此出,雒霁内心已是毫无波澜,就像个木偶一样被人提线牵着走。她不愿做任何反抗,她想就这样吧,这一切就都这样吧,我就这样走到底吧。

    雒霁:“所以您大可放心,只要您帮我报仇,我任听您的差遣。”

    太子妃看到雒霁这样,笑道说:“好,雒霁,那贺礼的事我如今就交代给你了,你定要好好监视他,并事无巨细如实每日和我禀报”。

    —

    转眼间,就到了深冬。片片白雪飘飘然舞动京城,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雪白。

    可是令人不知道的是一片安宁的天下,却是处在波涛汹涌的黑云城下。

    雒霁站在屋檐门边,身子倚靠在门上,眼神望向远方尽显忧郁,鼻尖处因寒冷的空气冻得稍稍泛红,似有种冰雪美人之感。

    庆云见雒霁站在屋檐处,身上也没着个披风,便赶紧拿起身边椅子上的天鹅绒圆领雪白绒衣给雒霁披在了身上,嘴上却还不停地嘟囔到:“小姐可真不让庆云省心,身子都这样的冷了,还不知道自己披个外套,小姐当真还就是跟个小孩子似的。”

    雒霁嘴边潋起微笑,似乎自己很没有力气,声音小小地说,手不安分地刮了下庆云的鼻尖,“好啦,我知道啦,肯定不敢再让我们家庆云操心啦”。

    话还没说完,雒霁便一直不停地咳嗽起来,嗓子里火辣辣地疼,脸都憋得通红,庆云心急说:“小姐,我去请医师过来吧,天气逐渐地冷了,小姐怕是着了风寒。”

    雒霁看庆云心急的样子,此刻竟觉得嗓子舒缓了许多,心里暖暖的。

    看着这位从小跟着自己一起长大的庆云,雒霁有些恍惚,自己如今竟只剩下这一个“亲人”了。

    雒霁同意之后,庆云便疾步往外走去,不料一个眼神没看路。

    那铺满鹅卵石的小道上不知何时有一个石子凸起,仄仄不平,庆云直接被石子拌住,扑向了前方。

    正当庆云已经做好了自己将要受伤的准备,害怕地闭上眼睛的时候,一道温柔明快地声音传来:“姑娘,小心。”

    只见那人两手撑开揽住了庆云的腰,竟一把将庆云提起来抱入怀中,此刻庆云意识到自己安全了,便轻慢地睁开了眼,入目便是一抹笑颜。

    这少年只是眉头稍皱,却长得俊白柔情,眼睛里似藏着万千柔水。只一眼,便叫人沦陷其中。

    那少年被庆云盯得有些害羞,尴尬地开口道:“姑娘,姑娘”。

    庆云反应过来,瞬时浑身生起一阵燥热。刷得一下,从脖子红到脸上。

    庆云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少年了然便轻柔缓慢地将庆云放下,忽地听见一记熟悉的声音传来。

    贺礼:“怎的这么不当心,夫人在何处呢。”

    庆云一回头见到是贺礼,更觉得此时尴尬地没话说了。

    但是突地庆云想到自己要做的事还没做,小姐还生着病,得快点去找医师来。

    庆云急急回了贺礼:“夫人好似是感了风寒,正要去请医师来给瞧瞧”。

    贺礼一听一下就急了,脸上顿时担忧急切,便没有顾着身后两人,直接疾步往雒霁那处走去。

    庆云也是正要抬步去请医师,不料腿还未抬起,便感到一阵阵痛,甚至于踉跄了一下,差点就摔到了地上。

    幸好是旁边人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庆云,才避免了灾祸重演。

    旁边人开口说:“姑娘,你腿脚不方便,我去吧,我定会快去快回的”。

    说着身边人便唤了一个下人前来扶着庆云,自己便头也不回地往外跑去。

    —

    贺礼入到室内,看到雒霁坐在椅凳上,胳膊肘放在桌子上,手撑着脑袋,略低着头闭着眼,两弯柳叶眉皱得紧紧地,脸此刻红地跟个红苹果似的,嘴唇也发干。

    贺礼见状,径直走到雒霁身前,把雒霁抱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把雒霁放到了床铺上。

    贺礼手轻轻地覆在雒霁的额头上,刚触碰到额头,便感觉像是刚烧开的水似的滚烫。

    贺礼皱着眉,小声说:“发热了,还不休息,坐在椅凳上伤寒,真是个小孩子。”

    贺礼提手又把雒霁身上的被子给往上盖了盖之后,便要起身去给雒霁拿点热水来。

    谁知雒霁竟猛然地伸出手抓住了贺礼,贺礼感知到急忙转身回头,却听见小姑娘嘴里一直嘟囔着,眼睛紧闭,眉头深皱,抓着贺礼的手紧紧地,像是梦到了什么极为害怕的事。

    雒霁:“别走,都别离开我,我求你们了,雒霁什么都愿意做,能不能别离开霁儿”。

    雒霁眼角也一直有泪珠渗出,贺礼心疼地转身坐在床沿,抬手轻柔地抚摸着雒霁脑袋,慢慢地安慰雒霁道:“别怕,有我在,我们所有人都不会离开你”。

    就这样持续了一小会儿,雒霁就渐渐安静了,眉头也舒展开了,像是只乖巧的小兔子。

    这时,一位医师进来,身边跟着庆云和魏柏两人。

    贺礼开口对医师道:“身子很烫,怕是已经发热了,医师您快来瞧瞧”。

    医师提着药箱走到了雒霁身前,瞧了瞧之后,开了一个方子,贺礼便赶紧命人下去抓了药。

    贺礼又转身交代庆云,说:“庆云这里就交给你了,夫人若是醒了通知我一声”。

    说完话,贺礼便和魏柏一道出了门。

    庆云看着那道身影,她还不知道那人是谁,只是目送着那道目光远去。

    贺礼和魏柏一道来到了书房,踏入书房,贺礼便开口道:“我知道你来贺府是所谓何目的,但我劝你别白费力气了”。

    贺礼眉头紧皱,若不是方才在门外恰巧遇上魏柏,想着自己把魏柏带到书房解决此事,不叫雒霁烦心,雒霁恐怕就要被魏柏烦扰了。

    魏柏从未参与过他魏府的一应事物,自然不是为了魏府的人来找贺礼的,这件事贺礼定也料想到了。

    魏柏无非定是为了雒淼之事来找雒霁,可是贺礼定然不会让魏柏去找雒霁,雒霁本身就为了这件事够烦心伤心的了,贺礼的私心不想再让雒霁再受到一丁点委屈,他看不了雒霁伤心的样子。

    谁知魏柏一下子跪了下去:“侯爷,你既知我来此处是为何,那我就也不瞒您说了”。

    魏柏:“我是为了嫂嫂的事来的,我不知道魏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也全都瞒着我,不叫我知晓,可我知道发生的事定是又与哥哥嫂嫂有关。”

    魏柏:“嫂嫂离开了家中,家里没人知道她去哪里了,哥哥也被官兵全城通缉,还搜查了家中。”

    说着魏柏眉头一皱,竟直直弯下了身,磕了记响亮的头,眼神真挚诚恳。

    这次贺礼属实是猜不出魏柏这究竟是何意,贺礼面露难色。

    魏柏:“我本想既然家里的人都不叫我知晓,嫂嫂,哥哥也没告知于我,我心想那便就算了。既然大家都不想叫我知晓,我就不知道的好。”

    “可是,可是”,说到此处,魏柏似有些难言出口。

    魏柏猛地像是豁出去了,声音异常地响亮:“可是此刻我想知道嫂嫂在哪,我怕她出了什么事,我想知道是不是哥哥又欺负她了,她现在安不安全”。

    魏柏:“在魏府除了母亲以外,就属嫂嫂对柏儿最好了,柏儿不愿还没见上嫂嫂的最后一面,嫂嫂就消失了。”

    魏柏恳求道:“柏儿求侯爷告知家中嫂嫂现在何处?”

    贺礼很是感到意外,想着这少年不会是对雒淼有别样的想法吧。

章节目录

江山不及你美丽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经济人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经济人并收藏江山不及你美丽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