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润得像水，云就像飘在水上的宣纸，横横斜斜被泡发，成了尤其要下雨的湿云。本来是暮色四合，但一阵雨伴着微青的天色，硬把黄昏变得像是清晨。
雨里，皇城外的杏花半开半闭，层层粉白后，一队车马慢悠悠走向城门。
“殿下，别睡了，已经要到了。”最精巧的马车里，一个丫鬟急得脸通红，手左一下右一下，正在锦绣堆里捞着她口中所说的殿下。
那殿下正抱着被子打滚儿。
“小朝，别…吵了…再睡下，就再睡一下。”叫小朝的丫鬟掏了半天，终于从层层锦被中摸出一只手来，但还没抓住，又被那手拍着哄着溜了回去。虽然叫着殿下，但那节手臂明显是女儿家的粗细，纤细修长还覆着一层薄薄的肌肉线条，但却弯弯绕绕布满狰狞的伤疤。乍一看，倒也不突兀，在一众香帕软罗中同样是花花绿绿的，像附上了一卷青紫红交错的罗纱。
“不能再睡啦！要到城墙了啊！迎接的队伍都到了，再睡怎么了得！人都在城门了啊！”小朝看着自家殿下伤痕遍布的手，一下子既心疼想让人再多休息一会儿，一下子又是喊不起主子的羞恼，急得在座位上又蹦又跳，震得秦樵终于也受不住，晕晕乎乎坐了起来。
“好了好了，别震了别震了，起了起了...我...起了。”把身后的头发一把捋好，抹脸穿衣蹬靴子，秦樵打了个哈欠，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下来，再睁眼整个人已经恢复了清明。
“整肃队伍吧，准备见老朋友了。”
“是。”小朝看着秦樵终于醒了，也松了口气，抱拳领命，一个闪身便到车外安排去了。
车帘落下，秦樵松了松刚刚拧得过紧的发髻，看着城门口迎接的队伍越来越近，心里又默默复盘了遍京中的局势，先是抿嘴危坐，调整着，又微微弯了脊梁，牵拉了几下嘴角，恰如其分调整出一副温良的笑模样来。
“姐！这战甲一路运过来都没洗过，都是臭的怎么穿啊！”几番调整间，窗帘下边探进来一颗头，小男孩头发乱糟糟的，小老虎似的，仰脸对着秦樵就是一阵叫唤。昨天她叫整个队伍换上了战甲，青春期的小孩儿吃不得苦，臭屁又不知局势深浅，几句话搞得林樵眉头一抽。
“噫，你怎么这个表情。”秦远思看到秦樵的表情，打了个冷噤。
“把头给我缩回去！”林樵皮笑肉不笑慢慢念了一句，一指戳开了男孩子的脑袋，手上却也认命地卷起车帘。
“嘿嘿，我就知道姐最疼我。”男孩子看到这个动作，笑得脸都要开花，看着秦樵从座位下的箱子里弄出一套软甲，更是笑得脸都要裂开，颠三倒四几下地就胡乱地穿上了。
“好看吗姐，嘿嘿。”
“好看。等下自己去宁伯手下领罚二十圈”
“啊？”男孩被夸了高兴了一瞬，下一秒听到还要领罚二十圈，脸上的笑马上就变成了下撇的嘴角，随后心里就是一种“只能甘愿听这个人安排”的复杂感受。也是，他姐哪次给他特殊待遇后没有让他领罚的，上次赖床，不就刷了两个月的恭桶吗？
”哦，谢谢姐。“帘子被挂好了，少年也成功领罚，不再探头探脑了，瘪着嘴在马上坐直了。他不过十三四岁的光景，刚到猛着抽条的年纪，穿上红色的战衣和软甲倒是很像那么一回事，但秦樵就是看哪儿哪儿不顺眼，像是打量叛逆儿子的老父亲似的，看着秦远思马上晃荡的腿就气不打一出来。
“秦远思！你又在晃悠你的腿，今天下值后在宁伯那里领五圈罚跑。”
“诶诶诶？别别别，别啊啊啊啊啊！怎么又多五圈啊！啊啊啊啊！啊！姐你怎么这样啊！救命，我再也不晃了，我这就去和宁伯他们一起列队，那个，整肃。”男孩说着马上夹紧了马鞍，说完逃也似的到队伍后面去了，于是车内又安静下来。秦樵看着男孩子穿着战甲毛毛躁躁跑走，嘴角牵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下一秒就又摆上刚刚调整好的笑模样，靠近了车窗，端坐着等待车队到达城门。
马车越来越近，皇城边上的杏树层层退开后，身着各色服饰的皇亲国戚、官员名流就排排显露出来。秦樵表情不变，眼睛不瞟不转，几个眼神间把人员看了个大概。打头阵的那个金光闪闪，恨不得套八百个镯子的是皇太后，后面跟着的几排应该是京城里有名的世家子，兵部、吏部、户部...甚至大理寺卿家那未满月的小子都来了。朝堂大员里露面的只有一个礼部的老头，但光是这些排面也算很足了。
"殿下，太后边上那个穿白衣服的就是顾乘对吧！“看到城墙下一众衣带纷飞的世家子，小朝到底是没忍住，虽然人绷得像紧了弦的弓，嘴上却说着和脸完全不符的花痴话。
“哎呀我去，这是真的帅啊！”
秦樵有点无语，但还是在车队转角时候，顺着小朝的眼神又去看了一眼。那一众世家子前面的确站着一个白衣青年，薄薄的，以至于刚刚第一眼秦樵甚至没注意到他。再细看，青年腰间挽着一股墨绿色的丝缎，丝缎末端还不伦不类缀着一块朱红色的玉，乌纱帽也是歪歪扭扭的，正是当朝右相顾乘。
“也就是顾乘了，红配绿，还那么潦草一顶帽子，换个人简直还不如我们这些大老粗。”小朝色令智昏，语气雀跃，完全没意识到刚一句话讽刺的全是自己人。
”那可不只是一顶潦草的帽子，那可是乌纱帽。虽然我不太记得了，但他小时候就是这样。”秦樵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形容，顿了下才继续把话说完。“嗯，就是，挺潦草。“她不是很理解小朝的激动，在她眼里，这个右相只是让她感受有点复杂，但和其他世家子也没有格外的不同。他们曾经是儿时的玩伴不错，但中间经历了太多事，也隔了太多年，人和人之间也早已经物是人非。
马车咔啦咔啦响着，开始只能看到迎接队伍里各人的大致颜色和轮廓，现在已经能看到各色的表情。看着窗外不再是冰雪黄沙而是一片春意盎然，人们穿着绫罗绸缎而不是拿着刀披着盔甲，秦樵甚至有些恍若隔世。她十三岁离京，七年边疆苦战，艰苦时候，早晨醒来嘴里都是沙子，这样的软风细雨、绫罗绸缎，在那时候是梦里才有的东西，尤其在她带着病痛浅寐的时候。这样感慨着，秦樵甚至绵密的疼痛起来。
”啊啊啊啊啊！殿下！顾乘是不是在看你！啊啊啊啊！“秦樵话音刚落，小朝就叫小声叫起来。
”你喊什么？“秦樵有些惊奇。
“不是，殿下，你不是...”在秦樵直白地注视下，可以单手制服一百个壮汉的小朝，脸居然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
”你脸红什么？“秦樵本能地感受到一些不同寻常的气息，有些疑惑地问道。
”那个，终于是到这一天了吗..."眼前的侍女显然作出了很大的心理建设，哆哆嗦嗦了半天才继续说话，“《苏幕遮》、《柳梢青》..."她结结巴巴地报起了词牌名。
”啊？这些是什么？“秦樵本来以为会听到些什么秘闻情报，结果听到几个文绉绉的词牌名，一下子有些懵。
”嗯？你居然没听过？怎么可能！你居然没听过？那《花心动》？《探春令》？嗯？你怎么可能都没听过？“小朝显然是不太能接受，又接连报了好几个，报着报着，虽然仪态还是板正的，声音却越来越亢奋，连着转了好几个弯。
”这些，我应该听过吗？“秦樵越发有些听不懂。
”嗯？你居然不知道！“眼前的侍女显然有点奔溃了，继续道，”那月台私会、雪夜定情、佛前长跪三十日、灵台寺抄经，给我们送物资..."跟天塌了一样，小朝开始的声音还贼大，可说着说着，瞄着自家主子的懵懂神色，声音就越来越小，最后竟然带了哭腔。
”所以你们是觉得我和顾乘有一段？“秦樵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一时间有些好笑。不说他们一个是将军一个是丞相，就这几年她待在边疆，天天忙得像狗一样，居然还有人把他们俩编在一块儿，还搞到自己面前了。
”十圈。一天天都在想什么。“
”哦，“一听领罚，小朝瞬间安静下来，一番对话完了，人也蔫得跟霜打的茄子一样了。
”那...殿下，给我们送物资的，到底是哪一位啊。“到底是不死心，憋不住，沉默了不到二十秒钟，小朝又巴巴地问道。
”多训练，少八卦。“
”哦。“
一番对话下来，马车也终于到了迎接队伍面前。秦辞以为不会有什么变故了，可到了足够近的某一刻，漫天的锣鼓就突然响了起来，彩带绸缎也从城墙上应接不暇地飞了下来。城墙虽厚，但里面却传来震天的声响，仔细听，男女老少都有，成为一种难以排练的热烈的欢呼。
宦官尖尖细细的声音也适时响起，”七殿下、边军的镇生将军——秦樵，今日抵京！镇边九年，七年苦战，击退敌军大规模进犯计两百六十一次，中级进犯战役三千余次，小规模护边反侵扰无数，保边关无虞、百姓安康！今抵京，除却龙肝凤胆，皆遂其愿，并以国礼待之、敬之、尊之！“
秦樵完全有预料到会有这么一个热烈的环节，甚至开始她是做好了遭人冷落、附小做低的准备，无措下一下子表情都有点无法调整。她太清楚了，前面关于边军战役成果的客观总结，皇帝老儿可能有真实说出这些的胸襟，但后面的话，什么龙肝凤胆啥的，全然是梦一样的不可能。这几句排比，甚至还有一股子幼稚的江湖侠气，像是初入江湖的毛头小子的话，只差把不理智、偏爱写在脑门上，没几个人能面无表情地听完。事实也的确如此，那太监说完就开始擦脑门上的汗，就连迎接队伍里的各路人精们，也是完全维持不住表情，一瞬间的表情做的色彩缤纷。
“这哪是顾乘这个右相能做出来的事啊，小朝。”秦樵心里不禁叹起气来，想着又在心里把话吐槽完。
”这得是个最牛逼的太监啊。“
雨里，皇城外的杏花半开半闭，层层粉白后，一队车马慢悠悠走向城门。
“殿下，别睡了，已经要到了。”最精巧的马车里，一个丫鬟急得脸通红，手左一下右一下，正在锦绣堆里捞着她口中所说的殿下。
那殿下正抱着被子打滚儿。
“小朝，别…吵了…再睡下，就再睡一下。”叫小朝的丫鬟掏了半天，终于从层层锦被中摸出一只手来，但还没抓住，又被那手拍着哄着溜了回去。虽然叫着殿下，但那节手臂明显是女儿家的粗细，纤细修长还覆着一层薄薄的肌肉线条，但却弯弯绕绕布满狰狞的伤疤。乍一看，倒也不突兀，在一众香帕软罗中同样是花花绿绿的，像附上了一卷青紫红交错的罗纱。
“不能再睡啦！要到城墙了啊！迎接的队伍都到了，再睡怎么了得！人都在城门了啊！”小朝看着自家殿下伤痕遍布的手，一下子既心疼想让人再多休息一会儿，一下子又是喊不起主子的羞恼，急得在座位上又蹦又跳，震得秦樵终于也受不住，晕晕乎乎坐了起来。
“好了好了，别震了别震了，起了起了...我...起了。”把身后的头发一把捋好，抹脸穿衣蹬靴子，秦樵打了个哈欠，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下来，再睁眼整个人已经恢复了清明。
“整肃队伍吧，准备见老朋友了。”
“是。”小朝看着秦樵终于醒了，也松了口气，抱拳领命，一个闪身便到车外安排去了。
车帘落下，秦樵松了松刚刚拧得过紧的发髻，看着城门口迎接的队伍越来越近，心里又默默复盘了遍京中的局势，先是抿嘴危坐，调整着，又微微弯了脊梁，牵拉了几下嘴角，恰如其分调整出一副温良的笑模样来。
“姐！这战甲一路运过来都没洗过，都是臭的怎么穿啊！”几番调整间，窗帘下边探进来一颗头，小男孩头发乱糟糟的，小老虎似的，仰脸对着秦樵就是一阵叫唤。昨天她叫整个队伍换上了战甲，青春期的小孩儿吃不得苦，臭屁又不知局势深浅，几句话搞得林樵眉头一抽。
“噫，你怎么这个表情。”秦远思看到秦樵的表情，打了个冷噤。
“把头给我缩回去！”林樵皮笑肉不笑慢慢念了一句，一指戳开了男孩子的脑袋，手上却也认命地卷起车帘。
“嘿嘿，我就知道姐最疼我。”男孩子看到这个动作，笑得脸都要开花，看着秦樵从座位下的箱子里弄出一套软甲，更是笑得脸都要裂开，颠三倒四几下地就胡乱地穿上了。
“好看吗姐，嘿嘿。”
“好看。等下自己去宁伯手下领罚二十圈”
“啊？”男孩被夸了高兴了一瞬，下一秒听到还要领罚二十圈，脸上的笑马上就变成了下撇的嘴角，随后心里就是一种“只能甘愿听这个人安排”的复杂感受。也是，他姐哪次给他特殊待遇后没有让他领罚的，上次赖床，不就刷了两个月的恭桶吗？
”哦，谢谢姐。“帘子被挂好了，少年也成功领罚，不再探头探脑了，瘪着嘴在马上坐直了。他不过十三四岁的光景，刚到猛着抽条的年纪，穿上红色的战衣和软甲倒是很像那么一回事，但秦樵就是看哪儿哪儿不顺眼，像是打量叛逆儿子的老父亲似的，看着秦远思马上晃荡的腿就气不打一出来。
“秦远思！你又在晃悠你的腿，今天下值后在宁伯那里领五圈罚跑。”
“诶诶诶？别别别，别啊啊啊啊啊！怎么又多五圈啊！啊啊啊啊！啊！姐你怎么这样啊！救命，我再也不晃了，我这就去和宁伯他们一起列队，那个，整肃。”男孩说着马上夹紧了马鞍，说完逃也似的到队伍后面去了，于是车内又安静下来。秦樵看着男孩子穿着战甲毛毛躁躁跑走，嘴角牵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下一秒就又摆上刚刚调整好的笑模样，靠近了车窗，端坐着等待车队到达城门。
马车越来越近，皇城边上的杏树层层退开后，身着各色服饰的皇亲国戚、官员名流就排排显露出来。秦樵表情不变，眼睛不瞟不转，几个眼神间把人员看了个大概。打头阵的那个金光闪闪，恨不得套八百个镯子的是皇太后，后面跟着的几排应该是京城里有名的世家子，兵部、吏部、户部...甚至大理寺卿家那未满月的小子都来了。朝堂大员里露面的只有一个礼部的老头，但光是这些排面也算很足了。
"殿下，太后边上那个穿白衣服的就是顾乘对吧！“看到城墙下一众衣带纷飞的世家子，小朝到底是没忍住，虽然人绷得像紧了弦的弓，嘴上却说着和脸完全不符的花痴话。
“哎呀我去，这是真的帅啊！”
秦樵有点无语，但还是在车队转角时候，顺着小朝的眼神又去看了一眼。那一众世家子前面的确站着一个白衣青年，薄薄的，以至于刚刚第一眼秦樵甚至没注意到他。再细看，青年腰间挽着一股墨绿色的丝缎，丝缎末端还不伦不类缀着一块朱红色的玉，乌纱帽也是歪歪扭扭的，正是当朝右相顾乘。
“也就是顾乘了，红配绿，还那么潦草一顶帽子，换个人简直还不如我们这些大老粗。”小朝色令智昏，语气雀跃，完全没意识到刚一句话讽刺的全是自己人。
”那可不只是一顶潦草的帽子，那可是乌纱帽。虽然我不太记得了，但他小时候就是这样。”秦樵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形容，顿了下才继续把话说完。“嗯，就是，挺潦草。“她不是很理解小朝的激动，在她眼里，这个右相只是让她感受有点复杂，但和其他世家子也没有格外的不同。他们曾经是儿时的玩伴不错，但中间经历了太多事，也隔了太多年，人和人之间也早已经物是人非。
马车咔啦咔啦响着，开始只能看到迎接队伍里各人的大致颜色和轮廓，现在已经能看到各色的表情。看着窗外不再是冰雪黄沙而是一片春意盎然，人们穿着绫罗绸缎而不是拿着刀披着盔甲，秦樵甚至有些恍若隔世。她十三岁离京，七年边疆苦战，艰苦时候，早晨醒来嘴里都是沙子，这样的软风细雨、绫罗绸缎，在那时候是梦里才有的东西，尤其在她带着病痛浅寐的时候。这样感慨着，秦樵甚至绵密的疼痛起来。
”啊啊啊啊啊！殿下！顾乘是不是在看你！啊啊啊啊！“秦樵话音刚落，小朝就叫小声叫起来。
”你喊什么？“秦樵有些惊奇。
“不是，殿下，你不是...”在秦樵直白地注视下，可以单手制服一百个壮汉的小朝，脸居然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
”你脸红什么？“秦樵本能地感受到一些不同寻常的气息，有些疑惑地问道。
”那个，终于是到这一天了吗..."眼前的侍女显然作出了很大的心理建设，哆哆嗦嗦了半天才继续说话，“《苏幕遮》、《柳梢青》..."她结结巴巴地报起了词牌名。
”啊？这些是什么？“秦樵本来以为会听到些什么秘闻情报，结果听到几个文绉绉的词牌名，一下子有些懵。
”嗯？你居然没听过？怎么可能！你居然没听过？那《花心动》？《探春令》？嗯？你怎么可能都没听过？“小朝显然是不太能接受，又接连报了好几个，报着报着，虽然仪态还是板正的，声音却越来越亢奋，连着转了好几个弯。
”这些，我应该听过吗？“秦樵越发有些听不懂。
”嗯？你居然不知道！“眼前的侍女显然有点奔溃了，继续道，”那月台私会、雪夜定情、佛前长跪三十日、灵台寺抄经，给我们送物资..."跟天塌了一样，小朝开始的声音还贼大，可说着说着，瞄着自家主子的懵懂神色，声音就越来越小，最后竟然带了哭腔。
”所以你们是觉得我和顾乘有一段？“秦樵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一时间有些好笑。不说他们一个是将军一个是丞相，就这几年她待在边疆，天天忙得像狗一样，居然还有人把他们俩编在一块儿，还搞到自己面前了。
”十圈。一天天都在想什么。“
”哦，“一听领罚，小朝瞬间安静下来，一番对话完了，人也蔫得跟霜打的茄子一样了。
”那...殿下，给我们送物资的，到底是哪一位啊。“到底是不死心，憋不住，沉默了不到二十秒钟，小朝又巴巴地问道。
”多训练，少八卦。“
”哦。“
一番对话下来，马车也终于到了迎接队伍面前。秦辞以为不会有什么变故了，可到了足够近的某一刻，漫天的锣鼓就突然响了起来，彩带绸缎也从城墙上应接不暇地飞了下来。城墙虽厚，但里面却传来震天的声响，仔细听，男女老少都有，成为一种难以排练的热烈的欢呼。
宦官尖尖细细的声音也适时响起，”七殿下、边军的镇生将军——秦樵，今日抵京！镇边九年，七年苦战，击退敌军大规模进犯计两百六十一次，中级进犯战役三千余次，小规模护边反侵扰无数，保边关无虞、百姓安康！今抵京，除却龙肝凤胆，皆遂其愿，并以国礼待之、敬之、尊之！“
秦樵完全有预料到会有这么一个热烈的环节，甚至开始她是做好了遭人冷落、附小做低的准备，无措下一下子表情都有点无法调整。她太清楚了，前面关于边军战役成果的客观总结，皇帝老儿可能有真实说出这些的胸襟，但后面的话，什么龙肝凤胆啥的，全然是梦一样的不可能。这几句排比，甚至还有一股子幼稚的江湖侠气，像是初入江湖的毛头小子的话，只差把不理智、偏爱写在脑门上，没几个人能面无表情地听完。事实也的确如此，那太监说完就开始擦脑门上的汗，就连迎接队伍里的各路人精们，也是完全维持不住表情，一瞬间的表情做的色彩缤纷。
“这哪是顾乘这个右相能做出来的事啊，小朝。”秦樵心里不禁叹起气来，想着又在心里把话吐槽完。
”这得是个最牛逼的太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