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为凌霄门首徒，沈渡果然守约。
第二天，岑遥被带到了紫云台——凌霄门长老们议事的地方。
她从未见过如此气势轩昂的地方。紫云台位于正殿之后的一个山头，名曰未央峰。创始人于峰顶修筑了这样一座高台，台下的山峰过于高耸直立，以致于台中平地常年云雾缭绕，让人恍如置身瑶台仙境。
她只能尽量做到目不斜视，不左脚绊右脚把自己摔倒，亦步亦趋跟在沈渡身后。
几位身着衣袂翩跹的老者立于高台中央，正在交谈着。
看到沈渡来了，其中一位衣着最为庄重华贵的长老率先停止了谈话，目视着沈渡二人走上前。
“渡儿来找为师有何事？”声音听起来比他的面容还要年长一点，不怒自威， “是练习心法时遇到了什么瓶颈吗？”
仿佛没看见岑遥这个人一般，他独独问候了自己的徒弟。
沈渡仿佛捏着一股劲儿，和他昨日在祠堂里那副张牙舞爪的样子不同，比他平日里更沉默更紧绷。
“回师父的话，徒儿并非是有练功上的难题。”他双手抱拳，端正跪下回答。
说着他回头望了岑遥一眼，岑遥连忙学着他的姿势跪了下来。
“而是，徒儿有个不情之请，望师父允准。”
“渡儿但说无妨。”听到这个声音，岑遥将头埋得更低。她总觉得掌门身后的那些各门长老们在不停用眼神打量他二人，小声互相评估着这个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小丫头片子。
“徒儿想请师父收下她为徒，为她赐个名字。”
此话一出，周身原本还略显躁动的气流似是瞬间凝固了下来。长老们停止了左看右看和窃窃交谈，而是将目光直直射向岑遥一人。
掌门常衡这才像刚注意到有岑遥这个人存在一般，堪堪扫视了她几眼。
这几眼比刚刚的来回打量和细碎评价声加起来还让她受不了。单这么几眼，却让她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害怕。他周身的威压和一派掌门的气场压在她身上，快要让她喘不过气来，冷汗直冒。
这不怪她没见过世面。彼时她才六岁，再加上平日里与她朝夕相处的都是一群观之可亲的人。虽然他们身份低微、言语有时粗鄙不堪入耳，但身处他们其中，岑遥只觉自在轻快。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每呼吸一次都需要极大勇气。
沈渡再次回头，神色有点着急，用口型提醒她 “说话啊”
“小……小女恳求掌门大人……为小女起个名字……”她没敢请求他收自己为徒，因为她直觉像这样求他赐个名已经有些越界了。
没人关心这个小女孩言语里透出的未经诗书雕琢过的稚嫩，也没人看到她已经吓成了什么样子，更没人在意她那个照猫画虎乱成一团的抱拳礼和跪姿。
因为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掌门大人接下来会作何回答。
常衡只觉第一次认识自己这个乖徒儿。方才看他登台时，他根本没想到他身后跟着的这个明显是杂役身份的小女孩，会被沈渡恳请他收其为徒。
他尽力做出一副和蔼的面容，盘问起她来。
“小姑娘，你爹娘是何人，也在门派中做活吗？为何他们不替你取个名字呢？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所以由父母给你抉择姓名更好。”
“小女……小女没有爹娘，小女是孤儿，有幸才被收留……”说完她忙磕了个头，不敢抬头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真的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原来是个孤儿，无父无母啊。其他长老松了口气，刚刚看首徒这个阵势，他们还当这个小姑娘或许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背景。
沈渡对她费尽力气憋出来的几句话很不满意，在她说话时回头看了她好几眼，终是忍不住自己开了口。
“师父，她身世可怜，一直被门派中的粗使下人收养着，无名无姓、无人教导。所以徒儿恳请师父收下她，与徒儿一起学武功、做学问。”
这可真是稀奇极了，渡儿何时这样听不懂他的意思了。
常衡抚了抚胡须，眼睛眯起来，看着他唯一的徒弟。
“渡儿，为师不知你为何突然一时兴起要为师收下这个没爹没娘的小姑娘。且不论她有没有资格当我的徒弟，你自己问问她，她知道凌霄门是做什么的吗？她自己是愿意习武读书，还是更愿意在门内做做活计养活自己，等年岁到了下山嫁个好人家？”
这一番话可以说是极其刻薄冰冷，毫不顾忌岑遥了。岑遥只想赶紧逃离这个地方。
沈渡却是还不死心，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次为什么会如此想要顶撞他的师父。
一直以来他都是按着古书经传的模板成长的孩子，尊师重道，循规蹈矩，长成了常衡眼中的「完美弟子」，虽然只虚岁八岁，但却是师门中最能担当重任的那个。
可他说“请求师父收下她。”
常衡看着他一直以来最器重的沈渡，像是第一认识他。
他是有任务在身的，怎么可能任由沈渡的性子胡来。这只是初见面就让他这个一派之首收这个丫头为徒，往后的日子还长，他又会让他答应什么呢？
不敢想了。反了天了。
“为师知道你没有玩伴，没有亲近的人。旁的长老收徒都是三个五个地收，只有为师独独收了你一人。你一个人养在为师门下长到三岁开始识字、四岁开始习武，做什么都是一个人。”常衡将言语柔和下来。
“为师还当徒儿早就习惯了这种生活。这是为师的错，明日为师就挑几个与你年岁相当的书童侍女送到你的住所，往后让他们给你排忧解闷，可好？”
他在等一个答复。他已经给了沈渡一个台阶，只要他不再坚持，刚刚发生的一切僵持可以像翻书一样揭过去。
沈渡却还是保持那个姿势跪着，稚嫩但倔强的侧脸巍然不动，甚至腰背更加挺直，大有长跪不起的意思。
他在等他的师父松口。
这下常衡彻底没耐心了，他随意做了个手势，便有一个身体结实、手脚麻利的侍从走上前来将已经快受不住这场面的岑遥抓起来，拦腰挎在身侧。
“赶出去吧。”
侍从得了命令，接着就要离开。
沈渡这下急了，连忙求他的师父。
“师父求您不要赶她出去，她一个孤儿，下了山该如何自保寻求生计？还请师父三思而后行！’说完他对着常衡磕了头。
“为师已经给过你机会了。”常衡浑不在意这个小女孩被他赶出去要如何存活，这对他而言只是少了一个下人。他只知道此人让他的徒儿没以前合规矩了，需要赶紧铲除。 “这次为师念你是为了行善举，不罚你，自己回去多诵背几遍凌霄门规吧。”
“至于这个小丫头，赶紧送下山去。”
岑遥被卡在那个侍从的腰胯处，头胸齐平，只觉气血上涌，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
完了，她要被丢出山门了，她要过真正的孤儿生活了。之前她从未真正把自己当孤儿，因为她觉得她只是没有爹娘而已，其余的同其他小孩没什么两样，可这下她该怎么办？她不由得要哭出来了。
“今日这紫云台怎的如此热闹？”一个苍老但不沉重的声音突然响起，一下子让刚刚混乱的局面暂停了下来。
一位满头白发的老者缓缓走来，一只手拄着一根没有任何装饰的木杖，衣衫简朴，身姿却看起来很是飘逸。
岑遥睁着一双朦胧的泪眼看着他。
常衡也是一愣，看清来人后不由收起了刚刚那张不近人情的面孔，对着老者唤了一声“师兄”。
——原来是隐野长老。传闻这位长老极少出山，膝下只有一男一女当弟子，平日里和他们的师父一样很少露面。
可若说隐野在门派中的地位有多高，倒也不见得。常衡多是看着他是自己的师兄的面子上，甚少对他摆掌门做派。可他这位师兄每日过于悠闲，常带着一双弟子游山玩水云游四方，再就是闭关不出，门派里大大小小的事从不过问。一双弟子也并非他精挑细选出来的，而是当年随便一指就收下做了徒弟。事实证明，此二人资质平平，难成大器。久而久之，门派里也就渐渐不将隐野当做「掌门师兄」这个身份的人来巴结了。
可今天，他跳出来作甚？
“掌门刚刚是在做什么，怎么让徒弟跪在地上？”
“只是处理一点小事，没想到让师兄见笑了。徒儿沈渡刚刚破了规矩，师弟只是对他稍作惩治。”
“那个一直哭的小丫头又是何人？”
“只是一个来路不清的孤儿，打扰首徒习武练功，师弟送她去她该去的地方而已。”
岑遥闻言更感绝望，泪水不停地涌出，她还是不知道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事。
“门规虽严，但也并不是让每个人变得都不近人情、眼里容不得沙子。我在外云游时，遍访各处庙宇，受佛家禅意思想影响很多，「扫地勿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举止虽小，却是大善。”
说着，他用木杖指了指岑遥“这小姑娘虽然无父无母无根无源，却也是在门派中生长至今，如若突然将她赶下山去，无异于将婴孩赤身置于冰天雪地之中。”
“……师兄的意思，是想留下她？”
“还请掌门同意。”
常衡沉默了，他本不想将事情闹得这么大的，这只是个他管教徒弟的小事。没成想不仅惊动了这个闲云野鹤的老师兄，自己还戴了顶「不近人情、求全责备」的帽子……若是今日之事被有心人传出去，说他堂堂一个掌门执意为难一个野丫头片子，搞得外人多言语，自己名声也不好听了，就太不妙了。
“既然师兄都开口了，那我也就不做这个恶人了，把她放下来吧。”
一直揪心着的沈渡也终于放下心来——如果她真因为他的提议而被赶出山门，那除了自请离山陪她一同下山，他想不出别的能弥补她的做法。
岑遥止住了哭，眼睛直勾勾盯着这个看起来和善可亲的老伯伯。
常衡怕人聚久了事情真被传播出去、添油加醋一番，便顺着形势说“已经到了正午了，今天的事便当做没发生过，都散了吧。”言毕便率先离开了紫云台，周遭长老见状，也都簇拥着掌门离开了。
终于，这场风波算是彻底平息了。
第二天，岑遥被带到了紫云台——凌霄门长老们议事的地方。
她从未见过如此气势轩昂的地方。紫云台位于正殿之后的一个山头，名曰未央峰。创始人于峰顶修筑了这样一座高台，台下的山峰过于高耸直立，以致于台中平地常年云雾缭绕，让人恍如置身瑶台仙境。
她只能尽量做到目不斜视，不左脚绊右脚把自己摔倒，亦步亦趋跟在沈渡身后。
几位身着衣袂翩跹的老者立于高台中央，正在交谈着。
看到沈渡来了，其中一位衣着最为庄重华贵的长老率先停止了谈话，目视着沈渡二人走上前。
“渡儿来找为师有何事？”声音听起来比他的面容还要年长一点，不怒自威， “是练习心法时遇到了什么瓶颈吗？”
仿佛没看见岑遥这个人一般，他独独问候了自己的徒弟。
沈渡仿佛捏着一股劲儿，和他昨日在祠堂里那副张牙舞爪的样子不同，比他平日里更沉默更紧绷。
“回师父的话，徒儿并非是有练功上的难题。”他双手抱拳，端正跪下回答。
说着他回头望了岑遥一眼，岑遥连忙学着他的姿势跪了下来。
“而是，徒儿有个不情之请，望师父允准。”
“渡儿但说无妨。”听到这个声音，岑遥将头埋得更低。她总觉得掌门身后的那些各门长老们在不停用眼神打量他二人，小声互相评估着这个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小丫头片子。
“徒儿想请师父收下她为徒，为她赐个名字。”
此话一出，周身原本还略显躁动的气流似是瞬间凝固了下来。长老们停止了左看右看和窃窃交谈，而是将目光直直射向岑遥一人。
掌门常衡这才像刚注意到有岑遥这个人存在一般，堪堪扫视了她几眼。
这几眼比刚刚的来回打量和细碎评价声加起来还让她受不了。单这么几眼，却让她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害怕。他周身的威压和一派掌门的气场压在她身上，快要让她喘不过气来，冷汗直冒。
这不怪她没见过世面。彼时她才六岁，再加上平日里与她朝夕相处的都是一群观之可亲的人。虽然他们身份低微、言语有时粗鄙不堪入耳，但身处他们其中，岑遥只觉自在轻快。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每呼吸一次都需要极大勇气。
沈渡再次回头，神色有点着急，用口型提醒她 “说话啊”
“小……小女恳求掌门大人……为小女起个名字……”她没敢请求他收自己为徒，因为她直觉像这样求他赐个名已经有些越界了。
没人关心这个小女孩言语里透出的未经诗书雕琢过的稚嫩，也没人看到她已经吓成了什么样子，更没人在意她那个照猫画虎乱成一团的抱拳礼和跪姿。
因为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掌门大人接下来会作何回答。
常衡只觉第一次认识自己这个乖徒儿。方才看他登台时，他根本没想到他身后跟着的这个明显是杂役身份的小女孩，会被沈渡恳请他收其为徒。
他尽力做出一副和蔼的面容，盘问起她来。
“小姑娘，你爹娘是何人，也在门派中做活吗？为何他们不替你取个名字呢？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所以由父母给你抉择姓名更好。”
“小女……小女没有爹娘，小女是孤儿，有幸才被收留……”说完她忙磕了个头，不敢抬头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真的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原来是个孤儿，无父无母啊。其他长老松了口气，刚刚看首徒这个阵势，他们还当这个小姑娘或许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背景。
沈渡对她费尽力气憋出来的几句话很不满意，在她说话时回头看了她好几眼，终是忍不住自己开了口。
“师父，她身世可怜，一直被门派中的粗使下人收养着，无名无姓、无人教导。所以徒儿恳请师父收下她，与徒儿一起学武功、做学问。”
这可真是稀奇极了，渡儿何时这样听不懂他的意思了。
常衡抚了抚胡须，眼睛眯起来，看着他唯一的徒弟。
“渡儿，为师不知你为何突然一时兴起要为师收下这个没爹没娘的小姑娘。且不论她有没有资格当我的徒弟，你自己问问她，她知道凌霄门是做什么的吗？她自己是愿意习武读书，还是更愿意在门内做做活计养活自己，等年岁到了下山嫁个好人家？”
这一番话可以说是极其刻薄冰冷，毫不顾忌岑遥了。岑遥只想赶紧逃离这个地方。
沈渡却是还不死心，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次为什么会如此想要顶撞他的师父。
一直以来他都是按着古书经传的模板成长的孩子，尊师重道，循规蹈矩，长成了常衡眼中的「完美弟子」，虽然只虚岁八岁，但却是师门中最能担当重任的那个。
可他说“请求师父收下她。”
常衡看着他一直以来最器重的沈渡，像是第一认识他。
他是有任务在身的，怎么可能任由沈渡的性子胡来。这只是初见面就让他这个一派之首收这个丫头为徒，往后的日子还长，他又会让他答应什么呢？
不敢想了。反了天了。
“为师知道你没有玩伴，没有亲近的人。旁的长老收徒都是三个五个地收，只有为师独独收了你一人。你一个人养在为师门下长到三岁开始识字、四岁开始习武，做什么都是一个人。”常衡将言语柔和下来。
“为师还当徒儿早就习惯了这种生活。这是为师的错，明日为师就挑几个与你年岁相当的书童侍女送到你的住所，往后让他们给你排忧解闷，可好？”
他在等一个答复。他已经给了沈渡一个台阶，只要他不再坚持，刚刚发生的一切僵持可以像翻书一样揭过去。
沈渡却还是保持那个姿势跪着，稚嫩但倔强的侧脸巍然不动，甚至腰背更加挺直，大有长跪不起的意思。
他在等他的师父松口。
这下常衡彻底没耐心了，他随意做了个手势，便有一个身体结实、手脚麻利的侍从走上前来将已经快受不住这场面的岑遥抓起来，拦腰挎在身侧。
“赶出去吧。”
侍从得了命令，接着就要离开。
沈渡这下急了，连忙求他的师父。
“师父求您不要赶她出去，她一个孤儿，下了山该如何自保寻求生计？还请师父三思而后行！’说完他对着常衡磕了头。
“为师已经给过你机会了。”常衡浑不在意这个小女孩被他赶出去要如何存活，这对他而言只是少了一个下人。他只知道此人让他的徒儿没以前合规矩了，需要赶紧铲除。 “这次为师念你是为了行善举，不罚你，自己回去多诵背几遍凌霄门规吧。”
“至于这个小丫头，赶紧送下山去。”
岑遥被卡在那个侍从的腰胯处，头胸齐平，只觉气血上涌，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
完了，她要被丢出山门了，她要过真正的孤儿生活了。之前她从未真正把自己当孤儿，因为她觉得她只是没有爹娘而已，其余的同其他小孩没什么两样，可这下她该怎么办？她不由得要哭出来了。
“今日这紫云台怎的如此热闹？”一个苍老但不沉重的声音突然响起，一下子让刚刚混乱的局面暂停了下来。
一位满头白发的老者缓缓走来，一只手拄着一根没有任何装饰的木杖，衣衫简朴，身姿却看起来很是飘逸。
岑遥睁着一双朦胧的泪眼看着他。
常衡也是一愣，看清来人后不由收起了刚刚那张不近人情的面孔，对着老者唤了一声“师兄”。
——原来是隐野长老。传闻这位长老极少出山，膝下只有一男一女当弟子，平日里和他们的师父一样很少露面。
可若说隐野在门派中的地位有多高，倒也不见得。常衡多是看着他是自己的师兄的面子上，甚少对他摆掌门做派。可他这位师兄每日过于悠闲，常带着一双弟子游山玩水云游四方，再就是闭关不出，门派里大大小小的事从不过问。一双弟子也并非他精挑细选出来的，而是当年随便一指就收下做了徒弟。事实证明，此二人资质平平，难成大器。久而久之，门派里也就渐渐不将隐野当做「掌门师兄」这个身份的人来巴结了。
可今天，他跳出来作甚？
“掌门刚刚是在做什么，怎么让徒弟跪在地上？”
“只是处理一点小事，没想到让师兄见笑了。徒儿沈渡刚刚破了规矩，师弟只是对他稍作惩治。”
“那个一直哭的小丫头又是何人？”
“只是一个来路不清的孤儿，打扰首徒习武练功，师弟送她去她该去的地方而已。”
岑遥闻言更感绝望，泪水不停地涌出，她还是不知道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事。
“门规虽严，但也并不是让每个人变得都不近人情、眼里容不得沙子。我在外云游时，遍访各处庙宇，受佛家禅意思想影响很多，「扫地勿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举止虽小，却是大善。”
说着，他用木杖指了指岑遥“这小姑娘虽然无父无母无根无源，却也是在门派中生长至今，如若突然将她赶下山去，无异于将婴孩赤身置于冰天雪地之中。”
“……师兄的意思，是想留下她？”
“还请掌门同意。”
常衡沉默了，他本不想将事情闹得这么大的，这只是个他管教徒弟的小事。没成想不仅惊动了这个闲云野鹤的老师兄，自己还戴了顶「不近人情、求全责备」的帽子……若是今日之事被有心人传出去，说他堂堂一个掌门执意为难一个野丫头片子，搞得外人多言语，自己名声也不好听了，就太不妙了。
“既然师兄都开口了，那我也就不做这个恶人了，把她放下来吧。”
一直揪心着的沈渡也终于放下心来——如果她真因为他的提议而被赶出山门，那除了自请离山陪她一同下山，他想不出别的能弥补她的做法。
岑遥止住了哭，眼睛直勾勾盯着这个看起来和善可亲的老伯伯。
常衡怕人聚久了事情真被传播出去、添油加醋一番，便顺着形势说“已经到了正午了，今天的事便当做没发生过，都散了吧。”言毕便率先离开了紫云台，周遭长老见状，也都簇拥着掌门离开了。
终于，这场风波算是彻底平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