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节,就属A村降水量最多。

    -

    天气半晴空,半黑云。

    “我头上有犄角,我身后有尾巴,谁也不知道,我有多少秘密……”沈情哼着歌。

    她照旧,瞒着王梅偷跑出来。

    王梅现在并不在家。

    沈情同样也没见张大爷在外面晒太阳了。

    在沈情的世界里,梧桐村跟人间蒸发了一般,街边也没见汤阿婆四散谣言。

    难道发生灵异事件了?

    -

    田园四望通。戏蝶乱依丛。

    能叫的家伙儿都叫上了,趁万事还未具备,赶紧收割一波。

    他们算准了天时地利人和,尽在一切掌握之中。

    中山装,拔毛巾,大草帽,捋起袖子,卷起裤腿。这全副武装,农民的标配。

    “王梅,摘快点儿,这黑云都遮半天了。”张大爷对刚丰收的农作倍感担忧。

    张大爷的手不太利索,兴许年迈古稀。刚到手心的农作物,又掉了出来。

    “好嘞。”

    相比张大爷,从王梅手中的摘取的农作物,手到擒来。

    一筐,两筐,三筐……

    挑起箩筐往三轮摩托车一装,满载而归。

    -

    光剑劈开一侧的天空,电闪雷鸣。

    李家。

    张雪和李晓东慌慌张张地跑出来。

    一个收被子,一个收衣服。两人进进出出,特别默契。

    东风已来,万事具备。

    突如其来的暴雨,倒灌了A村的“腰线”。水势来得又大又急,很快附近的小溪水涨船高,从台阶到地平线平齐。

    滔滔洪水如无阻的猛兽般席卷而来,让天地之间陷入汪洋。

    “滴滴滴。”

    张大爷和王梅用雨棚布把后车盖好。

    “阿情。”

    “阿情!”王梅继续喊到。

    屋内没有任何反应。

    王梅去询问右舍的李家。

    “阿情有跟成烟一起出去吗?”王梅的心都是悬着的。

    “没有啊,成烟在家看书呢。”李晓东回答道。

    “出什么事了吗?”他继续说。

    王梅瞬间在门口蹲下来,埋下头,双手对自己的头部敲打,对自己惩罚着。

    “我应该跟她说的,今天台风要来了,万一出了什么事,我可怎么活啊。”王梅向李晓东哭诉道。

    电闪雷鸣,狂风骤雨。

    掩盖了王梅的哭声。

    李成烟看书的节奏被打断,他向王梅走了过去。

    “阿姨,我去找找妹妹。”李成烟只是一个告知。

    傻傻地往雨中冲了进去。

    “成烟!别去啊!”李晓东也追了上去。

    原地只留下王梅一人,她的哭声在骤雨面前没了意义。

    -

    整个世界都笼罩在淡薄的云雾之中,李成烟没了影子。

    李成烟边跑,边呼喊着“沈情,沈情。”

    很明显,他稚嫩的声音在暴雨面前只是徒劳。

    飞沙走石,树叶被吹得毫无章法。

    李成烟一直跑,跑得没了力气就走,狂风阻止他前行的脚步。

    他双手挡着脸,让自己的眼睛清晰。

    “救命,有没有人。”沈情孤立无援,嘴里发出求救信号。

    附近的李烟韩如移动的GPS,锁定了求救信号的来源方向。

    他跟着声音的方向,竞走过去。

    这是村口,地势算较低的位置。

    李成烟看见沈情坐在桌子上,桌上还架着一把户外伞。看见她形单影只的身影,有想保护她的欲望。

    桌子下面已经成了湍急的河流,水位线到了李成烟的小腿。

    他受洪水顺势的流动,重心不稳的他差点栽在地上。

    李成烟主动走到他面前,伸出援助之手。

    “快,下来。”他温柔地说。

    沈情紧闭眼睛摇摇头。

    她身上的衣服已经湿得滴滴嗒嗒,光着脚,被水泡出包来。

    “你再不下来,我们都要死在这。”李成烟不想跟她讲道理。

    他反倒主动背对着她,弯着腰。

    “阿情,上来,我背你。”这是李成烟第二次叫她阿情。

    “我很重”

    “我小时候背过小猪,有经验。”李成烟貌似在骂她。

    沈情双手一搭,上了李成烟的背。

    李成烟步履维艰,逐渐酿酿跄跄。

    不出所料,没走几步,两人摔入水中,溅起两摊水花。

    “你没事吧。”

    “呜呜呜……我怎么遇到你那么倒霉。”沈情的双手在水中不断拍打。

    李成烟并没有抱怨。

    他扶起沈情后,继续背着沈情。

    -

    路边的蔷薇,承受它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东西,它有什么错。

    水面倒影出扭曲不全的天空、背影。

    沈情在李成烟的背上是安全的,是唯一安全的彼岸。

    沈情的泪水在雨中冲刷了一番,没了哭的力气。

    “哥。”沈情在李成烟耳边呢喃着。

    “你说什么……”

    “谢谢你救了我,哥。”沈情将头扭向一侧,黯然垂下眼帘,掩盖住自己的羞涩。

    “你知道自己有多重吗,你是猪八戒吗?”李成烟调侃道。

    “你才是猪八戒。”沈情揪起李成烟的耳朵。

    “猪八戒背媳妇?”李成烟笑着说。

    “去,谁是你媳妇。”沈情不禁脸上染上一抹嫣红。

    “好好好,不管媳妇不媳妇,反正叫我一句好听的。”

    “刚刚不是叫过了吗,美得你。”

    “叫不叫?”李成烟得寸进尺道。

    “不叫我可撒手了。”他身子一斜,背上的沈情也跟着倒了过去。

    “哥哥。”她慌了,生怕第二次掉进水里。

    沈情酥麻地从嘴里叫出来,让李成烟势不可挡。

    “唉,就对嘛。”

    李成烟得到甜头,瘦弱的他,即便回家路上的走走停停,但更有前进的动力。

    -

    经过几天来势汹汹的洪涝,终于拨云见日,梧桐树恢复了往日的新气象。

    “扣扣扣”

    沈情在李家敲门。

    “阿情。”是李晓东出来开的门。

    “叔叔,我来找哥哥。”沈情仰足了头对李晓东说。

    她穿着睡衣,披着头,眼角出存着分泌物,但不施粉黛而朝霞映雪。

    一声“哥哥”,李晓东对沈情露出姨夫般的笑容。

    “好好好。”李晓东有些语无伦次。

    “成烟,妹妹来找你了,你快点。”他有些着急了。

    李成烟走到沈情面前。

    碎发盖头遮不住他的帅气,睫毛跟扑棱蛾子似的,不停地扇动。

    身穿蓝色T恤,运动短裤,满满活力。

    沈情的目光转移到他的右手边——书。不愧是书香门第。

    “呼”,李成烟往沈情脸上吹了一口气,沈情对上他的视线。

    “呆住了?还是被我迷住了。”李成烟理了理刘海。

    沈情脸上三杠黑线回应了他的措辞。

    “快走,快走。今天张大爷进了一条拉布拉多。”沈情紧紧抓住李成烟的手,往张大爷家赶去。

    沈情迫不及待地将最重要的事告诉他。

    他还是第一人。

    张大爷已经古稀之年,他膝下的儿女工作繁忙,怕他孤单,特意送了一条拉布拉多陪伴左右。

    这拉布拉多跟沈情自来熟,挺灵性的。

    它是一只公狗,叫小卡。

    沈情让它往右,它绝不往左。

    它毛色偏黄,拥有矫健的身姿听说还是纯种。

    值得稀奇的是,它居然会说人话——“谢谢”。

    “张爷,小卡借我一下。”沈情从张大爷手中夺走狗绳。

    “早点回来,阿情。”

    张大爷已经习惯了沈情的一举一动,说在张大爷膝下承欢都不为过。

    “阿情,听说新认了个哥哥,认识一下。”汤阿婆抚摸着自己的啤酒肚,嚼着牙签。

    “这么小就给自己未来打算好了。”汤阿婆越说越离谱。

    沈情非常尴尬的,身边的李成烟磕了两下嗓子。

    沈情自然从她身边经过,挠了挠头发,当做没看见。

    真怀疑是不是在我们家安了监控。

    过几天估计都要传出来沈情要跟李成烟生娃了。

    -

    梧桐树下。

    沈情耍着木棍,挑逗着小卡。

    “小卡,看这儿。”沈情举着木棍,她边跳,边原地打圈。

    小卡被沈情手中的木棍吸引,它吐着舌头,摆着尾,随沈情的脚步欢蹦。

    一人一狗,好像拥有了全世界。

    “小卡,去。”沈情手中的木棍丢了出去。

    小卡如脱缰的野马,冲了出去。利用自己敏锐的嗅觉,找到了那根木棍。

    咬起木棍折返路线。

    “小卡,真厉害。”沈情抱住小卡,往它脸上猛亲了一口。

    小卡吐着舌头,得到香吻一枚。

    梧桐树上,金阳倾洒,微风拂过,几只小憩的鸟儿奇怪地看着树上的少年。

    少年面如冠玉,挺挺的鼻梁,一双钟天地之灵秀眼,不含任何杂质,清澈却又深不见底,很是耐看。

    他躺在树的主枝上,右腿搭着左腿,枕着右臂。

    此时他正入神的看着手中的书,时不时将书翻过几页,似乎忘记了时间的存在。

    “阿情,别耍了。”李成烟一脸无奈这个妹妹。

    可能是因为沈情跟小卡过度兴奋,扰乱了李成烟的思绪。

    “知道了,哥,才没玩一会儿。”沈情玩意间的尽兴被打断很是不爽。

    中午时分,太阳把树叶晒得都卷缩起来。知了扯着嗓子聒噪不停,给闷热的天气更添上一层烦躁。

    李成烟的手作为支点,从树上轻松地跳了下来。

    他温柔地用手揉了揉头发,眼睛百分百的将沈情裹入其中,一览无余。

    “差不多了吧,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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