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钺从屏风后的书斋中走了出来,抱拳行了一礼。

    一阵淡淡的墨香随着堂外的风拂向江柳棉,她不自觉轻轻抽动鼻翼,原本紧张而惶恐的心情也不自觉间消解了许多,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

    “钺儿?”江诤见到姜钺先是微微吃了一惊,随即轻叹了口气,“忘记你还在书斋中替我抄书了,不过这件事,说与你听也无妨。”

    “祖父若是不嫌,”姜钺再次诚恳地垂首行了一礼,“孙儿愿以江家之名为阿姐去一趟侯府,去寻那林先生问个明白。”

    江诤凝视了姜钺少顷,深深地点了点头,“好孩子,老夫没有白白疼爱你,你便去吧,以你的身份,想必侯爷不会过于为难。”顿了顿,又补充道:“你切记,若是见势头不对,立刻想尽一切办法抽身回来,莫要逞一时愚勇,反而坏了事情。”

    姜钺领命,转身离去。

    看着那袭素衣背影渐渐走远,消失在敬椿堂外的回廊转角处,江柳棉愣着神,心中却好似忽然缺了一块。

    “祖父,”江柳棉抬起一双水汪汪的杏眸,目光却坚毅了起来,“孙女想去更衣。”

    ——

    江府的马车碾过京城的青石长街,吱吱呀呀地驶向城南安北侯府的方向。

    车后跟着姜钺的随身侍从与四名侍女,是江诤不放心他独自入侯府,特意命崔妈妈为他选了府中最为机敏伶俐的几个,以备不时传信之需。

    姜钺懒洋洋地斜倚在车厢内,单手拄着额头闭目养神,车外却忽而响起一声轻唤。

    “公子。”

    姜钺轻轻掀起窗帐的一角,“怎么了?”

    侍从靠近车窗,用极低的声音道:“是否需要奴婢此刻传信给几位隐士……?”

    “不需。”姜钺懒懒道:“平日无法靠近侯府,此刻更莫能进得。我一人去便好,不必打草惊蛇。”

    “可是……”侍从向马车后的一众侍女瞟了一眼。

    姜钺自然领会,淡然一笑,“我们就当不知便好。”

    入了侯府,姜钺向门前侍卫道明来意,随即便由小厮引着直奔林先生所在的茶室。

    老侯爷今日谢绝见客,却并未命人阻拦他进府。应当是照看了江诤的面子。

    茶室前的书童决明见到来人,正欲通禀,姜钺却耳尖地听到了门内的声响,一抬手制止了书童决明。

    决明这才抬头看清了来人的面孔,顿时惊诧地睁大了双眼,在原地愣了片刻后,慌慌张张地退下。

    “先生,绵儿妹妹是您亲自教出来的门徒,她的秉性您是知道的,”高祁焦急的声音传出门外,“她祖父十余年前便致仕还家,不问政事,她连苍州谋逆一案的详细案情都说不出,又怎会公然写出这样言辞激烈、大逆不道的策论,还将其递交于先生您呢?”

    “如此说来,你认为是老夫在学堂上教坏了她,将一个原本不问政事、家世清白的姑娘教导成这般模样?”林怀仁悠悠道。

    跟在姜钺身后的某位侍女闻言一颤。

    “学生怎敢!”高祁慌了神,“学生的意思,是有人陷害绵儿妹妹,先生怎可如此曲解学生本意……”

    这时,茶室的门外忽然响起一阵叩叩的敲门声,“林先生,元缨大将军义子姜钺,代江家求见。”

    林怀仁连眼皮也未抬,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进。”

    姜钺走进茶室,回手合上门,将那名侍女好奇的打探目光隔绝在门外。

    “晚辈姜钺,拜见林先生。”姜钺行了一礼。

    “苍州姜太守的遗骨,好生忠名在外。”林怀仁发出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冷哼,“你也是来求那篇策论的?可是想带回去将其销毁,不为你家的忠名留下一丝把柄?”

    “林先生果真神算,”姜钺恭顺地浅浅一笑,“不过也不尽然。晚辈今日前来,亦想问先生一句,先生是如何看待苍州一案的?”

    高祁惊异地瞪大了双眼,看向身旁这位容色出挑的清秀少年。

    看起来不像个痴傻的,怎得连这种事也敢直问?

    林怀仁抬起眼,看向姜钺。

    姜钺面无惧色,浅笑着站在原地,回视林怀仁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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