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钱了就想起自己还有个二哥了？平时怎么就没见她给你嘘寒问暖两句？”
江仲民坐在沙发上没有出声，或许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又或许是吵累了。
江璃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走到门边，动作轻缓地把房门阖上。两天了，这个周末的两天时间里，加上周五的晚上，徐瑾华和江仲民都在吵架。
老家这几年的生意越来越不好做，小姑一家做的又是小本生意，收入自然一年比一年低，夫妻俩盘算着到城里打工，试试能不能另谋条出路。工作的事情暂且定了下来，只是表弟的上学问题还没有着落。小姑想把表弟也一起接到城里，但户口的问题短时间内还不能解决，想要在这边上学，就必须借读，只是这一趟找工作和置办住房已经花了不少钱，眼下的这借读费，夫妻俩便是捉襟见肘，于是只好找到了在城里的二哥。
徐瑾华觉得江家的这些人只认钱，不同意借出这笔钱。江仲民说自己没打算全给，就只借他们一部分，剩下的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只是徐瑾华依然不肯松口。
“你哥之前在老家盖房子，不也从咱们这儿拿了钱？”
听到江仲民翻旧账，徐瑾华心里的怒火立即被点燃。
“那是我主动拿给他的吗？他要修房子缺钱，我让他再等等，等把钱攒够了再修，反正他那旧房子也还能住，再说他那个人，要等他还钱都不知道得等到猴年马月，是你非要把钱借给他，我拦得住你吗江仲民？啊？我能拦得住你的大善心吗？”
几十平的房子，隔着实木房门也依然字字清晰。房间里的江璃似乎听见了江仲民叹了口气。
“他们也不容易......”
“咱们就容易吗？全天下就咱们家过得最舒坦是吗？我告诉你，我哥那钱，想要回来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了，这回你要是把钱借给你妹，那这日子也别过了，再这么下去，我跟女儿就得露宿街头了。”
......
手里的结一直打不好，江璃心里烦躁，干脆扔掉手里的东西不再看它。
周五晚上回家，江璃问徐瑾华下个周末自己能不能去参加同学的生日会，顾遥下周过生日，想请几个相熟的同学一起到家里庆生。收到邀请时江璃没有立即答复，只是心想这回十有八九又是要拒绝她了。那时候徐瑾华正因为借钱的事在饭桌上和江仲民说了几句，心情不太好，在听到江璃的话后毫不犹豫地就拒绝了，江璃没再说话，心想等明后天她心情好一点了再问一遍。回房后她思考着该送顾遥什么生日礼物，如果要去商场买的话那她还要趁爸妈不在家的时候偷溜出去......忽然间，她想起顾遥的书包两边没有能装水杯的地方，直接放书包里又怕会露水，只好每天都拿在手上，顾遥不止一次和她抱怨这件麻烦事。于是江璃琢磨着织一个水壶袋，再买一张贺卡。
织水壶袋的手艺是从徐瑾华那儿学的，以前徐瑾华会接点手工活赚外快，江璃喜欢在一旁看，每每见母亲手上拿着钩针钩出各式各样的形状，她都会觉得神奇，于是渐渐开始学着自己织一些简单的东西。后来徐瑾华没再接手工活，不过棉线和钩针什么的都还留着，周六早上江璃悄悄把东西翻出来，躲在房里开始织了起来。
如今听到门外的动静，江璃放弃了再问一次的念头，打算拒绝顾遥后把礼物送出去。
第二天早上徐瑾华照常开摩托车载江璃去学校，在路口等红灯的间隙，江璃习惯性地把头转向左边，只是她所期待的依然没有出现。
“你说的那个过生日的同学叫什么名字？”
马路上嘈杂，江璃又听了一遍才听清。
“顾遥。”
“是那个之前借你历史笔记的同学？”
“嗯。”
江璃不知道徐瑾华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来。
“是在周六？”
“对。”
“那去吧，跟人家多交流，对你以后也有好处，晚上回来我把钱给你。”
/
顾遥家是这几年新建的小区，在一个商圈附近，每栋都是高层，等电梯的还有其他人，江璃进去后站在门边。
“帮忙按一下4楼，谢谢。”
身后有人拜托道。
江璃抬手按了下“10”。
“你按错了，他说的是4楼。”
站在江璃旁边的大爷提醒道。
听到这话，她顿了一秒，下意识地去按了“4”，然后又在原地手足无措，眼神不自觉地看向一旁。慌乱间大爷伸手过来，在“10”上连按了两下。
“连着按两下就能取消，不碍事。”
看着按键上的光变暗，江璃的耳朵红了起来，她道了谢，双脚往后挪了挪，离电梯门远了一些。
来参加生日会的人不多，江璃到的时候发现自己是晚到的几个人之一。顾遥给她拿了拖鞋，屋里有人在喊她，她把鞋子放下后又跑了回去。江璃把换下来的鞋子放到角落，提着带来的袋子走了进去，不久后陈璟川也到了，在场的除了几个同班的同学，还有一些她和陈璟川以前的朋友。大概是知道她怕生，顾遥在她来了以后一直待在她身边。
唱生日歌的时候大家把窗帘都拉上，房里瞬时暗了不少，一群人围着寿星，陪着她许愿吹蜡烛，切蛋糕前有人提议先合影，顾遥找来家里的相机和架子，招呼大家往蛋糕那边靠。江璃被拉着站到顾遥旁边，就在蛋糕的正后面，紧挨着的是同班的一个女生，她悄悄搜寻陈璟川的身影，发现他站在最旁边，和自己隔着好几个人的位置。
江璃送的礼物除了水壶袋和贺卡以外，还有一颗水晶球，用徐瑾华给的钱买的，里面是双子座的形状，底座上刻了顾遥的生日日期。
“好漂亮！”顾遥抱着两份礼物爱不释手，“江璃你也太厉害了吧，居然还会做水壶袋。”
在场的很多人也都是第一次见这种东西，纷纷凑近了想看清楚些。
陈璟川的礼物是一个留声机样式的木质八音盒，看上去很精致，只是音乐刚响起，顾遥就忽然大叫起来。
“你故意的吧陈璟川！挑哪首曲子不行，偏偏选这首。”
有人纳闷原因，陈璟川解释说因为这首曲子顾遥练了很久都弹不好。
“我这叫良苦用心，没事的时候你就拿出来听，多听几遍说不定就不会再弹错了。”
说这话的人被瞪了也不在意，一时间屋里笑声不断，众人都笑他勇气可嘉，江璃却觉得好像有些透不过气。
晚上顾遥留大家吃晚饭，江璃说徐瑾华给她定了回家的时间，自己得先回去了，陈璟川晚上要去奶奶家吃饭，于是两人一起下楼。
“你是不是不太习惯在人多的地方待着？”
电梯里只有她和陈璟川，江璃没有理由忽略他的问题。
“人少的时候自在些。”
因为觉得自己很普通，所以总会不由自主地想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
说完她又转过头，哪怕是聊学习，她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这个空间里和陈璟川聊这种话题，可惜他无法听见她心里的声音。
“你觉得自己有什么缺点吗？”
上去时明明走得很快的电梯，这会儿却好像一楼一停，江璃心里叹气，怎么会有人把房子建到18楼，而且18还不是最高的那一层。既然如此，那就随便吧。
“内向，敏感，成绩一般，没有特长。”
“优点呢？”
江璃沉默良久。
“你说的这些，我倒不觉得是什么缺点。你送给顾遥的礼物，应该没多少人能做出来吧，这种手艺要是过几年成了非遗，那你就是传承人了。”
刚打算让他别再开玩笑，又见他继续开口。
“而且我觉得你遇事还挺冷静的，上回顾遥撞伤，你就处理得很好，换做是我，可能都做不到像你那样。”
之前有一回顾遥过来找她，刚走到她座位的时候就被人撞了一下，整个人往她桌上倒，腰磕到了桌沿，当时桌上还晾着江璃刚装好的热水。江璃当即站了起来，把盖子拧紧后立刻去查看顾遥的情况，见她腰能动，身上也没有被烫到，江璃才和撞倒她的人一起扶着她去医务室。
等回到教室，江璃发现桌子已经被收拾过了，原本洒在桌上的水不见了，自己的书少了几本，其他的都被整齐地摞好放在桌角。陈璟川看向她，跟她指了指自己的抽屉。
“你的书湿了，不过还好，就只有几页，我放这里晾晾。”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江璃看到陈璟川的抽屉已经清空，只有自己的几本书被翻开了摊在里面。
“你的书包......”
陈璟川的书包被放到桌子底下，就在他脚边堆着，他笑了笑，不甚在意。
“放哪儿都一样。”
......
“成绩方面，再怎么样也还有一年时间，有时间就有机会。”
在过去所有需要做自我介绍的场合里，江璃都会提前很久打草稿，回忆自己有什么爱好、在哪些方面有过人之处、自我介绍该怎么说才能显得有趣些……绞尽脑汁想到最后，结果都是“没有”，她没有爱好，没有过人之处、没有能让自我介绍变得有趣的能力。每当坐在下面听周围的人夸奖台上的人时，江璃会想是不是得变成像他们那样才有机会被夸，但这一次，有人在她否定自己时给了她答案。
她像在做一张没有答案的空白卷子，里面有各种解不出的题目，她只能偷偷观察周围的人，尝试把他们的答案抄进自己的卷子，可是每次写完又总觉得别扭，涂涂改改，最后干脆全都画上叉。忽然有一天，有人拿过她的试卷，告诉她，其实她答得还可以，然后把卷子上的叉都擦干净，又一个一个地打上对勾，就像那次帮她擦掉作业本上的脚印一样。
回到家，徐瑾华已经开始炒菜，江仲民加班，晚上只有她们两个人。饭后徐瑾华告诉江璃小姑一家周日会过来，让她等下帮忙收拾家里，自己的房间也整理整理。
隔天下午两点多，小姑便带着一家人到了家里。上回让夫妻俩吵架的借读费，最后还是借了，江仲民给了一部分，余下的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小姑拿了钱，买了点礼物过来答谢。
“哥，上回的事，还得谢谢你和嫂子，你们放心，这钱我一定尽快还你们。”
徐瑾华端坐着没有说话，江仲民笑了笑，给妹妹添了杯茶。
聊了点家常，小姑又开始夸起江璃来，说她聪明懂事，让表弟多向她学习，以后也和她一样上重点中学。这样的场合江璃一般很少说话，一是不知该回些什么，二是有徐瑾华在，她担心自己说错话。最后是徐瑾华接过了话头，让她带表弟去房间玩。
江璃的房间很小，除了一床一桌一衣柜，就只剩一个书架。表弟问她有什么好玩的，她说有书。她的房间没有玩具，只有书。
“那我看这本，可以吗？”
江璃看了眼他手里的东西，《海底两万里》，她最常翻出来的书之一，大概是因为放在最上面才被他一眼看到。
“你看吧。”
江仲民坐在沙发上没有出声，或许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又或许是吵累了。
江璃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走到门边，动作轻缓地把房门阖上。两天了，这个周末的两天时间里，加上周五的晚上，徐瑾华和江仲民都在吵架。
老家这几年的生意越来越不好做，小姑一家做的又是小本生意，收入自然一年比一年低，夫妻俩盘算着到城里打工，试试能不能另谋条出路。工作的事情暂且定了下来，只是表弟的上学问题还没有着落。小姑想把表弟也一起接到城里，但户口的问题短时间内还不能解决，想要在这边上学，就必须借读，只是这一趟找工作和置办住房已经花了不少钱，眼下的这借读费，夫妻俩便是捉襟见肘，于是只好找到了在城里的二哥。
徐瑾华觉得江家的这些人只认钱，不同意借出这笔钱。江仲民说自己没打算全给，就只借他们一部分，剩下的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只是徐瑾华依然不肯松口。
“你哥之前在老家盖房子，不也从咱们这儿拿了钱？”
听到江仲民翻旧账，徐瑾华心里的怒火立即被点燃。
“那是我主动拿给他的吗？他要修房子缺钱，我让他再等等，等把钱攒够了再修，反正他那旧房子也还能住，再说他那个人，要等他还钱都不知道得等到猴年马月，是你非要把钱借给他，我拦得住你吗江仲民？啊？我能拦得住你的大善心吗？”
几十平的房子，隔着实木房门也依然字字清晰。房间里的江璃似乎听见了江仲民叹了口气。
“他们也不容易......”
“咱们就容易吗？全天下就咱们家过得最舒坦是吗？我告诉你，我哥那钱，想要回来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了，这回你要是把钱借给你妹，那这日子也别过了，再这么下去，我跟女儿就得露宿街头了。”
......
手里的结一直打不好，江璃心里烦躁，干脆扔掉手里的东西不再看它。
周五晚上回家，江璃问徐瑾华下个周末自己能不能去参加同学的生日会，顾遥下周过生日，想请几个相熟的同学一起到家里庆生。收到邀请时江璃没有立即答复，只是心想这回十有八九又是要拒绝她了。那时候徐瑾华正因为借钱的事在饭桌上和江仲民说了几句，心情不太好，在听到江璃的话后毫不犹豫地就拒绝了，江璃没再说话，心想等明后天她心情好一点了再问一遍。回房后她思考着该送顾遥什么生日礼物，如果要去商场买的话那她还要趁爸妈不在家的时候偷溜出去......忽然间，她想起顾遥的书包两边没有能装水杯的地方，直接放书包里又怕会露水，只好每天都拿在手上，顾遥不止一次和她抱怨这件麻烦事。于是江璃琢磨着织一个水壶袋，再买一张贺卡。
织水壶袋的手艺是从徐瑾华那儿学的，以前徐瑾华会接点手工活赚外快，江璃喜欢在一旁看，每每见母亲手上拿着钩针钩出各式各样的形状，她都会觉得神奇，于是渐渐开始学着自己织一些简单的东西。后来徐瑾华没再接手工活，不过棉线和钩针什么的都还留着，周六早上江璃悄悄把东西翻出来，躲在房里开始织了起来。
如今听到门外的动静，江璃放弃了再问一次的念头，打算拒绝顾遥后把礼物送出去。
第二天早上徐瑾华照常开摩托车载江璃去学校，在路口等红灯的间隙，江璃习惯性地把头转向左边，只是她所期待的依然没有出现。
“你说的那个过生日的同学叫什么名字？”
马路上嘈杂，江璃又听了一遍才听清。
“顾遥。”
“是那个之前借你历史笔记的同学？”
“嗯。”
江璃不知道徐瑾华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来。
“是在周六？”
“对。”
“那去吧，跟人家多交流，对你以后也有好处，晚上回来我把钱给你。”
/
顾遥家是这几年新建的小区，在一个商圈附近，每栋都是高层，等电梯的还有其他人，江璃进去后站在门边。
“帮忙按一下4楼，谢谢。”
身后有人拜托道。
江璃抬手按了下“10”。
“你按错了，他说的是4楼。”
站在江璃旁边的大爷提醒道。
听到这话，她顿了一秒，下意识地去按了“4”，然后又在原地手足无措，眼神不自觉地看向一旁。慌乱间大爷伸手过来，在“10”上连按了两下。
“连着按两下就能取消，不碍事。”
看着按键上的光变暗，江璃的耳朵红了起来，她道了谢，双脚往后挪了挪，离电梯门远了一些。
来参加生日会的人不多，江璃到的时候发现自己是晚到的几个人之一。顾遥给她拿了拖鞋，屋里有人在喊她，她把鞋子放下后又跑了回去。江璃把换下来的鞋子放到角落，提着带来的袋子走了进去，不久后陈璟川也到了，在场的除了几个同班的同学，还有一些她和陈璟川以前的朋友。大概是知道她怕生，顾遥在她来了以后一直待在她身边。
唱生日歌的时候大家把窗帘都拉上，房里瞬时暗了不少，一群人围着寿星，陪着她许愿吹蜡烛，切蛋糕前有人提议先合影，顾遥找来家里的相机和架子，招呼大家往蛋糕那边靠。江璃被拉着站到顾遥旁边，就在蛋糕的正后面，紧挨着的是同班的一个女生，她悄悄搜寻陈璟川的身影，发现他站在最旁边，和自己隔着好几个人的位置。
江璃送的礼物除了水壶袋和贺卡以外，还有一颗水晶球，用徐瑾华给的钱买的，里面是双子座的形状，底座上刻了顾遥的生日日期。
“好漂亮！”顾遥抱着两份礼物爱不释手，“江璃你也太厉害了吧，居然还会做水壶袋。”
在场的很多人也都是第一次见这种东西，纷纷凑近了想看清楚些。
陈璟川的礼物是一个留声机样式的木质八音盒，看上去很精致，只是音乐刚响起，顾遥就忽然大叫起来。
“你故意的吧陈璟川！挑哪首曲子不行，偏偏选这首。”
有人纳闷原因，陈璟川解释说因为这首曲子顾遥练了很久都弹不好。
“我这叫良苦用心，没事的时候你就拿出来听，多听几遍说不定就不会再弹错了。”
说这话的人被瞪了也不在意，一时间屋里笑声不断，众人都笑他勇气可嘉，江璃却觉得好像有些透不过气。
晚上顾遥留大家吃晚饭，江璃说徐瑾华给她定了回家的时间，自己得先回去了，陈璟川晚上要去奶奶家吃饭，于是两人一起下楼。
“你是不是不太习惯在人多的地方待着？”
电梯里只有她和陈璟川，江璃没有理由忽略他的问题。
“人少的时候自在些。”
因为觉得自己很普通，所以总会不由自主地想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
说完她又转过头，哪怕是聊学习，她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这个空间里和陈璟川聊这种话题，可惜他无法听见她心里的声音。
“你觉得自己有什么缺点吗？”
上去时明明走得很快的电梯，这会儿却好像一楼一停，江璃心里叹气，怎么会有人把房子建到18楼，而且18还不是最高的那一层。既然如此，那就随便吧。
“内向，敏感，成绩一般，没有特长。”
“优点呢？”
江璃沉默良久。
“你说的这些，我倒不觉得是什么缺点。你送给顾遥的礼物，应该没多少人能做出来吧，这种手艺要是过几年成了非遗，那你就是传承人了。”
刚打算让他别再开玩笑，又见他继续开口。
“而且我觉得你遇事还挺冷静的，上回顾遥撞伤，你就处理得很好，换做是我，可能都做不到像你那样。”
之前有一回顾遥过来找她，刚走到她座位的时候就被人撞了一下，整个人往她桌上倒，腰磕到了桌沿，当时桌上还晾着江璃刚装好的热水。江璃当即站了起来，把盖子拧紧后立刻去查看顾遥的情况，见她腰能动，身上也没有被烫到，江璃才和撞倒她的人一起扶着她去医务室。
等回到教室，江璃发现桌子已经被收拾过了，原本洒在桌上的水不见了，自己的书少了几本，其他的都被整齐地摞好放在桌角。陈璟川看向她，跟她指了指自己的抽屉。
“你的书湿了，不过还好，就只有几页，我放这里晾晾。”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江璃看到陈璟川的抽屉已经清空，只有自己的几本书被翻开了摊在里面。
“你的书包......”
陈璟川的书包被放到桌子底下，就在他脚边堆着，他笑了笑，不甚在意。
“放哪儿都一样。”
......
“成绩方面，再怎么样也还有一年时间，有时间就有机会。”
在过去所有需要做自我介绍的场合里，江璃都会提前很久打草稿，回忆自己有什么爱好、在哪些方面有过人之处、自我介绍该怎么说才能显得有趣些……绞尽脑汁想到最后，结果都是“没有”，她没有爱好，没有过人之处、没有能让自我介绍变得有趣的能力。每当坐在下面听周围的人夸奖台上的人时，江璃会想是不是得变成像他们那样才有机会被夸，但这一次，有人在她否定自己时给了她答案。
她像在做一张没有答案的空白卷子，里面有各种解不出的题目，她只能偷偷观察周围的人，尝试把他们的答案抄进自己的卷子，可是每次写完又总觉得别扭，涂涂改改，最后干脆全都画上叉。忽然有一天，有人拿过她的试卷，告诉她，其实她答得还可以，然后把卷子上的叉都擦干净，又一个一个地打上对勾，就像那次帮她擦掉作业本上的脚印一样。
回到家，徐瑾华已经开始炒菜，江仲民加班，晚上只有她们两个人。饭后徐瑾华告诉江璃小姑一家周日会过来，让她等下帮忙收拾家里，自己的房间也整理整理。
隔天下午两点多，小姑便带着一家人到了家里。上回让夫妻俩吵架的借读费，最后还是借了，江仲民给了一部分，余下的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小姑拿了钱，买了点礼物过来答谢。
“哥，上回的事，还得谢谢你和嫂子，你们放心，这钱我一定尽快还你们。”
徐瑾华端坐着没有说话，江仲民笑了笑，给妹妹添了杯茶。
聊了点家常，小姑又开始夸起江璃来，说她聪明懂事，让表弟多向她学习，以后也和她一样上重点中学。这样的场合江璃一般很少说话，一是不知该回些什么，二是有徐瑾华在，她担心自己说错话。最后是徐瑾华接过了话头，让她带表弟去房间玩。
江璃的房间很小，除了一床一桌一衣柜，就只剩一个书架。表弟问她有什么好玩的，她说有书。她的房间没有玩具，只有书。
“那我看这本，可以吗？”
江璃看了眼他手里的东西，《海底两万里》，她最常翻出来的书之一，大概是因为放在最上面才被他一眼看到。
“你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