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风心里像是被石头压着,替林嘉不值:“怎么连句谢谢都没有,一点儿都不懂得感恩。”一眼扫过去全是转账记录,除了林嘉转账时发的“这个月的生活费”,双方一点互动都没有。

    林嘉此前倒没有想过这回事,但随着小风的疑问,她正经思考起来,随后发现自己并不觉得委屈和难过。

    她给小风倒了一杯啤酒,她知道小风在为自己抱不平。

    “我出国前坐动车去申请签证,那会儿家里已经没钱了,我坐不起以前坐的商务座了,那是我第一次坐二等座。我的位置在过道,我旁边的过道坐着一个乡音很重的不知道哪个地方的中年大叔,皮肤很黑很黑,手也是,一看就是干体力活的,过得很艰苦的人,他看上去对一切都很好奇,同时又十分谨慎,生怕自己一句话,一个行为,都失了体面,他很想看看动车窗外的风景。他旁边靠窗坐着的是一个年轻的姑娘,她捧着一本书,大概是阳光太刺眼,所以窗帘是拉下的。那个大叔没有要求她打开窗帘,只是探探头,把目光放到前排的窗前,他仰起脖子,看了一会儿,又把视线放到我前面一排的窗前。可能是看得太累了,不久后就没再继续了。他前面的小桌板突然有阳光了。”

    小风抿了抿唇:“是她旁边的女孩。”

    林嘉点头:“那个大叔再次看向旁边的时候,窗帘已经拉上去了,那个女孩早已收起书本,闭目养神了。”

    林嘉骄傲得很:“别人都没看到,但是我看到了,那个女孩早就在观察这个大叔了,在他仰头看前面的时候,我看到那个女孩偷偷地笑,然后收起书本,轻轻拉开窗帘。我想,她不是真的想睡觉。她也不需要那位大叔感谢她,她就是单纯地想要,让大叔看看窗外的风景。我也看到那个大叔咧嘴笑了,他也没有说谢谢啊,可是他不一定没有感恩。”

    小风点点头。

    林嘉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我资助她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林嘉红了眼,她是在网上了解到小芸的:“我刚认识她的时候,她刚丧母,她的爸爸不愿意让她继续念书,咒她是不带把子的东西,猪狗都不如。”

    三个人心里都闷闷的。

    林嘉一口干了酒。

    “我不需要她对我做些什么或者说些什么,只要她好好地生活,对得起自己,就是对我的最好的感谢,而且一开始我就跟她说好了,我只资助她到大学毕业,剩下的路,她得自己走。”

    算算时间,明年,小芸就要参加高考了。这杯酒,就当是对她的祝福了。

    林嘉再倒了一杯酒,对小风说:“但是我很开心,谢谢你为我抱不平,干了。”

    迷迷糊糊之中,她还想起童锦小儿的话“助人不是为了获得回报,分享也不是为了获得别人的认可。”他说得可真对。

    骆其川和小风只觉画风不对,二人相视“酒量这么好?”而后传来“咣当”一声,林嘉的头倒在桌子上。小风拿手指戳了戳林嘉的头,像头死猪。

    林嘉是在骆其川家里醒来的。她只是醉了,没断片,摇摇头,真是丢人,这酒量,看来以后还得多练练。

    骆其川感叹林嘉的安全意识坚固得像警方的防诈APP,林嘉家里的密码,他死活问不出来,只能让她睡自己家。抱着她进了小风睡过的客房,又转身将她抱回自己平时睡的主卧,自己睡在了客房。

    骆其川起得比林嘉早,林嘉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在跑步机上跑了四十多分钟。

    他调侃林嘉:“就这酒量你还敢干?”

    林嘉尴尬:“你等着有朝一日我乘风归来,一雪前耻”。

    骆其川拿起毛巾擦汗:“为了回报我的留宿之恩,今天的早餐就交给你了。”

    “行。”林嘉爽快地很。

    林嘉在微波炉里叮了两碗牛奶燕麦。

    骆其川洗完澡出来,瞥了眼饭桌:“真的是很丰盛呢。”

    林嘉从电蒸锅里取出两颗蒸蛋:“优质的碳水化合物,脂肪,蛋白质,营养很全面的呀。”

    你赶紧吃了吧,不吃拉倒。

    这碗燕麦,骆其川还真吃出点了“幸福”的滋味。上班后还骄傲地偷偷告诉小风“林嘉给我做燕麦吃了。”

    小风以为自己听错了,反复确认“就燕麦?”

    骆其川摇头“还有一个鸡蛋。”

    小风倒吸一口气:“你高兴就好。”他摇一摇头,再次感叹,爱情啊,害人不浅,害人不浅啊。

    林嘉今日走路飞扬,踩着新鞋,果真啪嗒啪嗒响。

    早晨妈妈给她发信息了,老宅子要拆迁,分的房子预计得五六年建好,但几十万的拆迁费已经到账了,老宅子在外公外婆名下,所以当时没有被清算,是已经很破旧的房子,当时也卖不出去,谁料再破旧的老宅,一个华丽转身,有一日也能抵过黄金万两啊。

    这日子越过越顺心,面容也越发滋养,神采奕奕是遮都遮不住。

    周琪云听着林嘉高跟鞋的踩踏声,越听越不顺心。她打眼一瞧,竟是自己去年看中的款式。

    怎么忘得了呢,自己当时喜欢得不得了,恰巧没有合适自己的码数,想想也是算了,毕竟颜色鲜艳不够百搭,想想自己年薪不过百万,花好几万买一双鞋,怎么也得买一双百搭点的,好看不过时,隔个一两年还能再穿。

    当时柜姐看出她喜欢,极力推荐,自己碍于面子推却:“算了,没有合适码数。”

    柜姐却说可以从其他店面为她调过来的。她嘴巴抽抽,这柜姐是不是听不懂人话,不是说了不要吗还来问,烦不烦人,祝她一双鞋都卖不出去。

    面上却又体面得很:“我喜欢颜色不那么亮眼的”,于是她选了另一双米白色的。

    回去后还是放不下那双鞋,跟男朋友撒娇磋磨,希望他能买来哄哄自己。男朋友却劝她,没必要,花好几万买高跟鞋,倒不如去买包,或者存下来攒起来,以后换套更好的房子也能用得上。

    她委屈地很,自己跟他处了那么多年,还不值得他为自己花几万块吗?想想当初,他穷得住那脏乱臭的三十平的小破出租屋,自己也心甘情愿陪他一起过了,现在倒好,一双鞋都舍不得为自己买,在一起那么多年了,也不求婚,平时逢年过节送的礼物也每年都一个样,不上心就是不上心,找什么借口。不过就是舍不得为自己花钱罢了。

    这双鞋是周琪云心里的一根刺,如今再看林嘉穿着它,这简直是要了她的命,她恨不得把林嘉的脚脖子给拧下来。她林嘉的命,怎么就这么好。

    住着自己想都不敢想的豪宅,穿着原本属于自己的鞋子,还夺走了领导对自己的器重,每天神采奕奕,不早到,也不加班,日子过得不知有多舒坦。

    自己却住着两百平不到的房子,还是按揭,光是首付,一年都白干了。她倒是也不喜欢社交,但是同事们聚会,她还是会参加,毕竟抬头不见低头见,不去显得自己不合群,但是出去,少不得花些钱。

    可为什么她林嘉每次都拒绝地这么干脆,也不找借口,就是直接地说:“我不去”。

    越对比就越觉得自己的生活过得不堪。越对比就越觉得林嘉可恨。

    这日她敲打键盘,都格外用力。

    林嘉把骆其川上次说遇到周琪云的事放在心上,原想着找个合适的机会探探口风,可她听着旁边劈里啪啦作响的键盘,也知道时机不对了,那就先算了吧,这几日公司没有关于这件事的风言风语,可能周琪云心里还是有所衡量,不敢在骆其川身上做什么文章。先观察观察吧。

    周琪云倒确实没有打算在骆其川身上做文章,因为她根本就没听见骆其川叫庞琳“妈”。但是很不幸,周琪云把骆其川跟林嘉化作了等号,都是不要脸的人。

    说起来也巧,那日他们去的餐厅没有隔间,碰上下班吃饭的高峰期,大厅里特别吵,说话声只要不是很响,谁也听不见谁。

    周琪云先是看到了庞琳,心道董事长这么有格调的人,竟然还跟他们这些打工人一样吃这么便宜的快餐,她以为董事长是飘在云端里的人呢。

    再一看,人群中骆总穿梭而来,咦,这骆总竟在董事长前面坐下?事情绝不简单,谈公事绝不会挑这种地方谈。她越想越不对劲,暗自琢磨。

    董事长竟对骆总笑得这样暧昧!那骆其川也一改常态,竟然不似平日里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冷酷模样,他竟然和董事长挨得那样近,还笑得那么开怀灿烂。

    这灿烂的笑,在周琪云眼里刺眼的很!恶心得很!

    这还了得,原来如此啊!那骆其川怕也是个吃软饭的吧!才气确实不错,但细细想来,按照他的年纪算,是刚从英国毕业回来,就进了设计部,设计部那帮人,活儿少薪酬可不少,年薪千万可是轻轻松松!

    周琪云越想越觉得自己分析思维缜密,符合逻辑。这骆其川肯定是一早攀上了董事长。这董事长是什么人,离婚那么多年,听说是独居,哪里忍受得了寂寞,尤其是这骆其川,皮囊那么优越,董事长哪里抵抗得了这种诱惑,怕是早就与他日日笙歌,颠鸾倒凤。

    这么一想,哼,那骆其川跟林嘉的关系可一直不清不楚的,这林嘉可是骆其川开后门拉进来的,哼,一丘之貉,一路货色,人言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智者的话果然不假。

    可怜自己日日勤勤恳恳,都抵不过别人一副好皮囊。

    骆其川在设计部打了个喷嚏,难道是昨晚空调开太低着了凉?也不知道林嘉有没有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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