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露均沾”四个字说起来轻而易举，做起来却劳心费神。
在前朝要与众臣勾心斗角，回了后宫又是另一番暗流涌动，萧怀瑾两方应付起来，说是心力交瘁也不为过。
譬如现下，她坐在常宁殿内，与章云霁面面相觑，半晌也没说几句话，气氛很是僵硬。
若不是他进宫两个月了，萧怀瑾还没来看过他，她才不愿花费自己珍贵的清明休沐时间来常宁殿干瞪眼。
她强撑出温润的笑对他说：“朕平日里太忙，也没什么时间来瞧你，你有什么喜欢的，可以说出来，权当朕对你的补偿。”
章云霁怯生生瞧她一眼，脸上带了点笑意，但依旧谦卑到疏离。“臣平日里也就是喜欢莳花弄草。”
“修身养性，也不错。”萧怀瑾扫了一圈常宁殿的内饰，确实有不少花草盆景，被打理的极为精细，她看了也喜欢。
“以后你若有想要的花苗花种只管吩咐下去，让人送来便是。”
章云霁看上去很高兴，对她道谢的语气里都多了些真情实感。
萧怀瑾笑眯眯劝面前这个与她同岁的少年：“你性子软，但既已入宫长居，平时可与各宫多走动些。”
对方乖巧答是。
萧怀瑾又道：“朕想起来，上次还在清凉殿瞧见你，贤妃性格确实成熟妥帖，你与他亲近也是好事。”
他声音轻柔地说：“贤妃殿下待臣很好。”
她点头道：“就是淑妃年纪小，难免顽劣，你上次碰着他没有被他冲撞到吧？”
章云霁差点自己都忘了，那次萧怀瑾去清凉殿时，他和江渚风都在场。江渚风那人在宫中就没有一个关系好的，更不要说与他还有过矛盾。
但他还是说：“淑妃殿下没有为难臣。”
他与江渚风是偶然在清凉殿遇到，虽然他也觉得奇怪，但那日江渚风的的确确还算听话懂事。
“他知道收敛就好。”萧怀瑾欣慰一笑，话头一转问：“朕还听陆昭仪说你把他当哥哥一般看待？”
章云霁面上微红，不好意思地支吾了两声才小声答：“陆昭仪是最先与臣说话的，帮助了臣许多。他性子火烈，臣心向往之，故而、故而可能生了依赖之情，恐怕陆昭仪会觉得困扰吧。”
萧怀瑾失笑，“他跟朕炫耀呢。”
章云霁也笑，他听得她好奇而随意的问自己：“你与他进宫前便相识？”
他不解其意，轻轻摇头，“臣进宫后，才与陆昭仪初次见面。”
萧怀瑾又问了赵佚，他一样否认了。原本在章府时，他就是个默默无闻的庶子，与江渚风赵佚这些赫赫有名的公子哥不相识也正常。
萧怀瑾食指贴着茶杯外壁，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
“这倒是怪了，陆昭仪入宫前与淑妃便相识，他们两家关系不错，朕还以为他们相处起来一定和睦，谁知会闹成这个样子。”
她头疼地幽幽轻叹，章云霁不知该如何回应，故只是沉默着，端着茶盏小口啜饮。
“皇后掌管后宫事务，但为人太过清冷，不喜与人来往；淑妃与陆昭仪又不够稳重，碰到一起就容易起争端，得亏还有个贤妃能从中协调。”
萧怀瑾说的认真，对他的期望与托付也不似作假。
“你也是温善的人，可以多和贤妃学着，一来能改改你这怯懦的性子，二来也能帮着贤妃些。”
没有想到萧怀瑾竟这样看重他，章云霁一时间手足无措，连应答都忘了，还是触到她询问的视线，才慌张地点头称是。
他心里觉得不能总让萧怀瑾主动与他搭话，至少自己也该多回应些，奈何嘴巴笨得很，苦思冥想了好半天也挤不出一句像样的话来，不免感到沮丧。
萧怀瑾这边却只估摸着在常宁殿也待上不短一阵子了，是时候可以回宫了。
她虽然还是不信任章云霁，但实在没有时间对所有人都细细观察，后宫有赵佚帮她盯着，她既然已经把他推给赵佚，暂时是不需要她多操心了。
想到这儿，萧怀瑾心里也轻松了几分，连与章云霁告别时都是真心实意的亲切。
四月暮春，虽还未入夏，但已是一日热过一日。
萧怀瑾身着轻薄的春衫，手摇朱柄彩绣博古纹小扇，正顶着日头，边走边想着既然已经出来了，要不干脆去陆澄宫里坐坐，她也好久没去合欢殿了。
谁知随意往远处一眺，就瞧见江渚风背朝她，坐在八角攒心亭里，和自己宫里的宫人一起，也不知是在做什么游戏，乐的肩背颤动不停。
先注意到她的是望川，他一直安静地站在江渚风身侧，并不参与自己主子的玩乐，像一株挺拔的青竹。
因为他的提醒，江渚风慌忙转头看过来，一见萧怀瑾正往他方向来，那五官顿时皱在一起，简直可以说是惊恐。
他手忙脚乱地想要遮掩，可一桌子小瓶小罐的，哪里盖得住？宫人见她过来，也不敢替他隐藏。
是以萧怀瑾一过去先入眼的，就是两只缠斗在一起的天牛。
“斗虫？”她目光在桌上的小瓷罐上转过一圈，每一个里面都装着一只油光锃亮的星天牛。
皇家庭院有专人打理，考虑到宫中有主子怕虫，一般都会定期除虫。所以除了蝴蝶蜻蜓这类招人喜欢的，旁的虫子大概只有在较为冷寂的宫中才能寻到，他能抓住这么些也实属不易。
这么看来江渚风还真是是闲的厉害，要是到了蟋蟀出来活动的夏季，他怕是更加一发不可收拾了。
自知这事跟正经不沾边，江渚风心虚地不敢看她，“解闷的小玩意儿而已，臣也只是随便玩玩。”
边说还边偷偷将瓷罐盖子给阖上，不让她看。
“慌什么，朕又没用怪你。”
萧怀瑾主动走到桌边坐下，还随手拽下一根细长的草叶，打开江渚风才阖上的盖子，饶有兴趣地逗弄斗得难舍难分的两只小虫。
江渚风听了她的话狠狠松了一口气，看她一副好像真的觉得有意思的模样，甚至还想替她介绍一番。
刚要张口就被萧怀瑾抬手止住。
“你应该也知道在宫中不能私自斗虫吧？”
本以为逃过一劫的江渚风把眼狠狠一闭，再次萎靡了下去。
“臣、臣就是自己顺手抓了几只养着玩，没有打算要斗虫。”他忙着找补道：“而且也没人根臣赌呀，皇后贤妃他们又不会玩这些，臣也不至于要靠斗虫来赢太监侍从的钱，真的只是臣自娱自乐……”
他越说越小，最终在萧怀瑾撑着头静静的注视下彻底没了声音。
然而萧怀瑾只是盯着他，一句话也不说，脸上看不出喜怒，越是如此，江渚风不敢说话了。
一旁的望川摸不清她的心思，正要出声代江渚风请罪，还没等他跪下，余光里却发觉她冷峻的眸光不知何时竟落在他的身上。
望川心中一颤，双膝已磕在地面上，本来要说的话却没有立刻跟上，反显得他有些微呆愣。
“不是有话要说？”萧怀瑾好整以暇地等着他。
这让望川有一种萧怀瑾就是在故意等他出面调停的既视感。
他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请陛下不要责怪主子，主子年纪小，玩性大，对宫规也不甚了解。奴本该劝阻主子，是奴没有做到，都是奴的过错，陛下要罚便罚奴吧。”
“你倒是忠心耿耿。”
萧怀瑾将手中草叶一扔，忽地俯身向他倾过去，望川只觉一片阴影朝他笼来，下一瞬一只微凉的手钳住他下巴，强迫他抬头与她对视。
她眼睑微垂，漆黑的双瞳中似有淡淡的兴味，手上力气并不轻柔，虽不至痛，但指甲擦过他喉咙时，还是引得他轻微颤栗。
“朕见你还挺聪明的，为了一个不懂事的纨绔膏粱低声下气，委曲求全，你也心甘情愿？”
被冷落在一边的江渚风突然被骂，可眼前的场景他再傻也知道不能贸然插话，只能继续做缩头乌龟。
“奴是江家的家奴，是主子的侍从，服侍照顾主子本就是分内之事，臣也甘之如饴。”
他五官生的清秀，说话时的模样很温顺，萧怀瑾能感受到指尖覆盖下轻而密的震动，甚至还有他心跳的频率，如鼓阵阵，沉而稳。
看来他的紧张是装出来的。
她擎着他脖颈的手渐渐游移开，顺着下颌的线条轻轻抚上他面庞。
“那江大人有没有告诉过你，照顾他的宝贝孙子也有很多种方式？”她说得极慢，因着她暧昧的动作，这话也变得意有所指了起来。
望川丝毫不为所动，“奴只愿长伴在主子身边。”
“可朕还挺喜欢你的。”她的手指无意间触过他耳郭，望川眼睫一颤，下意识避开了她的凝视。
而萧怀瑾的手也适时地抽身而去，指腹轻划过他颌角，带着些许眷恋。
她笑望着他道：“你比你主子可爱多了，也能干多了。”
望川几乎是立刻弯下脖子，“奴不敢当陛下如此称赞。”
萧怀瑾却丢下一个惊天落雷，“你说朕要是封你为美人，江大人会同意吗？”
“陛下？”望川愕然，惊慌抬眼，却没在萧怀瑾脸上找不到玩笑的影子，只能重重将额头磕在地上。
“陛下，奴身份低贱，能入宫为奴已是奴三生有辛，奴不敢辜负江大人的恩情，也不配得陛下恩宠，还请陛下三思。”
回应他的是萧怀瑾愉快的低笑声。
“玩笑罢了，”她一手轻掩唇笑意不断，一手对他轻抬了抬，示意他起身。
她眉头微挑，定定地看着他道：“况且若朕真的要纳你，拦着的，也绝不会是江大人。”
语毕，不管还未安下心的望川以及已经惊异得说不出话来的江渚风，仿佛方才对望川的调戏不曾发生过一般，面不改色，云淡风轻地抬脚就走。
临了，还想起提醒他们一句：“宫中不该做的事就不要做，否则再和人闹出冲突来，朕可就不是今日这么好说话了。”
在前朝要与众臣勾心斗角，回了后宫又是另一番暗流涌动，萧怀瑾两方应付起来，说是心力交瘁也不为过。
譬如现下，她坐在常宁殿内，与章云霁面面相觑，半晌也没说几句话，气氛很是僵硬。
若不是他进宫两个月了，萧怀瑾还没来看过他，她才不愿花费自己珍贵的清明休沐时间来常宁殿干瞪眼。
她强撑出温润的笑对他说：“朕平日里太忙，也没什么时间来瞧你，你有什么喜欢的，可以说出来，权当朕对你的补偿。”
章云霁怯生生瞧她一眼，脸上带了点笑意，但依旧谦卑到疏离。“臣平日里也就是喜欢莳花弄草。”
“修身养性，也不错。”萧怀瑾扫了一圈常宁殿的内饰，确实有不少花草盆景，被打理的极为精细，她看了也喜欢。
“以后你若有想要的花苗花种只管吩咐下去，让人送来便是。”
章云霁看上去很高兴，对她道谢的语气里都多了些真情实感。
萧怀瑾笑眯眯劝面前这个与她同岁的少年：“你性子软，但既已入宫长居，平时可与各宫多走动些。”
对方乖巧答是。
萧怀瑾又道：“朕想起来，上次还在清凉殿瞧见你，贤妃性格确实成熟妥帖，你与他亲近也是好事。”
他声音轻柔地说：“贤妃殿下待臣很好。”
她点头道：“就是淑妃年纪小，难免顽劣，你上次碰着他没有被他冲撞到吧？”
章云霁差点自己都忘了，那次萧怀瑾去清凉殿时，他和江渚风都在场。江渚风那人在宫中就没有一个关系好的，更不要说与他还有过矛盾。
但他还是说：“淑妃殿下没有为难臣。”
他与江渚风是偶然在清凉殿遇到，虽然他也觉得奇怪，但那日江渚风的的确确还算听话懂事。
“他知道收敛就好。”萧怀瑾欣慰一笑，话头一转问：“朕还听陆昭仪说你把他当哥哥一般看待？”
章云霁面上微红，不好意思地支吾了两声才小声答：“陆昭仪是最先与臣说话的，帮助了臣许多。他性子火烈，臣心向往之，故而、故而可能生了依赖之情，恐怕陆昭仪会觉得困扰吧。”
萧怀瑾失笑，“他跟朕炫耀呢。”
章云霁也笑，他听得她好奇而随意的问自己：“你与他进宫前便相识？”
他不解其意，轻轻摇头，“臣进宫后，才与陆昭仪初次见面。”
萧怀瑾又问了赵佚，他一样否认了。原本在章府时，他就是个默默无闻的庶子，与江渚风赵佚这些赫赫有名的公子哥不相识也正常。
萧怀瑾食指贴着茶杯外壁，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
“这倒是怪了，陆昭仪入宫前与淑妃便相识，他们两家关系不错，朕还以为他们相处起来一定和睦，谁知会闹成这个样子。”
她头疼地幽幽轻叹，章云霁不知该如何回应，故只是沉默着，端着茶盏小口啜饮。
“皇后掌管后宫事务，但为人太过清冷，不喜与人来往；淑妃与陆昭仪又不够稳重，碰到一起就容易起争端，得亏还有个贤妃能从中协调。”
萧怀瑾说的认真，对他的期望与托付也不似作假。
“你也是温善的人，可以多和贤妃学着，一来能改改你这怯懦的性子，二来也能帮着贤妃些。”
没有想到萧怀瑾竟这样看重他，章云霁一时间手足无措，连应答都忘了，还是触到她询问的视线，才慌张地点头称是。
他心里觉得不能总让萧怀瑾主动与他搭话，至少自己也该多回应些，奈何嘴巴笨得很，苦思冥想了好半天也挤不出一句像样的话来，不免感到沮丧。
萧怀瑾这边却只估摸着在常宁殿也待上不短一阵子了，是时候可以回宫了。
她虽然还是不信任章云霁，但实在没有时间对所有人都细细观察，后宫有赵佚帮她盯着，她既然已经把他推给赵佚，暂时是不需要她多操心了。
想到这儿，萧怀瑾心里也轻松了几分，连与章云霁告别时都是真心实意的亲切。
四月暮春，虽还未入夏，但已是一日热过一日。
萧怀瑾身着轻薄的春衫，手摇朱柄彩绣博古纹小扇，正顶着日头，边走边想着既然已经出来了，要不干脆去陆澄宫里坐坐，她也好久没去合欢殿了。
谁知随意往远处一眺，就瞧见江渚风背朝她，坐在八角攒心亭里，和自己宫里的宫人一起，也不知是在做什么游戏，乐的肩背颤动不停。
先注意到她的是望川，他一直安静地站在江渚风身侧，并不参与自己主子的玩乐，像一株挺拔的青竹。
因为他的提醒，江渚风慌忙转头看过来，一见萧怀瑾正往他方向来，那五官顿时皱在一起，简直可以说是惊恐。
他手忙脚乱地想要遮掩，可一桌子小瓶小罐的，哪里盖得住？宫人见她过来，也不敢替他隐藏。
是以萧怀瑾一过去先入眼的，就是两只缠斗在一起的天牛。
“斗虫？”她目光在桌上的小瓷罐上转过一圈，每一个里面都装着一只油光锃亮的星天牛。
皇家庭院有专人打理，考虑到宫中有主子怕虫，一般都会定期除虫。所以除了蝴蝶蜻蜓这类招人喜欢的，旁的虫子大概只有在较为冷寂的宫中才能寻到，他能抓住这么些也实属不易。
这么看来江渚风还真是是闲的厉害，要是到了蟋蟀出来活动的夏季，他怕是更加一发不可收拾了。
自知这事跟正经不沾边，江渚风心虚地不敢看她，“解闷的小玩意儿而已，臣也只是随便玩玩。”
边说还边偷偷将瓷罐盖子给阖上，不让她看。
“慌什么，朕又没用怪你。”
萧怀瑾主动走到桌边坐下，还随手拽下一根细长的草叶，打开江渚风才阖上的盖子，饶有兴趣地逗弄斗得难舍难分的两只小虫。
江渚风听了她的话狠狠松了一口气，看她一副好像真的觉得有意思的模样，甚至还想替她介绍一番。
刚要张口就被萧怀瑾抬手止住。
“你应该也知道在宫中不能私自斗虫吧？”
本以为逃过一劫的江渚风把眼狠狠一闭，再次萎靡了下去。
“臣、臣就是自己顺手抓了几只养着玩，没有打算要斗虫。”他忙着找补道：“而且也没人根臣赌呀，皇后贤妃他们又不会玩这些，臣也不至于要靠斗虫来赢太监侍从的钱，真的只是臣自娱自乐……”
他越说越小，最终在萧怀瑾撑着头静静的注视下彻底没了声音。
然而萧怀瑾只是盯着他，一句话也不说，脸上看不出喜怒，越是如此，江渚风不敢说话了。
一旁的望川摸不清她的心思，正要出声代江渚风请罪，还没等他跪下，余光里却发觉她冷峻的眸光不知何时竟落在他的身上。
望川心中一颤，双膝已磕在地面上，本来要说的话却没有立刻跟上，反显得他有些微呆愣。
“不是有话要说？”萧怀瑾好整以暇地等着他。
这让望川有一种萧怀瑾就是在故意等他出面调停的既视感。
他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请陛下不要责怪主子，主子年纪小，玩性大，对宫规也不甚了解。奴本该劝阻主子，是奴没有做到，都是奴的过错，陛下要罚便罚奴吧。”
“你倒是忠心耿耿。”
萧怀瑾将手中草叶一扔，忽地俯身向他倾过去，望川只觉一片阴影朝他笼来，下一瞬一只微凉的手钳住他下巴，强迫他抬头与她对视。
她眼睑微垂，漆黑的双瞳中似有淡淡的兴味，手上力气并不轻柔，虽不至痛，但指甲擦过他喉咙时，还是引得他轻微颤栗。
“朕见你还挺聪明的，为了一个不懂事的纨绔膏粱低声下气，委曲求全，你也心甘情愿？”
被冷落在一边的江渚风突然被骂，可眼前的场景他再傻也知道不能贸然插话，只能继续做缩头乌龟。
“奴是江家的家奴，是主子的侍从，服侍照顾主子本就是分内之事，臣也甘之如饴。”
他五官生的清秀，说话时的模样很温顺，萧怀瑾能感受到指尖覆盖下轻而密的震动，甚至还有他心跳的频率，如鼓阵阵，沉而稳。
看来他的紧张是装出来的。
她擎着他脖颈的手渐渐游移开，顺着下颌的线条轻轻抚上他面庞。
“那江大人有没有告诉过你，照顾他的宝贝孙子也有很多种方式？”她说得极慢，因着她暧昧的动作，这话也变得意有所指了起来。
望川丝毫不为所动，“奴只愿长伴在主子身边。”
“可朕还挺喜欢你的。”她的手指无意间触过他耳郭，望川眼睫一颤，下意识避开了她的凝视。
而萧怀瑾的手也适时地抽身而去，指腹轻划过他颌角，带着些许眷恋。
她笑望着他道：“你比你主子可爱多了，也能干多了。”
望川几乎是立刻弯下脖子，“奴不敢当陛下如此称赞。”
萧怀瑾却丢下一个惊天落雷，“你说朕要是封你为美人，江大人会同意吗？”
“陛下？”望川愕然，惊慌抬眼，却没在萧怀瑾脸上找不到玩笑的影子，只能重重将额头磕在地上。
“陛下，奴身份低贱，能入宫为奴已是奴三生有辛，奴不敢辜负江大人的恩情，也不配得陛下恩宠，还请陛下三思。”
回应他的是萧怀瑾愉快的低笑声。
“玩笑罢了，”她一手轻掩唇笑意不断，一手对他轻抬了抬，示意他起身。
她眉头微挑，定定地看着他道：“况且若朕真的要纳你，拦着的，也绝不会是江大人。”
语毕，不管还未安下心的望川以及已经惊异得说不出话来的江渚风，仿佛方才对望川的调戏不曾发生过一般，面不改色，云淡风轻地抬脚就走。
临了，还想起提醒他们一句：“宫中不该做的事就不要做，否则再和人闹出冲突来，朕可就不是今日这么好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