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罗丰虽然借着采买司的职权帮宫里人捎带东西,赚取油水,但是老臣查过了,他还算干净,应该是没有带什么出格的禁物进宫过,不然宫里负责审查的那边,老臣也不会探不出一点儿风声。”因为此事牵扯到自己的亲孙子,江焘办起事来尽心尽力,可愣是一无所获。

    萧怀瑾觉得不对劲,目前为止,有问题的地方不少,几方调查下,却居然没有得到任何称得上证据的东西。

    “他底下的人呢,也都是清清白白?”

    江焘点头,“他们中间有不少是赵家和莫家安插在宫中的眼线是属实,可干的都是本职分内的事儿。暂时还没发现他们有不安分的动作。”

    采买司的人无论与哪宫的宫人接触,都不是什么奇怪事。她也知道她可以因为松琴和碧溪出现在采买司而怀疑莫璟之和楚怀,但不可能依此给人定罪。

    一般只要不是违禁物,不过分张扬,托采买司购置一些无伤大雅的宫外商货是允许的。毕竟依照宫规,采买司购置的所有东西都需上报记录在册,入宫时又要历经层层审查,理论上来说是安全的。

    不仅是宫内的,宫外的江焘也没放过,“给采买司供货的商铺是固定的,现在还没查出什么问题,要是细挖下去,还得花点时间。”

    那还真是怪了,给陆澄落毒的人她怀疑的是章云霁,然而顺着她的思路往下挖,莫璟之和楚怀两个与陆澄之死无关的人冒出来怪异疑点,章云霁那儿却是安安稳稳。

    她下令各宫无必要不得随意走动,常宁宫上下就自己给自己关了禁闭一般,除了必须频繁内外出入的宫人外,所有人就呆在常宁宫里没出来过。她让沅芷和湘兰留意他宫里下人的行踪,也是没有任何发现。

    孟子坤在各宫已经搜查过一遍,看样子对章云霁同样是一无所获。

    这么说来,他还真是风雨不动安如山?

    虽然萧怀瑾认为既然在采买司那儿查不出有用的信息,那罗丰等人多半与陆澄之死扯不上什么联系,但她还是让他继续探查。

    江焘自然没有怨言,可他也有自己的担忧,“十日之期就快到了,要是孟子坤和赵长文、莫归鸿沆瀣一气,要对风儿不利,陛下不会坐视不理吧?”

    萧怀瑾掀起眼皮瞥他一眼,见他一副对自己不大信任的模样,她也并不生气。

    关心则乱,他把两个宝贝孙子放在心肝上,眼下一个有可能会落入被人诬陷的境地,他着急也是常事。

    “你放心,江渚风的安危不需要你来操心。”再怎么说,这也关系到她的利益。

    她语调淡淡道,与其说是安抚,不如说是提醒:“你顾好江源才是,他要是出了什么三长两短,咱们此前的部署就是满盘皆输。”

    说起刚打完仗的江源,他就想起那个曾陪先帝征战的旧部之女。

    “裴菀青是您的人?”

    “嗯。”萧怀瑾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和赵长文、莫归鸿一样,江焘也一直在盯着云兮楼,然而若非裴菀青主动借赠重阳点心的名头向他递消息,他恐怕至今也不会发现她们之间的勾连。

    裴菀青、萧怀瑾,哪个不是在世家的监视之下,竟还能瞒过所有人互通有无。

    他原本以为,自己的江家是萧怀瑾能够依仗的最大势力,如今看来,她能够支配的力量有多少他根本不知晓!

    他甚至说不清自己该是安心还是忌惮。

    “陛下是何时与她……”

    “这很重要吗?”她淡笑着打断他,“有更多忠于朕的人,你不为朕,为自己感到欣慰吗?”

    她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无非是矛盾心理。原本能仗着势力压制她,如今被迫屈居于她之下,虽然按立场来算,他们是一伙的,但江焘这样的人,希望自己人永远处于上风的同时,又畏惧她太过难以控制,害怕他江家反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

    “朕愈是比你想象的有能耐,咱们的胜面就愈大,你该愈安心才是。”她收敛起浮在面上的笑,正声提醒他,“朕可是很看重江家的,当初答应给你的东西,等江源返京,就该一一落实了。”

    萧怀瑾手执江源不远万里,从边地送来的奏折,望着脸色放缓了些的江焘,徐徐道:“朕等这一天也等了许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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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下宫中禁严,嘉德妃还在丧期,陛下在臣宫中留宿,不怕御史大夫明日朝上参您一本?”

    话是这么说,赵佚已经屏退了宫人侍从,还让人备好了安神助眠,缓解疲乏的药膳汤羹。

    “朕被他说得还少吗?”萧怀瑾端起玉碗饮了一口,“朕来是有事找你。”

    赵佚体贴递上帕子,“还是嘉德妃一事?”

    她颔首,“朕本以为,毒药应该是从宫外流入的,可是调查至今一无所获,连一点儿蛛丝马迹也没寻到。”

    “也就是说,那□□是本就在宫中的?”按照她的推测,只有这一种可能。

    “应该说是一早就在宫里了。无论是什么案件,时间越久,证据就越难查。这毒药来源如此难寻,极有可能是藏在宫中已久,至于究竟是什么时候,被谁暗中弄进来的就未可知了。”萧怀瑾略显烦闷地用手撑起头,耸着眉心道。

    “可是□□一直是宫中禁物,如果是过去有人偷偷将此物弄进宫里,那一定是出于某种目的,可为何先前从未出过中毒的事呢?”

    赵佚手指有规律地悠悠点着桌案,反复推敲思索着问:“况且,若□□早就在宫中,而非有人专程为章云霁准备的,他又是从哪里知道毒药的存在呢?”

    萧怀瑾眼珠子一转,目光落在他身上,“所以朕才来找你呀。”

    他侧过头,对上她那双在烛火下黑亮的眼,勾起声音说:“您想让臣去试探?这可不是什么简单事儿。”

    “你与章云霁最为亲近,你也说了,他有意攀附于你,朕自然只能拜托阿佚了。”

    她弯起眉眼,笑得像个骗人的狐狸,提起要求来是半点儿不客气。

    “阿佚日后是朕的左膀右臂,这点小事一定难不住你的。”

    他算是发现了,只要她有事要他做,就一口一个“阿佚”叫得比谁都亲热,只有这种时候,他才是她青梅竹马的“好”哥哥。

    但他并不生气,反觉得有趣好笑,“陛下说得好听。”

    朝着她的方向倾靠些微,他用低低的气音埋怨似的说:“臣请您帮我除掉赵翎,几个月了人家还活蹦乱跳呢。”

    萧怀瑾本就不真诚的笑容更僵了几分,但做起承诺,那认真也不是假的。“凡事都得循序渐进。你放心,他是赵相的好儿子,不必你说,朕也不会留他。”

    赵佚其实并不着急,他也明白这不能急于一时,故他故意逗她说:“臣也是赵家人,也是赵长文的儿子。”

    她再度扬起一个大方而坦荡的笑,即答道:“阿佚与他们自是不同的。”

    他也清楚什么特别不同都是哄人的,就是他对她有用罢了,但好听的话的确能叫人愉悦。

    他忍不住低低笑起来,“陛下惯会哄人,前两日不是还把臣当饵,去钓皇后殿下?”

    萧怀瑾一听也来了兴趣,“他已经找过你了?”

    赵佚起身取了一副画来,递交给她,“让人送了点东西过来,说是等戒严结束之后,再来与臣一叙。”

    她接过一看,笑得更开怀,“巧了,他也送过朕一副画。”

    不过一张是江南秋景,一张是宫廷秋景。

    她将画卷好还给他,挑眉笑说:“你可得好生招待,他亲自拜访的,至今也只有朕的长乐宫呢。”

    赵佚明白她的意思,“陛下放心,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臣又如何做您的左膀右臂呢?”

    对他,萧怀瑾再放心不过,赞许地对他点点头,便准备上榻就寝。

    赵佚却唤住她:“对了,说起皇后,楚太妃先前倒是去过几次未央宫。”

    已经起身的萧怀瑾止住脚步,回过头看他,“这确实有朕的授意在。”

    是她主动让莫璟之帮她去应付缠人的楚怀不错。

    “可臣总觉得,楚太妃和后宫走动的太频繁了。不仅是皇后,他如今与各宫都有接触过。”

    赵佚上前两步,盯着她眼中跃动的火光,“此前臣偶然与他遇见,互相寒暄了两句,不久后,他便送了点心来。”

    萧怀瑾垂眸,“他还真是对谁都这般殷勤。”

    他继续道:“江渚风那边臣不清楚,但据臣所知,章云霁也收过他的东西。”

    她微眯起眼,轻轻笑叹一声,自嘲道:“朕原先还以为他对朕有非分之想,看来是朕太过自满了。他想要的还真不少。”

    赵佚听出她自我嘲讽之下的警惕与敌意,依旧端着温润到腻滑的笑,“陛下金尊玉贵,对陛下有非分之想的多了去了,又何止他一个楚太妃。”

    被他这虚伪的奉承惹笑,萧怀瑾刚生起的严肃心绪也瞬间松快不少。

    她对他轻声道:“劳你帮朕多盯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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