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
这几日梁山泊很热很热...…
任熙不断怀念那些现代文明给人类带来的福音。当然,她也灰常羡慕可以一直蹲在水里的二五七;甚至在嫌弃自己是个女孩儿。原因就是刘唐跟晁盖这几个男的可以在天热的时候去水泊游泳...但是她不行。她是女的!其实任熙很奇怪,吴用这个男的死活不下水。别人都道他是书生学究注重仪表,但任熙却认为是——吴用根本不会水!
在说完第三百六十二遍“热死了!!”之后,她决定去找吴用贫会儿。两个人吵翻总好过一个人热死。自从吴用搬家后就跟林冲成了邻居,一并住在东侧尽头的那排厢房。
“学究哥哥~~”
吴用此时正坐在屋中看书,已求“心静自然凉'。听到这一声儿,无疑是添一抹烦躁。
“何事?”吴用站在门口,淡然的面色又多了一丝不悦。
“这么热的天儿,您就不请我进屋坐坐?”
任熙进门。她顿时觉得吴用这屋子似乎比她的要凉快许多。
吴用关门。“这样的大热天,你登门拜访又是为了何事?”
“你屋里怎么比我屋凉快?”这才是任熙关心的。
答非所问。吴用懒得理她。
“为什么?”
“小生的屋子背阳。”吴用拿起他的书继续看。
任熙果断认同自己的想法:果然阴险的人住的屋子也是阴的。
“你来何事?”这么热的天吴用觉得她一个弱女子到处走动总是不好的。万一中了暑热可怎生是好?
“我无聊,我屋子又热,”任熙不客气的坐在吴用对面。“让我从你这里待会儿呗?”
“嗯。”吴用点头。心里的第一反应是这样也好,免得你出意外。
他无法解释自己的想法,思虑良久终得出结论:这是晁天王的妹妹,也很得天王心意;跟兄弟们也关系不错,偶尔还能拿来解个闷。嗯,我吴用这么想不过是为了晁天王与梁山众兄弟...吴用的想法有时候是奇葩的。当然,说他这是在自欺也不过分。就在吴用为自己“找理由'的期间,任熙一直坐在他对面看着他。
吴用回过神来。“小生脸上有什么吗?”
“没有。你不请我喝杯茶?”
吴用不语。只管起身倒茶。
任熙一直在他屋子里乱逛。一会儿翻翻他的书柜;一会儿看看吴用喜欢的花瓶茶壶。“好热啊~~”她耷拉着脑袋。
“你安分一些便不觉得热了。”
“你不热?”
“不热。”
“没心的人果然也没有温度。”任熙嘟哝着。
“小生是否有心不劳烦你来判定。”
“哼...”
两人的梁子,是从一见面就结下的。任熙知道,彼此之间的私人恩怨是永远解不开了。
“天怎么阴了?”任熙注意到窗外的世界已经阴下来。
“不需多时便是要暴雨倾盆...”吴用只撇一眼,然后依旧看他的书。
“你怎么知道?”她刚问完就后悔了,吴用嘛,智多星嘛,有啥不知道?
“不相信你大可以出去等着成落汤鸡。”
“我就不信!”
“不送。”吴用脸眼皮都没有抬一 下。任熙冲到吴用跟前拽着他的衣袖,下巴一扬,“送我回家!”
艳阳高照的天没有一丁点要下雨的意思。山林里,吴用顶着酷热送任熙回家。最终吴用也没拧过这疯丫
头...他自己都在奇怪,何时他吴用变得这般好脾气了?
"哎……"任熙先开口。
"什么事?"吴用依旧不冷不热。"现在梁山都归你们了,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招贤纳士。"吴用扇子一挥。
“嗯。好主意。”任熙点头,她还没注意到吴用拿着的羽扇。“正好现在朝廷腐败,那些跟你一样不得志或者跟林教头一样受迫害的好汉定然不少。你们还可以再打打周围山寨,合并合并,也不少人呢。”
"你倒是与小生想到一处去了。"吴用停下手中摇摆的扇子。他看任熙的样子,有一种莫名的...笑
意?吴用平白的笑大多不是好事儿..任熙顿时觉得自己心头一颤。赶紧回敬“哪里哪里,我哪儿敢跟军...哦不,学究哥哥相比呀~~”反正都是吴用干的事情。
停住脚步。吴用回身看着任熙,眼里多了几分智者的神韵。他问道:"熙儿你...可,还有何想法?"
捉摸不透的眼神。是试探,商量?
"没,没了。"任熙回避他。
吴用盯着她看了小会儿,觉得问不出什么了也就只得作罢。
"算了,"他捋捋扇子上的羽毛,摆了两下。
"这个?"任熙瞠目,指着他手里的羽扇。“你,怎么得来的?”吴用手里的羽扇,与她自制的那一把,一模一样。
"这是小生在林子里随手拾来的,有何不妥?"
"拾的?!"听到这个答案任熙更不淡定了。她一把夺过羽扇,仔细端详着。
"这!...!"她确定,这是她的那把。I"你在哪儿拾的?!"任熙抓过吴用的手臂,非常迫切。
"断金亭。"
"什么?!"任熙错愕。“你不是说没有断金亭吗?!”
“小生是听你说之后觉得名字不错...”
其实,吴用是见任熙失落,便想着找个亭子题名“断金'。正巧,在路过一间石亭的时候,捡到了这把羽扇。那间亭子,也就提名“断金”。
"断金亭,断金亭..."任熙喃喃重复着。
“断金亭何故?”吴用看着她神神叨叨地,不知怎回事。
"赶快带我去!"任熙拉起吴用衣袖。
"那间便是。"吴用羽扇一指,气喘吁吁。疲惫亦无法掩盖任熙内心的喜悦,吴用从未见过她这般神情。
"断金亭,"任熙甩开吴用的手。
“熙儿?”吴用轻唤一声。
她望着断金亭。此刻,它就好像天堂的大门一般,让她不由自主地前行。一步一步,她离亭子越来越近,心跳也开始加速。
“熙儿...”再一声。
突然几片叶子扬到脸上,是风。一阵风吹过,原本已经被吸引的魂儿像是清醒了一般。任熙回神,停下了脚步。断金亭就在眼前。她的直觉告诉自己,会回去的;能回去的;就回去了;
要回去了...
顿时,任熙转过身,看到吴用站在任熙刚刚放开他的地方,静静望着她。凉风阵阵,叶随风舞。
虽然吴用的眼神时而因风叶遮住他的视线,让任熙看不真切;不知道是否出了幻觉,她感觉到,吴用眼中透着的冷,那样深邃,也带着某种悲伤...一刀一刀,竟割得她心里生生的痛。
为什么?吴用不会对她有这样的不舍得的悲伤。是幻觉?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幻觉?如果你真的知道我会离开,你会不舍得吗?会因为不舍得而一再的挽留我吗?
任熙的答案是否定。因为她根本判断不了肯定答案。如果吴用挽留,她是否还会舍得离开?一起生活了这么久,这些土匪如同她的亲人。此时,任熙觉得愧疚。请原谅我...原谅我跟你们撒谎。我实在说不出口我不属于这儿。
如果我就这么走了...望着吴用的眸子,浮现出吴用自缢的结局。如果我留下来,他们是不是就不会死?这是否是上苍的安排呢?任熙突然冒出这样一个想法。莫名的这个想法在飞速扩大。
怎么办?还走吗?
转看断金亭。
断金亭三字如晴天霹雳一般,给任熙一种说不出倒不出的压迫感。她脑中各种思绪回忆立刻涌入。原本握着羽扇的手此时像没了知觉似的,羽扇随即掉落地上。
断金亭就在眼前,还要走吗?
断金亭已经存在,还要急着走吗?断金亭不会再消失,还要现在就走吗?
一个没有上前一步,一个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她不知道,身为智多星的他,是否猜得到自己的身份;是否猜得到,自己的痛苦。明明是日盼夜盼想回家,为何此时却迈不动步子?
这段日子的点点滴滴,每个人的样子,倒带一样在她脑中肆意游走;明明知道结局的悲凉,为何仍妄想改变?看着眼前的人,想着他的冷,他的怒,他面无表情却依旧任自己胡闹;面对自己无理取闹的哭笑不得;为兄弟担忧的眼眸;还有,对着睡莲的那一抹微笑。
空气沉默依旧。
渐渐地,任熙发觉自己视线已经模糊...为什么...我为什么要哭?这些人怎么可能比家重要?她迷茫地想要个答案。还没有发觉,或者是发觉了却不想承认。
也许是因为任熙哭了,吴用默默来到她面前,捡起了羽扇,同时,也掏出手帕,轻轻帮任熙擦着眼泪。手指的温热碰触脸颊,能抚平任熙心如刀割的痛。她似乎,是一直在等着这个人走过来。
莫名其妙的。越擦,越是泪流不止..."你不问我原因吗?"
“你是水的杰作”说罢,吴用难得的一个温柔的眼神,比什么都来得珍贵。
虽说平时吴用总是咄咄逼人,实际上任熙不说的事情吴用真的不问。没有立场,没有义务,更没有权利。
“总有一天,我会给你解释一切。”泪又再眼里打转...嗅着吴用身上淡淡的墨香,任熙慌乱的心略略安下来。他也任由任熙挎着。
对不起,我实在没有勇气告诉你,我与你们相隔千年。由你亲眼看着我离开,也算是跟大伙儿有个交代。任熙这样思量,心也跟着交织起来。
站在断金亭前,任熙打量着整个亭子。看罢,这间身处宋朝的断金亭与她在千年之后见到的,竟然一模一样。相隔上千年的亭子怎么可能一模一样?!
她摸着亭外柱子。划过柱子的手指颤得厉害。
"吴用!"她一把抱住吴用,颤抖不止。
是激动,是恐惧?
吴用显然吃了一惊。任熙抱得很紧,紧到吴用不自在。"让我这样待会儿,求你……”
也许就是因为“求他”,吴用不再动。与任熙第一次见他时那样,直直站着,不言不语。
想到自己离开,不止与吴用是相隔千年,更是书里书外。她抱着吴用的臂又收了收。连哭的勇气都不再有。她小声抽泣着,搂着吴用颤抖的双臂也越来越无力。
吴用本有些犹豫,但看任熙这般,他最终还是将双手轻放在她背脊 上。任熙有些似触电一般,却是暖流融遍身心。
"熙儿,"吴用拍着任熙背脊,在她耳边轻声道,"要下雨了,回吧。"
回?任熙心里咯噔一下,"我..."她哑然。
吴用略带微笑的说:"你虽不信小生所言。可你看此时已经是天阴雾霾,暴雨将至。你该不会真想你我二人都成落汤□□?你若是想来这里,改日选个好天,与你再来便是。"吴用能够看出任熙的不自然,但是他故意绕开。用细声慢语地声调,生怕太大声会吓到怀中人似的。
"雨?!"任熙突然想起了穿越那日的狂风暴雨。
那样冷,那样凛冽。
心理作用吗?
她觉得好冷好冷。慌忙地,她将头埋进吴用怀中,猛然间紧紧抓住吴用衣领。望着他的双眼讳莫如深却又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我,我...”她想要把自己的身份告诉吴用。
任熙想象着吴用听后的惊愕表情,那非她想见。这样想,任熙抓着衣领的手渐渐松开,望着吴用的眼睛含泪阖上。
很想尝试着告诉吴用她的身份,是因为很想知道,吴用知道后会不会强留下不让她离开?
轰隆一声,天雷闪过,暴雨倾盆。吴用感觉到怀中人的身体一颤。之后,便是不停地抖。竟这般惧怕打雷?吴用看着任熙褪尽血色的脸,惊慌的双眼。
这样的风雨交加,电闪雷鸣,不正是与那日来时一样吗?正这时,一记天雷,正正劈在亭顶。
任熙下意识的一把将吴用推出亭外。吴用一个踉跄,差点儿跌在雨里。
眼前的一幕让吴用惊呆了。他从未这样近距离地见到雷劈。看着一道金光自亭顶直直劈下。一时间,亭身四柱像是得了召唤一般,同时回应着如闪电的历光。而亭中的人,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痴痴的望着自己。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太突然。短短几秒,快得让吴用还未能反应过来就已经结束。而后吴用发疯一样,抓起任熙一路狂奔。吴用将任熙推他出亭的动作当成是下意识地为了救他。
暴雨几乎让吴用看不清眼前的路。任熙不反抗也不说话,就任由他带着。任熙被树枝绊倒摔了一跤,把吴用也带倒了。吴用颇为担忧的查看她是否有伤。
任熙满脸都是水,哪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呢?她没有受伤,相反,吴用的手被划破了。伤口是任熙注意到的。她抓起吴用的手。一阵钻心的疼,吴用看着自己的手掌,流血了。是刚才摔倒的时候,擦破了。
"我若不抓你,你是不是还感觉不到自己受伤了?"她第一次能够责怪吴用。任熙用吴用的手帕捂住伤口,撕下衣服上一块布,给吴用包扎起来。
“为何只将吴用推出来,你不想活了吗?”
任熙包扎伤口的手停了一下,却始终不言。直到吴用抽出正被包扎的手,动作不温柔地扳起任熙低垂的下颚,命令一般的凛冽神情盯着她时,才恍惚开口,
“我想回家...”
冷雨从未停歇。
但这次吴用却很清楚的看到任熙眼中流出的泪,眼里透出的,是连他智多星都读不出的悲伤。手终于松开任熙下颚,复而伸向她的眼睛,轻轻地,抹去泪水,也想抹去忧伤。
“..”吴用再一次妥协,他生生挤出一抹苦笑,“走,回家了。”他起身。弯下腰对着还跪坐在地上,满裙子都是土的任熙,这么说。
"...我回哪儿?"
"回家。"
任熙眼前,一双温柔的手。
“走吧。”
语未尽,猛然间又是一个雷,惊天动地。
任熙挣扎着捂住耳朵,大哭大叫。吴用下意识将人搂在怀中。她抓着吴用衣襟缩到他怀里。
仅仅是拉着她的手逃出来而已...仅此,简单的,不需要经过思考的,下意识的,一个动作,而已。
任熙必须承认,她犹豫了。然后,吴用的将他带出亭子外奔跑,成了推动。推动了这个存在与回家与留下之间的,不应该有的犹豫。
无处发泄,任熙不断捶打着吴用。虽不知原因却也不反抗。他任由任熙发泄,只是抱着她,轻轻拍着背。“这里是梁山泊,梁山泊,就是你的家。”
吴用大致将任熙的回家理解为想念家,他极力想安慰怀里的想家的孩子。因为暴雨,吴用跟任熙只得躲在一个小亭院等雨停;因为任熙的脚轻微扭伤,回去的这一路她一直很偷笑的很让吴用扶着自己。
"不许你趁机轻薄我!"依旧伶牙俐齿。
"先擦擦你的鼻涕吧。"吴用抛来一个白眼。
"你!!!!”
"此时就算是轻薄于你又能怎样?"吴用小声嘀咕着,勾出坏笑。吴用果然继承了所有读书人腹黑的属性。
"你说什么呢!"任熙瞪着他。虽不知道吴用在说什么,猜也知道不是好话。
吴用看罢,遂停下脚步。用他细长深邃的双眸盯着任熙,似有似无的带着一种危险信号。害得她脸一下就烫得厉害。
片刻,
"没什么。"又继续坏笑,搂着任熙继续走着。
"你笑什么!"
"你管我~"
"你这话跟谁学的?!!"
"跟你啊。”
任熙炸毛,“混蛋!好的不学学这个!你妹啊!!!”
————————
"哎呀!疼疼疼疼疼...你就不会慢点儿。"进屋里任熙才又发作。
吴用伺候这位娘娘坐下来,给了她一条干布,然后就转过身一言不发。等了良久见任熙依旧无声。“小生可以转身了吗?”
“嗯...”任熙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你打算什么时候把手包扎一
下? ”任熙看着吴用手上已经被血浸透的手帕;
“你打算何时叫晁天王来?"吴用看着她的脚腕,是不是又肿了。
同一时间,同一话语,两人皆为一愣,不约而同的看看自己的伤,然后又看对方。
“我现在去找晁天王。”吴用比任熙快一步。
"那个...我自己能行。"任熙不想就这么点儿小事再惊动晁盖他们。"胡说。"吴用瞪她一眼,起身训斥。
“那你的伤怎么办?”任熙想再握一下吴用的手,犹豫着,没伸出手。
"吴用有药。你这会儿看来已是比先前肿的许多。吴用不是跌打大夫,针灸把脉尚可,这伤筋接骨,自是晁天王最好。”
“但是,这会儿都入夜了,再把他们招来做什么?”任熙翻两句嘴。
吴用明白她的心思。却也不由她再说什么,自己开门就走。
"等一下,"任熙急忙喊住他。
吴用又把头探回来。“何事?”
“他们来之前,你帮我想想。我的脚伤一时半会儿又好不了,谁来照顾我啊?"她故意撅着嘴,就像是不给买糖吃的小孩子。但是眼睛却无意地偷瞄吴用。
吴用退回来,像是在思考人选。
“你想啊,”她赶紧顺杆儿爬,“我那大哥,心肠虽然好,但总归是个不细致的人;林教头,你好意思麻烦人家啊~;再有就是老神棍...不对!是公孙先生!...我宁愿没人照顾我...其他人就..”说着并偷偷观察吴用的表情。她总要让这个智多星给自己出好主意。否则,等晁盖一张罗,还不不一定出什么乱子。类似跟男人一个屋睡觉晁盖都能想出来,任熙实在不知道晁盖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任熙的目的非常明确。因为一旦有一个不讨厌的人让她安心,依赖就产生。
"这照料之事,小生自有打算。"吴用关上门,去请晁盖了。
任熙坐在床上,身上还是湿湿的。吴用离开了,她也冷静了。想着刚才之事。懊悔自己失控。怎么就能抱着他呢?这只贼精贼精的狐狸日后再问起我断金亭的事怎么办呢?刚刚哭什么呢?干嘛让他搂着啊?
很快,吴用回来了。
任熙死鱼眼地看着眼前。此刻她与林冲日常表情无比相似,一脸苦逼。因为吴用不仅带回了晁盖,还有从左边开始数:靠着门哈欠连天的是刘唐;桌旁跟猴子似的是二五七;阮小七靠在离床最近的朱贵身边,再是林冲;坐在床边儿的是吴用,后面靠墙的是宋万和杜迁...还有正在治疗中的晁盖。
真全。
"不是说,要大哥来给我医治么,
怎么都来了?"
"吴学究去找天王的时候。除了
刘唐兄弟,掌柜的,小七跟宋万,我们都在。后来是我告诉的宋万跟刘唐兄弟,刘唐兄弟又说与七郎,七郎自然是会去南山酒...”
"谢谢大家,害大家担心了。"任熙果断打断了阮小五的话。原本以为只有晁盖过来的,没想到齐刷刷地来了这么一帮人。
任熙鄙夷地看着这群人。宋朝不是挺封建的么,一群大男人围观一个女生接骨,这也太开放了吧?
但是任熙忘了一件很重要的原因:哪里有人不为亲人担心的呢?
"啊!!!!!!"突入骨髓的疼痛,任熙呲牙咧嘴全然没了女生
仪表。“疼啊啊啊啊啊!”
"妹子忍着点儿,这会儿很关键!"晁盖双手抓着她的脚踝跟小腿。任熙哪儿还能听得进去话啊,她
只觉得剧痛不止。
"哎?"小七看看左右,一脸惊
讶之色。"咋没看见公孙道长?没叫上他吗?"
"那我寻他去!"说话间,刘唐就
准备出去。
任熙要不是疼的说不出话来,她
早骂上了!这群人丫都有病啊!好像我扭脚是多大新闻似的,少个人还带找的?!!
"刘唐兄弟且慢,"林冲上前,“我去过公孙道长房间了,也将熙儿姑娘的伤势一并告知他了。只是他已休息。说是,'不想起身,明日再议'。”
看来公孙胜一听是任熙出事,摆明不想来。可是这话让林冲一说,顿
时是让任熙很尴尬。
"那是不是公孙道长早早就算到
了!"这个喷壶七是逮着什么都要喷一嘴。
阮小二立马锤了小七一拳,示意他
闭嘴;朱贵也立即瞪了他一眼。谁料这喷壶还喋喋不休,"说不定啊,谁叫她...!!!"
阮小五赶紧把他嘴堵住。
“俺们有点儿事儿,马上回来,马上...哈哈哈...”小二赔笑,然后出
门,然后是门外一声叠一声的惨叫。
任熙疼痛之中奸笑,“喷壶七,你活该...要你再说……啊!!!!!”
两种不同赶脚滴惨绝人寰的吼声
在梁山泊里回荡着,让一部分不明事理的小卒们惊恐。自此,关于粮食神怪的故事又增添了一个雨夜版。
阮小七回来了,也同样,不忍直
视。晁盖如释重负,面露喜色。"我刚才就在找个你会分心的时机,真是要谢谢小七兄弟啊!"说着,还拍了拍他不堪重负的肩膀。这个时候疼得抽抽的任熙面色惨白,说不出一字。痛得太厉害了,她也不管不顾,抱头缩进被子里。
众人散去之后,任熙一个人艰难
地换衣服。手里捧着这一身湿漉漉的衣服,对之前的一幕仍然是心有余悸。或许,刚刚走了,就真的走了。
可是她心里也明白的很,刚刚她的心里,除了离开,还有试探。
是的,试探吴用。
真的要在此渡一生了吗?会不
会,他们的结局,就是我的结局?
这几日梁山泊很热很热...…
任熙不断怀念那些现代文明给人类带来的福音。当然,她也灰常羡慕可以一直蹲在水里的二五七;甚至在嫌弃自己是个女孩儿。原因就是刘唐跟晁盖这几个男的可以在天热的时候去水泊游泳...但是她不行。她是女的!其实任熙很奇怪,吴用这个男的死活不下水。别人都道他是书生学究注重仪表,但任熙却认为是——吴用根本不会水!
在说完第三百六十二遍“热死了!!”之后,她决定去找吴用贫会儿。两个人吵翻总好过一个人热死。自从吴用搬家后就跟林冲成了邻居,一并住在东侧尽头的那排厢房。
“学究哥哥~~”
吴用此时正坐在屋中看书,已求“心静自然凉'。听到这一声儿,无疑是添一抹烦躁。
“何事?”吴用站在门口,淡然的面色又多了一丝不悦。
“这么热的天儿,您就不请我进屋坐坐?”
任熙进门。她顿时觉得吴用这屋子似乎比她的要凉快许多。
吴用关门。“这样的大热天,你登门拜访又是为了何事?”
“你屋里怎么比我屋凉快?”这才是任熙关心的。
答非所问。吴用懒得理她。
“为什么?”
“小生的屋子背阳。”吴用拿起他的书继续看。
任熙果断认同自己的想法:果然阴险的人住的屋子也是阴的。
“你来何事?”这么热的天吴用觉得她一个弱女子到处走动总是不好的。万一中了暑热可怎生是好?
“我无聊,我屋子又热,”任熙不客气的坐在吴用对面。“让我从你这里待会儿呗?”
“嗯。”吴用点头。心里的第一反应是这样也好,免得你出意外。
他无法解释自己的想法,思虑良久终得出结论:这是晁天王的妹妹,也很得天王心意;跟兄弟们也关系不错,偶尔还能拿来解个闷。嗯,我吴用这么想不过是为了晁天王与梁山众兄弟...吴用的想法有时候是奇葩的。当然,说他这是在自欺也不过分。就在吴用为自己“找理由'的期间,任熙一直坐在他对面看着他。
吴用回过神来。“小生脸上有什么吗?”
“没有。你不请我喝杯茶?”
吴用不语。只管起身倒茶。
任熙一直在他屋子里乱逛。一会儿翻翻他的书柜;一会儿看看吴用喜欢的花瓶茶壶。“好热啊~~”她耷拉着脑袋。
“你安分一些便不觉得热了。”
“你不热?”
“不热。”
“没心的人果然也没有温度。”任熙嘟哝着。
“小生是否有心不劳烦你来判定。”
“哼...”
两人的梁子,是从一见面就结下的。任熙知道,彼此之间的私人恩怨是永远解不开了。
“天怎么阴了?”任熙注意到窗外的世界已经阴下来。
“不需多时便是要暴雨倾盆...”吴用只撇一眼,然后依旧看他的书。
“你怎么知道?”她刚问完就后悔了,吴用嘛,智多星嘛,有啥不知道?
“不相信你大可以出去等着成落汤鸡。”
“我就不信!”
“不送。”吴用脸眼皮都没有抬一 下。任熙冲到吴用跟前拽着他的衣袖,下巴一扬,“送我回家!”
艳阳高照的天没有一丁点要下雨的意思。山林里,吴用顶着酷热送任熙回家。最终吴用也没拧过这疯丫
头...他自己都在奇怪,何时他吴用变得这般好脾气了?
"哎……"任熙先开口。
"什么事?"吴用依旧不冷不热。"现在梁山都归你们了,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招贤纳士。"吴用扇子一挥。
“嗯。好主意。”任熙点头,她还没注意到吴用拿着的羽扇。“正好现在朝廷腐败,那些跟你一样不得志或者跟林教头一样受迫害的好汉定然不少。你们还可以再打打周围山寨,合并合并,也不少人呢。”
"你倒是与小生想到一处去了。"吴用停下手中摇摆的扇子。他看任熙的样子,有一种莫名的...笑
意?吴用平白的笑大多不是好事儿..任熙顿时觉得自己心头一颤。赶紧回敬“哪里哪里,我哪儿敢跟军...哦不,学究哥哥相比呀~~”反正都是吴用干的事情。
停住脚步。吴用回身看着任熙,眼里多了几分智者的神韵。他问道:"熙儿你...可,还有何想法?"
捉摸不透的眼神。是试探,商量?
"没,没了。"任熙回避他。
吴用盯着她看了小会儿,觉得问不出什么了也就只得作罢。
"算了,"他捋捋扇子上的羽毛,摆了两下。
"这个?"任熙瞠目,指着他手里的羽扇。“你,怎么得来的?”吴用手里的羽扇,与她自制的那一把,一模一样。
"这是小生在林子里随手拾来的,有何不妥?"
"拾的?!"听到这个答案任熙更不淡定了。她一把夺过羽扇,仔细端详着。
"这!...!"她确定,这是她的那把。I"你在哪儿拾的?!"任熙抓过吴用的手臂,非常迫切。
"断金亭。"
"什么?!"任熙错愕。“你不是说没有断金亭吗?!”
“小生是听你说之后觉得名字不错...”
其实,吴用是见任熙失落,便想着找个亭子题名“断金'。正巧,在路过一间石亭的时候,捡到了这把羽扇。那间亭子,也就提名“断金”。
"断金亭,断金亭..."任熙喃喃重复着。
“断金亭何故?”吴用看着她神神叨叨地,不知怎回事。
"赶快带我去!"任熙拉起吴用衣袖。
"那间便是。"吴用羽扇一指,气喘吁吁。疲惫亦无法掩盖任熙内心的喜悦,吴用从未见过她这般神情。
"断金亭,"任熙甩开吴用的手。
“熙儿?”吴用轻唤一声。
她望着断金亭。此刻,它就好像天堂的大门一般,让她不由自主地前行。一步一步,她离亭子越来越近,心跳也开始加速。
“熙儿...”再一声。
突然几片叶子扬到脸上,是风。一阵风吹过,原本已经被吸引的魂儿像是清醒了一般。任熙回神,停下了脚步。断金亭就在眼前。她的直觉告诉自己,会回去的;能回去的;就回去了;
要回去了...
顿时,任熙转过身,看到吴用站在任熙刚刚放开他的地方,静静望着她。凉风阵阵,叶随风舞。
虽然吴用的眼神时而因风叶遮住他的视线,让任熙看不真切;不知道是否出了幻觉,她感觉到,吴用眼中透着的冷,那样深邃,也带着某种悲伤...一刀一刀,竟割得她心里生生的痛。
为什么?吴用不会对她有这样的不舍得的悲伤。是幻觉?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幻觉?如果你真的知道我会离开,你会不舍得吗?会因为不舍得而一再的挽留我吗?
任熙的答案是否定。因为她根本判断不了肯定答案。如果吴用挽留,她是否还会舍得离开?一起生活了这么久,这些土匪如同她的亲人。此时,任熙觉得愧疚。请原谅我...原谅我跟你们撒谎。我实在说不出口我不属于这儿。
如果我就这么走了...望着吴用的眸子,浮现出吴用自缢的结局。如果我留下来,他们是不是就不会死?这是否是上苍的安排呢?任熙突然冒出这样一个想法。莫名的这个想法在飞速扩大。
怎么办?还走吗?
转看断金亭。
断金亭三字如晴天霹雳一般,给任熙一种说不出倒不出的压迫感。她脑中各种思绪回忆立刻涌入。原本握着羽扇的手此时像没了知觉似的,羽扇随即掉落地上。
断金亭就在眼前,还要走吗?
断金亭已经存在,还要急着走吗?断金亭不会再消失,还要现在就走吗?
一个没有上前一步,一个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她不知道,身为智多星的他,是否猜得到自己的身份;是否猜得到,自己的痛苦。明明是日盼夜盼想回家,为何此时却迈不动步子?
这段日子的点点滴滴,每个人的样子,倒带一样在她脑中肆意游走;明明知道结局的悲凉,为何仍妄想改变?看着眼前的人,想着他的冷,他的怒,他面无表情却依旧任自己胡闹;面对自己无理取闹的哭笑不得;为兄弟担忧的眼眸;还有,对着睡莲的那一抹微笑。
空气沉默依旧。
渐渐地,任熙发觉自己视线已经模糊...为什么...我为什么要哭?这些人怎么可能比家重要?她迷茫地想要个答案。还没有发觉,或者是发觉了却不想承认。
也许是因为任熙哭了,吴用默默来到她面前,捡起了羽扇,同时,也掏出手帕,轻轻帮任熙擦着眼泪。手指的温热碰触脸颊,能抚平任熙心如刀割的痛。她似乎,是一直在等着这个人走过来。
莫名其妙的。越擦,越是泪流不止..."你不问我原因吗?"
“你是水的杰作”说罢,吴用难得的一个温柔的眼神,比什么都来得珍贵。
虽说平时吴用总是咄咄逼人,实际上任熙不说的事情吴用真的不问。没有立场,没有义务,更没有权利。
“总有一天,我会给你解释一切。”泪又再眼里打转...嗅着吴用身上淡淡的墨香,任熙慌乱的心略略安下来。他也任由任熙挎着。
对不起,我实在没有勇气告诉你,我与你们相隔千年。由你亲眼看着我离开,也算是跟大伙儿有个交代。任熙这样思量,心也跟着交织起来。
站在断金亭前,任熙打量着整个亭子。看罢,这间身处宋朝的断金亭与她在千年之后见到的,竟然一模一样。相隔上千年的亭子怎么可能一模一样?!
她摸着亭外柱子。划过柱子的手指颤得厉害。
"吴用!"她一把抱住吴用,颤抖不止。
是激动,是恐惧?
吴用显然吃了一惊。任熙抱得很紧,紧到吴用不自在。"让我这样待会儿,求你……”
也许就是因为“求他”,吴用不再动。与任熙第一次见他时那样,直直站着,不言不语。
想到自己离开,不止与吴用是相隔千年,更是书里书外。她抱着吴用的臂又收了收。连哭的勇气都不再有。她小声抽泣着,搂着吴用颤抖的双臂也越来越无力。
吴用本有些犹豫,但看任熙这般,他最终还是将双手轻放在她背脊 上。任熙有些似触电一般,却是暖流融遍身心。
"熙儿,"吴用拍着任熙背脊,在她耳边轻声道,"要下雨了,回吧。"
回?任熙心里咯噔一下,"我..."她哑然。
吴用略带微笑的说:"你虽不信小生所言。可你看此时已经是天阴雾霾,暴雨将至。你该不会真想你我二人都成落汤□□?你若是想来这里,改日选个好天,与你再来便是。"吴用能够看出任熙的不自然,但是他故意绕开。用细声慢语地声调,生怕太大声会吓到怀中人似的。
"雨?!"任熙突然想起了穿越那日的狂风暴雨。
那样冷,那样凛冽。
心理作用吗?
她觉得好冷好冷。慌忙地,她将头埋进吴用怀中,猛然间紧紧抓住吴用衣领。望着他的双眼讳莫如深却又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我,我...”她想要把自己的身份告诉吴用。
任熙想象着吴用听后的惊愕表情,那非她想见。这样想,任熙抓着衣领的手渐渐松开,望着吴用的眼睛含泪阖上。
很想尝试着告诉吴用她的身份,是因为很想知道,吴用知道后会不会强留下不让她离开?
轰隆一声,天雷闪过,暴雨倾盆。吴用感觉到怀中人的身体一颤。之后,便是不停地抖。竟这般惧怕打雷?吴用看着任熙褪尽血色的脸,惊慌的双眼。
这样的风雨交加,电闪雷鸣,不正是与那日来时一样吗?正这时,一记天雷,正正劈在亭顶。
任熙下意识的一把将吴用推出亭外。吴用一个踉跄,差点儿跌在雨里。
眼前的一幕让吴用惊呆了。他从未这样近距离地见到雷劈。看着一道金光自亭顶直直劈下。一时间,亭身四柱像是得了召唤一般,同时回应着如闪电的历光。而亭中的人,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痴痴的望着自己。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太突然。短短几秒,快得让吴用还未能反应过来就已经结束。而后吴用发疯一样,抓起任熙一路狂奔。吴用将任熙推他出亭的动作当成是下意识地为了救他。
暴雨几乎让吴用看不清眼前的路。任熙不反抗也不说话,就任由他带着。任熙被树枝绊倒摔了一跤,把吴用也带倒了。吴用颇为担忧的查看她是否有伤。
任熙满脸都是水,哪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呢?她没有受伤,相反,吴用的手被划破了。伤口是任熙注意到的。她抓起吴用的手。一阵钻心的疼,吴用看着自己的手掌,流血了。是刚才摔倒的时候,擦破了。
"我若不抓你,你是不是还感觉不到自己受伤了?"她第一次能够责怪吴用。任熙用吴用的手帕捂住伤口,撕下衣服上一块布,给吴用包扎起来。
“为何只将吴用推出来,你不想活了吗?”
任熙包扎伤口的手停了一下,却始终不言。直到吴用抽出正被包扎的手,动作不温柔地扳起任熙低垂的下颚,命令一般的凛冽神情盯着她时,才恍惚开口,
“我想回家...”
冷雨从未停歇。
但这次吴用却很清楚的看到任熙眼中流出的泪,眼里透出的,是连他智多星都读不出的悲伤。手终于松开任熙下颚,复而伸向她的眼睛,轻轻地,抹去泪水,也想抹去忧伤。
“..”吴用再一次妥协,他生生挤出一抹苦笑,“走,回家了。”他起身。弯下腰对着还跪坐在地上,满裙子都是土的任熙,这么说。
"...我回哪儿?"
"回家。"
任熙眼前,一双温柔的手。
“走吧。”
语未尽,猛然间又是一个雷,惊天动地。
任熙挣扎着捂住耳朵,大哭大叫。吴用下意识将人搂在怀中。她抓着吴用衣襟缩到他怀里。
仅仅是拉着她的手逃出来而已...仅此,简单的,不需要经过思考的,下意识的,一个动作,而已。
任熙必须承认,她犹豫了。然后,吴用的将他带出亭子外奔跑,成了推动。推动了这个存在与回家与留下之间的,不应该有的犹豫。
无处发泄,任熙不断捶打着吴用。虽不知原因却也不反抗。他任由任熙发泄,只是抱着她,轻轻拍着背。“这里是梁山泊,梁山泊,就是你的家。”
吴用大致将任熙的回家理解为想念家,他极力想安慰怀里的想家的孩子。因为暴雨,吴用跟任熙只得躲在一个小亭院等雨停;因为任熙的脚轻微扭伤,回去的这一路她一直很偷笑的很让吴用扶着自己。
"不许你趁机轻薄我!"依旧伶牙俐齿。
"先擦擦你的鼻涕吧。"吴用抛来一个白眼。
"你!!!!”
"此时就算是轻薄于你又能怎样?"吴用小声嘀咕着,勾出坏笑。吴用果然继承了所有读书人腹黑的属性。
"你说什么呢!"任熙瞪着他。虽不知道吴用在说什么,猜也知道不是好话。
吴用看罢,遂停下脚步。用他细长深邃的双眸盯着任熙,似有似无的带着一种危险信号。害得她脸一下就烫得厉害。
片刻,
"没什么。"又继续坏笑,搂着任熙继续走着。
"你笑什么!"
"你管我~"
"你这话跟谁学的?!!"
"跟你啊。”
任熙炸毛,“混蛋!好的不学学这个!你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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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疼疼疼疼疼...你就不会慢点儿。"进屋里任熙才又发作。
吴用伺候这位娘娘坐下来,给了她一条干布,然后就转过身一言不发。等了良久见任熙依旧无声。“小生可以转身了吗?”
“嗯...”任熙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你打算什么时候把手包扎一
下? ”任熙看着吴用手上已经被血浸透的手帕;
“你打算何时叫晁天王来?"吴用看着她的脚腕,是不是又肿了。
同一时间,同一话语,两人皆为一愣,不约而同的看看自己的伤,然后又看对方。
“我现在去找晁天王。”吴用比任熙快一步。
"那个...我自己能行。"任熙不想就这么点儿小事再惊动晁盖他们。"胡说。"吴用瞪她一眼,起身训斥。
“那你的伤怎么办?”任熙想再握一下吴用的手,犹豫着,没伸出手。
"吴用有药。你这会儿看来已是比先前肿的许多。吴用不是跌打大夫,针灸把脉尚可,这伤筋接骨,自是晁天王最好。”
“但是,这会儿都入夜了,再把他们招来做什么?”任熙翻两句嘴。
吴用明白她的心思。却也不由她再说什么,自己开门就走。
"等一下,"任熙急忙喊住他。
吴用又把头探回来。“何事?”
“他们来之前,你帮我想想。我的脚伤一时半会儿又好不了,谁来照顾我啊?"她故意撅着嘴,就像是不给买糖吃的小孩子。但是眼睛却无意地偷瞄吴用。
吴用退回来,像是在思考人选。
“你想啊,”她赶紧顺杆儿爬,“我那大哥,心肠虽然好,但总归是个不细致的人;林教头,你好意思麻烦人家啊~;再有就是老神棍...不对!是公孙先生!...我宁愿没人照顾我...其他人就..”说着并偷偷观察吴用的表情。她总要让这个智多星给自己出好主意。否则,等晁盖一张罗,还不不一定出什么乱子。类似跟男人一个屋睡觉晁盖都能想出来,任熙实在不知道晁盖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任熙的目的非常明确。因为一旦有一个不讨厌的人让她安心,依赖就产生。
"这照料之事,小生自有打算。"吴用关上门,去请晁盖了。
任熙坐在床上,身上还是湿湿的。吴用离开了,她也冷静了。想着刚才之事。懊悔自己失控。怎么就能抱着他呢?这只贼精贼精的狐狸日后再问起我断金亭的事怎么办呢?刚刚哭什么呢?干嘛让他搂着啊?
很快,吴用回来了。
任熙死鱼眼地看着眼前。此刻她与林冲日常表情无比相似,一脸苦逼。因为吴用不仅带回了晁盖,还有从左边开始数:靠着门哈欠连天的是刘唐;桌旁跟猴子似的是二五七;阮小七靠在离床最近的朱贵身边,再是林冲;坐在床边儿的是吴用,后面靠墙的是宋万和杜迁...还有正在治疗中的晁盖。
真全。
"不是说,要大哥来给我医治么,
怎么都来了?"
"吴学究去找天王的时候。除了
刘唐兄弟,掌柜的,小七跟宋万,我们都在。后来是我告诉的宋万跟刘唐兄弟,刘唐兄弟又说与七郎,七郎自然是会去南山酒...”
"谢谢大家,害大家担心了。"任熙果断打断了阮小五的话。原本以为只有晁盖过来的,没想到齐刷刷地来了这么一帮人。
任熙鄙夷地看着这群人。宋朝不是挺封建的么,一群大男人围观一个女生接骨,这也太开放了吧?
但是任熙忘了一件很重要的原因:哪里有人不为亲人担心的呢?
"啊!!!!!!"突入骨髓的疼痛,任熙呲牙咧嘴全然没了女生
仪表。“疼啊啊啊啊啊!”
"妹子忍着点儿,这会儿很关键!"晁盖双手抓着她的脚踝跟小腿。任熙哪儿还能听得进去话啊,她
只觉得剧痛不止。
"哎?"小七看看左右,一脸惊
讶之色。"咋没看见公孙道长?没叫上他吗?"
"那我寻他去!"说话间,刘唐就
准备出去。
任熙要不是疼的说不出话来,她
早骂上了!这群人丫都有病啊!好像我扭脚是多大新闻似的,少个人还带找的?!!
"刘唐兄弟且慢,"林冲上前,“我去过公孙道长房间了,也将熙儿姑娘的伤势一并告知他了。只是他已休息。说是,'不想起身,明日再议'。”
看来公孙胜一听是任熙出事,摆明不想来。可是这话让林冲一说,顿
时是让任熙很尴尬。
"那是不是公孙道长早早就算到
了!"这个喷壶七是逮着什么都要喷一嘴。
阮小二立马锤了小七一拳,示意他
闭嘴;朱贵也立即瞪了他一眼。谁料这喷壶还喋喋不休,"说不定啊,谁叫她...!!!"
阮小五赶紧把他嘴堵住。
“俺们有点儿事儿,马上回来,马上...哈哈哈...”小二赔笑,然后出
门,然后是门外一声叠一声的惨叫。
任熙疼痛之中奸笑,“喷壶七,你活该...要你再说……啊!!!!!”
两种不同赶脚滴惨绝人寰的吼声
在梁山泊里回荡着,让一部分不明事理的小卒们惊恐。自此,关于粮食神怪的故事又增添了一个雨夜版。
阮小七回来了,也同样,不忍直
视。晁盖如释重负,面露喜色。"我刚才就在找个你会分心的时机,真是要谢谢小七兄弟啊!"说着,还拍了拍他不堪重负的肩膀。这个时候疼得抽抽的任熙面色惨白,说不出一字。痛得太厉害了,她也不管不顾,抱头缩进被子里。
众人散去之后,任熙一个人艰难
地换衣服。手里捧着这一身湿漉漉的衣服,对之前的一幕仍然是心有余悸。或许,刚刚走了,就真的走了。
可是她心里也明白的很,刚刚她的心里,除了离开,还有试探。
是的,试探吴用。
真的要在此渡一生了吗?会不
会,他们的结局,就是我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