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辆劳斯莱斯突然横在叶南曦跟前,叶南曦看着翻新的跑车,心里愧疚感突然落地。

    梁玧琛下车,看着站在一起,却没有交流的两个人。

    “?”

    他看江淮北抽着烟,不知是不是没反应过来,暴露了江淮北的小心思:“你不是不会抽烟?”

    江淮北深瞳扫过,梁玧琛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可他并不打算挽救,继续让大家尴尬,“吵架了,你们?”

    叶南曦看了眼还在若无其事但脸色黑得吓人的隔壁某人,自动忽略他这个问题,“你怎么来了?”

    “我找老江,聊工作。”

    “你们聊吧,刚好我要走了。”

    叶南曦重新打车,梁玧琛戳了戳一旁不动声色,还吸着烟的江淮北。

    江淮北不理。

    叶南曦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没揭穿,她站的位置刚好可以吸到江淮北吐出的二手烟,她向外挪了挪,与他保持安全距离。

    “真吵架了?因为点什么?”梁玧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没吵架,对,加个微信,回头你发我个卡号,我直接把修车钱打过去。”

    “好。”梁玧琛掏出手机,江淮北准备掐了烟踩着他的脚漫不经心从他眼前晃过。

    梁玧琛忍着,默默收回了手。

    “这么熟了,没必要,是吧老江?”

    “他算得很清楚。”叶南曦把“清楚”二字咬的很重。

    “他?”梁玧琛下意识看向江淮北方向。

    刚才那一脚着实踩到了梁玧琛的命门,他不敢再有想法,他两头为难,不想得罪江淮北直接拒绝了叶南曦的请求。

    “不用了,我女朋友知道手机里有这么一个肤白貌美大长腿非带跟我生气。”

    “好。”叶南曦也不为难他,“下次见面给你。”

    梁玧琛心道:他们之间的这份误会也只有彼此消除了才好。

    看着叶南曦的背影消失,梁玧琛埋怨地抱着自己的脚,喊叫:“我靠,你下脚真狠。”

    “以后少说话。”江淮北冷冷的。

    平时梁玧琛见惯了江淮北冷冷的臭脸,只是今天的臭脸格外令人颤栗。

    他咳嗽了几声,压低着嗓子,“滚进来说。”

    梁玧琛听话地进去,没再多言。

    -

    叶南曦进了家门。

    母亲和江叔坐在客厅沙发看着电视更新的电视剧。

    江叔发出邀约,叶南曦拒绝。

    之后她倒在自己房间的小床上。

    江淮北回国后,她整日都觉得身心疲惫。

    手机铃声分散了她养神的注意力。

    她摸索手机接通朱一斐的视频电话,“失踪人口,终于回归了?”

    朱一斐看着她没精打采:“你怎么看起来很累的样子,又熬夜了?”

    “没什么,可能是感冒的事。”

    “猜猜我现在在哪儿?”朱一斐晃了晃身边的环境。

    叶南曦脱口而出,“医院。”

    “你去医院干嘛?”

    “我来看朋友。”朱一斐好像很闲,“你再猜猜,我在医院看见谁了?”

    叶南曦心尖一动,“江淮北?”

    “你知道他回国了?”

    “嗯。”

    朱一斐嗅到了八卦的味道,“等等,你刚说你感冒了,该不是一直跟他在一起,他陪着你吧?”

    “差不多,我们这几天一直在一起。”

    “叶南曦,”朱一斐表情有点生气,“他回国了怎么早不跟我说呢?要不是我今天遇见,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没打算瞒你,这不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叶南曦脸上的憔悴随着通话时间变长越发明显。

    “你能不能精神一点。”

    “难受。”

    “总感觉感冒只是你找的借口。”

    叶南曦微信验证消息弹出一个框,梁玧琛请求。

    “你一等。”

    她点了通过。

    叶南曦:【?】

    刚在医院让他加不加,现在主动加上门,总感觉不安好心。

    梁玧琛:【微信群里找的,修车钱不用了,老江闹着玩的,我不要,你打钱也揣在了他的兜儿里。】

    叶南曦:【随便,你们自己看着办,钱我会给,不要捐了】

    梁玧琛很长时间不回,许是不知道回什么,又许是忙别的事情。

    叶南曦盯着屏幕发呆,良久,叹气。

    朱一斐看着她长吁短叹,忍不住问:“你真的那么恨江淮北?”

    “是他恨我才是。”

    “?”

    以前的事,朱一斐不清楚,她只知道叶南曦是因为江淮北出了车祸到现在连车都不敢碰,甚至连她最在乎父亲的遗产都悉数给了江淮北。

    她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

    这些伤心的事她不想说,就不问了,“挂了吧,你休息会儿吧,脸色这么差。”

    “别挂。”叶南曦拦下朱一斐。

    “还有事?”

    “借点钱。”

    “要多少?”

    正赶上月底,叶南曦清楚朱一斐的消费能力,探她的底,“你有多少?”

    “最多,一万。”

    叶南曦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亲朋友之间不留一丝情面。

    叶南曦挂了电话为修车的三十万发愁。

    父亲车祸去世前留给自己一笔巨额遗产在她十八岁的时候自动继承。

    江南盛为了让江淮北在国外生活衣食无忧,与母亲结合生活,把在隔壁的房子卖了交给叶南曦,让她代为转交。

    叶南曦卖掉房子于心不忍,又私自把房子买了回来。

    父亲遗产全款赠予江淮北当做对他的补偿。

    她现在还还着隔壁房子的贷款,这些钱根本拿不出来。

    想着某人心安理得的接受自己的遗产生活的逍遥自在,自己却活的苦逼,叶南曦心里窝火。

    叶南曦无奈抽动自己的小金库,给梁玧琛发消息:【钱凑好了,发个地址我给你送去。】

    对方直接甩了条语音。

    江淮北的声音:“直接来万嘉。”

    叶南曦听到他的声音心情尘埃到谷底,跟江叔打了声招呼出门。

    还没到万嘉,接起陌生电话。

    听到对面卑微到尘土柔弱的女音,她有些懵,“请问您是?”

    “叶摄影师?”

    “嗯。”

    “我是陆烨妻子。”

    叶南曦不知为何开始心慌,“嗯,您有什么事吗?”

    “我想找您谈谈。瑞祥公寓,就您自己来好吗?”

    瑞祥公寓刚好在万嘉附近,叶南曦先去瑞祥再去万嘉刚好顺路,不知慌乱从何而起,她没多想让师傅掉了一个头,去了瑞祥。

    掉头还不忘跟梁玧琛说一声,她去瑞祥办点事。

    叶南曦走到公寓门前,那种不祥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按下门铃,开门迎接她的是黑暗,冰冷的一只手手攥住了她的胳膊,拽她进入了房子。

    屋里没有灯光,黑蒙蒙的一片,地上有些许玻璃碎片,叶南曦脚踏在的地板有咯吱咯吱声,房间诡异阴森,叶南曦心头一颤,刚的不详之感是对的。

    她手放进兜里,刚与梁玧琛聊天的界面还在,她指纹解锁凭借感觉,试图发语音求救。

    “你找我是问关于陆烨的事吗?”叶南曦特意调高了分贝,直接发送。

    陆烨妻子背对她,蓬松的头发,佝偻的身子。

    “陆烨住院了吧?”

    “嗯。”

    “死了吗?”

    她忽然转身凑到叶南曦面前,叶南曦被吓了一跳,咽口水缓和情绪,“没,没有。”

    “你很害怕我?”

    “没有。”

    江淮北没跟她说陆烨和她妻子的具体情况,可叶南曦从他的询问和陆烨妻子王静何的表现不难看出,她精神失常,并这种失常行为是她长时间处在危机环境中无法脱身造成的。

    “他为什么不死,你们为什么要救他和帮他,为什么……”

    叶南曦尝试让她冷静,“对,他真的该死。”

    “嗯?”

    王静何很感兴趣,叶南曦尽量避开她的眼神,双眼布满血丝,黑眼圈围绕,很吓人。

    “他,他欠我钱的,场地租赁也多收好多钱,问他要钱还很豪横,脾气暴躁,他,他还……”

    “啊——啊——啊——”

    王静何突然大叫,好像是看到了陆烨的影子,四处躲藏,叶南曦原地无措,想要帮她被她一把推倒,手掌压在玻璃碎片上。

    此时的王静何变得癫狂,与之前电话中唯诺的感觉判若两人。

    叶南曦艰难站起,手掌中混杂着玻璃渣,没留意王静何不知从哪里抓了一把利器朝向叶南曦,她奋力抵抗,利器摔远,此时王静何似乎把叶南曦当成了陆烨,嘴里一边念叨着:“我杀了你。”一边跌撞地向着叶南曦的方向去。

    叶南曦手掌的疼痛没有能力再与她抵抗。

    脖子被王静何勒住,拼命挣扎到最后一口气,她听到了撞击声。

    门被砸开,叶南曦看到光亮后,闭上了眼睛。

    江淮北先冲上前踹开王静何,抱起叶南曦。

    叶南曦手掌血迹一直流到救护车包扎后,快到医院,她才缓缓睁开眼睛。

    她脸色仍然惨白,甚至脑海中闪过刚才的画面还有些后怕。

    江淮北看着她惨白脸色和满手鲜血,眸子中闪烁柔情,“感觉怎么样?”

    叶南曦别过头,眼角划过泪珠,她不想让江淮北看到她示弱,忍住抽泣。

    江淮北问护士借了点纸,叶南曦的手不方便,凭感觉给她拭泪。

    语气生硬不柔软,“哭什么,只是伤了手掌,几天就好了。”

    叶南曦回头,眼角泪止不住,“比起浑身扎伤,手掌根本不算什么。”

    说这话时她没有抽泣,但带着哭腔。

    江淮北眉毛拧成麻花,眼睛透露的关心溢出,都不愿意多说一句安慰。

    叶南曦再次别头,翻了个身,无声地哭泣。

    江淮北留字条出国那天正值酷暑。

    可他出国唯独只给叶南曦放了消息。

    叶南曦来不及通知别人,拿了江南盛的车钥匙向机场赶路。

    那时她刚拿到驾照不久,手还生,对面超车她一个急避,车子驰向电线杆。车速过快,车前的挡风玻璃碎了,玻璃碴扎在夏天单薄衣衫的她身上,整个人血肉模糊。还好脸有安全气囊保护,保持她的原貌。

    八岁父亲车祸去世,后又有自己车祸险破相。叶南曦从此车恐,开不了车。

    江淮北不知道此事。

    叶南曦以为过去了不需要提,只是刚经历了生死攸关,情绪不稳。

    她只是生气江淮北到这时候还要板着一张脸。

    哪怕她之前的种种隐瞒欺骗,可以前的旧情总能换来一丝温暖吧。

    可他留给她的只剩下了冷漠。

    到了医院,江淮北不能一直守着叶南曦,他还要处理陆烨和王静何的一些事。

    警察来找叶南曦录完笔录,叶南曦的情绪好多了。

    江淮北不在身边,梁玧琛留下陪她。

    叶南曦脸色情绪缓和很多想去病房探望陆烨,梁玧琛不敢离开,守着她跟她一起去。

    走到在陆烨病房拐角处,江淮北和小吴站在那儿,叶南曦拦下梁玧琛。

    小吴:“北哥,南曦姐她真的没事吗?”

    “嗯,小伤,应该不碍事。”他平淡地说道。

    “北哥,你这用她钓出陆烨妻子的招儿也太狠了。你用南曦姐做诱饵自己不心疼吗?”

    江淮北眼神刀过,小吴瞬间灭亡,只是他背对叶南曦,叶南曦看不到他的表情。

    “陆烨妻子那边情况怎么样?”

    “陆烨妻子那边卓伟守着,这儿我守着,你放心陪南曦姐吧。”

    “嗯。”

    梁玧琛被叶南曦拦下在墙角尽数听了个明白,他没法给江淮北报信。两人说完,只好尽量发出些声音,嚷江淮北清楚,叶南曦此时的存在。

    “趴墙角?”他有些心虚。

    小吴见了叶南曦也心怀歉疚,上次是他误会了叶南曦和陆烨的关系。

    见叶南曦走来,气氛有些不对味,他缓和道:“南曦姐吧,上次多有得罪,伤没事吧?”

    叶南曦冲小吴笑笑。

    场上气氛越来越冷。

    梁玧琛见机拉走小吴,“你们聊,我跟小吴进去看看病号。”

    “江淮北。”等他们走,她轻轻唤他。

    “我们,谈谈。”

    叶南曦少有的清醒和理智。

    江淮北语气淡定的要死,“这件事没针对你。”

    “你是不是觉得一直以来都是我欠你的?”叶南曦忽略他的话。

    “我没这么觉得。”他平静中终于多了些波动。

    “就算你不,可我觉得。”叶南曦流泪,为他而哭,“所以,你要怎么整我,我觉得我都能接受。”

    叶南曦眼角的泪水刺痛了江淮北的双眼,他撇开视线。

    “故意为难我开车,故意让我出车费,这些我都能接受。”

    “可故意利用我,涉险。”叶南曦哽咽,“江淮北,我们之间真的一点旧情都没有了吗?”

    江淮北突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叶南曦,你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什么?”

    叶南曦顿了顿,“你出国那天我去送你了,可你没能看见我,你知道为什么吗?”

    “嗯?”

    “因为去机场的路上车抛锚了,我受伤了,在家足足躺了三个月。”

    “我们都心疼你只身赴他乡,所以你什么要求都能忍……”叶南曦渐渐情绪失控。

    “江淮北,五年前受伤害的又不止你一个,真的有必要这样吗?”

    晚风拂过,叶南曦带着哭腔的声音划过江淮北的耳边,眼角的泪痕隐隐刺痛着他。

    “我说了,那些是你的臆想,我从来没想要这么做。”

    “至于车祸的事,我今天才知道。”

    “江淮北,我累了。”叶南曦抬起头,对上他的双眸,泪眼模糊了视线。

    “什么意思?”江淮北觉得不好。

    “不重要了。”叶南曦突然的清醒,擦干眼泪。

    “绝交吧。”

    叶南曦说出这话,眼泪又止不住地流。

    微风拂过发梢,俏丽面容一天天憔悴,江淮北心疼也心痛。

    “我们,真的没有一点旧情了吗?”江淮北问她。

    “就这样吧。”

    江淮北来不及答应,叶南曦闪出了他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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