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前一天,程宇正靠在从户川回西平的面包车上打盹。他们接到任务来调查一家名为“川兴”的生物制药企业,已经在这儿明察暗访了将近一周,通过一些特殊的手段,终于想办法进入到工厂并拿到了有用的材料。忙碌了好几天的几个人又累又困,除了司机周叔大家都进入了半梦半醒的的状态。

    梦里的程宇正坐在一辆飞驰的马车上,马车将他带到一处风景绝美的断崖。他看到月光照耀下的一张盈盈如水的脸,那张脸有母亲的三分神韵,却比母亲多了七分灵动的光彩。月光下的女孩儿,五官精致如画,身形也比母亲更加敏捷、轻盈。程宇奔向女孩儿想把她拉入怀里,女孩儿却一个闪身躲开。他回身的一刹那,却被看不清来自何方的一个扫堂腿绊倒。他看见女孩儿不知是哭还是笑的向山崖边跑去,他想追,却再一次被一个大力掀翻在地,紧接着又是一个抱摔的动作把他压在身下,他眼看着女孩儿跃下山崖,自己却丝毫动弹不得。

    程宇一个激灵惊醒,他来不及回味那梦中的情形,因为他发现现实中的自己也同样被压得动弹不得。

    “这是翻车了吗?”程宇的意识迅速回归,他发现自己后背着地躺在车顶,而180多斤的摄影记者王哥整个身子正压在他身上。

    王哥似乎是被摔晕过去了,连喊带推了几次都没醒,而前排的司机周叔没有丝毫的动静,副驾驶的陈姐却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就在这时,程宇突然听到了手机的彩铃声,自己的电话响了,好在一直塞在裤兜里的手机伸手可及,程宇勉强够到并摸到了接通键,然而却再无法将听筒拿到眼前。他只能对着电话大声喊话:

    “我是程宇,不管你是谁,请听我说,我们现在从户川县回西平的路上出了事故,好像是翻了车,我现在被困在车里,麻烦你尽快报警援救。”

    “程宇,是我,我是思敏,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程宇听到远远地听筒传出一个女性的声音,他无法确定是谁,只能继续大声喊:

    “不管你是谁,赶快想办法报警,只要报了警我们就有救,还有,如果可能的话,你尽量别挂电话,我好随时告诉你情况。”

    “好,佩佩,赶快用你的手机报警,宇哥出事了……”

    “谁?谁出事了?出了什么事?是程宇吗?”没等陆佩佩拿出电话,第一个从床上跳下来的兰月把大家吓了一跳。她连鞋也顾不得穿,直接抢过思敏手中的话筒。

    “宇哥,程宇,你在哪?你怎么了?”她的声音满是慌乱,拿着电话的手也在微微的颤抖。

    程宇听出来换了个女孩儿的声音,在周围还夹杂着其他女孩儿的声音,但具体说的什么,他听不太清楚。他猜想可能是女生宿舍,于是他只能继续重复:

    “我是程宇,我们在从户川县回西平的路上出了事故,请马上报警,我们的采访车翻了,车里四个人,两个人昏迷,我现在暂时清醒。”

    思敏很利索的按了免提键,她不再理会兰月,已经拿起朱佩佩的手机开始报警。

    110、120、112都打了个遍,最后他还打了哥哥郑飞的电话,她让郑飞来接她。程宇出事了,思敏心已经被担忧和心痛扭作了一团,但是她依然思路清晰,她要尽最大可能去救他。

    “宇哥,你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受伤?能不能动?”兰月依然对着电话大声的喊着,泪水已经不知不觉的滚落下来。

    “陈姐,你试着动一动,看能不能想办法爬出来,我看到好像有人过来了,应该有救了!”电话那头又传出程宇有些沙哑的声音。

    “有人发现他们了,真是谢天谢地!”宿舍里的姑娘们眼里都闪过一丝惊喜。

    “啊!拜托!轻点!”

    几个女孩儿围在电话机旁,她们隐隐能听见男人和女人的呻吟声,用力推开什么东西的喘息声,以及不知是什么动作的乱七八糟的声音。

    “程宇,你一定要坚持住,我已经报了警,警察马上就到,我们也会很快就到。”思敏此时也加入喊话的行列。

    然而回答他们的却是一个极其奇怪的声音,那是手掌接触皮肤的清脆的声音。

    “这小子报了警,你们动作快点!”

    “你们是谁?为什么……”

    “宇哥!你怎么样!我是兰月!你能听见吗?”

    电话机旁,兰月仍旧再跟程宇大声的喊话,而电话的另一头所有的声音都在瞬间戛然而止,只留下让人惴惴不安的忙音……

    几个女孩面面相觑,电话中的最后几句话把她们从起初的焦虑又推入到深深的恐惧中。

    “不仅仅是车祸,这是……”思敏的喃喃的念叨着。

    “大家先别慌,我爸爸在户川有工厂,我现在就打电话让他派人到附近去找,他们离那近,人手也多,应该来得及找到。”

    说话的是陆佩佩,她不等大家反映过来就拿起手机走到阳台上打电话去了。

    与此同时,宿舍的电话铃再次响起,这次却是郑飞。他本来是打算同一群哥们一起到酒吧去过圣诞节的,下午却被自家妹妹一通花言巧语给忽悠了。早在几天前,思敏就预攒了今晚的这个大patty,有宿舍的姐妹、还有文学社的几个哥们,当然还有程宇。中午回家换了衣服,回到学校才发现自己新买的小手机竟然丢在了家里。她让哥哥郑飞帮她送一趟,郑飞拒绝。于是思敏就谎称今晚的Patty如何有趣、如何美女如云,她知道郑飞喜欢凑热闹,正好抓他来当付钱的冤大头。但是大家都没想到的是,好好的圣诞patty最后竟变成了救人大战。

    郑飞的车子直接开进宿舍区,几个女孩也正好刚从楼上跑下来,大家喘息着刚一上车,思敏就急切的问:

    “佩佩,你刚才跟你爸爸联系上了吗?”

    陆佩佩本来也喘着粗气,思敏这一问让她的的气息仿佛在喉咙里打了结,整个节奏都紊乱了,她如不住捂着嘴咳嗽了几声,才调整好状态。

    “对不起,是我记错了,我爸爸说户川的工厂已经转让了,不过,他在户川还有熟人,他已经托人去找了。”陆佩佩的语气有些低沉。

    车里的另外两个女孩子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而驾驶室里的郑飞却听出了一种奇怪的情绪,像是不安又像是歉疚。他瞥了一眼后视镜里的女孩儿。郑飞的画廊就在西大对面,西大有什么有趣的活动他都会去凑凑热闹,这个女孩儿跟他曾在西大音乐节上有过一面之缘。当时的女孩儿热情、张扬,频频与台上歌手互动,与现在这一脸惶恐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这个表情……是担心还是……难道她也是程宇的倾慕者?”郑飞显然是有点吃不准了。现在他车里的三个女孩儿说起来他都不陌生,思敏是自己的妹妹,她和程宇的关系郑飞是早就知道的,那个曾在咖啡馆里偶遇过的小姑娘他还没记住叫什么,但从刚才不由分说第一个钻进车里的架势,估计跟那个生死未卜的程宇肯定关系不一般,两个人不知什么地方还有几分相似,弄不好是亲戚什么的?那这位陆佩佩小姐又是什么情况?思敏总调侃自己是花花公子,这闷骚的程宇不声不响的,依然是惹得一群花枝乱颤。郑飞觉得自己今天就像个戏剧舞台上的大灯泡,衬托的的却是一群美女救英雄的戏码。

    夜色中,郑飞一边开车一边胡思乱想着,陆佩佩的手机突兀的响起来。陆佩佩将手机迅速贴近耳朵,大家听不到听筒那边的声音,却只听到她很低的“嗯,嗯!”的回复的声音。

    “怎么样?”

    “是程宇的消息么?

    “找到了吗?”

    还没等陆佩佩回答,电话铃却又响了。

    “好,知道了,警察叔叔,我们马上向县医院赶。”这次她说的很大声,车里的三个人都听明白了。

    郑飞已经调转车头,快速向户川县医院的方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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