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只黑鸟,也许不是乌鸦,因为它没有叫,飞过了窗外。

    段以茉捧着只空杯子,站在厨房里。

    豆浆机在工作。

    “一闪一闪亮晶晶……”

    手机唱起了歌,段以茉找到了歌声的来源,和没插进花瓶里的一把粉色月季花在一起,歪歪斜斜的躺茶几上。

    “爸?”

    “以茉,是妈妈。”

    于秀是一所高校的心理医生,对谁说话都很温柔似水。

    今天是周末,这个时间点,段定楠在晨跑,只带了他的太阳镜,或许没带,“是您的手机又掉水里了吗?妈妈。”

    月初于秀的手机掉水里了,段以茉陪于秀去了俢手机的地方,老板说得返厂五天。

    于秀说她等得了。

    段以茉尊重了于秀的想法,但没有完全尊重,她为于秀新买了部手机,还是一样的牌子,是去年年底新出的一款。

    接着两个人找了家咖啡店坐了一会儿,在那里,段以茉偶遇了她的前男友。

    还是段以茉高中谈的男朋友,谈了两天不到,班主任请了双方的家长到办公室见面。

    当时店里刚好放着一首词曲都很撕心裂肺的情歌。

    “不是。”于秀放下了握了半天的茶杯,说,“今天你盛叔叔有空,中午请客,在云落梢,你和黎行一块儿来?”

    云落梢是开在景区附近的一家中餐厅。

    至于黎行,他是段以茉刚甩掉的男朋友,因为职业的关系,段以茉的爸爸妈妈一直希望他从段以茉的生活当中消失掉。

    段以茉说:“黎行来不了。”

    “……吵架了?”

    这是于秀的猜测,上一次女儿和黎行吵架给她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黎行整整在楼底下站了一夜,段以茉也好不到哪儿去,烧得人都不知道醒,还是她第二天一早送了亲戚家的喜糖上门才发现,紧急拨了120。

    “他接了场演出。”

    “真的假的?”

    “前两天,飞台湾去了。”

    “今天风大。”没有再问黎行,于秀关照段以茉,“出门记得添一件外套。”

    豆浆机完成了它的工作。

    没那么烫了,段以茉小口小口的喝着豆浆,才有劲去开冰箱,拿食材。

    盛鸣就是这个时候推开她房门出来的,睡衣套在他身上是派对主人的效果,泛着狡猾的味道,开口询问段以茉自己的身份:

    “我现在算什么?”

    培根吃光了,段以茉没有碰面包袋子,她拿出了一盒寿司,去解冻。

    被段以茉明晃晃的忽略了一分钟后,盛鸣得到了她一片余光,以及五个字。

    “我最近的人。”

    “……”

    “洗脸去吧。”

    盛鸣的牙刷牙杯是昨天晚上在超市新买的,放在段以茉的一支草莓味的护手霜旁边,处于一个人容易收拾的位置……

    镜子里映着自己的脸,盛鸣看着他自己的眼睛,是走在大街上丢人现眼也不怕的状态。

    虽然,他不是双眼皮。

    重新推开门出来,盛鸣见到了脸上浮了一点笑的段以茉。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是在医院。”

    段定楠是一名从业近三十年的骨科老医生,那天盛伟峰的车过一个桥洞的时候被货车撞了,人送到医院已经失了好多血,在休克边缘。

    那天也是段以茉过完她二十岁生日的第二天。

    “我和老段有好多年没见了……也怪我忙,只参加过一次同学聚会,那次老段也没来,就这么巧……”

    盛伟峰的太太在一边心疼的抹眼泪。

    段定楠握住了病人的手,和查房时的态度呈一个一百八十度大反转,问了一句端着只小金鱼缸和病房格格不入的少年,“他是……”

    “是犬子。”

    “他为什么养一只小金鱼?”

    段以茉当时走到门外,听见了段定楠的声音。

    盛伟峰的太太给了个听起来无懈可击的答案:“我干爹是慈恩寺的住持,听说我丈夫的车祸,托我带下山来的,是寺里的小金鱼,天天听经。”

    “哦,原来是有渊源的。”

    段定楠说。

    那天,盛鸣空手走出父亲的病房,段以茉是他看见的第一个人。

    她的脸迎着轻薄的光,扎着又长又高的马尾。

    七年了。

    “你长高了很多。”段以茉走到了盛鸣面前,停下来,比了比自己现在和他的身高差,明明七年前,他只比自己高一根小拇指。

    盛鸣和段以茉是同一年生人,同一个星座,天蝎座,比她晚生三天。

    “你才发现。”

    盛鸣说。

    寿司不是从超市买的,是段以茉昨天下午做好的,她刚刚是第二次尝了,因为昨天下午她尝过了一个。

    段以茉吃东西有一个习惯,隔夜的一般不吃,除了点心和汤。

    “别动。”

    段以茉叫住了拿起了一杯豆浆的盛鸣,这杯只有一半多一点点,她看着盛鸣弯下去的那条臂膀,“下毒了?”

    “你眼睛里。”段以茉轻轻按上了这个人的肩膀,等他坐在一把餐椅上,她的另一只手不经意间划过了一节锁骨,“你的眼睛里真的有红血丝,右眼。”

    盛鸣长了双好看的丹凤眼。

    他无比骄傲的看着段以茉,说:“别骗人。”

    段以茉:“有没有和你说过,你整过的牙齿太整齐了,像假的。”

    “有过。”

    段以茉一点没有问那个人是谁的兴趣。

    离开段以茉家之前,盛鸣将花瓶里插上了段以茉的粉月季。

    上午九点钟出头,段以茉先去见了一个朋友,两个人有很久没联系,项景善是段以茉的一个小学同学,因为父亲工作变动,初中没有继续在蓟市念了。

    项景善今天是和她的丈夫一起来周边游的。

    “……大学一毕业,我们就决定结婚了,拖到了今年夏天,挑了天气比较凉快的一天,去了民政局。”

    “恭喜。”

    两个月前,段以茉去参加了项景善的婚礼,项景善的伴娘有她的同事,还有两个是项景善的大学同学,匆匆吃了顿晚餐后,段以茉收到酒喝多了的黎行发来一条条语音,性命攸关,不得不选择当晚赶回了蓟市。

    “你呢?”项景善问,“你和你的新男朋友,好事也快到了?”

    段以茉听项景善说“新男朋友”,不得不问:“你说的是?”

    “……许医生?”

    项景善不确定了。

    “……我和赵医生去年就分手了。”交往了一个月不到。

    “……我想起来了!”项景善说,“今年清明节当天,你偷拍了一个在调酒的男孩子,他不是你表弟什么的,而是你男朋友?”

    段以茉是独生女,项景善记得。

    段以茉看向了人来人往的窗外,“之前是的,我和他上个月分手了。”

    “他眼睛忽然瞎了?”

    “差不多吧。”

    段以茉模棱两可的说。

    “我觉得他的脸不对称。”

    项景善安慰她,毕竟那个男孩子给她一种只有一张脸的感觉。

    接近十一点,项景善被他老公牵走后,段以茉去乘了十二层电梯,才看见云落梢的招牌。

    和段以茉一前一后出电梯的,是一个带翡翠的阿姨。

    段以茉跟在她的身后走了不满十米,听见阿姨喊:“蔡珍!”

    很耳熟的名字。

    “是王太太啊!”蔡珍主动向来人露了笑,又说,“小茹刚和我通过电话,她跟你说了吗?”

    “她跟我说了,盛鸣和她第一次见面,有个妖精在别的男人那受了伤,哭唧唧的打他电话,我女儿就被他个王八蛋丢大街上了!”

    “……小茹又不是三岁小孩了。”

    早就听说王太太是隔壁市人,素质堪忧,没想到是真的。

    “那他这个月还没事人一样接小茹出门唱一晚上歌?”

    “那天啊。”蔡珍说,“那天不是娄芷安过生日吗?她来家里和我说了一声,先载走了盛鸣,再去载了盛鸣最好的朋友丘良,最后才去载的你家小茹。”

    这样啊。

    段以茉刚想转身,蔡珍十分惊讶的说:

    “以茉!你这孩子,最近身体还爽利吗?”

    请问自己今年贵庚啊?

    段以茉走上去,说:“阿鸣昨天才来探望过我。”今天早上人才得以顺利抽身。

    “我说呢,敢情盛鸣有一窝莺莺燕燕。”

    王太太打量过段以茉一遍,说。

    “这位是我看着长大的,您误会她了。”蔡珍替段以茉辩白,“我家盛鸣的相册里有不少和姑娘家的合照,唯独没有和以茉的。”

    蔡珍和盛鸣的关系很融洽。

    她和盛伟峰虽然是半路夫妻,各自都有过一段婚姻,但志同道合,总之情商在线,拉上段以茉的手不松了。

    王太太看在眼底。

    送走王太太,蔡珍问段以茉:

    “你自己开车来的?”

    段以茉的车速适合走非机动车道,她听段定楠夫妇吐槽过自己亲闺女这一件事。

    段以茉说:“不是,我住在集玉府。”

    “两家人等你半天了。”蔡珍带段以茉绕过了三道门、两个弯,推开了一旁书有天字号三个金字的包厢门,段定楠正在品鉴盛伟峰煮的茶。

    段以茉问了在场的长辈一圈好。

    盛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一棵松树下,观察着段以茉的一举一动。

    直到段以茉发现他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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