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衍回锦衣卫所,陆芸珠那张半搭着眼皮,充满贵女傲慢的脸时不时就在他脑子里晃。

    这就导致他见了太多的人,最终都摆手赶回去了。

    这一个个的都不能看,不是太稚嫩,就是把有问题都写在脸上了。

    难道就只能那个陆芸珠不可了吗?

    陆芸珠是不知道那位年纪轻轻的锦衣卫副指挥使因她的几句话回去就心思浮动,她鸡蛋向来不放在一个篮子里。

    锦衣卫那边同不同意只是第一步,西厂提督闻庭那里才是重点。

    陆芸珠把那身艳丽华贵的云锦长裙退下,换了身素雅的,让人一看就特别大家闺秀的衣裳。

    她去西厂卫所找闻庭,“芸夫人”大名鼎鼎,一路畅通无阻。

    “督主大人。”

    陆芸珠端庄的行了一礼,她这扮相动作倒让闻庭多看了两眼。

    “这是在干什么?”

    闻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本身长相就偏阴柔艳丽,他最喜华贵,这就导致陆芸珠的喜好也跟着他走。

    华贵漂亮的小裙子谁不喜欢呢?

    陆芸珠心大比较随意,反正衣服漂亮好穿,她无所谓这喜好是不是别人的,和她有没有关。

    她今天换了身衣服主要是来说服闻庭的。

    教坊司呆了十二年,她别的不知道,风向转变最敏锐。

    锦衣卫半年前就开始来教坊司寻人,她当时没有贸然打探,观察了好一阵。

    越观察越觉得这次锦衣卫寻人不简单,这一等就等了大半年。

    直到这个月,那位锦衣卫副指挥使明显已经选的不耐烦了。

    这将是她的机会!

    从锦衣卫这大半年来选人的倾向她也知道了,就如同今天副指挥使魏大人所说,一个词——“大家闺秀”。

    不过,锦衣卫保密倒是保的严实,她和那些被退回来的姐妹聊聊,没一个人知道锦衣卫到底是为谁选的。

    陆芸珠猜,那没准是个武将。

    因为锦衣卫动辄动刀动枪,把这些压根从小到大连菜刀都很少见的大小姐们给吓了个够呛。

    凡是被打入教坊司的都是罪官家眷。

    罪官不止文官,也有武官。

    教坊司有一位武将家的小姐就从小耍了一手好棍法,照理来说这位应该满足了锦衣卫动刀动枪不害怕的要求了吧,结果愣还是被退回来了。

    陆芸珠找她打听过,那位武将家小姐耸了耸肩,“他嫌我不够贤淑。”

    他指的自然是锦衣卫副指挥使魏衍,也是开启来教坊司长达半年多选人的人。

    又要贤淑,又要胆子大。

    不管锦衣卫到底是为谁选,陆芸珠猜测肯定不是为京城里的人。

    这么一想,陆芸珠的心啊,就跟春天的野草,只是一阵风吹过,就一直在疯长。

    她好像……终于有机会离开京城,离开教坊司了!

    她是个人,还是个经历过现代社会的人,谁生来就愿意当个玩意的啊。

    她宁可在外面吃糠咽菜也不想在金笼子里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

    她不想二十多岁就一身病的死在下等娼寮。

    (教坊司年老色衰的官伎能去哪呢?)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她也许会选择去死。

    古代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陆芸珠哪怕胎穿生活里十八年,还是这种想法。

    至于问她既然觉得不是人呆着的为什么没去死?

    陆芸珠也不知道。

    可能是因为母亲还在浣衣局吧,她好好的,她母亲就会好好的。她要死了,那她母亲恐怕会一头碰死。

    而且……陆芸珠现代时候就活的跟个野草似的,从孤儿院记事起就开始摸爬滚打,深信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给她足够的条件,她就像春天的种子,遇水则发,哪怕在石缝也要硬挤出来一条路。

    “督主大人……”

    陆芸珠还没等汇报她这半年以来对锦衣卫的观察,只见闻庭走到她的身边,在她头顶一抽,满头的黑发因发簪被抽走瞬间散落。

    “……”

    闻庭把玩着手里白玉发簪,声音虽不像其他太监那样尖细,但也不粗哑:“杂家还没死呢,这么着急给我戴孝吗?”

    陆芸珠:“……”

    淦!怎么突然这时候犯病!

    闻庭喜华贵。

    她头上只戴一根白玉簪来见他,对他来说确实和戴孝没区别了。尤其那玉簪还是白的。

    “督主大人,芸珠只是来和您汇报一则和锦衣卫有关的大事,为了那件事锦衣卫副指挥使魏大人已经足足准备了半年。”

    “半年?”

    闻庭的心思果然被这个时间转走了。

    锦衣卫监察百官,西厂监察锦衣卫,如今锦衣卫突然有个长达半年酝酿的大行动,西厂自然要重点关注和跟进。

    陆芸珠详细讲了她观察了半年的结果,还有她的猜测和分析。

    “督主大人,魏大人虽然保密工作做的极好,但他选不到人也没用。芸珠不才,愿意为督主大人分忧,看看锦衣卫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锦衣卫副指挥使筹谋一件事长达半年对闻庭来说确实是个大事。

    但……

    他捏起陆芸珠那张愈发清丽的脸,“陆芸珠,我想你还记得你三年前想要离开时说过的话。”

    陆芸珠隐藏在衣袖下的手下意识的一抖。

    那次她说她爱慕闻庭,也是那次她和这位深受贵妃宠信的大太监的关系彻底改变。

    如三年前,如在这个西厂卫所里许多个白天和夜晚,陆芸珠被推倒在了桌子上。

    桌上的笔墨纸砚撒了一地。

    染上墨迹的衣衫半退,闻庭从一旁的箱子里掏出一个盒子。

    “我过去似乎对你太好了。”

    闻庭的手指游移,没一会儿,桌子上的人的呼吸节奏就变了。

    他熟悉陆芸珠身体的每一处敏感点。

    身穿黑底金线蟒袍的西厂提督微微弯身,一双狭长的眼睛死死盯着黑发散落一桌子的女人:“是因为我没办法给你破身,让你有一种错觉,你还当的了大家闺秀?”

    陆芸珠心里咯噔一声。

    她的目光从闻庭手里的东西上扫过,这玩意要真捅进她身体里,那估计会直接血流成河。

    她压下心底的厌恶,娇笑着主动搂住这个不算男人的男人的脖颈。

    “督主大人,您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半年多前就有注意锦衣卫那边的异常,我那时候知道他们要找什么样的人吗?我不知道。”

    “我的心啊,全心全意都在督主大人您这儿呢。您怀疑什么唯独不应该怀疑我的一片真心。”

    陆芸珠瞥了一眼闻庭手里那个糟心玩意,娇笑:“督主大人,你以为我身在的地方是哪?是教坊司,景王朝的官方伎馆,这里只有官伎,哪来的大家闺秀?”

    不得不说,陆芸珠的一番自贬确实打消了闻庭以为陆芸珠又要逃跑的怀疑。

    这三年里,“芸夫人”的艳名传遍整个京城官场。

    谁都知道教坊司里那位“芸夫人”相貌绝艳,可惜寻常人碰不得,那是专属于西厂“九千岁”的禁脔。

    正因为“芸夫人”的名头这么响,所以闻庭深得贵妃宠信却始终没传出秽乱宫闱的名声。

    如果闻庭真的和贵妃不清不楚,就贵妃那个女人,怎么可能容忍陆芸珠的存在,早就从宫中一条白绫随便找个理由赐死了。

    事实就是,陆芸珠一直活的好好的,并且越来越殊艳。

    许多人都在暗地里等她色衰爱弛被九千岁抛弃。

    到时候,他们就可以成为这位深得九千岁宠爱的夫人的入幕之宾,领略一下这位“芸夫人”到底怎么技术高超才能让一个太监爱重那么多年。

    陆芸珠对于那些肮脏的恶意一清二楚,就因为清楚她才知道,她绝对不能继续呆在教坊司。

    她要找一条活路。

    现在,这条活路就在她的眼前,无论如何她都要试试。

    谁也阻止不了,包括现在这位在景王朝威名赫赫的“九千岁”。

    闻庭虽然打消了陆芸珠又要逃跑的怀疑,但他却一点起身的意思都没有。

    “那我就听听芸珠你的理由吧。”

    ……

    陆芸珠穿好衣服,既然白玉发簪闻庭觉得是在给他戴孝,她就随手从桌子上捡了跟毛笔当发簪插在了头上。

    闻庭是个太监,他本身其实没什么欲望。

    但他喜欢看陆芸珠意乱情迷的样子。

    那种他可以完全掌控她,让她随着他的节奏绽放的感觉让他沉迷。

    至于陆芸珠……

    反正她有爽到,堂堂“九千岁”愿意服务就服务呗。

    刚刚经过闻庭的一番“审讯逼问”,闻庭总算了解了陆芸珠的意思。

    “你是想让西厂探听一下锦衣卫他们到底找人想做什么,对吧?”

    陆芸珠利用西厂暗探办事向来不手软。

    有靠山不用她是笨蛋吗?

    独木难支,聚沙成塔。

    她因为教坊司的局限性调查不出锦衣卫那边在搞什么,不代表西厂暗探调查不出来。

    “如果魏大人的目的对朝廷不利,那接下来就是督主大人您立功的机会。”

    “如果魏大人的目的一旦达成对朝廷利益重大,那督主大人,我们更要把这泼天的功劳给抢到手里。”

    “您说是还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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