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学校里有个自称张君敛未婚妻的姑娘...”林慎接下来的话没有说全,但在座的都脑补出一场狗血大戏来。

    婶娘对此事的反应最为激烈,她咬着牙说:“没想到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也会心里藏奸,以后他来谁也不许开门!”

    林满粮砸吧着烟没说话,倒是老太太沉吟了一下: “那孩子怎么个说法?”

    林慎撇撇嘴,他们现在还能如此和平地走在一起是因为他姐说张君敛己经跟她解释明白了,另有隐情。不然他根本不会让他姐和他一道了 ,还牵手呢,想屁吃!

    屋里谨妮等人走了就翻爬起来坐在桌子边沉思。

    她心里很清楚这样的事管了就有数不清的麻烦在等着她。可那有怎么样?

    她不可能袖手旁观。

    她贪吃,爱财,懒惰,可她也见不得欺凌,不公,黑暗。

    你只看见一个人在这条路上走,可你不知道这条路上已经走过多少人了,又有多少人深受其害。

    谨妮把头顶在桌子上,一下一 下地轻撞着,让她想想,让她想想要怎么办才好.……

    彭亮能够顶替徐生上学,户口是怎么改的?录取通知是怎么拿到的?教育局的人知道吗?要怎么才能避免像这样的事情发生呢?

    门口传来轻微的响动,林慎泥鳅似的挤开一小缝,从巴掌宽的门缝里滑溜地进来。

    谨妮斜睨了一眼,又埋头苦思。

    “姐..”林慎讪讪笑着,眼睛里都是讨好意味。

    谨妮直觉不妙,直身转头看他,心里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重,她眯着眼道:“你干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也没啥。”林慎含含糊糊的,“也就是把张君敛有个未婚妻的事说了而已。”

    他试图轻描淡写地蒙混过关,没想到声音放那么低了他姐那个狗耳朵还能听见,他的耳朵被狠狠拎起来,疼的他吱哇乱叫。

    林慎出其不意地挠了她痒痒穴一下,谨妮下意识地缩手,牙根直痒痒。

    “姐,我不是故意的哇,奶要逼我说今天的事,我怕说出来家里会拦着。”林慎边解释边在屋子里鸡飞狗跳地到处乱跑,试图逃出他姐的魔爪。

    谨妮冷笑一声,左手提起椅子,在林慎溜到角落的时候横放一挡。

    小小一个角落,拿椅子和身体挡住,任林慎怎么抓心挠肝地找漏洞都插翅难逃。

    他只能猫在角落里看他姐越逼越近,那张渐渐放大的脸在他眼里显得分外惊悚可怖。

    林慎安安静静缩着,一双眼睛巴巴地看着他姐,拼命用眼神传递出投降的信号,企图唤醒他姐为数不多的姐弟情。

    谨妮狞笑着,姐弟情不就是姐姐要好好教,导,弟,弟,吗?

    她一手压着林慎的肩头不让他起身,一手挠着他痒痒。

    林慎被股巨力按倒在地,笑出眼泪,偏偏挣扎不得 。

    “姐,哎,姐放过我吧!”

    谨妮心满意足地放下椅子,一屁股坐在他旁边。

    “下次还敢不敢出卖我的?”

    “不敢了,刀架在我脖子上都不敢了!”林慎指天发誓。

    笑出来的泪珠子糊了林慎一脸,刚好老太太听见动静推门进来。

    她眉毛一竖,“你个妮子有事不和家里人说,你弟弟说了还敢欺负他?”

    老太太可不惯着这妮子的臭毛病,啥时候学会瞒着家里了?

    她变戏法似的从手里变出个扫帚来,一边颠着步子一步念叨: ”我看你最近就是挨打挨的少了才胆子这么大,就像那谁说的一样,我今儿个就让你回忆回忆童年!”

    老太太来城里以后时髦了不少,结识了一些小摊小贩,说话都像年轻人一样了。

    谨妮偏着身子往弟弟身后躲,“ 我是打算等我想好再说!”

    “想好?等你想好黄花菜都凉了!”老太太可不听她的鬼话。

    林慎翻身坐起,一个跨步就跑到老太太身后,再得意洋洋地冲他姐比了个鬼脸。

    谨妮没想到这叛徒叛变的如此猝不及防,让她整个人都暴露在老太太的扫帚下。

    她急急出声:“你刚说的话就当屁放了?”

    林慎不以为耻:“现在可没有刀架在我脖子上。”

    谨妮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只能怏快站在墙角被老太太教训了半小时。

    口水淋头,唾沫横飞,谨妮乖的像只小鹌鹑似的。

    “娘,咱去买点猪下水。”婶娘在外头扯着嗓子喊。

    老太太这才罢休,提着扫帚就出去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一回头,就瞧见这妮子冲她撅起嘴巴。

    老太太假意提起扫帚,把谨妮唬的往后一跳,这才咧着嘴走了。

    林慎见势不妙,狗腿地跟着老太太出去当提兜小弟了。

    猪下水价贱,难清洗又不好吃。

    因为现在大家都节俭,舍不得放料,料下的不重可不就腥臭难闻。

    但做好了能卖上价,好歹是个荤腥。成本又便宜,配上盒饭正正好。

    走的时候两手空空,回来的时候左提右背,怕是把这附近几家店的猪下水都买完了。

    不光是猪下水,林慎还拎着一兜各色调料,辣椒,花椒,八角,草果...刺得林慎一个劲儿打喷嚏,打一个喷嚏头就跟着抖上两抖,脑花儿都要被晃匀了。

    谨妮看着他这自讨苦吃的模样捂嘴偷笑,该!

    林慎无暇顾及,捂着鼻子蹙着眉,把东西放厨房里就蹬蹬两下跑到水井旁洗鼻子。

    他怀疑是放调料的袋子没系好,这才飘出来祸害他的鼻子。

    谨妮讨嫌地蹲在他旁边幸灾乐祸,“看吧,老天爷都在收拾你。”

    “姐...”林慎猪哼哼,“给我一下毛巾,我捂下鼻子。”

    “不知羞,多大人了还撒娇。”谨妮睇了他一眼,眉眼轻快地起身给他拿了个毛巾。

    她又蹲了回去,双手捧脸,望着鸦青的天色,“ 我想娘了。”

    林慎闻言也低落起来,姐弟俩个在水井边蹲到脚麻,等林爱国和林满粮端着两大盆臭烘烘的猪下水过来才回神。

    这玩意儿洗起来又臭又麻烦,姐弟俩都捂着鼻子躲远了,想去厨房里帮忙,又被厨房里烟熏火燎的炒料味呛出来。

    方桂英打算今天卤上一大锅猪下水试试看。

    今晚要备好菜,明天还得继续卖盒饭,姐弟俩就把青菜土豆什么的拿出来洗好切好削好。一大家子人忙的热火朝天的。

    桂皮,花椒,草果,小茴香,酱油,姜片,冰糖,盐巴,干辣椒,八角,陈皮,香叶。

    婶娘把香料一一放下去,这些香料可是花了大价钱的,好在卤汁能一直用。

    三更半夜,婶娘又披着衣服起来看了几次,第二天还陷在被窝里呢,谨妮就闻见了浓浓的肉香味。

    谨妮用力嗅嗅,鼻子都皱起来了,“婶娘!我想吃卤肉面!”

    “好嘞,赶紧的,面过几滚水就好!”方桂英遥遥应了一声。

    谨妮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掀开被子起床洗漱。

    她饿了。

    吸溜着面条的时候她就发现老太太欲言又止,心道不好,想赶紧吃完溜了了事。

    没成想还是被扼住了命运的后颈。

    “张家那未婚妻是咋回事啊?

    “什么?”谨妮装傻充愣,“哪个张家?什么未婚妻?”

    “嘶-”猝不及防地吃了一个爆栗。

    谨妮哭丧着脸,她就知道早晚逃不过。

    “奶,不是我不想和你说,但真的没这回事,张君敛没有未婚妻。”

    “真的假的?”老太太狐疑地睨着她,“ 那小姑娘为啥说自己是张家小子的未婚妻。要是他干了混账事,他敢踏进着这院子一步我都要把他打出去。”

    老太太放下提着她后颈的手,谨妮顺势赖在老太太怀里。

    老太太坐在椅子上,谨妮坐在地上斜靠着老太太的膝盖。

    这么大一个人,一点儿也不害臊。老太太摸摸她的头发,这妮子的头发就和人一样,卷巴毛躁,没个定性。

    谨妮思绪飘得很远。

    她也不知道如何开口,这是张君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溃烂成腐肉的伤口。

    只能鸵鸟似的闷在老太太怀里,心底的那股烦闷,压抑不住地浮上来透气。

    为新伤叠旧伤的竹马,也为被夺走人生的被顶替者。

    老太太瞧她这态度也不追问,只和她说起其他事来,“ 你们啥时候放假?欣欣怕是把枕头都要哭湿了。咱们见天不回去的也不是个事儿。小孩子一天一蹿,我都怕咱回去的时候她认不出来了。”

    谨妮想起像只小狗一样天天围着她打转的小侄女,她低头和小姑娘对上视线的时候,那条看不见的小尾巴都要摇断。

    小侄女不在身边,娘也不在身边。

    平日里热热闹闹的,她一转头就想喊娘,喊欣欣,她总是下意识地觉得她们在屋子里的某个角落。

    一回头,空落落的。

    ……

    彭亮出了校门就往邮局奔去,一张脸阴沉的能拧出水来。

    他脸似活阎王,惯常呼来喝去的工作人员都放轻了声音。

    彭亮发了封电报,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话才从邮局里出去。

    明明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他也没有强迫徐生,那些“好人们”就摆出一副不可饶恕的嘴脸来,看着就让人作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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