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席小月去了戏剧学院。

    阿莱老师和乔乔在办公室等她。

    阿莱是徐栗的辅导员,乔乔是她同学,留校任教了。

    阿莱老师连连摇头:“太可惜了,徐栗的艺术生命应该很长的……我很难过。”

    乔乔也神色怆然,抿着嘴唇,点了点头。

    席小月将白菲的照片推到他们面前,“你们认识她吗?”——这是她从武鸣那里拿到的为数不多的资料,他在“酒疯”之前调查了白菲,知道她跟徐栗是同学这层关系。

    阿莱老师茫然地摇头,乔乔看了一会儿,说:“我好像有点印象……她是我们班的吧?退学了。”

    “她叫白菲,大二时退学了。”席小月说。

    阿莱老师一拍脑门:“她啊,我想起来了,入学时条件不错,生了一场病,发胖了……”

    乔乔附和道:“对,好像是打了激素,胖起来,一直减不下去。”

    “她和徐栗熟吗?”

    阿莱老师戳着下巴,“应该熟吧?白菲复学后系里为了照顾她,安排了一楼的寝室,当时只有徐栗寝室有空床位,就让她去了。”

    她看向乔乔,乔乔摇摇头:“女寝的事儿我不太清楚……”

    “那,她们关系好吗?”

    乔乔想了想,谨慎地说:“具体我也不清楚。不过,白菲不太合群,那会儿女生都是三五成群,只有她独来独往,我印象挺深的。她平时缩成一团,上课也不活跃。”

    “她为什么退学,你们了解吗?”

    阿莱老师摇摇头:“身体原因吧?以往也有退学的,大多数就退出这个圈子了,她还去跑过龙套,有一年我给一个副导演打电话,他还跟我说,剧组有个龙套是我学生,好像就是白菲。我印象很深,因为我的学生,去跑龙套的很少……”

    “你不是在调查徐栗的事儿吗,怎么老问白菲?”乔乔好奇地问。

    席小月笑笑:“徐栗在学校一定很受欢迎吧?”

    乔乔点点头:“她是校花,很早就去拍广告,追她的男孩很多,天生就是当明星的料。”

    “白菲呢,谈过恋爱吗?”

    乔乔笑了:“没有吧,她就是个隐形人,如果你不提,我都想不起有这个人……毕竟她退学了。”

    阿莱老师找到了资料夹里白菲的退学申请,写着“健康原因,自愿退学”。

    离开戏剧学院时,席小月心里有了谱儿。

    她打算去见老岳,半路上看到新闻——影星宇科召开发布会,正在直播。

    她干脆找了个咖啡馆坐下,看直播。

    宇科和妻子翁芳面对镜头,旁边闪光灯不断。

    标题“明星宇科澄清与已故女星徐栗不实传闻”。

    宇科戴着墨镜,表情严肃:“不实传闻已经严重影响到我的生活,尤其是对我妻子造成了伤害,我很心痛……希望能够尊重已故之人,也给我们留点空间,让我和老婆幸福地生活下去。”

    他抓住翁芳伸过来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

    翁芳也戴着墨镜,面容姣好,温柔而坚定地说:“我相信我老公,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画面外传来稀稀拉拉的掌声,翁芳、宇科拥抱在一起。

    席小月翻了翻评论,很多人都在赞叹这对娱乐圈贤伉俪,“结婚十年如一日特别甜蜜”,还有人说“他们感情纯粹,为了亲密无间都不肯生孩子”。

    也有零星提到了徐栗,“那个死女人再也没办法破坏被人的婚姻了”……

    席小月改了主意,想先找到于乐乐。

    她跟徐栗的时间很久,对于她的事应该了解得很多,也许有什么别人不知道的隐情……

    然而,老岳给她的号码无人接听。

    只好求助赵大明,查一下这个手机最后的出现地点。

    赵大明骂骂咧咧地帮了这个忙,“6月19日,这个号码在好孕来月子中心出现,后来就关机了。”

    “谢啦!”

    “我说,你能不能瞎忙活了?好好一个女孩子,去读读书,谈谈恋爱,少给我添点麻烦不好吗?”

    席小月挂了电话,赶去了“好孕来”。

    这是一所高端月子中心,普通房间每个月收费2万多,VIP更离谱。

    席小月看着接待室里的宣传,偷偷吐舌头:生孩子也太费钱了吧?

    王经理推门进来,这个圆润的女人脸上始终带着笑意,“亲爱的,我有什么能帮忙的?”

    “有个叫于乐乐的女孩住进来或者应聘月嫂吗?”

    王经理的热情一下子降温,瞥了她一眼,“在好孕来,客户隐私是最高级别的……我无法回答。”

    “那如果我恰巧知道你们非法进行代孕,是去告发呢还是跟你交换信息呢?”席小月说。

    王经理一僵,圆圆的眼睛看着席小月,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问道:“你……怎么知道?”

    “这不重要,你找到于乐乐,我就忘记这件事。”

    王经理无奈地点点头,“你稍等,我去看看。”

    她出去了,席小月才偷偷松了一口气:她曾在一本小说里读到有月子中心偷偷代孕,成了贩卖婴儿的产业链……

    没想到,“好孕来”也干这种勾当。

    不到十分钟,一个女孩推门进来,她穿着宽松的T恤和裤子,肚子微微隆起。

    她一脸茫然问席小月:“你找我?我不认识你啊。”

    席小月指了指椅子:“你请坐……我想问你一点徐栗的事儿。”

    于乐乐很紧张:“你小点儿声。你是谁,是记者吗?”

    席小月掏出证件给她看,“我是侦探,正在调查徐栗被杀案。”

    “被杀?”于乐乐惊呆了,眼睛瞪得圆圆的,好半天没动。

    “你……不知道吗?”

    于乐乐摇摇头:“不知道……不可能,怎么会啊?”

    “她生日当天被车撞身亡,不过我认为她死亡另有原因。”

    于乐乐惊慌失措地哭了,捂着嘴喃喃道:“天哪,怎么办,怎么办?”

    席小月吓了一跳:反应这么激烈?

    她听到于乐乐不停地说“怎么办”,心里有点明白了。

    她指着乐乐的肚子:“几个月了?”

    “四个月。”

    “不是你的吧?”

    乐乐的表情很复杂,咬着嘴唇,点点头。

    徐栗竟然利用女孩代孕,是有多自私!

    “她想要孩子为什么不自己生?你怎么会答应做这个?”席小月问。

    于乐乐苦笑,“她说自己生孩子太不划算,费时间,还影响接戏,这都是钱。她前两年就劝我帮她生,我没同意……”

    “那你现在为什么又同意了?”

    “我需要钱。我弟弟要结婚,房子、彩礼都要钱,家里没有。我想跟她借点钱,慢慢还……她就提出来说,只要我帮她代孕,生下来的孩子无论是男是女,都给我50万,而且现在就可以预支30万给我家。怀孕期间、孩子哺乳期,会承担我一切费用,还发工资……”

    她又哭起来,“现在孩子怎么办?”

    “你知道孩子的爸爸是谁吗?”席小月试探问道。

    于乐乐摇摇头,“她没说……我不知道。”

    “她不跟你联系,你不觉得奇怪吗?”席小月好奇地问。

    “她让我不要接触其他人,不要透露我们的关系,家人也不要联系,这样才安全……怎么办?!”

    于乐乐哭,她不但失去了靠山,还要生下一个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孩子。

    席小月心想,换谁都得哭啊,理解。

    离开月子中心,席小月的疑团更大了:她迫切地想有个孩子,却又在生日给自己安排葬礼?

    难道……徐栗得了不治之症?

    她想打给老岳,问一下徐栗的健康情况,赵大明恰好打过来了。

    他听上去很得意,“跟你说一声啊大侦探,徐栗的案子破了,你别瞎忙活了。”

    “抓到凶手了?”席小月吃惊。

    “没错!我们已经逮捕了经纪人岳群。他就是凶手。”赵大明得意地说。

    “他?岳群承认了吗?”

    “嫌疑人嘛……总得挣扎一下。但铁证如山啊,他欠了巨额赌债,挪用了徐栗的钱,被发现后□□……”赵大明意识到自己说多了,“不说了,挂了。”

    席小月愣了:岳群,怎么会是他呢?

    已经下午四点多了,只来得及去一个地方。

    琢磨了一会儿,下定决心,朝城市北面赶去。

    那里有个高档别墅区,叫“碧水蓝天”。宇科就住在这里。

    席小月按了门铃,过了一会儿,翁芳在对讲机里问“哪位”,听说席小月是侦探,打开了门禁。

    翁芳穿着居家服,显得柔和温润,像一颗珍珠,虽然不是美得惊人,却有一种令人舒服的魅力。

    她把席小月让进客厅,泡了杯茶端过来,嘲讽地笑了笑,“您说调查徐栗的事儿?”

    “我是有点事情想跟宇科先生确认的……但是电话打不通……只好碰运气了。”席小月信口胡说。

    翁芳微微一僵,但很快调整了表情,微笑说:“我老公忙……不过,他跟徐小姐是很普通的合作关系,现在电影也杀青了,绯闻炒作也该结束了,今天开了发布会,您没看吗?”

    席小月摇摇头,又点点头:“我看了,所以就更好奇了。”

    翁芳看着席小月,眼神变得深邃且捉摸不透:“好奇什么呢?”

    “好奇,你为什么会说自己相信你老公。”

    翁芳没说话,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

    大概过了十秒,抬起头,脸上是复杂又瘆人的笑,“小姑娘,你懂什么啊?我们两个结婚这么多年,大风大浪都过来了,我不信他,我信谁啊?!”

    席小月暗中给自己鼓劲儿,却还是有点结巴:“我……我是说……作为女人,你的直觉肯定知道很多事情,但你还是选择装傻吗?”

    翁芳把茶杯推了推,“喝口水。你年龄还小,婚姻这件事呢,有时候就是这样,会有人厌倦,会有人想逃跑,兜兜转转,最后可能还是对方。徐栗这样的女人,我也见过不止一个,她只是过客。”

    席小月感觉屋里的温度好像降低了,浑身发冷。

    翁芳的眼睛闪着复杂的光,她看着自己,像是在看一只小狗。

    “以前的绯闻对象都是过眼云烟,你可能的确不在乎……但是这一个不同,有照片、爆料,徐栗甚至想生个孩子,你真的不在乎吗?”席小月说。

    翁芳凄然一笑,她脸上温柔的面具碎了,露出凄凉而脆弱的一面,泪水滚落:“我都说了……婚姻不可能一帆风顺。你真的必须要当面拆穿我的幸福,才会爽吗?”

    席小月慌了,她手忙脚乱递过纸巾:“对不起……我只是……对不起!”

    对面这个女人被伤得体无完肤,早就成了心碎之人。

    突然,她的手机震动,收到一条短信,来自陌生号码:离开宇科家,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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