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但见遮天蔽日的邪气中，缓缓凝聚出一道无与伦比的魔影，眉宇间的戾气为苍白得近乎柔美的肤色所中和，一痕细狭的黛色流线自然而然地上挑，蔓延至眼尾那抹近似病态般的嫣红处。
这般妖冶艳丽的面容，在高天之上冰冷而恶毒地俯视众人，仿佛是神明降下的诅咒。
“这……这是？”
有人惊呼出声。
那一张脸，是凌雪意的面容。
慕潮生抬眼向那被无数条黑蛇一样的邪气缠绕的魔影望去，传说中的魔刹主商颦，六界第一强者，怎会生着与仙门第一人一模一样的脸呢？
他顺势去观察凌雪意，却只能捕捉到立于人群最前端的一抹侧影，人人皆惊疑不定，唯有她毫无表情，看不出心内此刻是惊是怒。
倒是见过商颦本来面目的晏泽宇立时越众而出，与凌雪意并肩而立。
“魔刹主三千法相，不以自己的本相示人，却要用雪意的面貌，是也觉得她生得更合乎心意么？”
经此提醒，众人才在潜意识中将魔刹主与惊鸿仙子的形象分离开来。
凌宿亦当机立断道：“大家不要被误导了，此魔头故意幻化成雪意的模样，就是要蛊惑人心！”
商颦只觉得蝼蚁吵闹，冷冷勾唇，已按捺不住杀心，纳掌便向凌雪意袭去——
她之神情虽冰冷得不似活物，一双眼却是专注得近乎兴奋，仿佛这世上只有眼前之人值得自己付出全部心神。
排山倒海般的气流，自商颦身影瞬动的那一刻便已然成形，隔着数百丈的距离将众人压逼得陡然窒息，蓬莱三垣尚能勉强支撑，如莫子樾这等二代弟子，已是止不住地后退，被那恐怖的根基与威压骇得心神俱震了。
电光石火之间，凌雪意拔地而起，毫无惧色，直接与这魔头在蓬莱虚空之上缠斗起来。
一时间只闻刀剑戗鸣之声。
商颦攻、刺、抹、扫，凌雪意挡、格、劈、击，一者强悍无匹，一者奇峭凌厉，转瞬之间便是几百招过去了。
情霜剑扫过商颦的面颊，被她侧脸躲过，穹渊剑顺势转往凌雪意的咽喉，亦未得手。
魔刹主战得兴奋不已，于换招的喘/息时道：“果然只有你……配做本座的对手！”
凌雪意却一言不发，不想叫对手看出自己此时的弱势。
顶尖的高手一战，既靠招式，也拼根基，凌雪意魔气未除，强撑着与商颦势均力敌地过了这么多招，已经是强弩之末，商颦却才刚战出了兴致，霸道刚劲的剑势再一次与青寒剑刃相撞，忽然察觉出了对方的色厉内荏，略一迟疑，凌雪意神乎鬼魅的身形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似的，瞬间败下阵去——
喉间涌上一抹腥甜，凌雪意飘飘荡荡地下坠，一道迅疾如风的身影立时接住了她，借着下落的趋势，揽着怀中人在空中转了几圈，将力道尽数卸去后，平稳落地。
竟是正与凌雪意存在分歧的晏泽宇。
“雪意，你感觉如何……？”他心疼地询问，对她的那点不忿在方才那一瞬间已经荡然无存。
“无妨。”甫落地，凌雪意便脱离了晏泽宇的怀抱，手微抬，便寒着脸制止了他的进一步行动。
她不喜人近身，也不习惯在外人之前示弱，更何况还是在她宿命的对手面前。
魔刹主倨傲地目视凌雪意，将一张脸换回了原本的面容，玩味一笑：“如此不济，这可不像你啊！”
“你今日若不能胜……”她抬起左手，一颗泛着幽幽青冥之光的圣果便出现在掌心上空，“这优昙青果，本座可就得笑纳了！”
晏泽宇当即劝道：“雪意，优昙青果再如何珍贵，也需以你的身体为重，此战让我来吧！”神情郑重而不容拒绝。
凌雪意勉力维持着身形，闻言侧过脸道：“魔刹主非是易与，你没有与她交手的经验，如此贸然应战，我怎么能安心？”
晏泽宇听出这句话里的虚弱和关怀之意，心内动容，柔声道：“若风霄还在，此时与你并肩携手的便该是他，可他不在了，我亦不会让你孤身一人……”
言下之意，若是凌雪意不同意他独战魔刹主，便要两人携手应战。
晏泽宇情真意切，又提及凌风霄，触动了凌雪意心中最柔软的一处所在，且此时她体内魔气翻涌，牵动旧伤，若无修为相当的人臂助，莫说胜负，只怕今日她连性命亦难保住，便没有拒绝，无声地同意了他的提议。
“凌风霄……”商颦笑着重复这个名字，似乎想起了一些极为有趣之事，神情诡异极了。
晏泽宇化出兵器羲皇，那是一张琴，样式古拙，通体乌黑。
他方在冰魄弦上一搭，劲气便激射而出，凌雪意以情霜剑在旁掠阵，霎时间剑气瑰丽，宫商之声不绝，商颦处于两人的攻势当中，亦觉新鲜，未见半分轻敌之举。
下方的蓬莱三垣见局势未明，胜负尚不可知，对视一眼后，暂且按兵不动了。
其余人等，要么尽力抵御，以免无端遭受战局的波及，另有余力的，便护着如薛茗烟、莫子琪这般的弱质女子。
慕潮生身处人群最后，默默看着凌雪意和晏泽宇在高空之中与魔刹主对战，心里空荡荡的，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
他听见巫处月想要介入战局相帮，却被门内其他人小声劝了回去。
“蓬莱三垣都没动静，咱们急什么……？”
“就算他们再不是魔刹主的对手，还有紫微斗数大阵啊，此时不祭出来，更待何时？！”
“老头们好面子，如今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这紫微斗数大阵了，非到万不得已之时，不会轻易拿出来的……”
“魔域嗜杀者众，就不知魔刹主今日袭击蓬莱是一时起意，还是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了……若是后者，一旦大军压境，只怕还有得打呢……”
晏泽宇修为浑厚，羲皇琴声磅礴，刚劲横空直扫商颦，一时间，蓬莱三洲上方的气流为之一空，荡出的音波亦失了声，直叫神鬼惊怕，山海倒悬。
此招虽强悍绝伦，天地无声，但魔刹主是何等存在？
敏锐地察觉到纵横在周身的剑影已蓄势待发，只等晏泽宇佯攻在前，便要同时发动真正的杀招！
她看出来了，却假装毫无所觉，穹渊剑毫无保留地对上了羲皇的琴音。
想竭尽全力为凌雪意创造一瞬的机会是么？好啊，本座给她这个机会，亦成全你，就用你的尸骨来为她铺路吧！
穹渊决绝而下。
明知凌雪意剑招已动，竟是全然不留丝毫余地，即便同归于尽也要将此人斩于剑下！
不对。
凌雪意心内泛起惊慌，商颦的性情她再清楚不过，若与自己同归于尽倒有点可能性，与晏泽宇……
这说不通。
晏泽宇之前与魔域无甚交集，不至于被针对到如此境地！
剑势不绝，眼看便要没入晏泽宇的身体，这咫尺之间，凌雪意没有踌躇的余地，在诛魔与救友之间，冷静地选择了救友。
只听“呛啷”一声剑吟，情霜擦身而过，替晏泽宇截住了这一式不留余地的杀招！
而果不其然，穹渊虽全力杀向晏泽宇，在凌雪意情霜出手的瞬间，另一口碧蓝剑刃穿空而出，夭矫如龙，反向迎上商颦身后的凌雪意。
魔刹主志在六界，视众生为蝼蚁，怎可能如此轻易便与人同归于尽？凌雪意在心中冷嘲。
然而，这份心情并未维持多久，只在瞬息之间，待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气息时，凌雪意竟觉浑身发冷，连呼吸也停止了。
即便在她全盛之时，也需全神贯注地应付这一剑，更何况是此时旧伤复发、气空力竭的她？
只一个愣神，剑刃已携着可怖的气势透体而过，余势不绝，将凌雪意的伤体狠狠钉在了一方岩壁上！
那山体笔直而立，正是婆罗神树所在的金鞭崖。
慕潮生心内一紧，下意识攥住了衣角。
只受了轻伤的晏泽宇亦抬起头，绝望地向金鞭崖的方向望去。
此时的凌雪意却好似仍未回过神来。
她被一剑穿胸，全身皆沐浴在血泊之中，却毫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呆呆地低下头，艰难地去看那没入自己身体的剑刃。
剑身根部镌刻着一朵碧蓝的浪花，剑柄处，那枚小字已被猩热的鲜血浸染得模糊不清。
可凌雪意知道，那是个“风”字。
是风霄遗失的剑。
是海潮剑。
这样简单的事实，凌雪意却像发了癔症似的，久久才明白过来，抬起一张苍白得丝毫血色也无的脸，喃喃道：“是、是你？你……杀了他？”
“商颦……”她发出兽类垂死挣扎般的嚎叫，不敢置信道，“是你杀了他？！”
魔刹主高踞蓬莱万丈虚空之上，此时的神情轻蔑而残忍，扭曲又疯狂，道：
“本座厌恶任何能使你情绪波动之人！”
“只有断情绝爱，你才能毫无软肋，也唯有如此，你才配做本座的对手，配做那绝无仅有的第一人……若你与其他蝼蚁无异，本座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
凌雪意强忍着呕血的冲动，无谓地抬起头，冷嘲一笑：“那你杀了我吧……”
“杀你？为了一个凌风霄？”商颦不解道，“你想死？”
“你的道心呢？”
“你的志向呢……”
商颦追问道：“你不是要护佑仙门么？”
凌雪意一瞬心灰意冷，无力地阖上了眼，耳边尽是堕心谷中呜咽的风声，再听不进什么了。
她听不见蓬莱三垣的叹息，听不见晏泽宇挽留的悲呼，亦听不见众生的哀嚎……只觉得眼皮沉重，只想要就这样睡去，睡着了，就能在梦中见到想见的那个人了……
其实，我不想做什么仙门第一人。
我握剑的初衷，只是为了保护你，保护……小时候你和我而已。
凌雪意流下了一行血泪。
这般妖冶艳丽的面容，在高天之上冰冷而恶毒地俯视众人，仿佛是神明降下的诅咒。
“这……这是？”
有人惊呼出声。
那一张脸，是凌雪意的面容。
慕潮生抬眼向那被无数条黑蛇一样的邪气缠绕的魔影望去，传说中的魔刹主商颦，六界第一强者，怎会生着与仙门第一人一模一样的脸呢？
他顺势去观察凌雪意，却只能捕捉到立于人群最前端的一抹侧影，人人皆惊疑不定，唯有她毫无表情，看不出心内此刻是惊是怒。
倒是见过商颦本来面目的晏泽宇立时越众而出，与凌雪意并肩而立。
“魔刹主三千法相，不以自己的本相示人，却要用雪意的面貌，是也觉得她生得更合乎心意么？”
经此提醒，众人才在潜意识中将魔刹主与惊鸿仙子的形象分离开来。
凌宿亦当机立断道：“大家不要被误导了，此魔头故意幻化成雪意的模样，就是要蛊惑人心！”
商颦只觉得蝼蚁吵闹，冷冷勾唇，已按捺不住杀心，纳掌便向凌雪意袭去——
她之神情虽冰冷得不似活物，一双眼却是专注得近乎兴奋，仿佛这世上只有眼前之人值得自己付出全部心神。
排山倒海般的气流，自商颦身影瞬动的那一刻便已然成形，隔着数百丈的距离将众人压逼得陡然窒息，蓬莱三垣尚能勉强支撑，如莫子樾这等二代弟子，已是止不住地后退，被那恐怖的根基与威压骇得心神俱震了。
电光石火之间，凌雪意拔地而起，毫无惧色，直接与这魔头在蓬莱虚空之上缠斗起来。
一时间只闻刀剑戗鸣之声。
商颦攻、刺、抹、扫，凌雪意挡、格、劈、击，一者强悍无匹，一者奇峭凌厉，转瞬之间便是几百招过去了。
情霜剑扫过商颦的面颊，被她侧脸躲过，穹渊剑顺势转往凌雪意的咽喉，亦未得手。
魔刹主战得兴奋不已，于换招的喘/息时道：“果然只有你……配做本座的对手！”
凌雪意却一言不发，不想叫对手看出自己此时的弱势。
顶尖的高手一战，既靠招式，也拼根基，凌雪意魔气未除，强撑着与商颦势均力敌地过了这么多招，已经是强弩之末，商颦却才刚战出了兴致，霸道刚劲的剑势再一次与青寒剑刃相撞，忽然察觉出了对方的色厉内荏，略一迟疑，凌雪意神乎鬼魅的身形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似的，瞬间败下阵去——
喉间涌上一抹腥甜，凌雪意飘飘荡荡地下坠，一道迅疾如风的身影立时接住了她，借着下落的趋势，揽着怀中人在空中转了几圈，将力道尽数卸去后，平稳落地。
竟是正与凌雪意存在分歧的晏泽宇。
“雪意，你感觉如何……？”他心疼地询问，对她的那点不忿在方才那一瞬间已经荡然无存。
“无妨。”甫落地，凌雪意便脱离了晏泽宇的怀抱，手微抬，便寒着脸制止了他的进一步行动。
她不喜人近身，也不习惯在外人之前示弱，更何况还是在她宿命的对手面前。
魔刹主倨傲地目视凌雪意，将一张脸换回了原本的面容，玩味一笑：“如此不济，这可不像你啊！”
“你今日若不能胜……”她抬起左手，一颗泛着幽幽青冥之光的圣果便出现在掌心上空，“这优昙青果，本座可就得笑纳了！”
晏泽宇当即劝道：“雪意，优昙青果再如何珍贵，也需以你的身体为重，此战让我来吧！”神情郑重而不容拒绝。
凌雪意勉力维持着身形，闻言侧过脸道：“魔刹主非是易与，你没有与她交手的经验，如此贸然应战，我怎么能安心？”
晏泽宇听出这句话里的虚弱和关怀之意，心内动容，柔声道：“若风霄还在，此时与你并肩携手的便该是他，可他不在了，我亦不会让你孤身一人……”
言下之意，若是凌雪意不同意他独战魔刹主，便要两人携手应战。
晏泽宇情真意切，又提及凌风霄，触动了凌雪意心中最柔软的一处所在，且此时她体内魔气翻涌，牵动旧伤，若无修为相当的人臂助，莫说胜负，只怕今日她连性命亦难保住，便没有拒绝，无声地同意了他的提议。
“凌风霄……”商颦笑着重复这个名字，似乎想起了一些极为有趣之事，神情诡异极了。
晏泽宇化出兵器羲皇，那是一张琴，样式古拙，通体乌黑。
他方在冰魄弦上一搭，劲气便激射而出，凌雪意以情霜剑在旁掠阵，霎时间剑气瑰丽，宫商之声不绝，商颦处于两人的攻势当中，亦觉新鲜，未见半分轻敌之举。
下方的蓬莱三垣见局势未明，胜负尚不可知，对视一眼后，暂且按兵不动了。
其余人等，要么尽力抵御，以免无端遭受战局的波及，另有余力的，便护着如薛茗烟、莫子琪这般的弱质女子。
慕潮生身处人群最后，默默看着凌雪意和晏泽宇在高空之中与魔刹主对战，心里空荡荡的，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
他听见巫处月想要介入战局相帮，却被门内其他人小声劝了回去。
“蓬莱三垣都没动静，咱们急什么……？”
“就算他们再不是魔刹主的对手，还有紫微斗数大阵啊，此时不祭出来，更待何时？！”
“老头们好面子，如今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这紫微斗数大阵了，非到万不得已之时，不会轻易拿出来的……”
“魔域嗜杀者众，就不知魔刹主今日袭击蓬莱是一时起意，还是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了……若是后者，一旦大军压境，只怕还有得打呢……”
晏泽宇修为浑厚，羲皇琴声磅礴，刚劲横空直扫商颦，一时间，蓬莱三洲上方的气流为之一空，荡出的音波亦失了声，直叫神鬼惊怕，山海倒悬。
此招虽强悍绝伦，天地无声，但魔刹主是何等存在？
敏锐地察觉到纵横在周身的剑影已蓄势待发，只等晏泽宇佯攻在前，便要同时发动真正的杀招！
她看出来了，却假装毫无所觉，穹渊剑毫无保留地对上了羲皇的琴音。
想竭尽全力为凌雪意创造一瞬的机会是么？好啊，本座给她这个机会，亦成全你，就用你的尸骨来为她铺路吧！
穹渊决绝而下。
明知凌雪意剑招已动，竟是全然不留丝毫余地，即便同归于尽也要将此人斩于剑下！
不对。
凌雪意心内泛起惊慌，商颦的性情她再清楚不过，若与自己同归于尽倒有点可能性，与晏泽宇……
这说不通。
晏泽宇之前与魔域无甚交集，不至于被针对到如此境地！
剑势不绝，眼看便要没入晏泽宇的身体，这咫尺之间，凌雪意没有踌躇的余地，在诛魔与救友之间，冷静地选择了救友。
只听“呛啷”一声剑吟，情霜擦身而过，替晏泽宇截住了这一式不留余地的杀招！
而果不其然，穹渊虽全力杀向晏泽宇，在凌雪意情霜出手的瞬间，另一口碧蓝剑刃穿空而出，夭矫如龙，反向迎上商颦身后的凌雪意。
魔刹主志在六界，视众生为蝼蚁，怎可能如此轻易便与人同归于尽？凌雪意在心中冷嘲。
然而，这份心情并未维持多久，只在瞬息之间，待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气息时，凌雪意竟觉浑身发冷，连呼吸也停止了。
即便在她全盛之时，也需全神贯注地应付这一剑，更何况是此时旧伤复发、气空力竭的她？
只一个愣神，剑刃已携着可怖的气势透体而过，余势不绝，将凌雪意的伤体狠狠钉在了一方岩壁上！
那山体笔直而立，正是婆罗神树所在的金鞭崖。
慕潮生心内一紧，下意识攥住了衣角。
只受了轻伤的晏泽宇亦抬起头，绝望地向金鞭崖的方向望去。
此时的凌雪意却好似仍未回过神来。
她被一剑穿胸，全身皆沐浴在血泊之中，却毫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呆呆地低下头，艰难地去看那没入自己身体的剑刃。
剑身根部镌刻着一朵碧蓝的浪花，剑柄处，那枚小字已被猩热的鲜血浸染得模糊不清。
可凌雪意知道，那是个“风”字。
是风霄遗失的剑。
是海潮剑。
这样简单的事实，凌雪意却像发了癔症似的，久久才明白过来，抬起一张苍白得丝毫血色也无的脸，喃喃道：“是、是你？你……杀了他？”
“商颦……”她发出兽类垂死挣扎般的嚎叫，不敢置信道，“是你杀了他？！”
魔刹主高踞蓬莱万丈虚空之上，此时的神情轻蔑而残忍，扭曲又疯狂，道：
“本座厌恶任何能使你情绪波动之人！”
“只有断情绝爱，你才能毫无软肋，也唯有如此，你才配做本座的对手，配做那绝无仅有的第一人……若你与其他蝼蚁无异，本座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
凌雪意强忍着呕血的冲动，无谓地抬起头，冷嘲一笑：“那你杀了我吧……”
“杀你？为了一个凌风霄？”商颦不解道，“你想死？”
“你的道心呢？”
“你的志向呢……”
商颦追问道：“你不是要护佑仙门么？”
凌雪意一瞬心灰意冷，无力地阖上了眼，耳边尽是堕心谷中呜咽的风声，再听不进什么了。
她听不见蓬莱三垣的叹息，听不见晏泽宇挽留的悲呼，亦听不见众生的哀嚎……只觉得眼皮沉重，只想要就这样睡去，睡着了，就能在梦中见到想见的那个人了……
其实，我不想做什么仙门第一人。
我握剑的初衷，只是为了保护你，保护……小时候你和我而已。
凌雪意流下了一行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