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翼传来清幽药香,稍微侧耳,隔着衣物都能听到男子“砰砰”强劲而又迅捷的心跳声,她轻轻闭眼。

    “你说什么?”男子似乎是没听清,微微倾身,在她耳旁问。

    温热的气息铺洒下来,伴着那清冽如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谢晚凝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要酥掉了,脸颊滚烫一片。

    孟清竹将双手搭在她的肩上,轻轻使劲儿,想要扶她站直。

    谢晚凝察觉了他的意图,却不乐意了:“不,我不要!”

    她要耍赖到底,扭一扭身子,脱离了他的控制,又再一次钻入他的怀中。这一次,她还伸手搂住了他的腰。

    她明显感觉到男子身躯一僵。她将脸埋在他的衣襟中,双手搂得更紧。男子怀里的温暖驱散了秋夜的寒意,让她格外眷恋。

    秋虫低唱,夜阑人静,整个天地间仿佛只剩他们二人。

    “你醉了。”他轻轻叹息,带着些许无奈。

    孟清竹比她高,说话间的呼吸就在她的头顶,无不提醒着两人此刻的亲密程度。

    “我没醉。”谢晚凝闷闷地回答。

    “嗯,”男子似乎嗤笑一声,语带宠溺,“是,你没醉。”

    谢晚凝却觉得他在嘲笑自己,犟脾气冒了头,退出他的怀抱,揪着他的衣襟,抬起头,郑重其事地强调:“我没醉!”

    话才说完,她就后悔了,后悔抬眼去看他,只见那一双清冷如冰泉的黑眸,此刻低垂眉眼与她对视,像掬了一汪星河,让她不由地沉溺其中。

    她没有发现,此时的孟清竹,悄悄握紧了拳,试图压住内心汹涌澎湃的浪潮。

    眼前的女孩,他看着她一路走来,从稚嫩、迷茫,到如今的自信坚毅,看似弱质纤纤,却永远热情坚定,一双杏眼永远带着温柔与明亮,整个人如春花般绚烂美好。

    这朵花儿,他惦记很久了,如今就在眼前,他想将她摘下,藏在心里、怀里,不放手。

    “走吧,”他闭了闭眼,克制着心中深沉的妄念,喉结滚动,才能开口:“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他刚想移动一步,却被拽住了,他转回头,忽然,人影一闪,脸颊就被一个什么东西轻轻地碰了一下,又退开,就像一只调皮的蝴蝶,逗弄了一下花蕊,就飞走了。

    他愣住了,隔了一个瞬息就反应过来,轻轻的,那是一个吻。

    眼前的女孩低垂着头,不敢看他。

    他喑哑着嗓音,倾身问:“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谢晚凝伸手捂了捂脸,现在不仅是脸发烫,大概全身都在发烫。她刚才一个冲动,看见他要离开,脑子还没转过来,身体先行动了。

    她不后悔,只觉羞窘。

    听见男子的问话,她点点头。她豁出去了,哪怕是自己一厢情愿,被嘲笑,被拒绝,她也认了。

    双手不安地紧紧绞在一起,下一刻,却见那只白皙修长的手,牵住了她的手腕,猛然一拉,拽进了怀里。

    她的脸贴在男子的胸膛上,鼻尖满是他的气息,腰间被他的双手扣住,一点点收紧。

    “如果知道,为何不敢抬头?”男子在她耳旁轻语,如同扔下一枚响雷。

    她懵懵懂懂,没想明白,本能地顺着他的话,抬起头来。

    刚抬头,就见那张俊逸干净的脸庞靠了过来,挨得极近,鼻翼几乎已经触碰在一起。腰间被搂住,后颈被一只大手紧扣着,她的心跳好快,快得像是要蹦出嗓子眼。

    她忍不住闭上了双眸。却在下一刻,她的额头被轻柔地吻了一下。

    她睁开双眼,眼前的男子呼吸有些急促,将头抵在她肩上,像是在压抑着什么,许久,才听清他的低语:“你醉了……”

    谢晚凝确实觉得自己醉了,沉醉在这片夜色里,迷醉在这能将人溺毙的温柔中。

    她悄悄伸手,抱住了眼前男子劲瘦的腰。

    孟清竹也将她搂得更紧,密密地拥在怀中。

    月色朦胧,悠悠夜风轻轻吹过,吹起了滴翠湖上粼粼波光,带来了远处的幽暗的花香。树的影子被拉得老长,护住了树下相拥的人儿。

    ·

    待谢晚凝再次醒来,窗外已是阳光明媚。

    想起昨晚的场景,她的小脸瞬息爆红,她忍不住一把扯过被褥蒙住脸,用手捶着床榻。

    老天爷,昨晚她怎么就这么大胆呢?

    如今该怎么办?她要怎么去面对孟清竹呀?

    想到那个男人,她脸上更烫了,可又压不住翘起的唇角。

    “叩!叩叩!”有人在敲门。

    谢晚凝将被子一把掀开,露出慌张的小脸。

    完了、完了,这么晚才起床,要是被人发现不对劲,问起昨晚的事,她就要露馅儿了。

    她慌忙起身,理了理身上衣服,忍不住蹙眉——这身衣服还是昨日穿的呢,昨晚孟清竹将她送回来,她倒头就睡着了。

    庆幸的是最初她搬到学院东边的玉华堂住,远离了葆光堂和多福轩,所以昨晚回来时才没有被人发现。

    “叩!叩叩!”门外的人显然很有耐心。

    “来了,来了,”她应声,来到门后,小心翼翼地问,“谁呀?”

    “咳,”来人轻咳一声,“是我。”

    清冽沉静的声音响起,一如每次在她心中叩响,让她心跳快了起来。

    她手足无措,只能背靠着门,扬声喊道:“你……你……你等等,等等,先别进来!”

    “咳咳,”外面的人又咳了两声,才道,“好!”似乎还带着一丝笑意。

    她来不及细想,再检查了一眼门闩,连忙走近内室,匆匆忙忙换了一身衣服,洗了把脸,再重新梳了个简单的发髻。

    还好平时她喜欢自己亲自动手,现在没有冬青在身边,她也还能应付。

    再往铜镜里多看了几眼,终于确定没有问题,走了两步,想了想,又回来往脸上扑了一点粉,才去开了门。

    门“咿呀”一声打开,门里门外的两人同时看向了对方,对视了一眼,又都扭开了头。

    “我,我来看看你。”门外的男子握拳抵唇,轻咳一下。

    “嗯,那……那你进来吧。”谢晚凝侧过身,没敢看他,脸颊发烫。

    孟清竹瞥了她一眼,越过她,进了堂屋里。

    一时间,两人都觉得有些尴尬,各自望向一处,心中百转千回,却说不出一句话。

    窗下有一张罗汉榻,孟清竹走上前,翻开了小木几上的茶盏,低声问:“有热茶么?”

    “哦,有,有的。”谢晚凝回过神,她记得冬青将茶放在西边壁橱里,嬷嬷则每日早晨都会将日常所需炉火放在东厢墙角下。

    她将茶叶翻出,再用一个小红陶炉捡了几粒炭火,捧了过来。

    孟清竹起身去接她手中炉火。

    见他过来,谢晚凝心跳有些快,一时不察,手指碰到了炉壁上。因为碰到的地方是炉壁边沿,只是轻烫了一下,她微微缩了缩手指,不以为意。

    没想到,孟清竹却看到了,忙将炉火接过放在小几上,转身就牵住了她的手,低头垂眸,仔细端详:“可是烫伤了?”

    “没,没有。”谢晚凝羞赧,手指微动,扯了扯,才从男子的手掌中挣脱出来,便将手背在了身后,眼神飘忽不定。

    望着空掉的手掌,孟清竹有片刻的失神,抬眸注视着她,薄唇轻启:“昨晚……”

    “昨晚……”谢晚凝也想开口,又收了回去。

    孟清竹闭上了着嘴,盯着她,等她先说。

    “昨晚……我好像喝多了……”谢晚凝垂下了头,热度不断攀升,蔓延在脸上。

    孟清竹怔住了,呼吸都停顿了一瞬,脸色有点发白,他点点头:“嗯,我……我明白了。”

    他紧紧盯着她,却只能看见她头上的发髻和一支素白的玉簪。他放缓了呼吸,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动了动唇,似有些难开口:“那,我先走了。”

    转过身,抬脚想走,脚步却像有千斤之重。

    一只嫩如青葱的素手拉住了他的衣袖,一如昨晚扯着他胸前的衣襟。

    他侧眸看着那只手,却听见手的主人期期艾艾:“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的心一下子被吊得老高,猛然转身,沉声问:“那是什么意思?”

    眼前的女孩却抬头嗔了他一眼,眉眼如波:“那你是什么意思嘛?”

    “我……”孟清竹一噎,突然福至心灵,似是想通了什么,忽而笑出声来。

    见他笑了,谢晚凝都看呆了。

    极少见他笑,一向清冷的男子,这一笑,犹如春日冰河乍涌,春意融融。

    她还没看够,眼前男子就敛了笑容,专注地盯着她,双眸星光点点。

    好半晌,才听他郑重地说道:“晚儿,我心悦你。”

    谢晚凝咽了下口水,她的心跳似停了一拍,然后如擂鼓般震动起来,心尖冒出惊喜和雀跃,仿佛一朵羽毛,带着她浮上了云端。

    她睁圆了眼,抬头望向他。那双沉静的黑眸里,有着她的身影,专注而浓烈,也带着期待。“你呢?”他轻声问。

    她低下了头,伸出手,想要去触碰他的,却被他反手握住,手指酥麻,掌心炙热如火。

    下一刻,大手一拉,整个人被他拥在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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