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轻情咬着下唇,目光如怨如诉,声音哀柔悲戚。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不屑与我这烟花女子接触,可你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啊。”

    “阿弥陀佛,这位姑娘,我没有看不起你,只是男女授受不亲。若是我的举动冒犯了你,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梵修见她低眉似哭,连忙双手合十紧张地向她道歉。

    宁轻情死咬着下唇,将几乎抑制不住的笑声憋回去,然后才换小心翼翼地目光,“真的?”

    “真的。”梵修郑重的点头,“《妙法莲华经》中有众生平等的观念,而《佛说无量寿经》中也曾提道:普欲度脱一切众生。”

    “我怎么可能会看不起你,只是男女授受不亲。”他默默地抱紧了胸前的被子。

    “你好生迂腐,话是这么说没错,男女授受不亲,礼也,但后面还有一句。嫂溺,援之以手,权也。嫂子落水了,伸手去拉她,这是变通。”宁轻情端着汤,“你现在伤的这么重,我给你喂药难道错了?”

    梵修的痛觉神经被唤醒,手指、脸上、身上、还有腿脚,一动全身就痛。

    他诚恳地道歉:“对不起。”

    “没关系。”宁轻情轻笑出声,柔荑轻轻拨动汤匙,褐色的汤药泛起层层涟漪,她将汤匙递到梵修唇边,“这药要趁早喝,凉了就没效了。”

    梵修瑟缩着躲避,勉强喝了一口,紧接着就忍着疼痛伸出纱布裹得严实的手去捧药碗,结结巴巴地道:“多、多谢姑娘好意,我、我自己来就好。”

    宁轻情也不强求,立刻就放了手,汤药直接落在被子上。

    “抱、抱歉。”梵修的手颤抖着,他手上和腿上的伤最重。

    “不碍事的,我再去熬一碗就是了。三个时辰而已,不费什么功夫。”宁轻情拿起药碗和汤匙放到桌上,担心道:“只是要你再等上一会儿,怕是又要多疼一会儿。”

    “对不起。”梵修低下头说的真诚,心中越发愧疚。

    “没事。”宁轻情浅笑着走近床边,伸手去拉他的被子。

    狐狸眼笑起来,魅惑之意更甚,眼尾的泪痣像是小钩子一样,要将人的心脏活生生从胸膛里勾出来。

    梵修觉得脸上烧烘烘的,赶紧别开眼,紧紧地抱着被子,“你、你这是做是什么?!”

    宁轻情眨着眼,无辜道:“这被子湿了,盖着对身体不好,我去换一床新的来。”

    “哦...”梵修愣愣地点头,放开了被子。

    宁轻情抱着被子却没有离开,她咬了咬唇,“可否请公子我一个忙?三日后我得出面游湖,公子此前拍得了七日同游,所以想请你出面。”

    “你不必担心伤势,我有秘制伤药,保证你的伤三日后能好。”

    “不不不,我下山是来送信的,不是来游湖的。”梵修连连拒绝,用缠着纱布的双手合十,低声念道:“阿弥陀佛。”

    “那好吧。”宁轻情咬着下唇声音低落,抱着被子就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我去煎药了。”

    梵修张了张唇,最后还是没有发出声音喊住她。

    她好像很难过...

    *

    小人参任劳任怨地煎药,他捏着鼻子,这人类的中药真的是臭死了。

    宁轻情站在最远处捂着鼻子,“这药也太难闻了。”

    “还不是你暗示鸨母去弄断梵修的手脚。”小人参捏着鼻子,用嘴巴大口呼吸。

    “这我哪知道她这么狠!还想直接挑断手脚筋。”宁轻情不自在地摸出一包糖,自己吃一颗,隔空抛给小人参堵他的嘴。

    她想着梵修断了手,她就可以假装照顾他,断了脚就没法离开,但是也没想让他断手筋脚筋。

    小人参含着糖拿起风扇扇火,“那现在怎么办?他不跟你出去?”

    “有人会让他同意的。”宁轻情捏起肩上一缕发丝在指尖缠绕,狐狸眼妩媚多姿。

    脚步声由远至近,宁轻情挥手让小人参赶紧隐身,自己小跑到火炉前。

    鸨母推开门,看到的就是她的宝贝摇钱树坐在火炉前,走近就是一股刺鼻的臭味。

    “你怎么还亲自熬药,那个小萝卜头呢?是不是又偷懒去了?!”

    她指的是一个七岁大的孩子,倾城平时不要人伺候,恰巧一个小萝卜头倒在万花楼门口,她让人把他给丢出去,倾城却让他留下伺候。

    宁轻情解释道:“是我让他出去买糖了,这药闻着就苦,梵公子喝着怕是更苦。”

    “怎么这个时辰还在煎药。”鸨母发现发现了盲点。

    今儿个凌晨,她起床之后手下人就来报说梵修醒了,她正准备去地牢看着他挑断手脚筋的痛苦,以泄错失万两白银的心头之恨。

    但是小萝卜头突然出现,说倾城有事找她,她一去就看了泫然欲泣的倾城。

    “这、这是怎么了?”鸨母呼吸一滞,看到倾城双眸含泪的一瞬间,她的心都跟着抽疼了一下,随之而来的就是对摇钱树的关心。

    她左右检查了倾城身体上没有任何磕磕碰碰,这才关心道:“发生什么了?”

    “昨夜的拍卖作废了,那之后的游湖踏青可怎么办。”宁轻情用手帕擦了擦眼角,哭诉道:“所有人都知道昨夜拍出七万两的高价,到时候湖边路旁的人看到只有我一个人,这不是让我难堪嘛...”

    “呜呜呜...”宁轻情趴在床上,哭的声音听的人心碎,脸上却全是笑意。

    “这...”鸨母停顿了,她光顾着撒气,倒是忘了这一茬了。

    “要不这样,让他先养养两天,好的差不多再在人前露面。”

    她得利用这个机会宣传造势,得让倾城的名气更上一层楼,不能只顾自己解气。

    宁轻情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犹豫地坐起身来,“他解释时很诚恳,不是个坏人,嫲嫲不要为难他。”

    “你才见过几个男人,他们的话都不可信。”鸨母吐槽了一句,随后就宽慰倾城:“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你难堪。等下我就让人把梵修放出来,他一定会将答应演完这场戏的。”

    她绝对要抓住机会,给倾城造势宣传,才能有机会在之后的初夜拍卖上大捞一笔。

    宁轻情轻声道:“那就将他送到我这里来吧,我想亲自照顾他。”

    “你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鸨母眼睛一眯,敏锐地问道。

    “梵修那小白脸长得是不错,但是他没有钱,你可不要犯糊涂。”

    她不允许她的商品在被卖掉之前有任何瑕疵。

    “嫲嫲怎么会这么想?!”宁轻情眼中浮现出疑惑,“我是担心昨夜嫲嫲你说话太重,他会对你产生反感。而且本来这件事情也不能怪他,嫲嫲把他带过来让我照顾他,然后我顺势提出请他配合演戏,这不就水到渠成。”

    鸨母看着她眼神中只有不解没有半分春.情,神色坦然的样子,放下了心中的大石。

    让他们俩相处也好,到时候让梵修配合演出一场对倾城百依百顺的模样。在其他人眼里只会看到家缠万贯,愿意花七万两白银的人都拜倒在倾城的石榴裙下,还伏低做小。

    到时候只会有更多人的人求着给她送银票。

    鸨母心里打着算盘,起身就要往外走:“我这就去派人把他放出来。”

    宁轻情喊住她:“要是他不愿意帮忙怎么办?”

    他不愿意也得愿意!

    在倾城面前,鸨母暂时没有露出狠厉的一面,她只是宽慰道:“到时候你先好生跟他说,如果不成,再换我来跟他说。”

    鸨母瞬间脑补了倾城又在煎药的原因,怒道:“梵修那小子是不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不愿意帮忙还打翻了汤药?!”

    “汤药是不小心打翻的,不是他故意的。”宁轻情的语气低落,“不过,他确实拒绝了我。”

    鸨母安慰她两句,气冲冲地转身往外走。

    “嫲嫲,他不愿意帮忙就算了。”宁轻情摸了摸自己被炉火熏得难受的眼睛,“他好了之后就放他走吧,大不了以后我再也不见人了。”

    “放心,他会答应的。”鸨母冷笑,“他还搅黄了我七万两的拍卖呢!”

    还有各种损失费。

    “这...他只是个优婆塞,他没有钱的。”

    “那就用命来偿。”

    “不行,不能杀人。”宁轻情脱口而出,“七万两我替他给!”

    鸨母无奈失笑,这个单纯善良的傻孩子。

    “你有七万两吗?”

    “没有。”

    话都提到这儿了,鸨母就不再顾忌,直接挑明了说:“你若是愿意卖身,何愁区区七万两银子。”

    宁轻情拼命摇头。

    鸨母什么心思,她一开始就知道,平日里她倒乐的跟她装傻充愣。

    现在嘛,倒不失为一个攻略梵修的契机。

    “只要你愿意,我就可以让梵修伤养好了,直接离开,”

    鸨母这时候才懒得管倾城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想救梵修,只要她同意露面卖身,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反正他拒绝你了,除非他拿出七万两白银,不然我也就不必手下再留情了。”鸨母用手挑起倾城的下颌,“如果你用自己来换的话,我就放了他。”

    鸨母脸色微变放下手,手上不知道为什么又开始痒了,钻到骨子里的痒意折磨的人要发疯。

    宁轻情低下头,看着火炉上的药:“嫲嫲不是说我若是被拒绝,你会去说服他。”

    “若是我也不能让他同意呢?”

    宁轻情咬牙:“那就依嫲嫲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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