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霜收到消息,径直过去,上至二楼,听见里面传来了交谈声,放轻脚步慢慢靠近。

    男人的声音传来,听声音是较为年长的:“侯爷来此,可是何事?”

    “本侯一闲散之人,自然要找个地方消遣,今日碰上温大人也是巧了。”

    “不巧,老夫有空就会来此坐坐,你我二人有缘聚在此地,不如弈棋一局。”

    明霜用手捅破门窗糊着的纸,正欲一探究竟,就听里面传来一声呵斥:“谁?”说着李颉已快步将门打开,她的手还保持着捅窗户纸的姿势。

    她被当场抓住,讪讪的笑了,她有些局促,一时间也没认出李颉,头越过他往里探去,看到了一位老者,那人约四十左右,身形偏瘦,但天庭饱满,温文尔雅,身上散发着浓浓的书卷气,隐约看得出年轻时是个俊美非凡的郎君。

    李颉自然是认出了她,面上看着如常。心跳仿若停了一拍,他听到空洞的的山涧里有一滴水自高处滴落的声音,滴答声充盈着大脑,声音过后带起水面一圈圈的涟漪,那是只有她才能施展的魔力,令他慌乱不已。

    她忽然想起这个不就是上次她去衙门时送礼物所见到的伯伯,还帮她给卫休讨了个官职。虽不知此人来历,但是能在弋阳府尹面前说上话的想必也非等闲之辈。她越过李颉,踱步至雅间内,笑着打声招呼:“伯伯,我认得你。”

    老者一惊,又听她说:“不过伯伯应该不记得我了,上次卫休得那官职还多亏了您帮忙。”

    原来说的是这事,悬起来的心又放了回去。“这也是年轻人有本事,当时不过是锦上添花,游说了两句,小姑娘你别放在心上。”

    “不行不行,今日我必须以茶代酒,敬您老人家一杯。”说着拿起李颉用过的杯子,举杯一饮而尽,站在门口的李颉伸手想要制止,却未来得及,尴尬的将手收回。

    温席江看到了自己的女儿,也很开心,“明......”霜字还未喊出口,意识到自己的不妥,连忙说到:“明白你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可曾婚配许人家?”

    李颉找了个位置坐下。

    “未曾许人家,我还小,还想在家中多侍奉两年。”她低头浅笑回答,倒也落落大方。

    “那可有心仪之人?或许老夫能帮忙说个亲。”温席江问。

    这老人家怎么还要接媒婆的活吗?看他周身穿着虽低调,但衣服面料昂贵,款式新,应该不缺这点媒婆钱赚,应该是随口一问,以免场面尴尬吧。

    “心仪之人......”她不好意思的重复着这个话,跟一个还不熟的老者聊这些怕有些不妥吧!不经意转头看到了端坐在侧的李颉,他用手在揉两侧太阳穴,刚好挡住了眼睛,跟那天的面具遮盖范围一样,她呆住了,这下颌、这嘴唇,简直跟那天那个人太像了,不,这就是他。

    “你是不是年前,十月二十三的时候去过春风楼?”她拎着裙摆上前,有些激动的问。

    李颉怎么可能在温席江面前承认,温席江属于太子一党,惯会使用手段打压世家大族,以此平衡各方势力。如果承认十月无召进弋,那太子知道估计又会生出诸多瓜葛。

    “姑娘怕是认错人了,我是这些天才来这弋阳,此前一直待在临安。”

    她伸手捂住他的眼睛,又认认真真看了好几秒,十分确定,可再欲开口之时犹豫了,他为什么不愿意承认?是不是因自己有家室所以急于避嫌呢?想到这,如星星般明亮的眸子瞬间黯然了,她收回手,不再说什么。

    那一天的事情只有她才牢牢记挂在心里吧,于他而言,只不过是遇见了一个小姑娘,说不定早就忘记了。

    场面一时间陷入了尴尬。

    玉奴着急的声音传了进来,“姑娘,你可在二楼?”

    “我在。”明霜望向门口,落寞的回应。

    玉奴进来后,看到还有两位陌生男子。

    明霜问:“什么事情?”

    “这......”玉奴看着其余两人在场,又看看明霜,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口。

    “是什么事情,你直说无妨。”

    玉奴抿唇,小声道:“有人上门......提亲了,老爷夫人答应了。”

    “谁?”

    “谁?”

    温席江和李颉几乎是异口同声,反倒是明霜镇静的很,这就更加显得这二人的疑问突兀了。

    明霜不解的看看温席江,又看看李颉,两人低头躲过对视,面色有那么一秒钟的不自然。

    “两位,我家中有事,先去了。”明霜打个招呼就拉着玉奴走了。

    留下李颉和温席江两人。李颉重新回到温席江对面坐下,他望向温席江。

    “本候竟不知,温大人还有这么慈爱的一面。听过朝堂上办起事情雷厉风行、不留丝毫情面的温大人,今日这言谈举止倒让本候感觉到了家庭的温暖。想必温大人在家中也是慈父吧。”

    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温席江打着马虎眼,不温不火的说:“侯爷说笑了,温某与这女子不过是一面之缘,见她神似一位已逝故人,倍感亲切,便多关心了几句。只是这侯爷人在弋阳之外,对温某的一些事情还挺了解,消息真乃灵通啊!”

    这是在说他打探朝中消息吗?还真不必打探,他手下的玄影门对这些肱骨大臣的行踪了如指掌,连他们每天解了几次手,喝了几口茶都知道。

    “温大人盛名自然是有耳闻,我所在临安城,年前袈鳞江大坝被大水冲断,数万难民流离失所,这全靠温大人在圣上面前主动请缨兼工部侍郎亲临修坝赈灾,身先士卒,与灾民同吃同住,救这些难民于水火之中。是口口相传的活菩萨。”

    话锋一转,笑道:“我这侯府正缺位女主人,想请教下读书阅万卷的温大人,看刚刚那位女子合适否?”

    温席江不知道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此次受昭返弋袭爵,事也办了,昨日还一反往常的参加了礼部的会试,按理说不日就要返回临安才对。

    这侯爷虽然长的是丰神俊朗,但不务正业的声明在外。他温席江是断然看不上这类纨绔子弟的,大祁好男儿千千万,他要为霜儿择一位良婿。听此话只是眼中闪过一丝探究,面上并无波澜和惊讶之色,温席江手执黑子,率先落下棋盘,道:“侯爷的家务事,温某又怎好拿主意。不过,有句古话叫娶妻当娶贤,这女子整天抛头露面,怕是配不上高门侯府,依温某陋见,侯爷应该另择名门闺秀。”

    李颉执起一枚白子,落于棋盘当中,淡淡道:“本侯看上的女子,不管什么出身,也不需要有像温大人这样的娘家作为靠山,重点是本侯喜欢就行。”

    温席江一愣,也不好跟李颉过多纠缠于这个话题,只好以退为进,略一思索道:“甚好,那姑娘虽然已有婚约,但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就祝侯爷心想事成。”

    “那是自然。”李颉剑眉一挑,看不出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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