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初漏。
“王主任早上好。”
原野礼貌地朝教务处主任王建刚打招呼，这时他正蹲在地上，摩挲那只花猫的头。
王建刚听见声音，两只笑眼微微眯起来：“你好。”
他打量着原野，目光落在运动鞋上，问道：“小原这是准备晨练吗？”
原野回一个礼貌的微笑：“是，早晨出来跑跑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王建刚：“不错，一日之计在于晨。在这住儿得可习惯？”
原野：“一切都好，谢谢主任关心。”
花猫在一旁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它好似伸了一个懒腰，迈着步子一瘸一拐地离开。
原来这只猫的后腿受了伤。
原野指着花猫腿上的绷带：“这是王主任包扎的吗？”
王建刚摇头：“不是，我来时便有了。”
原野环绕校园跑步，经过食堂，正碰上食堂阿姨。
她手里拿着一张纸，在公告栏前的黑板上写东西。
原野凑上去问：“阿姨，您这是在写什么呀？”
阿姨没有反应，原野再走近些，直到站在阿姨身边，她才反应过来有人叫她。
“阿姨，您在写什么呀？需要我帮忙吗？”
阿姨笑呵呵地说：“这时学校发的通知，写在食堂前头，来吃饭的学生们能看到。”
“哦，这样呀。我来替您写吧。”
原野一边写一边念：“近期镇内妇女儿童失踪案件频发，嫌疑人疑似向学校方向逃窜。请各位老师和同学们提高警惕，加强防范意识，未经允许不得离校。如遇异常情况，第一时间向值班老师报告。每日值班教师安排如下……”
食堂阿姨叹息着说：“现在这世道可是不太平。前几天我娘家村里刚丢了一个小女孩儿，那家人急得哟，孩子妈妈头发哗啦一下子全白了，报案了也不顶事，现在那孩子还没找着呢。这都叫什么事……小姑娘，你是外地来的吧，长得不像我们这里人呐，倒是像我婆家那一片的。”
原野接话：“您婆婆家是哪里人？”
“祖籍陇西，之前逃荒过来的。你还真别说，你跟我家老头子那边的一个大姑姐长得真有几分像，尤其是眼睛，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不过你比她瘦多了，她能装下两个你。说起来，她也是个可怜人，嫁过去之后一直没孩子，后来好不容易有了个姑娘，也是丢了，好像说是在外面玩的时候被人贩子拐走了，之后她精神就有点不正常了。唉。你说说这人贩子多可恶，好好的家全都毁了，他们就应该被小鬼捉走，阎王爷不会放过他们的！”
阿姨越说越气，胸中升起三丈无明火。
原野随声附和几句，手里的粉笔捏得更紧，不一会儿便写完了。
“马上学生要下早自习来吃饭了，我去干活了。谢谢你了姑娘。”随后阿姨消失在打饭菜的窗口后面。
原野看看时间，再晚一会儿就要撞上来吃饭的大部队。
那场面她有幸见过一次，下课铃一响，仿佛吹响了战争的号角，一瞬间人流奔涌而出，服装和发型高度统一，远远看过去，黑压压的一片，如同一支浩浩荡荡的蚂蚁大军。
自此，原野碰上饭点就不自觉地抖三抖，好像她才是那个盘中餐一样。
招架不住，完全招架不住，她决定回去避一避，错开人流高峰。
回到住处，乔相京的屋门半掩，原野心中狐疑：“这是刚起床？”
她走近些，意欲敲门。
乔相京大老远就看见原野在自己门前鬼鬼祟祟，于是蹑手蹑脚走到她身后，凑到原野耳边，出其不意大喊一声：“小贼！”
乔相京的鼻息在原野耳边留下一丝夏日余温。
原野未作防备，瞬间失去重心，好在她反应敏捷，借着门的旋转调整了身体方向，不至摔个狗啃泥。
情急之下，乔相京抓住她的手臂，却被她旋转的力道甩开。
应激状态下他抓得更紧，身体的支撑点全部落在原野受过伤的手臂上。
乔相京身体倒下的速度和重量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见势不妙，原野半身紧贴住冰凉的铁门作为支撑，一只脚高抬，稳中带狠，踹向乔相京的腹部，拉开两人距离。
两个人跌跌撞撞进屋，身后铁门重重关上，严丝合缝。
乔相京跌坐在地，身上的白色汗衫留下明晃晃的黑色脚印。
原野：“活该。”
“我……我……你……”乔相京指指自己的衣服，惊掉下巴。
原野皱着眉头瞪他：“你说你好端端地吓人干嘛，自讨苦吃。”
乔相京委屈巴巴地站起来：“还不是你在我门口鬼鬼祟祟。”
原野揉揉受伤的胳膊：“冯娜说晚上他们几个见习教师开party，问我们两个来不来，大明星你可以吗？”
还没等乔相京回复，原野继续说：“友情提示，下午学校会突击检查教学成果，据说你是重点考察对象。我记得你下午有一节数学课吧，小心点，别被抓了典型。”
“我什么消息都没收到啊！”乔相京紧急去看群消息，翻来覆去找了半天确定没有官方通知之后，诚心发问，“你从哪儿听来的？”
原野看一眼时间，掐指一算，说：“小道消息。距离你上刑场还有八个小时。临时抱佛脚说不定还来得及，自求多福。”
乔相京仰天长叹，脑海中记忆翻涌，被开学前通宵突击作业的恐惧支配。
一如他的人生，荒唐得有理有据，活该得明明白白。
他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脱下带着脚印的汗衫，站在镜子前顾影自怜，为难地抚摸自己引以为傲的八块腹肌，被踹的痛感仍能清晰地感知，乔相京陷入自我怀疑：她怎么那么大劲？
随后，乔相京换上一身休闲服，拿掉摄像头上的遮挡布，佩戴好收音设备，给燕宏发消息：“可以开始今天的拍摄了。”
原野脱掉外衫，左臂上留下的伤口醒目。
伤口两侧的皮肤像是对冲的海浪，在伤痕处碰撞、翻涌，暗色的血痂褪掉，长出新肉，赫然横亘于上。
原野轻轻按下去，隐隐作痛。
她来到这里已有些时日，风光初览，暂时将烦恼抛诸脑后。
如今旧伤恼人，过往浮现，棋局未解，又将她拖进溺水的回忆里。
她为景深发过来的案发现场照片设置了专属相册，搭配了一个纯黑的封面。
原野深呼吸，准备点开相册的手微微颤抖。
她尽量将手机拿得远远的，怕那些血淋淋的现场冲出屏幕杀了她的眼睛和大脑。
还好，没有预想得那么恐怖，可能是因为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建设，真得看到的时候，反而没有那么害怕了。
欧阳启活着的时候，原野便与她不熟，最多是在开会的时候碰个面，对她也谈不上讨厌，因为对于彼时的原野来说，将不必要的感情放在不必要的人身上是一种浪费，不管是喜欢还是讨厌。
众多的擦肩而过和几面之缘不会成为她关心的事情。
她最常说：“少管闲事多睡觉。”
现在她死了，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原野却觉得惋惜，偶尔也会感到巨大的悲伤和无力。
当一个人亲眼看到生命的消逝，她便再也无法轻视生命与死亡，这些命题远远超越一切可以名状的苦难，于无形之中，重重地压在人的肩头。
见者虔诚，闻者哀恸。
相比于澄清自身的嫌疑，原野更希望怀抱令死者安息的心态来处理这件事情。
她决定将这些照片打印出来，贴在墙上，像对待学习和工作中的困难一样，认真解题。
“拍摄。”
原野收到燕宏发来的消息，只有简单的两个字。
她感慨自己到哪儿都是苦命打工人，处处被人差遣。
原野推开办公室的门时，冯娜刚好抬头，二人对视，冯娜腼腆地笑一笑。
她招呼原野过来，从抽屉里掏出一把巧克力糖果，声音甜软，笑意盈盈地说：“给你的，很好吃。”
原野本想推脱，但是她想起至礼之前的叮嘱：“如果有人真心对你好，你就收下那份心意，不要冷冰冰的。”
她接过糖果道谢。
“不客气，今天我过生日，这是我妈妈寄过来的礼物。”说起妈妈，冯娜露出骄傲的神色，沉浸在爱意里。
“祝你生日快乐。”原野腾出一只手，把身上的兜摸了一个遍，也没找到什么像样的回礼，尴尬地说，“我什么都没准备，晚点我一定把礼物补上。”
“哈哈哈哈，不用，你接受了我的糖果，就是我成长和幸福的见证人，这样一点心意能得到回应，就是最幸福的事了。”冯娜眨眨眼，“晚上吃饭，来我宿舍。”
原野点头，回复一个OK的手势。
燕宏此时正在运镜拍摄乔相京伏案备课的场景，待到原野和冯娜交谈完毕，他才朝原野招手，并示意她轻声走近。
之后燕宏将手持拍摄机器交给原野，手势比划着拍摄轨迹和调焦操作。
原野手足无措，僵硬地举着机器。
燕宏也不管原野听没听懂，转头就走人，去摆弄他的大件设备。
乔相京手指修长，骨节清晰，指甲透着淡淡的粉色，一支笔在他掌中游移，与纸张摩擦，发出悦耳的沙沙声。
原野突发奇想，将镜头推进，聚焦于笔尖，想拍下流畅笔法下的飘逸字体。
不过她好像是忘了，在高铁车站时，她曾见过他写字。
如今再看到的一瞬间，回忆击穿天灵盖——这是什么歪歪扭扭的小学生字体？
真是鲜花插在牛粪上。
而且，他竟然在写错的字上涂黑圈！
“这个镜头算是毁了。”
“王主任早上好。”
原野礼貌地朝教务处主任王建刚打招呼，这时他正蹲在地上，摩挲那只花猫的头。
王建刚听见声音，两只笑眼微微眯起来：“你好。”
他打量着原野，目光落在运动鞋上，问道：“小原这是准备晨练吗？”
原野回一个礼貌的微笑：“是，早晨出来跑跑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王建刚：“不错，一日之计在于晨。在这住儿得可习惯？”
原野：“一切都好，谢谢主任关心。”
花猫在一旁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它好似伸了一个懒腰，迈着步子一瘸一拐地离开。
原来这只猫的后腿受了伤。
原野指着花猫腿上的绷带：“这是王主任包扎的吗？”
王建刚摇头：“不是，我来时便有了。”
原野环绕校园跑步，经过食堂，正碰上食堂阿姨。
她手里拿着一张纸，在公告栏前的黑板上写东西。
原野凑上去问：“阿姨，您这是在写什么呀？”
阿姨没有反应，原野再走近些，直到站在阿姨身边，她才反应过来有人叫她。
“阿姨，您在写什么呀？需要我帮忙吗？”
阿姨笑呵呵地说：“这时学校发的通知，写在食堂前头，来吃饭的学生们能看到。”
“哦，这样呀。我来替您写吧。”
原野一边写一边念：“近期镇内妇女儿童失踪案件频发，嫌疑人疑似向学校方向逃窜。请各位老师和同学们提高警惕，加强防范意识，未经允许不得离校。如遇异常情况，第一时间向值班老师报告。每日值班教师安排如下……”
食堂阿姨叹息着说：“现在这世道可是不太平。前几天我娘家村里刚丢了一个小女孩儿，那家人急得哟，孩子妈妈头发哗啦一下子全白了，报案了也不顶事，现在那孩子还没找着呢。这都叫什么事……小姑娘，你是外地来的吧，长得不像我们这里人呐，倒是像我婆家那一片的。”
原野接话：“您婆婆家是哪里人？”
“祖籍陇西，之前逃荒过来的。你还真别说，你跟我家老头子那边的一个大姑姐长得真有几分像，尤其是眼睛，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不过你比她瘦多了，她能装下两个你。说起来，她也是个可怜人，嫁过去之后一直没孩子，后来好不容易有了个姑娘，也是丢了，好像说是在外面玩的时候被人贩子拐走了，之后她精神就有点不正常了。唉。你说说这人贩子多可恶，好好的家全都毁了，他们就应该被小鬼捉走，阎王爷不会放过他们的！”
阿姨越说越气，胸中升起三丈无明火。
原野随声附和几句，手里的粉笔捏得更紧，不一会儿便写完了。
“马上学生要下早自习来吃饭了，我去干活了。谢谢你了姑娘。”随后阿姨消失在打饭菜的窗口后面。
原野看看时间，再晚一会儿就要撞上来吃饭的大部队。
那场面她有幸见过一次，下课铃一响，仿佛吹响了战争的号角，一瞬间人流奔涌而出，服装和发型高度统一，远远看过去，黑压压的一片，如同一支浩浩荡荡的蚂蚁大军。
自此，原野碰上饭点就不自觉地抖三抖，好像她才是那个盘中餐一样。
招架不住，完全招架不住，她决定回去避一避，错开人流高峰。
回到住处，乔相京的屋门半掩，原野心中狐疑：“这是刚起床？”
她走近些，意欲敲门。
乔相京大老远就看见原野在自己门前鬼鬼祟祟，于是蹑手蹑脚走到她身后，凑到原野耳边，出其不意大喊一声：“小贼！”
乔相京的鼻息在原野耳边留下一丝夏日余温。
原野未作防备，瞬间失去重心，好在她反应敏捷，借着门的旋转调整了身体方向，不至摔个狗啃泥。
情急之下，乔相京抓住她的手臂，却被她旋转的力道甩开。
应激状态下他抓得更紧，身体的支撑点全部落在原野受过伤的手臂上。
乔相京身体倒下的速度和重量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见势不妙，原野半身紧贴住冰凉的铁门作为支撑，一只脚高抬，稳中带狠，踹向乔相京的腹部，拉开两人距离。
两个人跌跌撞撞进屋，身后铁门重重关上，严丝合缝。
乔相京跌坐在地，身上的白色汗衫留下明晃晃的黑色脚印。
原野：“活该。”
“我……我……你……”乔相京指指自己的衣服，惊掉下巴。
原野皱着眉头瞪他：“你说你好端端地吓人干嘛，自讨苦吃。”
乔相京委屈巴巴地站起来：“还不是你在我门口鬼鬼祟祟。”
原野揉揉受伤的胳膊：“冯娜说晚上他们几个见习教师开party，问我们两个来不来，大明星你可以吗？”
还没等乔相京回复，原野继续说：“友情提示，下午学校会突击检查教学成果，据说你是重点考察对象。我记得你下午有一节数学课吧，小心点，别被抓了典型。”
“我什么消息都没收到啊！”乔相京紧急去看群消息，翻来覆去找了半天确定没有官方通知之后，诚心发问，“你从哪儿听来的？”
原野看一眼时间，掐指一算，说：“小道消息。距离你上刑场还有八个小时。临时抱佛脚说不定还来得及，自求多福。”
乔相京仰天长叹，脑海中记忆翻涌，被开学前通宵突击作业的恐惧支配。
一如他的人生，荒唐得有理有据，活该得明明白白。
他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脱下带着脚印的汗衫，站在镜子前顾影自怜，为难地抚摸自己引以为傲的八块腹肌，被踹的痛感仍能清晰地感知，乔相京陷入自我怀疑：她怎么那么大劲？
随后，乔相京换上一身休闲服，拿掉摄像头上的遮挡布，佩戴好收音设备，给燕宏发消息：“可以开始今天的拍摄了。”
原野脱掉外衫，左臂上留下的伤口醒目。
伤口两侧的皮肤像是对冲的海浪，在伤痕处碰撞、翻涌，暗色的血痂褪掉，长出新肉，赫然横亘于上。
原野轻轻按下去，隐隐作痛。
她来到这里已有些时日，风光初览，暂时将烦恼抛诸脑后。
如今旧伤恼人，过往浮现，棋局未解，又将她拖进溺水的回忆里。
她为景深发过来的案发现场照片设置了专属相册，搭配了一个纯黑的封面。
原野深呼吸，准备点开相册的手微微颤抖。
她尽量将手机拿得远远的，怕那些血淋淋的现场冲出屏幕杀了她的眼睛和大脑。
还好，没有预想得那么恐怖，可能是因为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建设，真得看到的时候，反而没有那么害怕了。
欧阳启活着的时候，原野便与她不熟，最多是在开会的时候碰个面，对她也谈不上讨厌，因为对于彼时的原野来说，将不必要的感情放在不必要的人身上是一种浪费，不管是喜欢还是讨厌。
众多的擦肩而过和几面之缘不会成为她关心的事情。
她最常说：“少管闲事多睡觉。”
现在她死了，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原野却觉得惋惜，偶尔也会感到巨大的悲伤和无力。
当一个人亲眼看到生命的消逝，她便再也无法轻视生命与死亡，这些命题远远超越一切可以名状的苦难，于无形之中，重重地压在人的肩头。
见者虔诚，闻者哀恸。
相比于澄清自身的嫌疑，原野更希望怀抱令死者安息的心态来处理这件事情。
她决定将这些照片打印出来，贴在墙上，像对待学习和工作中的困难一样，认真解题。
“拍摄。”
原野收到燕宏发来的消息，只有简单的两个字。
她感慨自己到哪儿都是苦命打工人，处处被人差遣。
原野推开办公室的门时，冯娜刚好抬头，二人对视，冯娜腼腆地笑一笑。
她招呼原野过来，从抽屉里掏出一把巧克力糖果，声音甜软，笑意盈盈地说：“给你的，很好吃。”
原野本想推脱，但是她想起至礼之前的叮嘱：“如果有人真心对你好，你就收下那份心意，不要冷冰冰的。”
她接过糖果道谢。
“不客气，今天我过生日，这是我妈妈寄过来的礼物。”说起妈妈，冯娜露出骄傲的神色，沉浸在爱意里。
“祝你生日快乐。”原野腾出一只手，把身上的兜摸了一个遍，也没找到什么像样的回礼，尴尬地说，“我什么都没准备，晚点我一定把礼物补上。”
“哈哈哈哈，不用，你接受了我的糖果，就是我成长和幸福的见证人，这样一点心意能得到回应，就是最幸福的事了。”冯娜眨眨眼，“晚上吃饭，来我宿舍。”
原野点头，回复一个OK的手势。
燕宏此时正在运镜拍摄乔相京伏案备课的场景，待到原野和冯娜交谈完毕，他才朝原野招手，并示意她轻声走近。
之后燕宏将手持拍摄机器交给原野，手势比划着拍摄轨迹和调焦操作。
原野手足无措，僵硬地举着机器。
燕宏也不管原野听没听懂，转头就走人，去摆弄他的大件设备。
乔相京手指修长，骨节清晰，指甲透着淡淡的粉色，一支笔在他掌中游移，与纸张摩擦，发出悦耳的沙沙声。
原野突发奇想，将镜头推进，聚焦于笔尖，想拍下流畅笔法下的飘逸字体。
不过她好像是忘了，在高铁车站时，她曾见过他写字。
如今再看到的一瞬间，回忆击穿天灵盖——这是什么歪歪扭扭的小学生字体？
真是鲜花插在牛粪上。
而且，他竟然在写错的字上涂黑圈！
“这个镜头算是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