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未名湖畔的柳枝还未发芽，杜柯却病倒了。
本以为只是寻常的风寒感冒，要么是打完球后吹了凉风，要么是春天里常见的流感病毒，在药箱里随便找了些感冒颗粒和快克胶囊合水吞下去，两天没见好，这又发起了高热，半夜里，马佳佳披上衣服去几百米外的药店买测温计和退烧药，生活在北京最大的好处就是，这座城市二十四小时都醒着。
杜柯烧得几乎有些意识模糊了，这阵热来得凶猛，水银的体温计费了好大的劲才塞进他的腋下，他似乎是承受不住，嘴里小声地说着身上痛身上冷，马佳佳给他贴上退热贴，原本小孩儿使的东西，可只要有用只要能稍微缓解一些他的痛苦，她都愿意拿来给他试试。
脸盆里倒上热水，挑了最软的一块毛巾泡进去，脱了他的贴身衣物，把毛巾绞干了给他擦身子，她也不会照顾人，这些法子都是学着爸妈的样子做的。
五分钟很快过去，把水银体温计抽出来凑着灯光仔细地看，马佳佳忧心忡忡：“糟了，杜柯，你都烧到40°C了，我们去医院吧。”
杜柯睁开眼睛，费了很大的力气，马佳佳就坐在他身边，可他却像看不见那样找了半天：“我头晕得厉害，看不清东西，布洛芬买了吗？”
马佳佳连忙摊开手心里攥着的一粒胶囊：“我刚准备喂你吃呢。”
杜柯支起上身：“我先吃一粒，如果三个小时之后还没有退烧，我们就上医院。”
马佳佳把保温壶里的温水递过去：“先喝水，再把胶囊塞进嘴里，咽的时候要低头。”小时候她身体不好常吃药，这些她都知道的，先吃胶囊会黏在喉咙里，极难用水送下去，只能用这种法子，“这三个小时我看着你，如果你不退烧，我就马上打120急救。”
杜柯被高热折磨得快要睁不开眼睛，昏昏沉沉的，他扯了扯干裂的嘴唇，露出一个干涩的笑容：“放心吧，吃下去很快就好了，别怕，我很健康的。”
嘴唇干得起了皮，马佳佳用手指沾了沾温水给他润湿，又给他涂了点润唇膏，平日里杜柯是不让她给自己涂唇膏的，说什么男人家嘴唇亮晶晶的像吃完饭没擦嘴，趁着他发烧浑身无力，她也好随意地摆弄他一下。
涂好唇膏，她甚至还借着小夜灯仔细地瞧了瞧病美人的脸蛋儿，唇膏有润色的功能，他身上又发着热，嘴唇很快变得粉嘟嘟的，摸摸脸颊还是很烫，没忍住，在他嘴唇上啵了一口：“快点好起来吧！”
杜柯皱了皱眉头，她赶紧把手覆上去抚平，嘴里念念有词：“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担心着爱人，常探着他的体温，三个小时也不算难熬，手边的书还没翻完一半，时间很快就到了，已经是凌晨四点，熬过去那段最困的时候，她又不怎么困了，杜柯的呼吸平稳悠长，热暂时褪下去了，夜里还有些凉意，马佳佳眼珠一转，钻进了杜柯的被窝里，这下可暖和极了。
第二天上午还是一切如常，可杜柯身上实在是没劲，干脆两人都请假在家待着，谁知到了临近中午的时间，他身上又起了热，体温计探进去一测，又是四十度的高烧，他刚要抠开布洛芬胶囊往嘴里送，马佳佳就开始收拾书包，保温杯、抽纸、湿巾、充电宝、ipad，一样一样地归置进去：“不行，咱们得马上去医院。”
春季流感的高发期，医院的输液室里连张闲着的板凳都没有，好不容易挂上号，楼上楼下地跑着抽血、拍CT，杜柯烧得厉害，布洛芬吃下去竟是一点作用也没有，浑身无力，时不时地就要靠在墙上休息，下午五点多出了化验结果和片子，马佳佳去取了，又把他扶进医生的诊疗室，急得一脑门儿的汗。
花六百块钱找黄牛买的专家号，屁股刚一挨上还温热的板凳，医生就指着X光片上的一片白色区域说：“小伙子，你这是细菌性肺炎啊。”说完又扶着眼镜看了看一旁站着的马佳佳，“你们两个人来的？”
杜柯正把手肘撑在桌子上喘，本身身体就不舒服，刚才一番折腾下来他累坏了，马佳佳心里一阵紧张，连忙接话：“对，大夫，我们两个人来的，怎么了吗？有什么事儿您说。”
大夫又讲了些杜柯的情况，最后，总结道：“你们得办住院啊，这个病不能轻视，不能因为自己觉得自己年轻就在家硬扛，现在细菌感染比较严重，你们是大学生吧？有钱吗？”
马佳佳立刻回答：“有钱，我们有钱，是需要现在就去办住院吗？”
医生敲着键盘，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马佳佳：“不是现在办你想什么时候办？我现在把药给你开下去，办好了住院，缴好了费，去住院部，抓紧把点滴挂上。”说完，又瞅了一眼马佳佳，头发乱糟糟的，额前有汗，身上背着双肩包，肩膀上还斜挎着一个巨大的热水壶，衣服被坠得歪歪斜斜的，大概是觉得她年纪还小，担心她不懂，又补了句，“有什么不懂的问导医台或者随便找个护士问一问，缴费的单据都要收好，出了院找你们学校报销。”
杜柯身上不好受，看了马佳佳这有点傻傻的样子心里更难受，他开口，嗓子有点哑：“佳佳，你把水杯和包给我吧，背着跑上跑下多累啊。”
一听到医生说杜柯需要住院治疗，她脑子里就乱糟糟的，杜柯让她把身上背的东西都摘下来，她就懵懵地摘下来，出了门才走了几步，又跑回去，医生和杜柯同时望过来，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刚才走得急，连证件和钱包都忘了拿。”
手忙脚乱地，总归是办好了住院的手续，医院的床位实在是紧张，只争取到一张走廊上的床位，在北京不比家里，能有一张床位就已经很不容易，马佳佳心疼他，眼睛一圈红红的。
杜柯已经挂上了水，他看着蔫头耷脑的马佳佳，安慰道：“现在挂上水啦，很快就能好起来了，刚才医生都跟我说了，输三天液，就能好得差不多了，三天以后就可以不用在医院里呆着了。”
杜柯没有躺着，两个人在病床上并排坐着，看走廊里的人来人往，杜柯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地，喊住了一个路过的护士小姐：“你好，请问能给我一副口罩吗？”
护士看样子还很年轻，或许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年纪很小，脸蛋圆圆，眼睛也圆圆的，看到杜柯在跟她讲话，圆脸蛋飞上了一片绯红，很快就拿来了口罩。
杜柯拆开口罩戴在了马佳佳的脸上：“医院里到处都是病毒，你要注意防护，可不要感染了流感。”
马佳佳推着他让他躺下休息：“我不会感染的，起码在你好之前我肯定会很小心不会被感染的。”
杜柯拗不过她，只好半躺在病床上：“我好了之后你也不能感染呀！”
马佳佳“哼”了一声：“我要是感冒了发烧了，你不也得照顾我吗？”
杜柯攥上她的手：“你这说的叫什么话？你就是不感冒不发烧我也会照顾你，不管你是健康还是生病我都会照顾你，你要是跟我一样遭这一茬罪，我比你还难受，我宁愿生病的永远是我，也不要叫你生病！”
马佳佳赶紧拍了一下他的嘴：“呸呸呸！瞎说什么啊！什么生病的永远是你啊！胡说八道！你快把刚刚说的话呸掉！”
杜柯轻轻地“呸”了两声，声音低低地说道：“乖乖，我是真心的。”
马佳佳掖了掖他的被角，有些赧然，说道：“我知道你是真心的，我对你也是真心的，刚才医生一说你要住院，我大脑都一片空白了，我真的担心你的病太严重，担心你生病的时候我照顾不好你，担心你落下什么病根，我怕你笑我，也没跟你说，刚才给你办住院的时候我都哭了，我知道你就在楼上，我走上去几分钟就能看见你，可是我还是好牵挂你。”
杜柯坐了起来，抬手去抱她，马佳佳怕他动作太大碰歪了针头，赶紧靠过去回抱住他：“杜柯，你要快点好起来，好吗？”
输了将近五个小时的液，马佳佳就在床脚坐着，实在累了就趴着睡一会儿，走廊里没有呼叫铃，她也不敢多睡，怕鼓针和回血，每次都是定一个20分钟的闹铃，吊瓶换了四次，每次都是不一样的护士，她们跟杜柯说话的样子有种小女孩的雀跃，马佳佳笑眯眯地看，直看得她们脸上热热的。
护士们走了以后，马佳佳凑上去问杜柯：“你有没有发现，每次来给你换水的护士都不是一个人啊？”
杜柯也笑着看她：“没仔细看，我觉得好像都长得差不多。”
马佳佳嗔道：“怎么会？很明显第二个比较漂亮，但第四个比较可爱。”
杜柯有些无奈道：“你看得还挺仔细。”大概是半躺的姿势有些久了，身上不舒服，杜柯又坐起来移到床边，“什么第二个比较漂亮第四个比较可爱的，你干嘛关心这些？”
马佳佳上手把杜柯的头发揉成鸡窝，发过汗，发根里还有些潮乎乎的，一抓就乱得不得了：“我不是关心这些，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常常能看见别的女孩子用那种有点爱慕有点欣赏的眼神看你，这可不是我的错觉哦，但是我不会不高兴，我觉得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还有很多人喜欢你，可能也有别的女孩在爱着你，我就觉得，你很好，你很值得，你会拥有很多很多的爱。”
这些年来，他们两人经常读一样的书，在情感和对待这个世界的态度上，已经几乎完全同频，这一刻，杜柯的鼻根酸酸的，马佳佳的眼眶也有些发热。
杜柯挨着她坐，特别刻意的，紧紧地贴着她：“你记不记得，那年暑假，在我卧室的沙发上，我们也是这样坐着，胳膊挨着胳膊，腿挨着腿？”
马佳佳靠在他的肩头：“我记得，我怎么会忘呢？那时候我好紧张，好高兴，那是我第一次和你那么近那么近。”
杜柯笑了笑，又问道：“你还记得你那天问了我什么吗？”
马佳佳顾左右而言他：“呃，那天很热，我们吃了西瓜，还说了很多话。”
杜柯抬手弹了一下她的脑门：“你不记得没关系，我记得，我记得你问我‘你爱我好不好’？”
马佳佳羞得往后缩：“哎呀，你别说了。”
杜柯伸手揽住她，走廊里很吵闹，脚步声、叫喊声、呼叫铃此起彼伏地响着，杜柯的声音却很清晰：“我知道我已经说过很多很多遍，但是我今天还是想告诉你，而且未来我还会说很多很多遍，我爱你，我会永远爱你。”
一个轻轻的吻，嘴唇刚一触碰到对方就分开。
那些激烈的、深入的、交缠的吻，他们有过很多次，而这一刻，杜柯病着，马佳佳也有些不修边幅，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两个人都是七八分的憔悴，这个吻轻轻地如一片落羽似地印下的，却是十二分的纯真。
本以为只是寻常的风寒感冒，要么是打完球后吹了凉风，要么是春天里常见的流感病毒，在药箱里随便找了些感冒颗粒和快克胶囊合水吞下去，两天没见好，这又发起了高热，半夜里，马佳佳披上衣服去几百米外的药店买测温计和退烧药，生活在北京最大的好处就是，这座城市二十四小时都醒着。
杜柯烧得几乎有些意识模糊了，这阵热来得凶猛，水银的体温计费了好大的劲才塞进他的腋下，他似乎是承受不住，嘴里小声地说着身上痛身上冷，马佳佳给他贴上退热贴，原本小孩儿使的东西，可只要有用只要能稍微缓解一些他的痛苦，她都愿意拿来给他试试。
脸盆里倒上热水，挑了最软的一块毛巾泡进去，脱了他的贴身衣物，把毛巾绞干了给他擦身子，她也不会照顾人，这些法子都是学着爸妈的样子做的。
五分钟很快过去，把水银体温计抽出来凑着灯光仔细地看，马佳佳忧心忡忡：“糟了，杜柯，你都烧到40°C了，我们去医院吧。”
杜柯睁开眼睛，费了很大的力气，马佳佳就坐在他身边，可他却像看不见那样找了半天：“我头晕得厉害，看不清东西，布洛芬买了吗？”
马佳佳连忙摊开手心里攥着的一粒胶囊：“我刚准备喂你吃呢。”
杜柯支起上身：“我先吃一粒，如果三个小时之后还没有退烧，我们就上医院。”
马佳佳把保温壶里的温水递过去：“先喝水，再把胶囊塞进嘴里，咽的时候要低头。”小时候她身体不好常吃药，这些她都知道的，先吃胶囊会黏在喉咙里，极难用水送下去，只能用这种法子，“这三个小时我看着你，如果你不退烧，我就马上打120急救。”
杜柯被高热折磨得快要睁不开眼睛，昏昏沉沉的，他扯了扯干裂的嘴唇，露出一个干涩的笑容：“放心吧，吃下去很快就好了，别怕，我很健康的。”
嘴唇干得起了皮，马佳佳用手指沾了沾温水给他润湿，又给他涂了点润唇膏，平日里杜柯是不让她给自己涂唇膏的，说什么男人家嘴唇亮晶晶的像吃完饭没擦嘴，趁着他发烧浑身无力，她也好随意地摆弄他一下。
涂好唇膏，她甚至还借着小夜灯仔细地瞧了瞧病美人的脸蛋儿，唇膏有润色的功能，他身上又发着热，嘴唇很快变得粉嘟嘟的，摸摸脸颊还是很烫，没忍住，在他嘴唇上啵了一口：“快点好起来吧！”
杜柯皱了皱眉头，她赶紧把手覆上去抚平，嘴里念念有词：“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担心着爱人，常探着他的体温，三个小时也不算难熬，手边的书还没翻完一半，时间很快就到了，已经是凌晨四点，熬过去那段最困的时候，她又不怎么困了，杜柯的呼吸平稳悠长，热暂时褪下去了，夜里还有些凉意，马佳佳眼珠一转，钻进了杜柯的被窝里，这下可暖和极了。
第二天上午还是一切如常，可杜柯身上实在是没劲，干脆两人都请假在家待着，谁知到了临近中午的时间，他身上又起了热，体温计探进去一测，又是四十度的高烧，他刚要抠开布洛芬胶囊往嘴里送，马佳佳就开始收拾书包，保温杯、抽纸、湿巾、充电宝、ipad，一样一样地归置进去：“不行，咱们得马上去医院。”
春季流感的高发期，医院的输液室里连张闲着的板凳都没有，好不容易挂上号，楼上楼下地跑着抽血、拍CT，杜柯烧得厉害，布洛芬吃下去竟是一点作用也没有，浑身无力，时不时地就要靠在墙上休息，下午五点多出了化验结果和片子，马佳佳去取了，又把他扶进医生的诊疗室，急得一脑门儿的汗。
花六百块钱找黄牛买的专家号，屁股刚一挨上还温热的板凳，医生就指着X光片上的一片白色区域说：“小伙子，你这是细菌性肺炎啊。”说完又扶着眼镜看了看一旁站着的马佳佳，“你们两个人来的？”
杜柯正把手肘撑在桌子上喘，本身身体就不舒服，刚才一番折腾下来他累坏了，马佳佳心里一阵紧张，连忙接话：“对，大夫，我们两个人来的，怎么了吗？有什么事儿您说。”
大夫又讲了些杜柯的情况，最后，总结道：“你们得办住院啊，这个病不能轻视，不能因为自己觉得自己年轻就在家硬扛，现在细菌感染比较严重，你们是大学生吧？有钱吗？”
马佳佳立刻回答：“有钱，我们有钱，是需要现在就去办住院吗？”
医生敲着键盘，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马佳佳：“不是现在办你想什么时候办？我现在把药给你开下去，办好了住院，缴好了费，去住院部，抓紧把点滴挂上。”说完，又瞅了一眼马佳佳，头发乱糟糟的，额前有汗，身上背着双肩包，肩膀上还斜挎着一个巨大的热水壶，衣服被坠得歪歪斜斜的，大概是觉得她年纪还小，担心她不懂，又补了句，“有什么不懂的问导医台或者随便找个护士问一问，缴费的单据都要收好，出了院找你们学校报销。”
杜柯身上不好受，看了马佳佳这有点傻傻的样子心里更难受，他开口，嗓子有点哑：“佳佳，你把水杯和包给我吧，背着跑上跑下多累啊。”
一听到医生说杜柯需要住院治疗，她脑子里就乱糟糟的，杜柯让她把身上背的东西都摘下来，她就懵懵地摘下来，出了门才走了几步，又跑回去，医生和杜柯同时望过来，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刚才走得急，连证件和钱包都忘了拿。”
手忙脚乱地，总归是办好了住院的手续，医院的床位实在是紧张，只争取到一张走廊上的床位，在北京不比家里，能有一张床位就已经很不容易，马佳佳心疼他，眼睛一圈红红的。
杜柯已经挂上了水，他看着蔫头耷脑的马佳佳，安慰道：“现在挂上水啦，很快就能好起来了，刚才医生都跟我说了，输三天液，就能好得差不多了，三天以后就可以不用在医院里呆着了。”
杜柯没有躺着，两个人在病床上并排坐着，看走廊里的人来人往，杜柯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地，喊住了一个路过的护士小姐：“你好，请问能给我一副口罩吗？”
护士看样子还很年轻，或许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年纪很小，脸蛋圆圆，眼睛也圆圆的，看到杜柯在跟她讲话，圆脸蛋飞上了一片绯红，很快就拿来了口罩。
杜柯拆开口罩戴在了马佳佳的脸上：“医院里到处都是病毒，你要注意防护，可不要感染了流感。”
马佳佳推着他让他躺下休息：“我不会感染的，起码在你好之前我肯定会很小心不会被感染的。”
杜柯拗不过她，只好半躺在病床上：“我好了之后你也不能感染呀！”
马佳佳“哼”了一声：“我要是感冒了发烧了，你不也得照顾我吗？”
杜柯攥上她的手：“你这说的叫什么话？你就是不感冒不发烧我也会照顾你，不管你是健康还是生病我都会照顾你，你要是跟我一样遭这一茬罪，我比你还难受，我宁愿生病的永远是我，也不要叫你生病！”
马佳佳赶紧拍了一下他的嘴：“呸呸呸！瞎说什么啊！什么生病的永远是你啊！胡说八道！你快把刚刚说的话呸掉！”
杜柯轻轻地“呸”了两声，声音低低地说道：“乖乖，我是真心的。”
马佳佳掖了掖他的被角，有些赧然，说道：“我知道你是真心的，我对你也是真心的，刚才医生一说你要住院，我大脑都一片空白了，我真的担心你的病太严重，担心你生病的时候我照顾不好你，担心你落下什么病根，我怕你笑我，也没跟你说，刚才给你办住院的时候我都哭了，我知道你就在楼上，我走上去几分钟就能看见你，可是我还是好牵挂你。”
杜柯坐了起来，抬手去抱她，马佳佳怕他动作太大碰歪了针头，赶紧靠过去回抱住他：“杜柯，你要快点好起来，好吗？”
输了将近五个小时的液，马佳佳就在床脚坐着，实在累了就趴着睡一会儿，走廊里没有呼叫铃，她也不敢多睡，怕鼓针和回血，每次都是定一个20分钟的闹铃，吊瓶换了四次，每次都是不一样的护士，她们跟杜柯说话的样子有种小女孩的雀跃，马佳佳笑眯眯地看，直看得她们脸上热热的。
护士们走了以后，马佳佳凑上去问杜柯：“你有没有发现，每次来给你换水的护士都不是一个人啊？”
杜柯也笑着看她：“没仔细看，我觉得好像都长得差不多。”
马佳佳嗔道：“怎么会？很明显第二个比较漂亮，但第四个比较可爱。”
杜柯有些无奈道：“你看得还挺仔细。”大概是半躺的姿势有些久了，身上不舒服，杜柯又坐起来移到床边，“什么第二个比较漂亮第四个比较可爱的，你干嘛关心这些？”
马佳佳上手把杜柯的头发揉成鸡窝，发过汗，发根里还有些潮乎乎的，一抓就乱得不得了：“我不是关心这些，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常常能看见别的女孩子用那种有点爱慕有点欣赏的眼神看你，这可不是我的错觉哦，但是我不会不高兴，我觉得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还有很多人喜欢你，可能也有别的女孩在爱着你，我就觉得，你很好，你很值得，你会拥有很多很多的爱。”
这些年来，他们两人经常读一样的书，在情感和对待这个世界的态度上，已经几乎完全同频，这一刻，杜柯的鼻根酸酸的，马佳佳的眼眶也有些发热。
杜柯挨着她坐，特别刻意的，紧紧地贴着她：“你记不记得，那年暑假，在我卧室的沙发上，我们也是这样坐着，胳膊挨着胳膊，腿挨着腿？”
马佳佳靠在他的肩头：“我记得，我怎么会忘呢？那时候我好紧张，好高兴，那是我第一次和你那么近那么近。”
杜柯笑了笑，又问道：“你还记得你那天问了我什么吗？”
马佳佳顾左右而言他：“呃，那天很热，我们吃了西瓜，还说了很多话。”
杜柯抬手弹了一下她的脑门：“你不记得没关系，我记得，我记得你问我‘你爱我好不好’？”
马佳佳羞得往后缩：“哎呀，你别说了。”
杜柯伸手揽住她，走廊里很吵闹，脚步声、叫喊声、呼叫铃此起彼伏地响着，杜柯的声音却很清晰：“我知道我已经说过很多很多遍，但是我今天还是想告诉你，而且未来我还会说很多很多遍，我爱你，我会永远爱你。”
一个轻轻的吻，嘴唇刚一触碰到对方就分开。
那些激烈的、深入的、交缠的吻，他们有过很多次，而这一刻，杜柯病着，马佳佳也有些不修边幅，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两个人都是七八分的憔悴，这个吻轻轻地如一片落羽似地印下的，却是十二分的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