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江照璧：“是有这个传闻。”
初霁：“那江师兄相信吗？”
江照璧：“我也不知道。我希望它只是一个传闻。”
初霁神情畏惧道：“可是我见到了。”
江照璧吃了一惊，若有所思道：“难怪近日门内又有些风言风语。”
说罢细细问了初霁。初霁便将那日的事又说了一遍，最后道：“我瞧着，赵师叔，似乎不太相信的样子。”
江照璧叹了口气：“你应该知道，我们将离门的前任门主夫人，是魔宗那一位。我师父，一直对她颇有微词。而且，十年前，师父从那些死去的弟子处，搜出了一些魔宗的邪术，其中有一些会让人走火入魔、陷于幻境。”
“师父说，都是那一位害的。”江照璧若有所思道，“如果你真的看见过，那这个怪物，想必不是空穴来风啊。”
初霁心中暗忖。
如果江照璧所说属实，原来是赵括之单方面把锅甩给慕流光了。
她心念转了转，浅褐色的眼瞳滴溜溜转，笑眯眯地看向江照璧道：“我还有一个问题好奇得很。”
江照璧别有深意道：“师妹今日的问题，有些多。”
初霁嘿嘿干笑，安抚道：“最后一个了，最后一个了。江师兄，为什么会喜欢赵师姐啊？”她是真的很好奇。
江照璧沉吟片刻道：“你心中以为是什么，就是什么。”看来他也听过外面的传言。
初霁道：“我想听真正的理由。”
江照璧眸光闪动，阳光下，是一种无底洞一般、能吞噬一切的漆黑。
江照璧轻笑道：“师妹为何对我的事这般关心？”话语中带了丝轻佻，“难道是，喜欢我么？”
初霁毫不犹豫道：“是啊。”
江照璧明显地呆了一下。
初霁笑得眉目粲然：“江师兄这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喜欢江师兄，很让人吃惊吗？”
江照璧揉了揉眉心，苦笑，正欲说话，门下的弟子却有人匆匆进来报秉。江照璧神情一凛。
江照璧说：“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有事需要去处理一下，稍后就回来。”
初霁乖乖点头应声。
看江照璧和那弟子的身影再也看不见，初霁迅速地在房内翻找，果然在柜中发现了江照璧的随身令牌。
将离门中，只有赵括之、莫师娘、赵严、江照璧的令牌能在整个门中畅行无阻。赵景儿也不行。
初霁悄悄来到法器库。法器库平时的看管并不严，那守门弟子只是稍微盘问了下，就让初霁进去了。
初霁沿着排排的法器架看过去，突然感受到角落散发着一股强力又熟悉的灵力波动。
初霁走到最深处，一眼就看到，她的分水贯日刺静静地躺在那里。上面血迹斑斑。
初霁心中一片冰凉，着了魔似地走到分水贯日刺面前，伸手想要拿起它。
将离门的分水贯日刺，竟然是真的。
突然，她听到了背后微不可察的声音。
初霁缓缓转身。
一道人影静静地矗立在那里。
竟然是江照璧。
一瞬间，初霁的脑海中一片雪亮，江照璧有事是假，他是为了诱自己偷令牌，故意离开的！
初霁的脑中飞快转动，笑道：“师兄出现怎么都没声的。”
江照璧面上仍是一派温和，其中却有冷意，他并不理会她，说：“师妹不惜自污名声，又以言语激得景儿与你打斗，便是为了这个吧？”
江照璧从怀中拿出一张窃听符箓，赫然是她偷偷放在赵景儿身上的那张。
初霁故意道：“师兄与赵师姐当真亲密。”
她趁赵景儿不备，将符箓贴上她颈项，那符箓便滑入她衣物中，自寻隐秘处，不久后便会消融，杳无痕迹。
江照璧的脸色也冷下来：“我与赵师妹并无逾矩的举动，只是，你这符箓上的墨中，有一味赤螈血做引。我自小对气味敏感，又知初霁师妹有炼制符箓的禀赋……”话至此，已带了嘲讽意味。
初霁笑道：“原来如此。”
江照璧点破：“师妹不必用言语激我，师妹想知道的，我一一告知。我想知道的，也请师妹解惑。师妹为何，要往景儿身上贴这窃听符箓，又是为何，偷了我的令牌，来法器库，究竟是要找什么？”
初霁：“如果我说，我不愿说呢？”
江照璧的神情很冷淡：“那便随我去见师父吧。”
一时间气氛凝滞。空气仿佛也凝结了，江照璧紧紧地盯着她。
若是她有丝毫破绽，明天她就会出现在将离门的地牢中。
初霁脑海中飞速转动，面上却仍镇定自若道：“师兄觉得，赵师姐是个什么样的人？”
江照璧淡淡道：“这似乎与我们现在讨论的事情并无关系。”
初霁冷笑一声：“你不说，我便替你说了吧。赵师姐，心胸狭窄，睚眦必报，我不过是与师兄往来一二，她便上门，要用那种阴毒的法器，抓烂我的脸，毁了我。”
“赵师姐欺我灵力低微，无依无靠，软柿子好拿捏。一上来就痛下杀手。江师兄你，在事发之时，并不出现，即便在事后知道师姐的所为，也只是一句，实在抱歉。”
江照璧终于开口道：“那日，我并不在门中。应当是景儿知道我出门办事，才来寻你麻烦。我后来知道，你未受伤，便……”
“若是我重伤呢？若是我死了呢？”初霁的言语中带着压抑了许久的后怕和厌恶，“也就是白死了。将离门的大小姐，不会受到分毫惩罚。”
江照璧皱皱眉道：“若是你早与我说，我压下外间的风言风语，景儿也不会如此上门寻你麻烦。”
初霁一字一句道：“江师兄，你错了。没有这次，还有下次，总有一次，让她得手。我呢？我能怎么样？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我早看出赵师姐是这样的人，不如先下手为强。赵景儿那样的人，做得亏心事定不是一桩两桩了，我便是要用窃听符箓，抓她的把柄。”
她这话说得真假参半，又情绪激动，言辞激烈，江照璧也有几分半信半疑。
江照璧道：“那你来法器库中做什么。”
初霁嘲道：“那日听了你和赵景儿的话，知道那位魔尊的法器在这里。我想，偷来防身。最差的结果，不过是鱼死网破。”
江照璧安静了片刻，仿佛在思索她这番话的真假。
江照璧道：“我替景儿和你赔不是。”
初霁冷笑了两声：“当不起。”
江照璧缓声道：“今日的事，便算了，我不会追究你。只是你也别想打这东西的主意了。这法器极凶，你用不了。”
初霁失望道：“事到如今，江师兄仍只是一句赔不是吗？”
江照璧却避开了这句话，只道，“这分水贯日刺，攸关本门接下来的一桩大事。如果丢了，又在你这里找到，后果你承担不起。”
初霁语气冰冷：“多谢师兄。”
初霁绷着脸大步离开。
临了又站住，并未回头。
初霁道：“江师兄，赵景儿，心思歹毒，为人狭隘，并非良配，师兄，你也好自为之。”
出了法器库，初霁终于轻舒了一口气，她心中有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有一丝莫名的低落。
她承认，她对江照璧有利用之心。
但是，她其实很欣赏江照璧。
可是，江照璧为何为虎作伥、执迷不悟呢？
初霁晃晃脑袋，想将那些让她心烦的事一一赶离。
晚上，初霁雷打不动开始炼制符箓。
初霁每天炼制符箓的时间起码有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后，初霁大汗淋漓地自案前起身。
但是脑子却止不住地想着白天的事。
想到亲眼看到分水贯日刺的那一刻，她忍不住微微心悸。
她的分水贯日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二十年前的血海淬魂阵……
初霁静下心，开始慢慢捋着局势。
那个人说过，如果看不懂事情的发展，看不清每个人的面目，那便从最大的获益方去着手。
当年落雪坡一案后，罗舒放死了，张奉臬的爹也死了，曲江疯了，门中的肱骨死了数十个，门中几乎是赵括之一人的天下，只是目前赵括之忌惮于太始剑宗闻人灏、程门程怀瑾，这两尊大佛的存在，才不敢将罗非远踢出局。
如此说来，赵括之，倒最有可能是布局人。
目前的疑点，有以下几处：一，血海淬魂阵，到底是谁布下的？对方为什么要杀罗舒放，又要嫁祸给她？
二，分水贯日刺，必然是二十年前她死去后，有人亲手从她身上摘下，放置到了血海淬魂阵的现场。这个人是谁？目的是什么？
这两个人，可能是同一个，可能是两个，但互有勾结，也可能是互不相干的两伙人。不过最后一种，可能性比较小。
三，那个怪物，背后是谁？
突然间，一道闪电划破夜空，转瞬间，倾盆大雨就要落下了。
随着轰隆的雷声，有人敲自己的门。
砰砰砰、砰砰砰……
那声音仿佛雷声般敲在初霁的心上。初霁的心开始毫无预兆地狂跳起来。
初霁：“那江师兄相信吗？”
江照璧：“我也不知道。我希望它只是一个传闻。”
初霁神情畏惧道：“可是我见到了。”
江照璧吃了一惊，若有所思道：“难怪近日门内又有些风言风语。”
说罢细细问了初霁。初霁便将那日的事又说了一遍，最后道：“我瞧着，赵师叔，似乎不太相信的样子。”
江照璧叹了口气：“你应该知道，我们将离门的前任门主夫人，是魔宗那一位。我师父，一直对她颇有微词。而且，十年前，师父从那些死去的弟子处，搜出了一些魔宗的邪术，其中有一些会让人走火入魔、陷于幻境。”
“师父说，都是那一位害的。”江照璧若有所思道，“如果你真的看见过，那这个怪物，想必不是空穴来风啊。”
初霁心中暗忖。
如果江照璧所说属实，原来是赵括之单方面把锅甩给慕流光了。
她心念转了转，浅褐色的眼瞳滴溜溜转，笑眯眯地看向江照璧道：“我还有一个问题好奇得很。”
江照璧别有深意道：“师妹今日的问题，有些多。”
初霁嘿嘿干笑，安抚道：“最后一个了，最后一个了。江师兄，为什么会喜欢赵师姐啊？”她是真的很好奇。
江照璧沉吟片刻道：“你心中以为是什么，就是什么。”看来他也听过外面的传言。
初霁道：“我想听真正的理由。”
江照璧眸光闪动，阳光下，是一种无底洞一般、能吞噬一切的漆黑。
江照璧轻笑道：“师妹为何对我的事这般关心？”话语中带了丝轻佻，“难道是，喜欢我么？”
初霁毫不犹豫道：“是啊。”
江照璧明显地呆了一下。
初霁笑得眉目粲然：“江师兄这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喜欢江师兄，很让人吃惊吗？”
江照璧揉了揉眉心，苦笑，正欲说话，门下的弟子却有人匆匆进来报秉。江照璧神情一凛。
江照璧说：“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有事需要去处理一下，稍后就回来。”
初霁乖乖点头应声。
看江照璧和那弟子的身影再也看不见，初霁迅速地在房内翻找，果然在柜中发现了江照璧的随身令牌。
将离门中，只有赵括之、莫师娘、赵严、江照璧的令牌能在整个门中畅行无阻。赵景儿也不行。
初霁悄悄来到法器库。法器库平时的看管并不严，那守门弟子只是稍微盘问了下，就让初霁进去了。
初霁沿着排排的法器架看过去，突然感受到角落散发着一股强力又熟悉的灵力波动。
初霁走到最深处，一眼就看到，她的分水贯日刺静静地躺在那里。上面血迹斑斑。
初霁心中一片冰凉，着了魔似地走到分水贯日刺面前，伸手想要拿起它。
将离门的分水贯日刺，竟然是真的。
突然，她听到了背后微不可察的声音。
初霁缓缓转身。
一道人影静静地矗立在那里。
竟然是江照璧。
一瞬间，初霁的脑海中一片雪亮，江照璧有事是假，他是为了诱自己偷令牌，故意离开的！
初霁的脑中飞快转动，笑道：“师兄出现怎么都没声的。”
江照璧面上仍是一派温和，其中却有冷意，他并不理会她，说：“师妹不惜自污名声，又以言语激得景儿与你打斗，便是为了这个吧？”
江照璧从怀中拿出一张窃听符箓，赫然是她偷偷放在赵景儿身上的那张。
初霁故意道：“师兄与赵师姐当真亲密。”
她趁赵景儿不备，将符箓贴上她颈项，那符箓便滑入她衣物中，自寻隐秘处，不久后便会消融，杳无痕迹。
江照璧的脸色也冷下来：“我与赵师妹并无逾矩的举动，只是，你这符箓上的墨中，有一味赤螈血做引。我自小对气味敏感，又知初霁师妹有炼制符箓的禀赋……”话至此，已带了嘲讽意味。
初霁笑道：“原来如此。”
江照璧点破：“师妹不必用言语激我，师妹想知道的，我一一告知。我想知道的，也请师妹解惑。师妹为何，要往景儿身上贴这窃听符箓，又是为何，偷了我的令牌，来法器库，究竟是要找什么？”
初霁：“如果我说，我不愿说呢？”
江照璧的神情很冷淡：“那便随我去见师父吧。”
一时间气氛凝滞。空气仿佛也凝结了，江照璧紧紧地盯着她。
若是她有丝毫破绽，明天她就会出现在将离门的地牢中。
初霁脑海中飞速转动，面上却仍镇定自若道：“师兄觉得，赵师姐是个什么样的人？”
江照璧淡淡道：“这似乎与我们现在讨论的事情并无关系。”
初霁冷笑一声：“你不说，我便替你说了吧。赵师姐，心胸狭窄，睚眦必报，我不过是与师兄往来一二，她便上门，要用那种阴毒的法器，抓烂我的脸，毁了我。”
“赵师姐欺我灵力低微，无依无靠，软柿子好拿捏。一上来就痛下杀手。江师兄你，在事发之时，并不出现，即便在事后知道师姐的所为，也只是一句，实在抱歉。”
江照璧终于开口道：“那日，我并不在门中。应当是景儿知道我出门办事，才来寻你麻烦。我后来知道，你未受伤，便……”
“若是我重伤呢？若是我死了呢？”初霁的言语中带着压抑了许久的后怕和厌恶，“也就是白死了。将离门的大小姐，不会受到分毫惩罚。”
江照璧皱皱眉道：“若是你早与我说，我压下外间的风言风语，景儿也不会如此上门寻你麻烦。”
初霁一字一句道：“江师兄，你错了。没有这次，还有下次，总有一次，让她得手。我呢？我能怎么样？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我早看出赵师姐是这样的人，不如先下手为强。赵景儿那样的人，做得亏心事定不是一桩两桩了，我便是要用窃听符箓，抓她的把柄。”
她这话说得真假参半，又情绪激动，言辞激烈，江照璧也有几分半信半疑。
江照璧道：“那你来法器库中做什么。”
初霁嘲道：“那日听了你和赵景儿的话，知道那位魔尊的法器在这里。我想，偷来防身。最差的结果，不过是鱼死网破。”
江照璧安静了片刻，仿佛在思索她这番话的真假。
江照璧道：“我替景儿和你赔不是。”
初霁冷笑了两声：“当不起。”
江照璧缓声道：“今日的事，便算了，我不会追究你。只是你也别想打这东西的主意了。这法器极凶，你用不了。”
初霁失望道：“事到如今，江师兄仍只是一句赔不是吗？”
江照璧却避开了这句话，只道，“这分水贯日刺，攸关本门接下来的一桩大事。如果丢了，又在你这里找到，后果你承担不起。”
初霁语气冰冷：“多谢师兄。”
初霁绷着脸大步离开。
临了又站住，并未回头。
初霁道：“江师兄，赵景儿，心思歹毒，为人狭隘，并非良配，师兄，你也好自为之。”
出了法器库，初霁终于轻舒了一口气，她心中有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有一丝莫名的低落。
她承认，她对江照璧有利用之心。
但是，她其实很欣赏江照璧。
可是，江照璧为何为虎作伥、执迷不悟呢？
初霁晃晃脑袋，想将那些让她心烦的事一一赶离。
晚上，初霁雷打不动开始炼制符箓。
初霁每天炼制符箓的时间起码有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后，初霁大汗淋漓地自案前起身。
但是脑子却止不住地想着白天的事。
想到亲眼看到分水贯日刺的那一刻，她忍不住微微心悸。
她的分水贯日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二十年前的血海淬魂阵……
初霁静下心，开始慢慢捋着局势。
那个人说过，如果看不懂事情的发展，看不清每个人的面目，那便从最大的获益方去着手。
当年落雪坡一案后，罗舒放死了，张奉臬的爹也死了，曲江疯了，门中的肱骨死了数十个，门中几乎是赵括之一人的天下，只是目前赵括之忌惮于太始剑宗闻人灏、程门程怀瑾，这两尊大佛的存在，才不敢将罗非远踢出局。
如此说来，赵括之，倒最有可能是布局人。
目前的疑点，有以下几处：一，血海淬魂阵，到底是谁布下的？对方为什么要杀罗舒放，又要嫁祸给她？
二，分水贯日刺，必然是二十年前她死去后，有人亲手从她身上摘下，放置到了血海淬魂阵的现场。这个人是谁？目的是什么？
这两个人，可能是同一个，可能是两个，但互有勾结，也可能是互不相干的两伙人。不过最后一种，可能性比较小。
三，那个怪物，背后是谁？
突然间，一道闪电划破夜空，转瞬间，倾盆大雨就要落下了。
随着轰隆的雷声，有人敲自己的门。
砰砰砰、砰砰砰……
那声音仿佛雷声般敲在初霁的心上。初霁的心开始毫无预兆地狂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