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罗非远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初霁。
曲江却像听不见外界声音了，在几个椅子中间来回地横窜，“他们都死了，都死了，别过来……”
曲江跳了几下，许是浑身无力，差点一头栽下来。
清漪眼疾手快，冲上去想接住他，李理抢先了一步，撑住了曲江身体的大半重量，王若谷和张奉臬也纷纷上前，众人七手八脚总算安置好了曲江。
莫汀兰神情忧虑道：“曲江兄弟这样……多久了？以前他仿佛……不是这样……”
清漪有些疲惫：“回莫师婶，就是前几日高烧后，就有些不一样，总会说一些……听起来莫名其妙的话。”咬了咬唇道，“兴许二十年前的事对我爹的影响太深了。也或者，是他想起了什么。”
莫汀兰安慰道：“你放心。明日我便和你赵师叔商量，去回春谷请人。总会有办法的。”
清漪眼中猛地爆出异彩：“回春谷？就是那个闻名修真界的医谷？”初霁感激得说不出话，“师婶……清漪代父亲多谢师婶！”
莫汀兰笑着点头。
初霁也觉得回春谷有些耳熟，想来是听师公提及过，只是师公的重点多在于抨击回春谷那个谷主性格绵软为人胆小，全不似他那般说一不二伟丈夫……就知道这个谷主医术一定不错。
罗非远一直站在人群外。
他的黑袍，让他的人像笼罩在一团阴影中，难以捉摸。
但那金灿灿的金玉蹀躞带，却又提醒着初霁，他那日透露的锐利和锋芒。
初霁眼神飘忽，突然涌出一个莫名的想法，若是小黑在，它一定会追上去，把罗非远的金玉蹀躞带扒拉下来。
初霁脑海中诡异地浮现出一个画面，小黑一爪蛮横地剥掉罗非远的金玉蹀躞带，罗非远一边掩着衣袍，一边怒吼着你要干什么，忍不住噗嗤一乐。
罗非远却似有所察地突然间回头。
初霁的笑僵在脸上。
莫汀兰轻咳一声，惊醒了心思各异的众人。
她欣赏地看了眼初霁，同她点点头，之后又上前扶住清漪道：“好孩子。让你和曲兄弟都受委屈了。你放心，曲兄弟的病，你赵师叔，还有我，一定管到底。”
清漪眼眶有些微红：“多谢莫师婶。”
莫汀兰平时深居简出，很少在众人面前露面，旁人只是大约知道，相较于赵括之，赵景儿更怕她，但却不知，她是这般明理之人。
初霁也在心里惊讶。
莫汀兰看着初霁道：“你叫什么名字。”
初霁：“钟初霁。”
莫汀兰微笑道：“是个好名字。”转头对着赵景儿严厉道，“到望星台上跪着去！不到天黑不许起来。”
赵景儿脸色很差，敷衍地行了个礼，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随后众人都散了。
外门的几人结伴回外门，王若谷跟清漪一人一边，搀扶着虚弱的曲江，张奉臬放慢脚步，与初霁咬着耳朵：“方才，莫师婶说得那番话，你觉得是真是假？”
初霁双目无神道：“我管她是真是假。”折腾了这么久，她都困了。
张奉臬道：“自然要管了。如今你是将离门的弟子。”
初霁道随口道：“假的。”
张奉臬皱眉道：“可她言辞恳切。以往这莫师婶不常露面，我倒不知道，她是这般秉公直断之人。”
初霁打着哈欠道：“那就是真的。”
张奉臬啧啧啧了几声：“可是，莫师婶与赵师叔，到底是夫妻，难道莫师婶竟会站在罗非远这边，跟赵师叔对着干？图的什么啊？
初霁：“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嘛……”
张奉臬：“可我觉得不像。也可能这位莫师婶心里确实暗恋了罗门主几十年，真的一门心思为咱们少门主打算了……”
王若谷：“可是，张师兄，你上次不是说，莫师婶绝不会暗恋门主……”
张奉臬不满道：“哎呀，当时是当时，现在是现在，审时度势会不会啊！脑筋不要这么死嘛。”
眼看着初霁两眼又发直了，张奉臬不满道：“初霁师妹，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
初霁心不在焉地点着头，脑中却早将今日的事过了几遍。
那个莫师婶，初霁觉得，她十有八九和赵括之是站在一边的，那晚，莫师婶激烈地制止了赵括之，有可能还是在各自作态。
或许，就是罗非远手中还握有他们忌惮的东西，让他们不敢彻底撕破脸。罗非远手中的牌，明面上的，有太始剑宗和程门这两座大靠山。
那，暗地里的呢？
他还有什么，是他们忌惮的，或者不知道的？
那他会不会对二十年前的事，知道些什么？或者说，怀疑些什么？
想到这里，初霁心中微微一动。
不过，那位莫师婶，她为人聪明，处事又能在面上做到公道，倒是比赵括之更像一门之主。
旁边，王若谷心有余悸道：“还好莫师婶今日来得巧，不然今天的事恐怕难善了了。”
那边清漪沉默了一下，说：“是江照璧。”
方才莫汀兰无意中提了一句，江照璧去见赵括之时，提了一句，说莫汀兰的侄女似乎出了点事。所以莫汀兰才急急地赶了过来。
初霁听见，愣了愣。原来是他。
她看不透江照璧，但有时候又觉得，他好像不是一个坏人。
江照璧像是一座海面上的冰山，一半明晃晃地露在面上，更深的部分隐在下面。
半夜曲江师叔又闹了一场，初霁听见了那屋杂乱的声音，清漪的抚慰声，混合着曲江师叔惊恐的喊叫声。
嘈嘈杂杂。
旁人都以为，曲江师叔是因为高烧才变成这样的。
但是只有初霁知道，是因为那张吐真符箓。
初霁看着第二张符箓，想了想，心中涌出一些无法言明的愧疚，又默念灵诀，将它毁了。
后面几日，初霁除了帮清漪搭把手外，便是在房中，炼制了几种安神符箓给曲江师叔。
那符箓有些效果，但作用时好时坏，只是清漪感激得很。
但到底是治标不治本。
看来如今，只能等着回春谷的人了。
希望他们早些到。
这天，初霁在灯下出神，被轰隆隆的雷声惊动。起身关窗。
突然间，初霁听到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被吓了一跳。
她往窗外探，瞥见灌木丛中有一只猿猴状的灵兽，被雷声震得掉落下来。
它好像是被摔懵了，有好半天一动不动。
初霁顿时哑然。
那灵兽高约三尺，通体雪白，毛发细软，上面有黑色的纹路。他的尾巴很长，几乎高过身体，在身后打着卷。
这应当是一种叫果然兽的灵兽。
想到这名字，初霁突然心头一动。她曾在师公的行医札记上看到过，果然兽的眼泪，对治疗疯癫之症，有奇效。不知道……管不管用？
或许她可以用果然兽的眼泪，试试医治曲江师叔。
初霁有些心痒，蹑手蹑脚地出门。
那只果然兽仍然一动不动地蹲在那里。
但是初霁心中又有些疑虑，那果然兽向来聚群而生，这里怎么只有一只？
初霁愈发小心地靠近，十步，九步……
就在初霁的手要触到果然兽的时候，那果然兽却十分精乖地回头。
一瞬间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
初霁僵住了，不知道为什么，那果然兽也僵住了。
初霁心中暗喜，随后，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小心翼翼地再次靠近……
初霁还未来得及伸手，那果然兽却电光火石般伸出了爪子，一手抓起了她腰间的桃花玉，另一手抓起了离它最近的藤蔓，跃上了树。
最后，胜利者一般地转身，向初霁龇牙咧嘴地做了个鬼脸。
初霁面无表情地盯着它。
它灵活地攀上了树，几个起跃间，便杳无踪迹了。
初霁心中恨恨道，没想到这狗东西！竟然是个小偷！看样子还是个惯犯，诱敌深入那一套玩得炉火纯青。
想到她的桃花玉，初霁心里一阵冷笑，这事没完！
为了抓那只小贼偷，初霁专门去请教了李理。
李理长相憨厚，却是个很热爱生活的人，平时喜欢莳花弄草，饲养小灵兽什么的……当然张奉臬经常吐槽他养的花花草草禽禽兽兽不太行，因为张奉臬是以可口作为标准的。
一番艰难和激烈探讨过后，初霁还是有了一些心得。
初霁猜测，尤喜欢幼兽用果木炙烤出来的鲜嫩的肉类，初霁天天烤豚肉兔肉鱼肉，果然兽没引来，倒是让张奉臬和王若谷每天吃得满嘴冒油光。
让初霁心中直郁闷，但却没见到果然兽的影子。
李理也觉得很奇怪。
初霁忽然想到那天果然兽偷的那枚桃花玉，心里有了计较。
曲江却像听不见外界声音了，在几个椅子中间来回地横窜，“他们都死了，都死了，别过来……”
曲江跳了几下，许是浑身无力，差点一头栽下来。
清漪眼疾手快，冲上去想接住他，李理抢先了一步，撑住了曲江身体的大半重量，王若谷和张奉臬也纷纷上前，众人七手八脚总算安置好了曲江。
莫汀兰神情忧虑道：“曲江兄弟这样……多久了？以前他仿佛……不是这样……”
清漪有些疲惫：“回莫师婶，就是前几日高烧后，就有些不一样，总会说一些……听起来莫名其妙的话。”咬了咬唇道，“兴许二十年前的事对我爹的影响太深了。也或者，是他想起了什么。”
莫汀兰安慰道：“你放心。明日我便和你赵师叔商量，去回春谷请人。总会有办法的。”
清漪眼中猛地爆出异彩：“回春谷？就是那个闻名修真界的医谷？”初霁感激得说不出话，“师婶……清漪代父亲多谢师婶！”
莫汀兰笑着点头。
初霁也觉得回春谷有些耳熟，想来是听师公提及过，只是师公的重点多在于抨击回春谷那个谷主性格绵软为人胆小，全不似他那般说一不二伟丈夫……就知道这个谷主医术一定不错。
罗非远一直站在人群外。
他的黑袍，让他的人像笼罩在一团阴影中，难以捉摸。
但那金灿灿的金玉蹀躞带，却又提醒着初霁，他那日透露的锐利和锋芒。
初霁眼神飘忽，突然涌出一个莫名的想法，若是小黑在，它一定会追上去，把罗非远的金玉蹀躞带扒拉下来。
初霁脑海中诡异地浮现出一个画面，小黑一爪蛮横地剥掉罗非远的金玉蹀躞带，罗非远一边掩着衣袍，一边怒吼着你要干什么，忍不住噗嗤一乐。
罗非远却似有所察地突然间回头。
初霁的笑僵在脸上。
莫汀兰轻咳一声，惊醒了心思各异的众人。
她欣赏地看了眼初霁，同她点点头，之后又上前扶住清漪道：“好孩子。让你和曲兄弟都受委屈了。你放心，曲兄弟的病，你赵师叔，还有我，一定管到底。”
清漪眼眶有些微红：“多谢莫师婶。”
莫汀兰平时深居简出，很少在众人面前露面，旁人只是大约知道，相较于赵括之，赵景儿更怕她，但却不知，她是这般明理之人。
初霁也在心里惊讶。
莫汀兰看着初霁道：“你叫什么名字。”
初霁：“钟初霁。”
莫汀兰微笑道：“是个好名字。”转头对着赵景儿严厉道，“到望星台上跪着去！不到天黑不许起来。”
赵景儿脸色很差，敷衍地行了个礼，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随后众人都散了。
外门的几人结伴回外门，王若谷跟清漪一人一边，搀扶着虚弱的曲江，张奉臬放慢脚步，与初霁咬着耳朵：“方才，莫师婶说得那番话，你觉得是真是假？”
初霁双目无神道：“我管她是真是假。”折腾了这么久，她都困了。
张奉臬道：“自然要管了。如今你是将离门的弟子。”
初霁道随口道：“假的。”
张奉臬皱眉道：“可她言辞恳切。以往这莫师婶不常露面，我倒不知道，她是这般秉公直断之人。”
初霁打着哈欠道：“那就是真的。”
张奉臬啧啧啧了几声：“可是，莫师婶与赵师叔，到底是夫妻，难道莫师婶竟会站在罗非远这边，跟赵师叔对着干？图的什么啊？
初霁：“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嘛……”
张奉臬：“可我觉得不像。也可能这位莫师婶心里确实暗恋了罗门主几十年，真的一门心思为咱们少门主打算了……”
王若谷：“可是，张师兄，你上次不是说，莫师婶绝不会暗恋门主……”
张奉臬不满道：“哎呀，当时是当时，现在是现在，审时度势会不会啊！脑筋不要这么死嘛。”
眼看着初霁两眼又发直了，张奉臬不满道：“初霁师妹，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
初霁心不在焉地点着头，脑中却早将今日的事过了几遍。
那个莫师婶，初霁觉得，她十有八九和赵括之是站在一边的，那晚，莫师婶激烈地制止了赵括之，有可能还是在各自作态。
或许，就是罗非远手中还握有他们忌惮的东西，让他们不敢彻底撕破脸。罗非远手中的牌，明面上的，有太始剑宗和程门这两座大靠山。
那，暗地里的呢？
他还有什么，是他们忌惮的，或者不知道的？
那他会不会对二十年前的事，知道些什么？或者说，怀疑些什么？
想到这里，初霁心中微微一动。
不过，那位莫师婶，她为人聪明，处事又能在面上做到公道，倒是比赵括之更像一门之主。
旁边，王若谷心有余悸道：“还好莫师婶今日来得巧，不然今天的事恐怕难善了了。”
那边清漪沉默了一下，说：“是江照璧。”
方才莫汀兰无意中提了一句，江照璧去见赵括之时，提了一句，说莫汀兰的侄女似乎出了点事。所以莫汀兰才急急地赶了过来。
初霁听见，愣了愣。原来是他。
她看不透江照璧，但有时候又觉得，他好像不是一个坏人。
江照璧像是一座海面上的冰山，一半明晃晃地露在面上，更深的部分隐在下面。
半夜曲江师叔又闹了一场，初霁听见了那屋杂乱的声音，清漪的抚慰声，混合着曲江师叔惊恐的喊叫声。
嘈嘈杂杂。
旁人都以为，曲江师叔是因为高烧才变成这样的。
但是只有初霁知道，是因为那张吐真符箓。
初霁看着第二张符箓，想了想，心中涌出一些无法言明的愧疚，又默念灵诀，将它毁了。
后面几日，初霁除了帮清漪搭把手外，便是在房中，炼制了几种安神符箓给曲江师叔。
那符箓有些效果，但作用时好时坏，只是清漪感激得很。
但到底是治标不治本。
看来如今，只能等着回春谷的人了。
希望他们早些到。
这天，初霁在灯下出神，被轰隆隆的雷声惊动。起身关窗。
突然间，初霁听到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被吓了一跳。
她往窗外探，瞥见灌木丛中有一只猿猴状的灵兽，被雷声震得掉落下来。
它好像是被摔懵了，有好半天一动不动。
初霁顿时哑然。
那灵兽高约三尺，通体雪白，毛发细软，上面有黑色的纹路。他的尾巴很长，几乎高过身体，在身后打着卷。
这应当是一种叫果然兽的灵兽。
想到这名字，初霁突然心头一动。她曾在师公的行医札记上看到过，果然兽的眼泪，对治疗疯癫之症，有奇效。不知道……管不管用？
或许她可以用果然兽的眼泪，试试医治曲江师叔。
初霁有些心痒，蹑手蹑脚地出门。
那只果然兽仍然一动不动地蹲在那里。
但是初霁心中又有些疑虑，那果然兽向来聚群而生，这里怎么只有一只？
初霁愈发小心地靠近，十步，九步……
就在初霁的手要触到果然兽的时候，那果然兽却十分精乖地回头。
一瞬间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
初霁僵住了，不知道为什么，那果然兽也僵住了。
初霁心中暗喜，随后，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小心翼翼地再次靠近……
初霁还未来得及伸手，那果然兽却电光火石般伸出了爪子，一手抓起了她腰间的桃花玉，另一手抓起了离它最近的藤蔓，跃上了树。
最后，胜利者一般地转身，向初霁龇牙咧嘴地做了个鬼脸。
初霁面无表情地盯着它。
它灵活地攀上了树，几个起跃间，便杳无踪迹了。
初霁心中恨恨道，没想到这狗东西！竟然是个小偷！看样子还是个惯犯，诱敌深入那一套玩得炉火纯青。
想到她的桃花玉，初霁心里一阵冷笑，这事没完！
为了抓那只小贼偷，初霁专门去请教了李理。
李理长相憨厚，却是个很热爱生活的人，平时喜欢莳花弄草，饲养小灵兽什么的……当然张奉臬经常吐槽他养的花花草草禽禽兽兽不太行，因为张奉臬是以可口作为标准的。
一番艰难和激烈探讨过后，初霁还是有了一些心得。
初霁猜测，尤喜欢幼兽用果木炙烤出来的鲜嫩的肉类，初霁天天烤豚肉兔肉鱼肉，果然兽没引来，倒是让张奉臬和王若谷每天吃得满嘴冒油光。
让初霁心中直郁闷，但却没见到果然兽的影子。
李理也觉得很奇怪。
初霁忽然想到那天果然兽偷的那枚桃花玉，心里有了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