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你为泊舟我为岸（6）
方子聿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少年，双眼微微瞪大，紧抿着下唇，像是被吓坏了，又好像觉得有些难堪。
到底还只是个刚成年的孩子，一直以来又有阿泽这座大山给他靠着，谁见面不得奉承一句“二少”，估摸着，在他人生里最大的坏人就是我了。方子聿想着，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虽然觉得到底有点欺负小孩儿，但这个坏人他还得当下去。
方子聿瞥了一眼病房门口蠢蠢欲动的身影，心下叹气，他今儿个都来了，就干脆顺水推舟将这兄弟俩之间的误会和心结全给解开，虽然他很不想看到“弟控”晚期的阿泽，但更不想看见这些年来板着张脸、愈发沉默、都快没人情味儿的陆遇泽了。
良久，房间里才又响起少年清越的声音。
“既然你是大……”想说大哥，却被少年即使打住，“陆遇泽的朋友，那你就不应该拦着我离开。”
少年垂着头，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自我厌恶，“我是个灾星，我会给我身边的人带来不幸的……你要是为他好，就该拦着他离我远远的才是……”
病床上的少年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垂头丧气，原本清澈的眼睛里浮现出一层水雾，让方子聿心下一软，他轻咳一声，原本故意压低的声音恢复了些许温度，“怎么会呢，谁这么跟你讲的？”
“难道不是吗？”陆奚舟反问道，语气中带着愧疚与自嘲，“如果不是因为我，爸妈就不会着急赶回来结果遇上车祸，外婆就不会突然发病去世，还有他……也不会因为去接我回家，第二天就进了医院……”
“反正他也不过是碍于陆家的颜面和我手里的股份才维系着表面的兄弟情深罢了……”
他？方子聿脑子卡了一下，随即就看见自家好友“刷——”地一声在自己跟前跑出了个残影来。哦，他指的就是他面前这个风一样的男子吧……
看着突然“闪现”到自己面前的大哥，陆奚舟来不及收拾脸上的泪水，吓得往后一靠，“你……你不是出去了吗？”看了看一旁只笑不语的方狐狸，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一阵懊恼。
陆遇泽双手放在陆奚舟的肩上，脸上是从未有过的郑重，他说：“当年是有心人在爸妈的车上动了手脚才导致了爸妈的死。”
“还有外婆的癌症，是在你六岁那年查出来的，与你无关，相反，当初医生说外婆最多只有三年时间，外婆就一个人搬回乡下，一直不肯接受治疗，是你的陪伴让她开始积极地配合治疗，让外婆多活了四年。”
陆遇泽抬手，温柔地揉了揉弟弟的脑袋，“所以小舟，不是你的错。”
“不是……因为我……？”少年嗓音轻颤，呆愣愣地望向大哥，有些错愕，这些年来他听到的声音一直都在否定他，都在怪他，那些人表面恭维他，背地里却也唾弃他是个扫把星，时间久了，又有事实印证，连他自己也这么认为了，更别说出言反驳。
“是的，小舟，与你无关。”陆遇泽很坚定地点头。
陆奚舟眼里自厌情绪渐渐褪去，大大的眼睛里慢慢漫出星光，眼看着少年快要相信，一旁的方子聿却不甘寂寞地出了个声，“阿泽你去医院这事儿我怎么没印……”像是想起了什么，方子聿的声音戛然而止，下一秒却爆发出一阵大笑。
闻言，陆奚舟眼里的光亮渐渐又黯淡了下去。
陆遇泽见状狠狠地剜了一眼方子聿，方子聿没在怕的，又笑了两声，不怪他，实在是他们一群发小从小到大，第一次见到那样的阿泽，何其……“活泼”，后面又何其狼狈，只恨那晚只顾着笑话阿泽，没能及时记录下来，导致后来监控都被阿泽销毁了。
如果可以，陆遇泽希望这辈子都不要再回忆那一晚的事，但眼瞅着好不容易哄好的弟弟又要自我封闭，陆遇泽心下一狠，出声解释说：“小舟……那晚是因为我终于把你接回来了，太高兴了，就跟子聿他们几个喝多了而已，你别多想。”
“喝多了？”陆奚舟歪了歪头，有些怀疑地重复了一遍，又问，“喝多了也会进医院吗？”
“当然……”陆遇泽正打算就这样糊弄过去，却被方子聿截住话柄，“当然不会了。”
方子聿一个箭步冲到病床前，像一只狐狸一样笑得花枝乱颤，“小奚舟，你大哥呢那晚喝多了，逢人拉着手给他绘声绘色地安利自家弟弟，本来都是一群兄弟发小，大家顶多也就笑笑。”
“哪知一出包间就碰上了我堂妹方子茹，一个没看住就凑上去拽着我堂妹的手不放，一个劲儿地给她讲自家弟弟。我这堂妹自幼国外长大，当时刚回国，倒也不认识你哥，只以为是流氓，也没注意到地上的玻璃渣，上去直接一个过肩摔把你哥送医院了……”
穿着蓝白病号服的陆奚舟瞪着大大的眼睛，视线在黑着张脸的陆遇泽和狂笑不止的方子聿之间来回打量，最终噗呲地笑出了声，原本微皱的眉一下子舒展开来，乌黑的眼睛弯成月牙，给人一种清风拂面的舒服、干净之感。
“方狐狸，我大哥那天狼狈的糗样你真的没录下来吗？你悄悄发我好不好，我真的好想看，哈哈哈……”从小到大，大哥在他眼里都是特别高大沉稳的形象，从未想过有一天冷静自持的大哥会被人当流氓揍了一顿。
陆遇泽却来不及去追究方子聿究竟有没有私藏那天的视频，他满脑子回荡着方才弟弟的称呼，他有些急迫地出声：“小舟，你刚刚……叫我什么？”
多少年了，弟弟都没当着他的面亲口唤他一声大哥。
如果说昨天小舟打电话时喊的那声大哥，他还能姑且当作是小舟意识模糊时无意间的称呼，而刚刚那声大哥便确确实实是清醒着的弟弟唤出的。
陆奚舟像才意识到刚刚自己喊了什么，倏然闭嘴，神情变得别扭起来，透白如玉的脸上泛起一丝羞赧，他揪着被子酝酿良久，半晌，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一般，两眼一闭，“大哥！”
少年才说两字，就像鼓起的气球一下子被扎了个孔，气焰一下子就下去了，少年又觉得没面子，嘴硬地道：“我叫你大哥怎么了？你是我哥我还不能叫了？还是说你又打算把我丢得远远的，不认我这个弟弟……”了……
陆奚舟话未说完，就被陆遇泽一把抱住，还没有放完的狠话就这样硬生生地被咽了下去。
到底还只是个刚成年的孩子，一直以来又有阿泽这座大山给他靠着，谁见面不得奉承一句“二少”，估摸着，在他人生里最大的坏人就是我了。方子聿想着，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虽然觉得到底有点欺负小孩儿，但这个坏人他还得当下去。
方子聿瞥了一眼病房门口蠢蠢欲动的身影，心下叹气，他今儿个都来了，就干脆顺水推舟将这兄弟俩之间的误会和心结全给解开，虽然他很不想看到“弟控”晚期的阿泽，但更不想看见这些年来板着张脸、愈发沉默、都快没人情味儿的陆遇泽了。
良久，房间里才又响起少年清越的声音。
“既然你是大……”想说大哥，却被少年即使打住，“陆遇泽的朋友，那你就不应该拦着我离开。”
少年垂着头，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自我厌恶，“我是个灾星，我会给我身边的人带来不幸的……你要是为他好，就该拦着他离我远远的才是……”
病床上的少年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垂头丧气，原本清澈的眼睛里浮现出一层水雾，让方子聿心下一软，他轻咳一声，原本故意压低的声音恢复了些许温度，“怎么会呢，谁这么跟你讲的？”
“难道不是吗？”陆奚舟反问道，语气中带着愧疚与自嘲，“如果不是因为我，爸妈就不会着急赶回来结果遇上车祸，外婆就不会突然发病去世，还有他……也不会因为去接我回家，第二天就进了医院……”
“反正他也不过是碍于陆家的颜面和我手里的股份才维系着表面的兄弟情深罢了……”
他？方子聿脑子卡了一下，随即就看见自家好友“刷——”地一声在自己跟前跑出了个残影来。哦，他指的就是他面前这个风一样的男子吧……
看着突然“闪现”到自己面前的大哥，陆奚舟来不及收拾脸上的泪水，吓得往后一靠，“你……你不是出去了吗？”看了看一旁只笑不语的方狐狸，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一阵懊恼。
陆遇泽双手放在陆奚舟的肩上，脸上是从未有过的郑重，他说：“当年是有心人在爸妈的车上动了手脚才导致了爸妈的死。”
“还有外婆的癌症，是在你六岁那年查出来的，与你无关，相反，当初医生说外婆最多只有三年时间，外婆就一个人搬回乡下，一直不肯接受治疗，是你的陪伴让她开始积极地配合治疗，让外婆多活了四年。”
陆遇泽抬手，温柔地揉了揉弟弟的脑袋，“所以小舟，不是你的错。”
“不是……因为我……？”少年嗓音轻颤，呆愣愣地望向大哥，有些错愕，这些年来他听到的声音一直都在否定他，都在怪他，那些人表面恭维他，背地里却也唾弃他是个扫把星，时间久了，又有事实印证，连他自己也这么认为了，更别说出言反驳。
“是的，小舟，与你无关。”陆遇泽很坚定地点头。
陆奚舟眼里自厌情绪渐渐褪去，大大的眼睛里慢慢漫出星光，眼看着少年快要相信，一旁的方子聿却不甘寂寞地出了个声，“阿泽你去医院这事儿我怎么没印……”像是想起了什么，方子聿的声音戛然而止，下一秒却爆发出一阵大笑。
闻言，陆奚舟眼里的光亮渐渐又黯淡了下去。
陆遇泽见状狠狠地剜了一眼方子聿，方子聿没在怕的，又笑了两声，不怪他，实在是他们一群发小从小到大，第一次见到那样的阿泽，何其……“活泼”，后面又何其狼狈，只恨那晚只顾着笑话阿泽，没能及时记录下来，导致后来监控都被阿泽销毁了。
如果可以，陆遇泽希望这辈子都不要再回忆那一晚的事，但眼瞅着好不容易哄好的弟弟又要自我封闭，陆遇泽心下一狠，出声解释说：“小舟……那晚是因为我终于把你接回来了，太高兴了，就跟子聿他们几个喝多了而已，你别多想。”
“喝多了？”陆奚舟歪了歪头，有些怀疑地重复了一遍，又问，“喝多了也会进医院吗？”
“当然……”陆遇泽正打算就这样糊弄过去，却被方子聿截住话柄，“当然不会了。”
方子聿一个箭步冲到病床前，像一只狐狸一样笑得花枝乱颤，“小奚舟，你大哥呢那晚喝多了，逢人拉着手给他绘声绘色地安利自家弟弟，本来都是一群兄弟发小，大家顶多也就笑笑。”
“哪知一出包间就碰上了我堂妹方子茹，一个没看住就凑上去拽着我堂妹的手不放，一个劲儿地给她讲自家弟弟。我这堂妹自幼国外长大，当时刚回国，倒也不认识你哥，只以为是流氓，也没注意到地上的玻璃渣，上去直接一个过肩摔把你哥送医院了……”
穿着蓝白病号服的陆奚舟瞪着大大的眼睛，视线在黑着张脸的陆遇泽和狂笑不止的方子聿之间来回打量，最终噗呲地笑出了声，原本微皱的眉一下子舒展开来，乌黑的眼睛弯成月牙，给人一种清风拂面的舒服、干净之感。
“方狐狸，我大哥那天狼狈的糗样你真的没录下来吗？你悄悄发我好不好，我真的好想看，哈哈哈……”从小到大，大哥在他眼里都是特别高大沉稳的形象，从未想过有一天冷静自持的大哥会被人当流氓揍了一顿。
陆遇泽却来不及去追究方子聿究竟有没有私藏那天的视频，他满脑子回荡着方才弟弟的称呼，他有些急迫地出声：“小舟，你刚刚……叫我什么？”
多少年了，弟弟都没当着他的面亲口唤他一声大哥。
如果说昨天小舟打电话时喊的那声大哥，他还能姑且当作是小舟意识模糊时无意间的称呼，而刚刚那声大哥便确确实实是清醒着的弟弟唤出的。
陆奚舟像才意识到刚刚自己喊了什么，倏然闭嘴，神情变得别扭起来，透白如玉的脸上泛起一丝羞赧，他揪着被子酝酿良久，半晌，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一般，两眼一闭，“大哥！”
少年才说两字，就像鼓起的气球一下子被扎了个孔，气焰一下子就下去了，少年又觉得没面子，嘴硬地道：“我叫你大哥怎么了？你是我哥我还不能叫了？还是说你又打算把我丢得远远的，不认我这个弟弟……”了……
陆奚舟话未说完，就被陆遇泽一把抱住，还没有放完的狠话就这样硬生生地被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