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为泊舟我为岸（5）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医生一脸严肃地走到陆遇泽面前，批评道：“病人才刚醒，不能受刺激，情绪激动很有可能会导致他体内残留的药物加快作用，会伤到病人身体的根基的！”
陆遇泽低着头接受了医生的批评，沉声保证不会再刺激弟弟，医生这才离开，走到病房门口还不放心地转身叮嘱：“有什么事，好好说。这孩子瞧着挺乖的，会听的。”
方子聿送走医生后，一转身只看见好友满脸懊恼，双手握拳，指甲深深嵌在掌心。
他叹了口气，走上前拍了拍好友的肩，却什么话都没说，陆遇泽这个人他再清楚不过了，天大的事儿落在他的头上他都还能镇定自若地想对策，但一旦涉及到陆奚舟……能有三分理智在就不错了。
就像当年企图绑架小奚舟的那个世家，幕后主使早已是“失踪人口”，其余的，到现在都还在首都监狱里劳动改造。
坐在病床边的陆遇泽轻轻地抹去弟弟眼角噙着的泪，深邃的眼里看不清情绪，不知在想什么。半响，陆遇泽才徐徐开口：“子聿，你知道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吗？”
没等方子聿回答，陆遇泽又自顾自地说着：“二十岁那年，我爸妈突遭车祸去世，不论是陆家还是小舟，一切都压在了我身上。群兽环伺，我很清楚，无论是为了我自己还是为了小舟，我都必须要顺利接掌陆家，否则，等待我们的只有深不见底的黑渊。”
“但是，都是一群活了几十年的老狐狸，狡猾着呢，”陆遇泽嗤笑一声，“我不得不花更多的时间与他们周旋，却忽略了小舟。”
“爸妈葬礼那天，小舟泪眼朦胧地看着我，我以为他难过，谁料想他说，‘大哥别怕，你还有我，我替爸妈陪着你’，明明还没我肩膀高，还强忍着难过来安慰我。”
“后来小舟差点被绑架，吓得我魂都快没了，虽然小舟没事，但却给我敲响了一个警钟，我的每个手段都有可能成为悬在小舟头上的一把剑，小舟会成为他们报复我的一种方式，这是令我无法接受的。”
“所以我选择暗中将小舟送走。”
陆遇泽突然笑了，眼睛里却满是悲伤。
“就在刚才，我突然想起来，将小舟送走前一晚，我哄着受了惊吓的他睡觉，我说，送他去外婆家玩几天，然后我就去接他回家。谁知几天，竟成了五年。”
“我自以为做着对他好的事，却从没有考虑过小舟那时还那么小，离开了我他会有多惶恐害怕……”
一想到年幼的弟弟可能在老家的每个夜晚都在等着哥哥来接他回家，眼里的期望逐渐变为了失望，陆遇泽的心就像被刀割一般。
陆遇泽一手撑着额头，言语中带着几分无奈与感叹，“所以，后来我再去接小舟回家的时候，小舟眼里也就看不见从前的依赖与信任了，大概在他眼里，我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吧。”
方子聿上前，将手搭在好友肩上，轻拍两下，出言宽慰，“你当初已经是自顾不暇，当时那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不是吗？至少你弟弟现在还好好的，一切都还来得及。”
陆遇泽点头，他收拾了一下情绪，再看时，俨然又是那个沉稳冷静、深不可测的陆氏集团掌权人了。他转头对着一旁的好友道了声谢，今天的事多亏了方子聿。
方子聿摆摆手，笑得真诚，“咱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了，说谢未免就太客气了。”
他们这个圈子，朋友可以有很多，兴许也会遇见些一见如故的，但论情分，谁都无法越过打小相识、知根知底的发小。毕竟朋友有很多，发小就那么几个，彼此都是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有祸一起闯，有事一起抗，说起彼此的糗事来，个个如数家珍。
长大了，大家大都各自接手家族，从商的从商、从政的从政、从军的从军，也都学会了跟长辈一样戴着面具说话，只有跟发小凑一堆儿组局的时候，才会是放松的，毕竟大家谁不知道谁呀。
“不过，你弟弟说害死伯父伯母……这又是什么情况？”方子聿问。
闻言，陆遇泽皱眉，解释道：“爸妈出事的第二天是小舟的生日，爸妈提前结束了出差，打算赶回来替小舟庆生，”突然，陆遇泽眼里闪过一丝狠辣与锐利，“许是某些不长眼的东西在小舟面前嚼舌根，竟让小舟将爸妈的死、外婆的死都归咎到自己身上……这些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小舟那么单纯善良，默默把一切怪在自己头上，一直以来都在苛责自己，而当哥哥的却从未察觉，他可真是个不称职的大哥。
时针一分一秒地慢慢走着，窗外的阳光透过窗纱散在病床上，洒在少年莹白的脸上，映衬得他皮肤更加白皙无暇。许是梦里有不快之事，少年眉头紧锁，显得格外不安。
方子聿无意瞥了一眼病床上的少年，心下了然，启唇出声道：“阿泽，待会儿你弟弟醒了估摸着也该饿了，要不你先去买点粥？”
陆遇泽闻言，看了一眼方子聿，又看了眼病床上的陆奚舟，一下子就懂了好友这是要把自己支开，虽不知子聿是想做什么，但还是选择相信他。
于是微微颔首，“好，我去买粥，子聿你替我照看一会儿小舟。”
说完，便拿起一旁的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大步流星向病房外走去。
门关上的一瞬间，病床上的陆奚舟骤然睁开双眼，又大又圆的猫猫眼望周围扫视了一圈，确认自家大哥不在后，掀开被子不管不顾地跳下床，赤脚就想往外跑，被眼疾手快的方子聿一把揪住后领。
“小奚舟，想跑哪儿去？”方子聿阴恻恻地道。
陆奚舟奋力想挣脱，但刚刚转醒，身体还很虚弱，根本不是身强力壮的方子聿的对手，无奈下只得被方子聿重新拎回病床上。
狠狠地拍开方子聿的手，陆奚舟恶狠狠地喊道：“方狐狸，你有病吗？你拎着我干嘛？别以为我不敢打你！”
方子聿一笑，也不生气，“你哥去给你买粥了，你就给我乖乖在这儿等着，他一会儿就回来了。”
一听陆遇泽一会儿就要回来，陆奚舟心下一急，作势又想跑，只不过面前这人往自己身前移了一步，挡住了他的去路。
“方狐狸，赶紧给小爷让开，我家的事轮得到你来管吗？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好狗不当道，滚开！”少年强压着心中的恐惧，故作嚣张道。
原主的记忆里，最怕的不是大哥陆遇泽，而是大哥的至交好友方子聿，因为他很清楚，无论如何陆遇泽都是他大哥，都不会对他做什么，但是方子聿不会。
以前原主也挑衅过方子聿，但却被他整了回来，还都是哑巴吃黄连，打碎牙齿往下咽，都不敢跟他大哥提只字半语，只得敬而远之。
不过深谙套路的陆奚舟明白，方子聿这是要主动当个坏人唱白脸呀。
果然，方子聿嘴角的笑容逐渐消失，他俯身附在少年耳边轻声说：“陆奚舟，教训都忘了？我今儿个在这儿，是看在阿泽的面子上，你又算老几？”
陆遇泽低着头接受了医生的批评，沉声保证不会再刺激弟弟，医生这才离开，走到病房门口还不放心地转身叮嘱：“有什么事，好好说。这孩子瞧着挺乖的，会听的。”
方子聿送走医生后，一转身只看见好友满脸懊恼，双手握拳，指甲深深嵌在掌心。
他叹了口气，走上前拍了拍好友的肩，却什么话都没说，陆遇泽这个人他再清楚不过了，天大的事儿落在他的头上他都还能镇定自若地想对策，但一旦涉及到陆奚舟……能有三分理智在就不错了。
就像当年企图绑架小奚舟的那个世家，幕后主使早已是“失踪人口”，其余的，到现在都还在首都监狱里劳动改造。
坐在病床边的陆遇泽轻轻地抹去弟弟眼角噙着的泪，深邃的眼里看不清情绪，不知在想什么。半响，陆遇泽才徐徐开口：“子聿，你知道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吗？”
没等方子聿回答，陆遇泽又自顾自地说着：“二十岁那年，我爸妈突遭车祸去世，不论是陆家还是小舟，一切都压在了我身上。群兽环伺，我很清楚，无论是为了我自己还是为了小舟，我都必须要顺利接掌陆家，否则，等待我们的只有深不见底的黑渊。”
“但是，都是一群活了几十年的老狐狸，狡猾着呢，”陆遇泽嗤笑一声，“我不得不花更多的时间与他们周旋，却忽略了小舟。”
“爸妈葬礼那天，小舟泪眼朦胧地看着我，我以为他难过，谁料想他说，‘大哥别怕，你还有我，我替爸妈陪着你’，明明还没我肩膀高，还强忍着难过来安慰我。”
“后来小舟差点被绑架，吓得我魂都快没了，虽然小舟没事，但却给我敲响了一个警钟，我的每个手段都有可能成为悬在小舟头上的一把剑，小舟会成为他们报复我的一种方式，这是令我无法接受的。”
“所以我选择暗中将小舟送走。”
陆遇泽突然笑了，眼睛里却满是悲伤。
“就在刚才，我突然想起来，将小舟送走前一晚，我哄着受了惊吓的他睡觉，我说，送他去外婆家玩几天，然后我就去接他回家。谁知几天，竟成了五年。”
“我自以为做着对他好的事，却从没有考虑过小舟那时还那么小，离开了我他会有多惶恐害怕……”
一想到年幼的弟弟可能在老家的每个夜晚都在等着哥哥来接他回家，眼里的期望逐渐变为了失望，陆遇泽的心就像被刀割一般。
陆遇泽一手撑着额头，言语中带着几分无奈与感叹，“所以，后来我再去接小舟回家的时候，小舟眼里也就看不见从前的依赖与信任了，大概在他眼里，我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吧。”
方子聿上前，将手搭在好友肩上，轻拍两下，出言宽慰，“你当初已经是自顾不暇，当时那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不是吗？至少你弟弟现在还好好的，一切都还来得及。”
陆遇泽点头，他收拾了一下情绪，再看时，俨然又是那个沉稳冷静、深不可测的陆氏集团掌权人了。他转头对着一旁的好友道了声谢，今天的事多亏了方子聿。
方子聿摆摆手，笑得真诚，“咱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了，说谢未免就太客气了。”
他们这个圈子，朋友可以有很多，兴许也会遇见些一见如故的，但论情分，谁都无法越过打小相识、知根知底的发小。毕竟朋友有很多，发小就那么几个，彼此都是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有祸一起闯，有事一起抗，说起彼此的糗事来，个个如数家珍。
长大了，大家大都各自接手家族，从商的从商、从政的从政、从军的从军，也都学会了跟长辈一样戴着面具说话，只有跟发小凑一堆儿组局的时候，才会是放松的，毕竟大家谁不知道谁呀。
“不过，你弟弟说害死伯父伯母……这又是什么情况？”方子聿问。
闻言，陆遇泽皱眉，解释道：“爸妈出事的第二天是小舟的生日，爸妈提前结束了出差，打算赶回来替小舟庆生，”突然，陆遇泽眼里闪过一丝狠辣与锐利，“许是某些不长眼的东西在小舟面前嚼舌根，竟让小舟将爸妈的死、外婆的死都归咎到自己身上……这些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小舟那么单纯善良，默默把一切怪在自己头上，一直以来都在苛责自己，而当哥哥的却从未察觉，他可真是个不称职的大哥。
时针一分一秒地慢慢走着，窗外的阳光透过窗纱散在病床上，洒在少年莹白的脸上，映衬得他皮肤更加白皙无暇。许是梦里有不快之事，少年眉头紧锁，显得格外不安。
方子聿无意瞥了一眼病床上的少年，心下了然，启唇出声道：“阿泽，待会儿你弟弟醒了估摸着也该饿了，要不你先去买点粥？”
陆遇泽闻言，看了一眼方子聿，又看了眼病床上的陆奚舟，一下子就懂了好友这是要把自己支开，虽不知子聿是想做什么，但还是选择相信他。
于是微微颔首，“好，我去买粥，子聿你替我照看一会儿小舟。”
说完，便拿起一旁的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大步流星向病房外走去。
门关上的一瞬间，病床上的陆奚舟骤然睁开双眼，又大又圆的猫猫眼望周围扫视了一圈，确认自家大哥不在后，掀开被子不管不顾地跳下床，赤脚就想往外跑，被眼疾手快的方子聿一把揪住后领。
“小奚舟，想跑哪儿去？”方子聿阴恻恻地道。
陆奚舟奋力想挣脱，但刚刚转醒，身体还很虚弱，根本不是身强力壮的方子聿的对手，无奈下只得被方子聿重新拎回病床上。
狠狠地拍开方子聿的手，陆奚舟恶狠狠地喊道：“方狐狸，你有病吗？你拎着我干嘛？别以为我不敢打你！”
方子聿一笑，也不生气，“你哥去给你买粥了，你就给我乖乖在这儿等着，他一会儿就回来了。”
一听陆遇泽一会儿就要回来，陆奚舟心下一急，作势又想跑，只不过面前这人往自己身前移了一步，挡住了他的去路。
“方狐狸，赶紧给小爷让开，我家的事轮得到你来管吗？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好狗不当道，滚开！”少年强压着心中的恐惧，故作嚣张道。
原主的记忆里，最怕的不是大哥陆遇泽，而是大哥的至交好友方子聿，因为他很清楚，无论如何陆遇泽都是他大哥，都不会对他做什么，但是方子聿不会。
以前原主也挑衅过方子聿，但却被他整了回来，还都是哑巴吃黄连，打碎牙齿往下咽，都不敢跟他大哥提只字半语，只得敬而远之。
不过深谙套路的陆奚舟明白，方子聿这是要主动当个坏人唱白脸呀。
果然，方子聿嘴角的笑容逐渐消失，他俯身附在少年耳边轻声说：“陆奚舟，教训都忘了？我今儿个在这儿，是看在阿泽的面子上，你又算老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