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c市的阳光依旧很耀眼,耀眼到晨光不得不在电瓶车后座用刚发的课本将头盖住,一边点头如捣蒜的应和着程芳女士殷切的叮咛。

    “第一天,得给老师留下一个好印象,你上学期不是当了班干吗,你今天赶紧问问班主任可不可以连任,去了就问,别待会给别人抢了机会,这班干还是得争取,这证书啊,评优啊,以后说不定派上用场……”

    “我说的话听进去了吗!”程芳趁着等红绿灯的间隙,回头看了一眼赵晨光,十分不满自家闺女轻若蚊蝇的哼哼声,继续苦口婆心的敲打她闺女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

    听着听着,赵晨光的注意力被路边的起哄声吸引了,一个男生站在离垃圾桶不远处,手里是特仑苏牛奶盒,眯着眼,做投掷状,仿佛自己是流川枫附体。牛奶盒在空中扬起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准确的进了垃圾桶,他扬了扬下巴,炫耀着自己的战斗成果,在一众“喔……”的欢呼声中和旁边的男生打着趣。笑得肆意又张扬,阳光不偏不倚的洒在他的肩上,像是一个提着宝剑,刚和九头蛇决一死战后,满载而归的勇士。

    赵晨光的位置在靠近窗的倒数第二排,她放下书包,拿出班主任要求他们制作的姓名牌,放在桌子右上角。

    “赵晨光?唉同学,这晨光文具店不会是你们家开的吧”

    赵晨光抬头,对上一双欧式双眼皮的大眼睛,也许是经常笑得缘故,眼尾有几道深浅不一的褶皱。

    是路边那个那个刚刚扔牛奶盒的男生。

    “没有,你不要瞎说。”赵晨光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嘴角微不可微的上扬。

    “哎呀,行了,陈征,别开人小姑娘玩笑了,往里面坐坐”一个小眼睛带着银色边框的男生,单肩背着书包,拍了拍陈征的肩,顺势在旁边坐下。

    “你好,我是张知扬,和陈征分科前是一个班的,他人就这样,别理他。”他礼貌的微笑,眼睛弯弯,一双狐狸眼柔情似水,礼貌温和,却也透着一丝疏离。

    “谢谢,没关系。”赵晨光朝他点点头,礼貌性的咧了咧嘴。

    下课的时候,赵晨光带着做了一节课的心理建设去了办公室,站在班主任面前介绍了自己在原来班级的职务,并暗示了自己的来意。

    短短几分钟手心就渗出来汗,她将手摊开,在裤子上抹了抹,一边忐忑的盯着班主任的一举一动。

    班主任是个长相普通的中年男人,戴着一副无框眼镜,正大幅度的翻动着姓名表,姓名表后面就是入班成绩和年级排名。一股浓郁的烟草味在空气中漫延。

    赵晨光一直觉得吸二手烟是一种很奇怪的体验,当你面对面和吸烟人站在一起,会觉得烟十分呛人,然而,当一个人长此以往的吸烟,直到那股淡淡烟草气息深入骨髓,仿佛再也无法和人分离开时,又会觉得,那股强迫入鼻入喉的刺激性气味好像突然变成了某种名为烟草的香薰,并不难以接受,反而,好闻了许多。

    “赵晨光,好,那你就继续担任学习委员,平时顺带管理一下班费,负责班级一些支出,比如饮水机的水。”班主任冲晨光笑了一下。

    数学课下课是大课间,赵晨光打开新发的练习册,郑重其事的用黑色水笔一笔一划的写上名字,再翻开第一页,开始写今天的数学作业。

    “哎,你们家到底是不是开文具店的啊,不过你这笔这么多都快赶上开文具店了。”陈征回过头,盯着赵晨光的文具盒,半晌,抬头,看着她笑。

    你这搭讪搭的也太老套了吧,开场白不能换个话题。晨光默默腹诽。抬起头,对上陈征的目光。

    长长的睫毛像是被撒上了金粉,那双如此明亮的眼睛,连镜片都无法遮盖,盯着她,好像要穿过皮囊,洞悉她的内心。

    突然有些心虚。

    晨光一时无法说出话来反驳他,只能呆呆的看着他,那大概是她长这么大头一次这么近距离注视一个男生,近到可以看见皮肤表面微微耸动的绒毛。

    阳光还真是偏爱他啊。

    人很难对着一张冲你笑的脸生气,不管那笑是带着揶揄还是示好。

    在赵晨光过去十六年狭窄又晦涩的青春里,有的是一和女生说话就脸红的男生,半天没反应,沉迷在自己的世界的男生,以及似乎没什么优点却也没什么缺点的,善于成为别人的背景板,作为起哄中的一员的男生。

    然而,唯独没有像陈征这样的男生,迷人又危险,阳光又阴暗,像一朵罂粟花,向晨光散发着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没有,爱好而已。”赵晨光收回目光。

    她始终无法做到忽视他,无论是现在,还是之后的很长很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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