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晕百里绎后,洛浮生便趁着月色偷偷溜了出来。

    临走前她写了五张纸条,两张是给百里绎,剩下的都是季子陵的。

    悄悄地藏在睡在树下的少年衣服里后,她就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为了明白招生大会当日发生了什么,她必须要找个相关人士了解情况。

    于是她私闯民宅,把在床上睡着的百里羽吓得差点尖叫起来。

    见到面色有些惨白的师姐,百里羽可谓是又心疼又担忧,抱着她就哭了起来,还时不时骂上她几句魂淡,无赖。

    洛浮生也不气恼,任由着这个比自己小了三届的妹妹抱着。

    两个人就在这静谧的夜色里闲谈着,时不时传来鸟的鸣啼。

    “你是说,当时太上长老和大罗仙君都没生气?什么都没发生?”

    “是啊,就是这样的。”百里羽就这么对她说着。

    “你哥有没有被别人叫走?”

    百里羽迟疑了,她慌张地摆手,随后又哈哈笑道:

    “没…没有啊!师姐,我哥一直在其他掌门身边谈笑呢!哈哈…哈。”

    洛浮生看着她,她也不想为难这个女孩,于是她换了个方法,戳着百里羽的脸说:

    “你知道那个凶巴巴的火焰男和看不清脸的老古板在哪吗?”

    “什么凶巴巴和什么老古董?!人家是梵烬派掌门御烬天和碎春派掌门东方絮!”

    洛浮生含含糊糊地应和着,百里羽也不追问自己师姐取的不搭调的名字,她移开眼,凑在她的耳边说道:

    “东方掌门近几日带领弟子们下山了,好像是要去仙魔大战的战场上搜寻线索,这也可以理解,毕竟殒命的红歌长老曾是碎春派的掌门的师傅。”

    “我对仙魔大战没什么兴趣。”洛浮生这样说着,她总是这样,对于任何名义的战争都不感兴趣。

    “烬天掌门近几日在净心堂,他不是脾气不好吗,自从仙魔大战之后,每年都会去净心堂洗涤心灵。”

    净心堂?

    “这样啊,麻烦你了。”洛浮生笑着,她刚要起身走便被百里羽拉住了袖子,女孩就这么抓着她不让她跑。

    “师姐……”

    洛浮生闻声抚上了她的头,百里羽从床底下的箱子里摸索出了一个褐色罐子,

    “我不能没有哥哥,也不能没有师姐。”

    百里羽手上拿的是那时招生大会上洛浮生的酒瓶子,她一直保存到了现在。

    “嗯。”

    洛浮生接过那个褐色罐子,她摆了摆手,又消失在夜色中。

    夏日闷热,净心堂外的看守弟子懒散地坐在旁边,时不时传来蝉鸣声,惹得人心情烦躁。

    御烬天在堂前跪坐着,他生得英俊,看起来年纪不过三十,便已经能触到大乘期的临界点。

    御净烬天就这么净坐着,他发尾浮躁的火焰也逐渐冷静了下来 ,他未曾抬眼,只是左手食指微动,那个趴在墙后的人便被整个拎了起来。

    “找死。”

    御烬天站了起来,他手指从上往下滑过,那个人便被重重地摔在外面。

    “前辈,我并无恶意。”

    听到这声音,御烬天愣了神,他快步走出净心堂,门外偷懒的弟子也立马支棱起身子来。

    “你……!你是那个那家伙!”

    他几天前迷迷糊糊被捞上来的时候,好像也听过这个声音。

    御烬天在外墙的一角找到了先前摔下去的那人,他皱着眉头,表情一点也不愉悦。

    “什么那家伙这家伙的,我是洛浮生,凶巴巴的火焰男。”

    洛浮生扶着墙站了起来,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叉着腰靠在墙上。

    “火焰男?你是这么称呼掌门的?”

    御烬天上前一步,他低着头看着洛浮生,语气里全是嘲笑轻视的意味,

    “传闻百里师弟门内有一顽固弟子,修为低下做人高傲,平日里欺压同门师妹不说,连高位长老也不放在眼里。”

    洛浮生不以为然,她点了点头,大方地承认。

    “果然如传言一样,顽固不化。要不是百里师弟平时为人处事态度都很好,恐怕如今无论他怎么保护也保不住你……”

    还没等御烬天把话说完,洛浮生已经捏紧了拳头,她眼神狠戾,右拳已经重重砸入墙中,

    “烬天掌门,那您可真是不够了解我,我不但修为低下我还爱喝酒,想要欺压其他掌门谋权篡位。”

    洛浮生平日里很冷静,知道这样吓唬不了他,只是一听到别人为她低声下气,她就浑身刺挠难受。

    厚厚的墙壁表面上并无裂痕,但是御烬天还是能听到窸窣的墙碎裂的声音。

    “只是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想要找您问个明白,为百里掌门讨个公道。”

    “到时候无论是逐出师门,亦或是剔骨废修为,我也绝不退步。”

    听完洛浮生的话,御烬天只是觉得可笑,他低着头暗暗地笑了起来,随后他仰天大笑,像是听了什么笑话,

    “洛浮生,你没有资格和我这么说话。区区练气三阶,你于我来说不过是一只蚂蚁。”

    御烬天的脸上显露出高傲的神色,他看不起这个不学无术的家伙。

    “一人做事一人当?你现在还活着是因为百里绎在保你,你现在在我梵烬派的地盘,没人愿意管你是生是死。”

    “说到底,一个连罚都不愿意领的人,没资格询问我任何事。”

    御烬天冷哼一声,转头离去,剩下洛浮生一个人在阴暗的角落站着。

    不得不说,这个凶狠的男人的话挺有道理的,至少是把洛浮生给刺激到了。

    洛浮生握了握自己的手,她三两下跳上了围墙,从墙上一跃而下,进入了净心堂。

    御烬天又回到了自己原先的位置,他的膝下枕着一个黑色垫子,头也不愿意抬。

    洛浮生来到他身旁,她撩起衣摆,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凹凸不平的碎石上。

    御烬天周围是刺骨的寒冷,离他近一些的花草也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两人并排跪坐着,看起来都很虔诚。

    雨总是不合时宜下了起来,门外的弟子在得到御烬天的允许后便纷纷躲雨去了。

    御烬天的发尾的黑色火焰反而更浮躁起来,他脸色并不好看,加上下雨天,他膝下的垫子也有要结冰的样子。

    魔障缠身了吧。洛浮生这样想道。

    她之前也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她的一位蒙面友人曾受到类似病症的侵扰。

    洛浮生站了起来,一跃跳到围墙上,还没站稳,就听到御烬天的阵阵嘲讽声,

    “这就坚持不住了?”

    洛浮生看向御烬天,他面色凝重,眉眼间却不缺少戾气。

    她未作解释,只是背过身子离开了净心堂。

    御烬天觉得今夜的症状比往常更严重。

    整个庭院里积起一洼一洼的雨水,加上他周围的极寒之气,水面不免也结起了冰来。

    魔障缠身,是他御烬天一辈子的耻辱,是他要藏一辈子的秘密。

    “喂,冷冰冰的火焰男。”有人在他旁边坐下了。

    洛浮生右手提了两壶酒,左手拿着一个灌满水的瓶子,她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只可惜那些碎石上也结起了冰。

    她打开了一壶酒,把那个装满水的瓶子推到了御烬天的面前,

    “这个对你的症状有缓解作用,况且你这样到处结冰很影响我在净心堂忏悔。”

    御烬天睁开眼,他眼睛往右瞟了一眼洛浮生,没有任何动作。

    洛浮生也不着急,她提起壶口就灌了一口,只是雨下得很大,不知道这一口是雨还是酒了。

    “你有什么目的。”御烬天冷着脸问她。

    “我只是,在领罚。”

    御烬天暴怒而起,他掐着洛浮生的脖子,硬生生把她整个人提了起来,

    “我不喜欢油嘴滑舌的人。”

    他的手上传来阵阵寒气,洛浮生只是感觉心跳的频率越来越低,似乎心脏也要被冻住。

    洛浮生的身体传来了危险信号,她仄了一声,背着的手上凝聚起了一股暗色的力量。

    不过御烬天先一步松开了手,他的手上也浮起了薄冰,洛浮生咳着往后连退了几步,把手中凝聚起的力量打散了。

    御烬天咳了一口血,他连忙跪在净心堂前,嘴里念念有词:

    “白莲池中生,仙骨脱净尘。”

    “红莲不焚恶,长寿不长生……”

    长寿不长生。

    一瞬间,洛浮生喘着气揪着御烬天的衣领,她青筋暴起,手也被冻得通红,

    “我问你,你拜的是什么东西!”

    御烬天并没有理会她,只是默默叨念着,周围时不时传来小儿的嬉笑声,

    “……净心堂前坐,无咎佑苍生。”

    无咎。

    洛浮生此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个破净心堂,她迟早砸了。

    雨下得很大,直到半夜也能听见玉珠捶打叶梢的杂碎声。

    御烬天不再念诵词文,身旁的两壶酒也满得溢了出来。

    “无用功。”

    他御烬天高傲了大半辈子,也没沦落到连自身都难保的蚂蚁都来可怜的程度。

    洛浮生就坐在他身后,她单手抵住御烬天的后背,明明他身旁冷得可怕,发尾的黑色火焰却是燎人的疼。

    洛浮生的手臂上浮现出黑色的瘴气,每当那瘴气靠近心脏位置,她就用本来给御烬天的药水浇在手上,好让它们不再蔓延。

    他能感受到自己身上魔障的消失。

    御烬天刚想起身脱离,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你做了什……”

    “吵死了。”洛浮生一用力,御烬天只觉得自己突然失去了身体的掌控权,困意包围了毫无防备的他。

    洛浮生看着眼前陷入睡眠的人,只觉得烦躁,她明明快要忘却的回忆却如潮水般袭来,一波又一波。

    这么多年过去了,有些东西变了,有些似乎还没有。

    如果是以前,她会惩恶扬善,扶持弱小,但她永远也回不到过去。

    也许是年龄大了。

    洛浮生这样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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