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天掌门,我只是一个练气三阶的弟子,又能掀起什么风浪?”她用手想推开那柄架在脖子上的剑,结果却被划伤了手指,

    “不信您可以亲自探查我的修为,我绝不反抗。”

    说完,她配合般地举起了双手。

    “你什么身份?来天净山又有什么意图。”

    “我不是太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但是我对天净山一心一意,绝对不会欺师灭祖!我保证。”

    御烬天还是不肯罢休,他紧锁的眉头一点也没放松下来。

    洛浮生能理解他的心情,这感觉就像一个几天前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突然掏出龙血做的戒指求婚一样,又想接受又害怕。

    担忧她连龙都能擒拿住,更何况一座小小的天净山。

    “哎,告诉你吧,我是一个超级富家子弟,巨无敌富裕,从古至今什么珍惜药品都有,那瓶龙血也是传家宝,几代人勤俭持家才买下来的。”

    “包括上次夜里想给你的那瓶药,也是我的传家宝之一呢。”

    “你以为我会信吗?”御烬天轻笑一声,那柄剑倒是越来越逼近她的动脉了。

    “烬天掌门,我能告诉你的都告诉你了,难道成为你的客户还要知根知底,处好了还要喝一杯结义酒吗?”

    洛浮生有点没了耐心,她讨厌别人问她的身世和过去,无论什么时候都一样。

    “我理解你的担心,但我说的话都是真的,更何况你腰间的那个验证谎言的珠子也一直没有亮过吧。”

    御烬天另一只手摸着腰间的珠子,不错,他之前拨弄着的就是验谎珠。

    面对可能随时上门的交易,他总是将这个珠子带在身边。

    御烬天叹了一口气,他似乎在犹豫,眼前这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女子可是一条大鱼。

    “你打算怎么给我。”

    他终于把那柄剑拿了下来,伴随着清脆的响声,那柄锋利的剑已经收入了剑鞘。

    “现取啊。”洛浮生随口一说。

    “不行,太危险了。”御烬天立刻否认,无论她还有什么样的奇招,他也不会让眼前这个人随意地送死。

    “你给的筹码已经多过了我的商品价格,这对你来说并不公平。”

    这个人,还意外的老实。

    “那这样吧,我把刚刚七百年的龙血给你,你除了回答我的问题之外,附加一个条件。”

    “只有一个条件吗?”御烬天倒是觉得眼前之人真的是什么初入红尘的富家子弟,连一瓶龙血的价值都估量不清,“你这样可是会亏本的。”

    “是吗,可是能偶尔命令一下烬天掌门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洛浮生浅浅地笑了,她撩了撩额前的碎发,满足地呼了一口空气。

    御烬天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御烬天,也没有传言中的那么严厉嘛,应该是那种喝酒容易上脸的家伙,和那个看起来特别冷淡的蒙面人很像。

    虽然不知道那个家伙现在是死还是活了。

    一想到这,洛浮生对他似乎也不那么感到陌生。

    她拿出了锦囊,慢条斯理地把那瓶龙血拿了出来,顺带着拿了一瓶装着透明液体的瓶子。

    她勾了勾手,暗示御烬天靠她近些。眼前的人迟疑了半刻,身子慢慢向前俯去。

    “噔噔噔!”

    洛浮生突然出了声,御烬天的脸似乎被什么碰了一下,他诧异地抬头,对上了她暗红色的眼睛。

    好冰。

    那是……手指吗?

    啊,原来是瓶子啊。

    “你的脸之前被龙血散发的鸣叫声划破了,那条龙很不老实,是条雷龙,现在你的伤口也一定是‘滋滋’这样的疼吧。”

    洛浮生笑了笑,她把那个瓶子又贴得近了些,“我之前也这样受伤过,但是没有找到这瓶药,我就只好边听着伤口滋滋地流血,一边喝酒。”

    “酒,会缓解吗?”

    御烬天呆愣地问着,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问了一个那么愚蠢的问题。

    也许是她酒红色的双眼,也许是她描述不上来的熟悉气息。

    “并不会,但是我感觉没那么难受了,因为那是我的……啊,抱歉,烬天掌门管理事务一般都很忙吧,我似乎今天浪费您太多时间了。”

    一想到百里绎那个家伙虽然带领的人很少,但是每天也都见不到影子,想来那个必须维持住门派威望的御烬天掌门也是一样。

    难得闲下来的时间被打扰了那么多次,肯定也会有些烦厌吧。

    洛浮生闭着嘴停下了,她缓缓起身,伸了个懒腰,把那个瓶子递到御烬天的面前。

    眼前的人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他只是静静坐着,这模棱两可的态度让她有点为难。

    算了,那就直接上手吧。

    御烬天的手很大,也因为练剑磨出了茧子,她花了一番力气才把他握着的手展开,把瓶子塞到了他的手里。

    “这次可不能再拒绝咯,不然疼得你受不了,你万一找我算账怎么办?也算是你给我的药的回礼吧。”

    洛浮生突然醒悟过来,她看了看天色,似乎已经很晚了。

    “啊,差点忘了正事,关于那个口诀……”

    “明天,我明天告诉你…你很着急吗?”

    御烬天倒是抢先说了出来,他匆匆起身,径直走向门口,那往常燎人的火焰好像也没有那么张狂了。

    “倒也不是……”

    话虽这么说,但是洛浮生确实还没准备好。

    他的脸突然温和了下来,也没有那么难以亲近的感觉了。

    “那就明天,净心堂见。”

    洛浮生越看越觉得他和自己的那位故人很像,明明看起来那么严肃,却意外的纯情。

    “诶哟,烬天掌门莫不是害羞了?”

    洛浮生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她默默地看着门口那人,换来的却是御烬天一记冰冷的眼刀。

    用害羞来说他,洛浮生是这辈子他遇到的第二个敢那么说的人。

    “注意你的言行。”

    说完,他身体似乎隐入了黑夜,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糟糕,自己是不是惹他生气了。

    洛浮生摆摆手,也罢,反正对于她的一生而言,无论是御烬天还是百里绎,甚至是那个亲近自己的师妹,他们终究不是一路人。

    他,她,还是祂,都只是洛浮生漫长的一生中的几颗异常闪亮的星星罢了。

    有人失约了,洛浮生这样想到。

    她在净心堂呆了大半天,从早上太阳还未升起的时候开始靠着,等月亮已经接替太阳的班的时候依旧靠在树下。

    为了消磨时间,她甚至买了五壶酒喝,现在只剩下了一坛。

    她扭了扭早就酸痛的腰,唉声叹气一番后又继续靠着。

    洛浮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她本就应该在净心堂领一个月的罚。

    只是御烬天看起来也不是那种会迟到的生意人,也许是有事情临时脱不开身吧。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花草的香气和酒水的味道,杂乱的脚步声不合时宜地闯入了宁静的夜,伴随着沉重的呼吸声的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味。

    “抱歉…”有些厚重的男声在门外突兀地响起。

    洛浮生猛然睁大了眼,她立马站起身朝着门外跑去,门外的人靠着墙,他合上一边眼睛,只是不断地调整着呼吸。

    “我早就才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了,自从签下了那个条约以后。”

    “等我们的交易结束,这段时间就别来找我了,祂会再来找我的。”

    祂?

    御烬天的身上的衣服没有打斗的痕迹,看来是已经打理过一番了,只是无论是多么浓烈的花香也掩盖不了新鲜的血味。

    “你受伤了。”

    洛浮生皱着眉,她摸上腰间的锦囊想拿点药出来,但是却被御烬天握住了手腕,他刚刚紧闭着的眼睛流出了鲜血。

    他扯着嘴笑了起来,全然不顾自己身上的疼痛。

    “洛浮生,我是个精密的商人,你只是我的买家,我们没有任何其他更进一步的关系。”

    御烬天慢慢松开了抓着洛浮生的那只手,他擦去脸上的血迹,洛浮生可以看到他脸上的那道被龙鸣划破的伤疤还未痊愈。

    “我的生或死不在你购买的商品里,你没有义务来管我的死活。”

    洛浮生放下了那只手,她没说什么话,如果这是御烬天所坚守的商人之道,那么她也不多做干涉。

    御烬天缓了一会儿,他与洛浮生进入了净心堂内,他靠着树缓缓坐了下来,洛浮生也不见外地坐在他旁边。

    沉默了一会儿后,御烬天才开口诉说他的故事。

    “御家三代都是商人,我的祖辈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修仙之人,他当时独自一人去魔域做了一笔惊天的生意,从此名声大振。”

    “什么生意?”

    御烬天耸了耸肩膀,他的嘴角干裂,渗出了鲜血,“没有人知道他的筹码是什么,但是他带回了一个裹在被子里的孩子。”

    “他称这个孩子是魔种,魔神的后代,后来他在众目睽睽之下……”

    他顿住了,似乎不知道如何开口。

    洛浮生见他这样,递给他了一壶刚开封的酒,示意他放松一点。

    御烬天是掌门,他深知门规里有净心堂禁酒这条规矩,刚想拒绝,那个酒坛就已经塞到了他的手里。

    “你要是怕,就说是我胁迫你的。”

    说完后,她还拍了拍御烬天的背,“放轻松,又不是你做的,你的祖辈也是几百年前的修仙之人了,难道还会突然出来吓你吗?”

    御烬天紧绷着的神经似乎放松了些,洛浮生才发现他的头发似乎短了一截,她扯了扯他的发尾,却没有火焰燃烧。

    御烬天看了一眼抓着他头发的洛浮生,喝了一口酒,没有他之前喝过的高等酒的浑醇和复杂,这酒只有辛辣刺激的酒味。

    这对于他这种饱经世故的人来说都有些难以下咽,但是看到周围散落着的四个空酒瓶,他也打心底佩服这个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女生。

    “那个孩子的修为被废了,他的灵根也受到了伤害,但是周围围观着的人都拍手叫好。”

    “为什么?就因为他是魔神的后代吗?”

    御烬天苦笑着:“因为我的祖辈是修仙者,而那孩子是魔。”

    “斩妖除恶,庇佑无辜之人,是我的祖辈作为修仙之人一生都在贯彻的理念。”

    洛浮生看了看他,如果说御烬天贯彻的是作为商人的互利互惠理念,那么他的祖辈的作为也是贯彻他的修仙理念。

    没有人情味但是必须遵守,御家真是一辈子都在为了一句话而奔波着。

    “然后呢?”

    “魔尊最终还是知道了,他抓了三千个无辜的百姓,里面有小孩,有妇女,有老人,他们都被我的祖辈从危难中拯救过,但是没有一个人幸免了这场灾祸。”

    御烬天扯开了自己的衣领,隐藏在黑发之下的左肩上赫然出现是一个红色的符文,只要符文一发光,他的肩膀便是灼热的疼。

    “这是他献祭三千个人后对御家施下的诅咒,他要那个毁掉他儿子一生的男人体会他的痛苦,让他的至亲之人都不得超生。”

    他拉上衣服,又喝了一口浊酒。

    “于是他抛妻弃子,找到了那个地方——天莲教,并与当时年轻的教主签下了约定。”

    天莲教…洛浮生咽了一口口水,她有些头疼,于是她低下头闭上了眼。

    “他要助天莲教教主,成仙。教主允诺他,仙人自会免去御家病痛,庇佑苍生。”

    “教主授予他减轻病痛的口诀,只需要默念那个口诀以示御家的忠诚,就能暂时平息诅咒的躁动。”

    “但如果御家有人妄图向外人传播这个秘密,那么平日里减轻的痛苦会加倍地还回来。”

    如果可以,洛浮生真的不想这件事情再牵扯别的人进来。可是一想到当日反常的百里绎和蠢蠢欲动的长老们,她承认自己一时心急了。

    洛浮生有点愧疚,“抱歉,我不知道原来这个事情会对你造成那么大的损失。”

    御烬天笑着叹了口气,他摆了摆手,示意她无需在意。

    “没必要,我是个商人,我只忠诚于我的顾客,仅此而已。”

    御烬天什么都不信,他只忠诚于自己的那条商人之道。

    “只是…这次有点稍微超出意料了,不过那是我们交易之外的事了。”

    洛浮生看着御烬天皱着的眉,伸手帮他抚平,她讨厌别人苦大仇深的样子。

    御烬天犹豫了,他用右手按住自己的眉,那里还存留着温热的痕迹。

    “你这样会让我们单纯的利益关系变质的。”

    “是吗。”洛浮生耸了耸肩,“我只是同类之间的心心相惜罢了。”

    “你口中的那个祂,是天莲教教主无咎对吧。”

    御烬天一瞬间睁大了眼,“你怎么…”

    “再做一笔交易吧,烬天掌门,这次你当我的顾客。”

    御烬天顿住了,他看起来有些气恼,“祂很危险,我无法保全…”

    还没说完,他的嘴就被洛浮生的手捂住了,女生闭着眼摇了摇头,她的态度强硬,没有给丝毫反驳的余地。

    洛浮生很了解无咎,就算是她不去,御烬天也不一定能从那个讨厌背叛的祂手里活下来。

    她释然地笑了起来,换句话说洛浮生要的就是祂的来临。

    “只需要你带我去见祂,你什么要求都可以提,我向你发誓,我们谁都不会死。”

    御烬天久久不说话,他呼出一口气,一把抓住那个酒罐,发泄似的把辛辣的酒全部喝进肚里。

    他不惜违反家族誓约,与已经成仙的百年仙人开战,为的就是一个素不相识的熟悉的陌生人,为的是他青年时期固执的商人之道。

    他本该安稳的生活被洛浮生,也被他自己搅得团团乱转。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真的是疯了,你也是疯子。”

    洛浮生一脸无奈,开始担忧他是不是被诅咒的痛感伤到脑子。

    “我答应你,爽快地答应你。”

    御烬天伸出手扣住她的下巴,他们的距离一下子被拉得很近。

    全部。他要全部。

    “这次,我要你全部的秘密,你的全部。”

    无论是她能知道百年前成仙之人的名字,还是她信誓旦旦的绝对存活的自信,他都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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