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情”贰/聂云
紧接着情节变了。
只见刚刚还肥胖的女人眼前骤然闪过一道白光，身躯留在了那个奇特的世界，但画面中却又是另一张与众不同、天差地别的脸。
同时改变的还有周围的背景。
姜玥眼中闪过一道流光。
飞鸟走兽，花草树木，万物生灵吐纳，修士与天争命。电光剑影闪烁，斗转星移，指落乾坤，排山倒海，一刻千里。
正是她熟悉的环境——修仙界。
姜玥看着她兴奋地照着镜子左右摸了摸脸，看着她惊叹地穿着绣着玉草飞鹤的裙子四处显摆.....直到家族大会的召开。
那日，她在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身上看到了她从未有过的情绪。
这个奇怪的女人，来到这个世界便有了一个新的名字，苏汐。是归澜大陆上，空沢镇新晋修仙世家苏家的嫡系小女儿。
姜玥目不转睛地看着，轻捻指尖。
她看到她进入了刻有“苏府”两字的气派府邸中，满脸惶恐，双手颤颤巍巍地在测灵石上被检测出水木双灵根；
看见她从一个自卑又自信的小女孩因着被测出灵根众星拱月，养成了傲慢的性子，却又在拍卖会上被单属性的天才下了面子，埋下偏执的影子；
看见她算计抢夺了庶妹家人千难万苦寻来的炼骨丹，变成了单属性的木灵根；
......
挤掉庶妹进入上清派的名额，处心积虑地诱她入荒野毁了灵根和丹田。
姜玥见此眉梢微动，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这些作为似曾相识......
她心中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
只见她抬眼望去，此刻画面中正如她所料，这是苏汐同她第一次碰面的场景。
拜师大会上，才9岁的苏汐刚刚通过门派的试炼之路。到了拜师广场上，除了掌门和木峰，其他峰主极力相邀。
出乎意料地，在各峰峰主的邀请中，苏汐却不为所动，目光一直紧紧盯着状况之外的掌门，以及，徐玥师父柳朝。
姜玥看着眼前的场面，对这种情况了然于心。
两人中，除非拜师大会上出现最适合本门功法的“有缘人”，掌门将不再收徒，这是多数人都知晓的。而对于木峰峰主柳朝来说，现已经有了徐玥这个最合心意的弟子，他也不会再轻易收入他人。
并且，此刻看师父表情，他可能也从苏汐的试炼之路中发现了什么。
苏汐紧咬着牙关不甘地同徐玥遥遥相望，想从柳朝身后那站立的人神色之中看出些什么来。
但徒劳无功，当初她根本没太在意这位新晋门派弟子的视线，只是觉得她的面色有点奇怪，没有过多计较。
待苏汐犹豫许久之后，终于作出了选择，拜入剑峰。她便看见那青绸白衫雪似的人站了出来，声明大会结束。
须臾之间，只见空中流光飞掠而过，众人皆踏着法器飞回各自的洞府。
待徐玥转身的那一刻，画外，姜玥此时清楚地看见了前世她未曾在意的事。苏汐望着她的背影，掐着指甲深深陷入手心，抿起唇掩下了眼里怪异的情绪。
画面不断地滚动，流年飞逝，接着就是姜玥熟悉的发生的一切。
不过这一次除了上辈子痛苦的煎熬之外，她明确看到了背后的苏汐。
弯弯绕绕，命运的意外与必然，这一切似乎都有了解释。
……
呵，所以…这到底算什么。
姜玥开始笑，眼底血色涌动。
金丹前夕，郑沛及队友突然背叛，紫斑魔蛇跗骨之毒，师门搜魂郑沛丢失的记忆......一桩桩，一幕幕，都指向了苏汐手中泛着熟悉波动的极品木系灵根。
红木椅中，她穿着鹅黄色轻衫伏在桌案上。神色灵动间，软糯娇憨映入眼中，像是误落人间的仙子，让人不自觉将她捧在心上。这不重要，可她手上却把玩着还散发着血腥味的灵根，那熟悉的波动让姜玥失控地扑到了光芒前。
雾中存在似乎吓了一跳，祂听着画面外逐渐沉重的呼吸声，隔着浓雾悄悄观察着面前的人。
这个神色，与画面中刚好放演的徐玥也没什么区别了。
暗谷中，一叠足印映在她遍寻不得的灵草原来生长的地方。通脉蕊被夺，她不知为何暂时失去了追究的力气。身上翻出的伤口还在源源不断地流出血来，徐玥麻木地用手接住，粘了满手的鲜血。
她双眼失焦，神色凄惶，迷茫。许久，低垂着眼转又变得阴沉而疯狂。
雾中变得一片寂静。
祂叹了一口气，考虑着是否还要接着放映。
但这个画卷，好像有它自己的想法……
养心草被劫，聂兴的嚣张，紧接着的是——
“嗡”地一声。
脑海中有什么断了，姜玥瞳孔一缩，封住了双耳。
不、不要——
她竭力地试图使用灵力去阻止，风月双环已经被她拿出来，催动了法器。
但都没有用。
哪怕再来一次，她也无能为力。
她阻止不了任何事情的发生！
血色的瞳孔里，画面上，脑海中。姜玥又看见了冲天的大火，无数次梦中斥责她、咒骂她、向她索命的族人…悲惨的痛骂声，求饶声，和着满目血迹、疮痍、废墟，一张张熟悉的脸，一声声不甘的怨恨，一排排冲向了她。
天空被熯天炽地的大火烧得火红绚烂，但徐家上头却像被罩了层纱帐，帐子里朦朦胧胧又清晰可见地游荡着条条黑色的徘徊不去的冤魂，不甘的怨气使得这里寸草不生，成了魔界炼魂宗升级法器的风水宝地。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
此夜，于家家主案头上一字迹娟秀的发黄信纸被风吹起，在空中颤了颤。“天回石”三字映在字里行间，黑白分明。
大起大落之下，画外人跌在了地上，血迹蜿蜒从眼角流下，直直盯着画中女子巧笑焉兮、秀眉美目的容颜。
象牙白袍被紧紧攒在手心，染上了新的血迹，低着头的人没有哭，却哽咽发不了任何声音，喉咙像被人死死掐住了，咽不下一口气。
哪怕再经历多少次，她也仍旧无法放下过往。同样，在这以旁观者的经历中，她自始至终无能为力。
幸福和辛苦是不一样的词，就如同两条大相径庭的人生之路。
苏汐奇异的命运比她曾咒骂的话本子的主人公更加精彩，是更为绚烂、绮丽、奢靡得令人向往的传奇。
修仙界遍寻不得的至宝在她手中，被世人亲封的“初清仙子”四字冠之以名，千万人钦慕，数万人拜于其名下。仙音缭绕，大道所成。
世界在她的手中变化，至圣之名无人不晓。
……
与此同时，仙山灵台‘上清’，剑峰，浮影阁。
呲呲、呲。
【……】
波动的电流声终于惊醒了床上昏睡的娇美仙子，徐徐，她睁开餍足的眸子，向着上方模糊的界面看去，却只得到了疑惑、无言的回复。
…这个【世界剧情】在搞什么鬼？
……
寒冬冷雪，起伏飞扬，冬日的凛风卷着刺骨的冰雪席卷在归澜大陆之上。
往日繁荣气派的徐府如今却是旁人难以接近的凶煞之地，一两个行人远远路过这片地境都要加急脚步，生怕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沾染上。
除了炼魂宗，没人喜欢这里。
这里太安静了，自那魔界中人走后，除了空寂，还是空寂。
大雪掩埋了一切。
冬风呼嚎吹着幽幽魂音，缭绕在此处的怨气久久不散。
身体缥缈无处着地，执着的灵魂挣扎在沉重如水的愧疚和痛苦之中，不得解脱。在废墟的犄角旮旯之间，无人可见，一道魂体惊怖颤抖，身体蜷缩，牙关紧闭。
又不知过了多久，飞雪凝成了坚冰，坚冰又融化成了雪水。混沌间，一声叹息响起——
‘还是太过了’，把人刺激成这样……
须臾，一曲深邃，玄妙，平和而宁静的乐谣飘荡着，悠悠从天外传来，轻柔地托起挂满泪痕、哭得睡去的小丫头，向着光明而去。
纯净的力量有如实质，渐渐抚平了沉沦中人内心激烈的情绪。
铛、铛、铛......
树上风铃摇曳，铃声悦耳。
窗外天色大亮，阳光慢慢照在熟睡的人脸上。
不久后，梦中人呓语一声，眼睫颤了颤，睁开了眼。
屋门结界之外，几道灵力飞鹤被阻拦在外。姜玥挥了挥手，飞鹤飞至耳边化作灵力消散在空中。
是师尊和妖王。
他们见着日头已经高高挂起，不见往日勤劳的丫头起来练剑，恐有什么不对，便放出了几道讯音飞鹤。
一一回复安好，她手中掐了个清尘诀，整理了下白袍，在窗边站了会儿，看着远方的湖光山色。
下楼时，雪鸟与虞梦散人已经在客栈饭桌之上等着了，三人化作了普通人的面貌，坐在简陋的桌椅上，点了盘酒菜，饶有趣味地听着周围几桌人兴奋地讨论修仙界近日的要闻。
“这几日，苏仙子可有出山来？”
“你想得倒挺美，那样的人又岂会来到这穷酸的地境儿？”
“听说她已经结婴了......”
几个喝醉了的大汉坐在旁边的桌上喧哗着。想着之前远远看见的绝色容颜，不禁都有些心驰神往。
远处一个戴着幕篱的人慢慢喝着酒，黑色的眼静静看着手中清澈的酒水，仿佛对一切事情并不关心。
“......”
“诶，对了，我请教一下各位道友......”一个缠着蓝色头巾，一身灰衣的人左右看了看，低声道，“大家可还记得六年前发生的事？”
旁桌的一人听闻此话，立马挑了下眉头：“哦，你说的是？”
他悄声低语：“难道，是那件修仙界都知晓的事？”说着，看向对方，口中掩饰地作了个三字嘴型。
此方发生的事，众人都借着喝酒吃菜的功夫悄悄观察着。
看见那人口中未尽的话，所有人蓦地打了个寒战。
没人看见，只在客栈一角戴着幕篱的人手指微动，右手覆上了腰上灰色黯淡的剑，呼吸变轻。
灰衣人抬了抬眉梢，吐出两字：“徐家。”
众人噤声。
姜玥缓缓抬了眼。
须臾，一人才吞吐出声：“这、这不是被四大家族严明禁止讨论的吗？”
“而且，我听说，于家空手而归，什么也没找到？”
那人越说越低，“魔界炼魂宗满载而归，多少冤魂被困收魂伞中......只怕......”
见众人都盯着他，接上：“只怕，就算是徐玥再世，恐也没有颜面再见故人......”
话音未落，瞬息之间，众人只听“唰”地一声，一道黑影突兀地闪现在面前，掀翻了桌子。
客栈小二见此场景吓得胆颤，躲在后台不敢出声。
人群大惊，所有人都跑了出去，除了姜玥几人。
被一把不知名的剑架在脖子上，那人头上汗水直流，暗叫倒霉：“道友饶命，道友饶命......”
“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你说，炼魂宗收走了徐家冤魂？”持剑的人慢条斯理。
“是、是的！”
“收魂伞中？”
他连连点头，生怕答慢了一点，下一秒脑袋就掉了！
持剑的人又逼近一分，惊得那人害怕痛哭，连声求饶。
他嗓音低了几分，又问道：“那，你可知道，那持伞的究竟是谁？”
“在哪里？”剑深深插入了脖子，离着颈动脉只有毫米之差，却还是血流不止。
“临风崖，在临风崖！！！”那人绝望大吼，“是枯骨老人，是他，带走了徐家所有冤魂！”
“砰”地一声。
一掌拍出，黑衣人松开了剑，那人被掌风顷刻之间送到客栈外，符光闪过不见了踪影。
他转身抽回剑送入剑鞘，就待走出门。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道友留步，敢问道友如今打算去哪儿？”
姜玥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出声叫住他，只是感觉这人有些熟悉。
那人闻言，回过头来，向她投来一撇，灰色幕篱挡住了她的视线，看不清什么神色。待确定是不认识的人之后大步离开。
“与你无关。”
按下心头浮上的疑惑，姜玥望着远去的背影，确认这不是错觉，两世之中，她的六感尤为准确，甚少出错。
左手渐渐紧握，右手按揉着太阳穴，试着放松蔓延开来的情绪。
枯骨老人吗？
*
三人在客栈稍作休息之后，便即刻往落日坎的方向飞去。
风行之力形成的光罩护着三人，流光划过天空。
虞梦站在“疾影”剑上，眉头倏地微微一皱，低头，见着自己手指微微变得透明，左手不动声色地往里蜷了蜷。
又大口吞了一嘴酒，淡然一笑。
谁也没注意到。
翼望崖上，狂风作响，
此时崖上一灰一白打得不可开交。
空中灵气与魔气交织，拳掌相搏，身影交错，激烈的战斗震得崖上周围山石嗽嗽下落，掉入白雾遮掩的深渊之中，听不见声响。
一掌袭来，魔气的波动刮得聂云向后退了半步。
他赶忙双手交叠，护在身前，嘴角溢血，眯着眼仔细地打量着面前灰衣人：
“聂兴，没想到你竟然成了魔修？”
“现在你知道了。”
灰衣人嗤笑出声，不以为意。
他右手弹出魔气，左手在空中慢慢成爪收拢。
魔气凝拟成一头狰狞的巨兽，凶恶地朝着面前唯一的人扑过去。
白衣人为这强横的力量所不敌，被狠狠掼到地上，轰成了一个巨大的石坑。
“呵......家族、不是向来以你为荣，这件事族长他们知道么？”聂云喘了口气，抹了把脸，完全不在乎身上的重伤，弹了弹身上不甚溅上的石沙，顿了一下，又慢慢从石坑里站起来。
即使体内的灵力所剩不多，他也没有透露出半分。
闻言，对面杀气腾腾的灰衣男子愣了一下，继而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讥讽得意的笑来。看着面前血流如注，还在勉力挣扎的人，啧啧了两声：
“父亲大人早就知道此事。你以为我是谁，怎么会是你这种生克父母之人所能比拟的？！”
“聂云，我的好堂弟，识相点，把伯父伯母留下的东西交出来！”他倏然闪至白衣人身边，加大了攻击力量，魔气冲天，一边倒地将聂云的灵力逼了回去。
“你做梦。”聂云手上同时掐了个诀，再一次拒绝了他。
法力轰然加强，两者不同的力量在空中骤然碰撞，又炸开，掀起阵阵波动。
两人实力相差巨大，聂云多年前身中无名之毒，灵根蒙蔽，修为难进一步，已经无法发挥出原来实力的十分之一。
聂府天才，自那起，便成了赤华城人人取笑嘲讽的废物。父母两人为寻求其解药远走他乡，却在途中遭遇不测，只有友人传来飞讯告知于族中。
小小年龄的聂云守不住父母故去留下的遗产，尽数被族长一家吞了去。
紧接着又被赶出了聂府。
他那时能力弱小，只能紧握拳头，研习身上所能发出的全部力量。
饶是如此，却硬是在灵力难以吸收的境况下，拼着所有力气将修为堪堪达到了筑基初期。
算是天才中的天才也不为过。
百岁之后，谁都没想到在他找到父母留下的线索后，聂府竟然又派出这位在六年前性情大变的大公子出府追杀他。
但就算如此，聂云也不愿将历尽艰辛得来的术籍交付于他。
那上面有身中之毒的解毒秘法。
即使是死。
此时灵力反噬，术法的冲击力使得聂云身子抖了抖，咬着牙费劲儿咽下胸中翻涌而上的血腥。
法力的波动震得两人发丝凌乱，衣角飞扬，头上渗出清晰的汗珠。
聂兴看着眼前的人，顿觉厌憎。
想到多年前同他如此拼命的那个人，也是这般固执狡猾。
当年徐玥趁他不备，用不知名的招数将他禁锢，即使是现在，他仍旧一想起来，就觉得心有余悸，一身冷汗。
一个两个都是这样。
非要与我作对！
聂兴眼中闪过一道阴毒。
他慢慢抬起已经成势的左手乘着聂云勉力抵抗无法动弹，朝着他缓缓收拢了五指。
“啊——”
聂云只感到一阵灵魂撕裂的痛感飞速传来，像是要抽干他的骨髓血肉，让他控制不住嘶喊出声。
看着这样的人，聂兴勾起嘴角，在心底算着时间。
确保他不死也残。
少倾，左手瞬时从袖中取出一柄飞刀，倏地向着聂云射过去，带着锐利的刀光飞掠而出。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死吧！”
聂云眼前一闪，目眦俱裂，咬着牙关拼尽最后的力量转过身，险险擦过闪着白芒的刀光。
转眼后却突然感到一阵压力袭来，心下不好，金丹期掌风扑面而来。
结局已成。
无力回天。
刹那，时间变得飞快，又似缓慢。只见白色的身影“噗”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紧接着就像一片落叶，跌入深不见底的悬崖。
崖上人幽幽地望了眼谷底，随即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战斗后，又恢复成一片寂静。
不久，云巅之上，“疾影”剑极速飞驶进这片山崖石林之间。
剑上姜玥感应到了什么，动了动眉梢，视线向着下方的山崖望去。
只见刚刚还肥胖的女人眼前骤然闪过一道白光，身躯留在了那个奇特的世界，但画面中却又是另一张与众不同、天差地别的脸。
同时改变的还有周围的背景。
姜玥眼中闪过一道流光。
飞鸟走兽，花草树木，万物生灵吐纳，修士与天争命。电光剑影闪烁，斗转星移，指落乾坤，排山倒海，一刻千里。
正是她熟悉的环境——修仙界。
姜玥看着她兴奋地照着镜子左右摸了摸脸，看着她惊叹地穿着绣着玉草飞鹤的裙子四处显摆.....直到家族大会的召开。
那日，她在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身上看到了她从未有过的情绪。
这个奇怪的女人，来到这个世界便有了一个新的名字，苏汐。是归澜大陆上，空沢镇新晋修仙世家苏家的嫡系小女儿。
姜玥目不转睛地看着，轻捻指尖。
她看到她进入了刻有“苏府”两字的气派府邸中，满脸惶恐，双手颤颤巍巍地在测灵石上被检测出水木双灵根；
看见她从一个自卑又自信的小女孩因着被测出灵根众星拱月，养成了傲慢的性子，却又在拍卖会上被单属性的天才下了面子，埋下偏执的影子；
看见她算计抢夺了庶妹家人千难万苦寻来的炼骨丹，变成了单属性的木灵根；
......
挤掉庶妹进入上清派的名额，处心积虑地诱她入荒野毁了灵根和丹田。
姜玥见此眉梢微动，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这些作为似曾相识......
她心中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
只见她抬眼望去，此刻画面中正如她所料，这是苏汐同她第一次碰面的场景。
拜师大会上，才9岁的苏汐刚刚通过门派的试炼之路。到了拜师广场上，除了掌门和木峰，其他峰主极力相邀。
出乎意料地，在各峰峰主的邀请中，苏汐却不为所动，目光一直紧紧盯着状况之外的掌门，以及，徐玥师父柳朝。
姜玥看着眼前的场面，对这种情况了然于心。
两人中，除非拜师大会上出现最适合本门功法的“有缘人”，掌门将不再收徒，这是多数人都知晓的。而对于木峰峰主柳朝来说，现已经有了徐玥这个最合心意的弟子，他也不会再轻易收入他人。
并且，此刻看师父表情，他可能也从苏汐的试炼之路中发现了什么。
苏汐紧咬着牙关不甘地同徐玥遥遥相望，想从柳朝身后那站立的人神色之中看出些什么来。
但徒劳无功，当初她根本没太在意这位新晋门派弟子的视线，只是觉得她的面色有点奇怪，没有过多计较。
待苏汐犹豫许久之后，终于作出了选择，拜入剑峰。她便看见那青绸白衫雪似的人站了出来，声明大会结束。
须臾之间，只见空中流光飞掠而过，众人皆踏着法器飞回各自的洞府。
待徐玥转身的那一刻，画外，姜玥此时清楚地看见了前世她未曾在意的事。苏汐望着她的背影，掐着指甲深深陷入手心，抿起唇掩下了眼里怪异的情绪。
画面不断地滚动，流年飞逝，接着就是姜玥熟悉的发生的一切。
不过这一次除了上辈子痛苦的煎熬之外，她明确看到了背后的苏汐。
弯弯绕绕，命运的意外与必然，这一切似乎都有了解释。
……
呵，所以…这到底算什么。
姜玥开始笑，眼底血色涌动。
金丹前夕，郑沛及队友突然背叛，紫斑魔蛇跗骨之毒，师门搜魂郑沛丢失的记忆......一桩桩，一幕幕，都指向了苏汐手中泛着熟悉波动的极品木系灵根。
红木椅中，她穿着鹅黄色轻衫伏在桌案上。神色灵动间，软糯娇憨映入眼中，像是误落人间的仙子，让人不自觉将她捧在心上。这不重要，可她手上却把玩着还散发着血腥味的灵根，那熟悉的波动让姜玥失控地扑到了光芒前。
雾中存在似乎吓了一跳，祂听着画面外逐渐沉重的呼吸声，隔着浓雾悄悄观察着面前的人。
这个神色，与画面中刚好放演的徐玥也没什么区别了。
暗谷中，一叠足印映在她遍寻不得的灵草原来生长的地方。通脉蕊被夺，她不知为何暂时失去了追究的力气。身上翻出的伤口还在源源不断地流出血来，徐玥麻木地用手接住，粘了满手的鲜血。
她双眼失焦，神色凄惶，迷茫。许久，低垂着眼转又变得阴沉而疯狂。
雾中变得一片寂静。
祂叹了一口气，考虑着是否还要接着放映。
但这个画卷，好像有它自己的想法……
养心草被劫，聂兴的嚣张，紧接着的是——
“嗡”地一声。
脑海中有什么断了，姜玥瞳孔一缩，封住了双耳。
不、不要——
她竭力地试图使用灵力去阻止，风月双环已经被她拿出来，催动了法器。
但都没有用。
哪怕再来一次，她也无能为力。
她阻止不了任何事情的发生！
血色的瞳孔里，画面上，脑海中。姜玥又看见了冲天的大火，无数次梦中斥责她、咒骂她、向她索命的族人…悲惨的痛骂声，求饶声，和着满目血迹、疮痍、废墟，一张张熟悉的脸，一声声不甘的怨恨，一排排冲向了她。
天空被熯天炽地的大火烧得火红绚烂，但徐家上头却像被罩了层纱帐，帐子里朦朦胧胧又清晰可见地游荡着条条黑色的徘徊不去的冤魂，不甘的怨气使得这里寸草不生，成了魔界炼魂宗升级法器的风水宝地。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
此夜，于家家主案头上一字迹娟秀的发黄信纸被风吹起，在空中颤了颤。“天回石”三字映在字里行间，黑白分明。
大起大落之下，画外人跌在了地上，血迹蜿蜒从眼角流下，直直盯着画中女子巧笑焉兮、秀眉美目的容颜。
象牙白袍被紧紧攒在手心，染上了新的血迹，低着头的人没有哭，却哽咽发不了任何声音，喉咙像被人死死掐住了，咽不下一口气。
哪怕再经历多少次，她也仍旧无法放下过往。同样，在这以旁观者的经历中，她自始至终无能为力。
幸福和辛苦是不一样的词，就如同两条大相径庭的人生之路。
苏汐奇异的命运比她曾咒骂的话本子的主人公更加精彩，是更为绚烂、绮丽、奢靡得令人向往的传奇。
修仙界遍寻不得的至宝在她手中，被世人亲封的“初清仙子”四字冠之以名，千万人钦慕，数万人拜于其名下。仙音缭绕，大道所成。
世界在她的手中变化，至圣之名无人不晓。
……
与此同时，仙山灵台‘上清’，剑峰，浮影阁。
呲呲、呲。
【……】
波动的电流声终于惊醒了床上昏睡的娇美仙子，徐徐，她睁开餍足的眸子，向着上方模糊的界面看去，却只得到了疑惑、无言的回复。
…这个【世界剧情】在搞什么鬼？
……
寒冬冷雪，起伏飞扬，冬日的凛风卷着刺骨的冰雪席卷在归澜大陆之上。
往日繁荣气派的徐府如今却是旁人难以接近的凶煞之地，一两个行人远远路过这片地境都要加急脚步，生怕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沾染上。
除了炼魂宗，没人喜欢这里。
这里太安静了，自那魔界中人走后，除了空寂，还是空寂。
大雪掩埋了一切。
冬风呼嚎吹着幽幽魂音，缭绕在此处的怨气久久不散。
身体缥缈无处着地，执着的灵魂挣扎在沉重如水的愧疚和痛苦之中，不得解脱。在废墟的犄角旮旯之间，无人可见，一道魂体惊怖颤抖，身体蜷缩，牙关紧闭。
又不知过了多久，飞雪凝成了坚冰，坚冰又融化成了雪水。混沌间，一声叹息响起——
‘还是太过了’，把人刺激成这样……
须臾，一曲深邃，玄妙，平和而宁静的乐谣飘荡着，悠悠从天外传来，轻柔地托起挂满泪痕、哭得睡去的小丫头，向着光明而去。
纯净的力量有如实质，渐渐抚平了沉沦中人内心激烈的情绪。
铛、铛、铛......
树上风铃摇曳，铃声悦耳。
窗外天色大亮，阳光慢慢照在熟睡的人脸上。
不久后，梦中人呓语一声，眼睫颤了颤，睁开了眼。
屋门结界之外，几道灵力飞鹤被阻拦在外。姜玥挥了挥手，飞鹤飞至耳边化作灵力消散在空中。
是师尊和妖王。
他们见着日头已经高高挂起，不见往日勤劳的丫头起来练剑，恐有什么不对，便放出了几道讯音飞鹤。
一一回复安好，她手中掐了个清尘诀，整理了下白袍，在窗边站了会儿，看着远方的湖光山色。
下楼时，雪鸟与虞梦散人已经在客栈饭桌之上等着了，三人化作了普通人的面貌，坐在简陋的桌椅上，点了盘酒菜，饶有趣味地听着周围几桌人兴奋地讨论修仙界近日的要闻。
“这几日，苏仙子可有出山来？”
“你想得倒挺美，那样的人又岂会来到这穷酸的地境儿？”
“听说她已经结婴了......”
几个喝醉了的大汉坐在旁边的桌上喧哗着。想着之前远远看见的绝色容颜，不禁都有些心驰神往。
远处一个戴着幕篱的人慢慢喝着酒，黑色的眼静静看着手中清澈的酒水，仿佛对一切事情并不关心。
“......”
“诶，对了，我请教一下各位道友......”一个缠着蓝色头巾，一身灰衣的人左右看了看，低声道，“大家可还记得六年前发生的事？”
旁桌的一人听闻此话，立马挑了下眉头：“哦，你说的是？”
他悄声低语：“难道，是那件修仙界都知晓的事？”说着，看向对方，口中掩饰地作了个三字嘴型。
此方发生的事，众人都借着喝酒吃菜的功夫悄悄观察着。
看见那人口中未尽的话，所有人蓦地打了个寒战。
没人看见，只在客栈一角戴着幕篱的人手指微动，右手覆上了腰上灰色黯淡的剑，呼吸变轻。
灰衣人抬了抬眉梢，吐出两字：“徐家。”
众人噤声。
姜玥缓缓抬了眼。
须臾，一人才吞吐出声：“这、这不是被四大家族严明禁止讨论的吗？”
“而且，我听说，于家空手而归，什么也没找到？”
那人越说越低，“魔界炼魂宗满载而归，多少冤魂被困收魂伞中......只怕......”
见众人都盯着他，接上：“只怕，就算是徐玥再世，恐也没有颜面再见故人......”
话音未落，瞬息之间，众人只听“唰”地一声，一道黑影突兀地闪现在面前，掀翻了桌子。
客栈小二见此场景吓得胆颤，躲在后台不敢出声。
人群大惊，所有人都跑了出去，除了姜玥几人。
被一把不知名的剑架在脖子上，那人头上汗水直流，暗叫倒霉：“道友饶命，道友饶命......”
“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你说，炼魂宗收走了徐家冤魂？”持剑的人慢条斯理。
“是、是的！”
“收魂伞中？”
他连连点头，生怕答慢了一点，下一秒脑袋就掉了！
持剑的人又逼近一分，惊得那人害怕痛哭，连声求饶。
他嗓音低了几分，又问道：“那，你可知道，那持伞的究竟是谁？”
“在哪里？”剑深深插入了脖子，离着颈动脉只有毫米之差，却还是血流不止。
“临风崖，在临风崖！！！”那人绝望大吼，“是枯骨老人，是他，带走了徐家所有冤魂！”
“砰”地一声。
一掌拍出，黑衣人松开了剑，那人被掌风顷刻之间送到客栈外，符光闪过不见了踪影。
他转身抽回剑送入剑鞘，就待走出门。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道友留步，敢问道友如今打算去哪儿？”
姜玥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出声叫住他，只是感觉这人有些熟悉。
那人闻言，回过头来，向她投来一撇，灰色幕篱挡住了她的视线，看不清什么神色。待确定是不认识的人之后大步离开。
“与你无关。”
按下心头浮上的疑惑，姜玥望着远去的背影，确认这不是错觉，两世之中，她的六感尤为准确，甚少出错。
左手渐渐紧握，右手按揉着太阳穴，试着放松蔓延开来的情绪。
枯骨老人吗？
*
三人在客栈稍作休息之后，便即刻往落日坎的方向飞去。
风行之力形成的光罩护着三人，流光划过天空。
虞梦站在“疾影”剑上，眉头倏地微微一皱，低头，见着自己手指微微变得透明，左手不动声色地往里蜷了蜷。
又大口吞了一嘴酒，淡然一笑。
谁也没注意到。
翼望崖上，狂风作响，
此时崖上一灰一白打得不可开交。
空中灵气与魔气交织，拳掌相搏，身影交错，激烈的战斗震得崖上周围山石嗽嗽下落，掉入白雾遮掩的深渊之中，听不见声响。
一掌袭来，魔气的波动刮得聂云向后退了半步。
他赶忙双手交叠，护在身前，嘴角溢血，眯着眼仔细地打量着面前灰衣人：
“聂兴，没想到你竟然成了魔修？”
“现在你知道了。”
灰衣人嗤笑出声，不以为意。
他右手弹出魔气，左手在空中慢慢成爪收拢。
魔气凝拟成一头狰狞的巨兽，凶恶地朝着面前唯一的人扑过去。
白衣人为这强横的力量所不敌，被狠狠掼到地上，轰成了一个巨大的石坑。
“呵......家族、不是向来以你为荣，这件事族长他们知道么？”聂云喘了口气，抹了把脸，完全不在乎身上的重伤，弹了弹身上不甚溅上的石沙，顿了一下，又慢慢从石坑里站起来。
即使体内的灵力所剩不多，他也没有透露出半分。
闻言，对面杀气腾腾的灰衣男子愣了一下，继而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讥讽得意的笑来。看着面前血流如注，还在勉力挣扎的人，啧啧了两声：
“父亲大人早就知道此事。你以为我是谁，怎么会是你这种生克父母之人所能比拟的？！”
“聂云，我的好堂弟，识相点，把伯父伯母留下的东西交出来！”他倏然闪至白衣人身边，加大了攻击力量，魔气冲天，一边倒地将聂云的灵力逼了回去。
“你做梦。”聂云手上同时掐了个诀，再一次拒绝了他。
法力轰然加强，两者不同的力量在空中骤然碰撞，又炸开，掀起阵阵波动。
两人实力相差巨大，聂云多年前身中无名之毒，灵根蒙蔽，修为难进一步，已经无法发挥出原来实力的十分之一。
聂府天才，自那起，便成了赤华城人人取笑嘲讽的废物。父母两人为寻求其解药远走他乡，却在途中遭遇不测，只有友人传来飞讯告知于族中。
小小年龄的聂云守不住父母故去留下的遗产，尽数被族长一家吞了去。
紧接着又被赶出了聂府。
他那时能力弱小，只能紧握拳头，研习身上所能发出的全部力量。
饶是如此，却硬是在灵力难以吸收的境况下，拼着所有力气将修为堪堪达到了筑基初期。
算是天才中的天才也不为过。
百岁之后，谁都没想到在他找到父母留下的线索后，聂府竟然又派出这位在六年前性情大变的大公子出府追杀他。
但就算如此，聂云也不愿将历尽艰辛得来的术籍交付于他。
那上面有身中之毒的解毒秘法。
即使是死。
此时灵力反噬，术法的冲击力使得聂云身子抖了抖，咬着牙费劲儿咽下胸中翻涌而上的血腥。
法力的波动震得两人发丝凌乱，衣角飞扬，头上渗出清晰的汗珠。
聂兴看着眼前的人，顿觉厌憎。
想到多年前同他如此拼命的那个人，也是这般固执狡猾。
当年徐玥趁他不备，用不知名的招数将他禁锢，即使是现在，他仍旧一想起来，就觉得心有余悸，一身冷汗。
一个两个都是这样。
非要与我作对！
聂兴眼中闪过一道阴毒。
他慢慢抬起已经成势的左手乘着聂云勉力抵抗无法动弹，朝着他缓缓收拢了五指。
“啊——”
聂云只感到一阵灵魂撕裂的痛感飞速传来，像是要抽干他的骨髓血肉，让他控制不住嘶喊出声。
看着这样的人，聂兴勾起嘴角，在心底算着时间。
确保他不死也残。
少倾，左手瞬时从袖中取出一柄飞刀，倏地向着聂云射过去，带着锐利的刀光飞掠而出。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死吧！”
聂云眼前一闪，目眦俱裂，咬着牙关拼尽最后的力量转过身，险险擦过闪着白芒的刀光。
转眼后却突然感到一阵压力袭来，心下不好，金丹期掌风扑面而来。
结局已成。
无力回天。
刹那，时间变得飞快，又似缓慢。只见白色的身影“噗”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紧接着就像一片落叶，跌入深不见底的悬崖。
崖上人幽幽地望了眼谷底，随即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战斗后，又恢复成一片寂静。
不久，云巅之上，“疾影”剑极速飞驶进这片山崖石林之间。
剑上姜玥感应到了什么，动了动眉梢，视线向着下方的山崖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