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焰凉凉道：“早就说他死了。”
李金枝怒视他：“怎会？”
那样一个人，清君侧时，把她推出去挡刀，亲手了结她以示清醒的人，怎么就死了。
前后脚就跟着她死了？
李金枝转而又大笑，笑得泪花外溅。
他苦苦挣扎，不惜杀死宠后，但他还是死了。
似乎是看出李金枝所想，登焰接过了话头：“李金枝，如今已经是永逸二十五年。”
后者一愣。
“方胤死时已有四十二岁，以太上皇的名义下葬。当今皇帝是方氏地旁支，叫方尧。这中间还隔了个景风十年、承明十二年。距离你离世，已经整整四十七年。”
李金枝如遭雷击。
怎会如此？
她想到什么，急急问：“那我的妹妹呢？我的妹妹如今在哪里？她岂不是成老朽了！”
“我不知道，”登焰道，“你死之后，我就离开皇宫了。”
李金枝一头雾水：“那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
登焰转头看向她，嬉笑怒骂的脸在这一刻说不出来的凝重：“因为距今为止，你死了十六次。”
李金枝心脏沉了一下。
扯了扯嘴角，想笑话登焰的演技拙劣，却没挤出笑来。
李金枝莫名其妙的觉得登焰说的就是真的。
登焰不等她消化，又继续说：“而你每次死后，都会重新回到这里。宫里也请来同一个道士，送你投胎。哦，如今已是国师，这里面一定有大问题。”
“我尝试阻止过。有时候我接近不了你，有时候我也能跟你说上几句话，可每一次，你什么都还没想起，就转世去了。所以我再次守株待兔，终于抢夺先机，跟你见面。”
“这一次你一定不能跟他走。你要先发制人。”
李金枝默默了良久：“四十七年投胎十六次，母猪下崽啊，怕不是蓄意报复吧。我这是投入畜生道，生出来养大就被宰掉了？”
登焰扶额。
大火烧了一夜才全部扑灭，帝王寝殿连着旁白的兮惹宫付之一炬。
阖宫上下查了一夜走水原因，又兴师动众里里外外搜了一遍，也没找到纵火嫌犯。
宫里开始传出些奇怪的流言。
+——那个人回来了。
次日天色熹微时，宫中来了客人。
当朝首辅亲去接的。
一鬼一妖已经早早到场。
登焰：“虞眉山来的国师是神仙转世，食他血肉可消尘怨，分他元神能塑金身，若是能得到神的爱，那便百病全消，无灾无难。”
“此番抢占先机，我就是要你将他拿下。”
得到神的爱么……
李金枝自嘲：“那这样重复见我投胎转世的日子，还得有千千万万遍了。”
人到的时候，李金枝便立于金銮殿檐，足尖轻点在一只狻猊兽脊上，看向那个紫棠色道袍的男子。
李金枝瞳孔微缩。
准确无误的念出了他的名字。
“成闻疾。”
原来是他。
这人，李金枝同他有过一面之缘。
那年新修了诸多道观之后，观长也是多如春笋，其中一个就是成闻疾。
后人知道大修道观的原因，其实并非全部。
在李金枝还是个小乞丐的时候，她曾饥肠辘辘误入一座破庙。
庙中神像面生，不像家家户户里供着的财神和门神，李金枝东奔西跑混迹多年，也只见得见一尊，想来香火凋零已久。
神像残破，金身斑驳，挂着蛛网，香案上的贡品也早就不新鲜了，李金枝顾不上这些。她这次脱身并不顺利，雇主不是个正经的门户，买她们这些小丫头就是为了给老爷虐/玩，虐/玩之前还怕人在柴房里关了五天，让其没有反抗之力，只进米汁勉强维持生命。
李金枝是发狠砸晕了一个看顾的婆子才跑出来，但她自己也挨了一刀，花光所有力气才踉踉跄跄逃到这里。
那户人家歹毒，吃了这么一个大瘪，绝对不会放过她，从后门逃出时已经听见身后要置她于死地的叫骂。
可是她不能死，她还有个妹妹要养，她还没有荣华富贵。
她仰头瞧着大殿里悲悯的像，笑声未出，眼泪却先砸落在地。
一把拍在香案之上，恨声质问。
都说神爱世人，那你怎么，不救救我啊！
李金枝吃光了庙中的烂果和干硬的炊饼。
庙中静谧，给她难得的安宁，李金枝擅自同神定了契约。
“从前我不信神，可是我不能死，若是你真的能庇佑我，此后我便是你永不背叛的信徒。”
她在地上重重磕响三个头。
“求你，让我活。”
当初见到成闻疾第一面，李金枝便指了他做国师。
因这人的皮相极好，还流传过一些风言风语，不过方胤信她，事态便没有扩散。
李金枝的确看中了她的皮相，可更是因为他同那神像有三分神似。
冷情面孔，偏偏生了一双慈悲目，低首时好像眶入了万万众生。
可是他却不知好歹。
那时候李金枝已经风头无两，多少人想要巴结她，都苦于没有门路，这个小道士，送到面前的机会都不肯要。
李金枝耿耿于怀了良久。
如今她死了，他却入宫成了国师。
李金枝很不快，她一生气就挂脸，现在做了鬼，一身翟衣便鼓动生风。
“你说的道士，就是他？”
登焰：“没错。”
这莫不是妖怪吧，李金枝从前见他，他就是这个样貌年纪，如今四十多年过去，他还是这个样貌年纪。这张脸……怎么还跟从前一样好看。要知道她可以做了鬼才保持这生前的样子。
但李金枝半点不愿意夸他，憋了半天，只骂道：“势利眼！”
与此同时，行至下方的道士忽然抬首，冷凝而飞扬的眉尾锋利，慈悲目却徐徐清风般抚过了她。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李金枝脚下打了个滑。
好在鬼并不会摔倒。
稳住心神再看，成闻疾已经转率先移开目光，入了殿中。
不知道怎的，李金枝就是感觉，成闻疾刚刚在看她。
李金枝有心上前偷听，身上密密麻麻得疼痛感却忽然强烈起来，比之虫蚁叮咬，更像啃食抽打。
当即弯下要来，鬼脸惨白。
云散日出，陆续有朝臣走过御道，文左武右，踏上长长玉阶。
难不成做了鬼白日里就不能出来？
登焰也对此不甚了解，将她收入袖中，匆匆回了落花阁。
李金枝一落地，便就地滚了两圈，要是还能流汗，恐怕已经是冷汗涟涟了。
仍不忘吐槽：“这地方不仅挨着冷宫，连名字都这么晦气，落花落花，真是应了景了。登焰，给我把匾额砸了。”
登焰照做，李金枝缓解不少，没多久却又狠痛了一阵，折腾两番之后，休息了好一会才缓慢恢复。
成闻疾早已不在殿中，满朝文武也已经下朝，皇宫之大，想要找出一个人来就算是鬼也嫌麻烦。
既然已经知道对方会要下手，还不如提前做好对应之策。
但奇怪的是，李金枝仅限于想起些她是李金枝的前尘往事，后面转世的十六世，已经她成了鬼之后与成闻疾的相处，他对自己做过什么一概不知。
登焰也摸不清其中关窍。
他在李金枝死后就离宫独自修行去了，对于李金枝身上突发的疼痛都不甚清楚。
登焰安抚她：“反正你也不能再痛死了，这么一想也无关紧要。时间不多了，昨夜得动静太大，成闻疾必是为此而来，他一定有发法子困住你送你转世，折磨你。当务之急，我们要先拿下他。”
李金枝：“如何拿？”
登焰道：“当年成闻疾母亲怀着他时走夜路被狗惊了，从马车里翻了出去，将将赶上鬼门大开的七月半生下他，早产时不过三斤多重。从此多灾多病，到了冬日尤其严重，常常一躺就是半月。
后来遇到一白须道长，说他体质极阴，容易招惹邪祟。
于是成家把他罩着，父亲把他宠着，谁都不忍过多苛责。他们担心宝贝儿子随时都会撒手人寰，便把人养在道观，盼望漫天诸神庇佑。”
登焰分析：“他此生为人，虽说不知什么原因容颜不老，但却已经是个实实在在的凡人了，羸弱不堪，又清心寡欲多年，猛然有人投怀送抱，定然把持不住。”
李金枝：“要是他把持住了呢？”
登焰不满她的打断，横了一眼：“那便用武力解决。你本来就会写睡觉功夫，如今当了鬼，便施展出你做鬼的功夫来。实在不行，吓他半死，到时必定服服帖帖，供你驱策。”
好像有点道理。
他大手一挥，总结道：“男人其实很好拿捏，先勾引，勾引无用，就用强。软硬皆施，手到擒来。”
李金枝似懂非懂点了头，忽然问：“登焰，你从前只管修炼，从来不理会这些，如今怎么这样积极的帮我？”
登焰一愣，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自然神色，又很快隐匿，大咧一笑：“还不是见你可怜，都死了，我不帮你谁能帮你。”
入夜之后，阖宫都安静下来。
李金枝悬躺在床上，觉得今日已经不会有事发生了，就当他们都放松后，她却听见了吟诵经文之声。
清朗温厚，不仅不觉得难受，甚至落尽耳中分外舒服，隐隐有了想要靠近之感觉。
她猛然从床上坐起，冲出屋子，问树上歇息的登焰有没有听到什么，登焰却神色疑惑。
李金枝知道，是他。
登焰也意识到了，四目相对，彼此点了点头，李金枝便朝着经声飘去。
当朝的国师不喜生人，不爱被伺候，这是阖宫周知的。
是以入夜之后，行宫周遭连巡查的御卫也没有。
李金枝循着声，一路摸到了窗前。
屋内只点了几根烛，火光明灭跃在他的侧脸，端坐的男子闭目读经，桌上经书无风自动，随着他双唇无声吐露出的经文一页页翻过。
这便是要对付我的人。
李金枝清了清嗓子，理了理衣褶、弯了弯腰身，便要入内。
却听见里面的人冷声道：“出去。”
李金枝一愣，她还没进去啊。
又见成闻疾屏风后头虚虚撑起了半边妖娆人影。
“仙君，莫太无情。月色正好，美人在侧，你还能看得进书么？”
“都说虞眉山的仙君冷心冷情，是出尘的谪仙。可若是你回头看看我，我不信你还能冷心冷情。”
那声音娇软一笑，酥麻了李金枝边骨头，又见屏风后的女子再次坐起来些，柔若无故骨地伸出只手来，隔着屏风描绘成闻疾的身子轮廓。
这一动，软被便从她身上滑落。
即使搁了两层遮挡，李金枝都能窥见她修长双腿及胸前呼之欲出的白嫩。
其他地方也被紫纱堪堪遮挡，皆是欲拒还迎之态，举手投足妩媚婉转。
那只芊芊玉手也在成闻疾的沉默间大胆靠近，竟穿透了屏风，就在贴近他后背的刹那，屏风四分五裂，轰然一声炸开。
无数碎片崩入了女子身体，白瓷般滑嫩的肌肤立刻见了十几处血。
她吓得摔到床上，由羞转怒，而后被成闻疾一卷被子，就从窗外扔了出去。
李金枝吞咽了一把口水，直起身子，柔弱也无，缱绻也无。
正想着要不要直接杀进去，里面的屋顶忽然被破。
戾风肆虐，直逼案前。
来的是个男人，似乎也不是人，身法鬼魅，目的明显，迅疾的想要他性命。
成闻疾却八风不动拨响了九龙梭，铜钱相撞之声在寂夜里清晰异常。
李金枝都看不清是他是如何做势的，人已经到了男人面前，一梭当胸穿过袭击的黑衣男子，手中再飞速结印。
清音震耳，罡风割面。
那“人”被法印兜头扑下，软硬兼施，身死魂散。
李金枝：“……”
竖子坑我！
李金枝怒视他：“怎会？”
那样一个人，清君侧时，把她推出去挡刀，亲手了结她以示清醒的人，怎么就死了。
前后脚就跟着她死了？
李金枝转而又大笑，笑得泪花外溅。
他苦苦挣扎，不惜杀死宠后，但他还是死了。
似乎是看出李金枝所想，登焰接过了话头：“李金枝，如今已经是永逸二十五年。”
后者一愣。
“方胤死时已有四十二岁，以太上皇的名义下葬。当今皇帝是方氏地旁支，叫方尧。这中间还隔了个景风十年、承明十二年。距离你离世，已经整整四十七年。”
李金枝如遭雷击。
怎会如此？
她想到什么，急急问：“那我的妹妹呢？我的妹妹如今在哪里？她岂不是成老朽了！”
“我不知道，”登焰道，“你死之后，我就离开皇宫了。”
李金枝一头雾水：“那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
登焰转头看向她，嬉笑怒骂的脸在这一刻说不出来的凝重：“因为距今为止，你死了十六次。”
李金枝心脏沉了一下。
扯了扯嘴角，想笑话登焰的演技拙劣，却没挤出笑来。
李金枝莫名其妙的觉得登焰说的就是真的。
登焰不等她消化，又继续说：“而你每次死后，都会重新回到这里。宫里也请来同一个道士，送你投胎。哦，如今已是国师，这里面一定有大问题。”
“我尝试阻止过。有时候我接近不了你，有时候我也能跟你说上几句话，可每一次，你什么都还没想起，就转世去了。所以我再次守株待兔，终于抢夺先机，跟你见面。”
“这一次你一定不能跟他走。你要先发制人。”
李金枝默默了良久：“四十七年投胎十六次，母猪下崽啊，怕不是蓄意报复吧。我这是投入畜生道，生出来养大就被宰掉了？”
登焰扶额。
大火烧了一夜才全部扑灭，帝王寝殿连着旁白的兮惹宫付之一炬。
阖宫上下查了一夜走水原因，又兴师动众里里外外搜了一遍，也没找到纵火嫌犯。
宫里开始传出些奇怪的流言。
+——那个人回来了。
次日天色熹微时，宫中来了客人。
当朝首辅亲去接的。
一鬼一妖已经早早到场。
登焰：“虞眉山来的国师是神仙转世，食他血肉可消尘怨，分他元神能塑金身，若是能得到神的爱，那便百病全消，无灾无难。”
“此番抢占先机，我就是要你将他拿下。”
得到神的爱么……
李金枝自嘲：“那这样重复见我投胎转世的日子，还得有千千万万遍了。”
人到的时候，李金枝便立于金銮殿檐，足尖轻点在一只狻猊兽脊上，看向那个紫棠色道袍的男子。
李金枝瞳孔微缩。
准确无误的念出了他的名字。
“成闻疾。”
原来是他。
这人，李金枝同他有过一面之缘。
那年新修了诸多道观之后，观长也是多如春笋，其中一个就是成闻疾。
后人知道大修道观的原因，其实并非全部。
在李金枝还是个小乞丐的时候，她曾饥肠辘辘误入一座破庙。
庙中神像面生，不像家家户户里供着的财神和门神，李金枝东奔西跑混迹多年，也只见得见一尊，想来香火凋零已久。
神像残破，金身斑驳，挂着蛛网，香案上的贡品也早就不新鲜了，李金枝顾不上这些。她这次脱身并不顺利，雇主不是个正经的门户，买她们这些小丫头就是为了给老爷虐/玩，虐/玩之前还怕人在柴房里关了五天，让其没有反抗之力，只进米汁勉强维持生命。
李金枝是发狠砸晕了一个看顾的婆子才跑出来，但她自己也挨了一刀，花光所有力气才踉踉跄跄逃到这里。
那户人家歹毒，吃了这么一个大瘪，绝对不会放过她，从后门逃出时已经听见身后要置她于死地的叫骂。
可是她不能死，她还有个妹妹要养，她还没有荣华富贵。
她仰头瞧着大殿里悲悯的像，笑声未出，眼泪却先砸落在地。
一把拍在香案之上，恨声质问。
都说神爱世人，那你怎么，不救救我啊！
李金枝吃光了庙中的烂果和干硬的炊饼。
庙中静谧，给她难得的安宁，李金枝擅自同神定了契约。
“从前我不信神，可是我不能死，若是你真的能庇佑我，此后我便是你永不背叛的信徒。”
她在地上重重磕响三个头。
“求你，让我活。”
当初见到成闻疾第一面，李金枝便指了他做国师。
因这人的皮相极好，还流传过一些风言风语，不过方胤信她，事态便没有扩散。
李金枝的确看中了她的皮相，可更是因为他同那神像有三分神似。
冷情面孔，偏偏生了一双慈悲目，低首时好像眶入了万万众生。
可是他却不知好歹。
那时候李金枝已经风头无两，多少人想要巴结她，都苦于没有门路，这个小道士，送到面前的机会都不肯要。
李金枝耿耿于怀了良久。
如今她死了，他却入宫成了国师。
李金枝很不快，她一生气就挂脸，现在做了鬼，一身翟衣便鼓动生风。
“你说的道士，就是他？”
登焰：“没错。”
这莫不是妖怪吧，李金枝从前见他，他就是这个样貌年纪，如今四十多年过去，他还是这个样貌年纪。这张脸……怎么还跟从前一样好看。要知道她可以做了鬼才保持这生前的样子。
但李金枝半点不愿意夸他，憋了半天，只骂道：“势利眼！”
与此同时，行至下方的道士忽然抬首，冷凝而飞扬的眉尾锋利，慈悲目却徐徐清风般抚过了她。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李金枝脚下打了个滑。
好在鬼并不会摔倒。
稳住心神再看，成闻疾已经转率先移开目光，入了殿中。
不知道怎的，李金枝就是感觉，成闻疾刚刚在看她。
李金枝有心上前偷听，身上密密麻麻得疼痛感却忽然强烈起来，比之虫蚁叮咬，更像啃食抽打。
当即弯下要来，鬼脸惨白。
云散日出，陆续有朝臣走过御道，文左武右，踏上长长玉阶。
难不成做了鬼白日里就不能出来？
登焰也对此不甚了解，将她收入袖中，匆匆回了落花阁。
李金枝一落地，便就地滚了两圈，要是还能流汗，恐怕已经是冷汗涟涟了。
仍不忘吐槽：“这地方不仅挨着冷宫，连名字都这么晦气，落花落花，真是应了景了。登焰，给我把匾额砸了。”
登焰照做，李金枝缓解不少，没多久却又狠痛了一阵，折腾两番之后，休息了好一会才缓慢恢复。
成闻疾早已不在殿中，满朝文武也已经下朝，皇宫之大，想要找出一个人来就算是鬼也嫌麻烦。
既然已经知道对方会要下手，还不如提前做好对应之策。
但奇怪的是，李金枝仅限于想起些她是李金枝的前尘往事，后面转世的十六世，已经她成了鬼之后与成闻疾的相处，他对自己做过什么一概不知。
登焰也摸不清其中关窍。
他在李金枝死后就离宫独自修行去了，对于李金枝身上突发的疼痛都不甚清楚。
登焰安抚她：“反正你也不能再痛死了，这么一想也无关紧要。时间不多了，昨夜得动静太大，成闻疾必是为此而来，他一定有发法子困住你送你转世，折磨你。当务之急，我们要先拿下他。”
李金枝：“如何拿？”
登焰道：“当年成闻疾母亲怀着他时走夜路被狗惊了，从马车里翻了出去，将将赶上鬼门大开的七月半生下他，早产时不过三斤多重。从此多灾多病，到了冬日尤其严重，常常一躺就是半月。
后来遇到一白须道长，说他体质极阴，容易招惹邪祟。
于是成家把他罩着，父亲把他宠着，谁都不忍过多苛责。他们担心宝贝儿子随时都会撒手人寰，便把人养在道观，盼望漫天诸神庇佑。”
登焰分析：“他此生为人，虽说不知什么原因容颜不老，但却已经是个实实在在的凡人了，羸弱不堪，又清心寡欲多年，猛然有人投怀送抱，定然把持不住。”
李金枝：“要是他把持住了呢？”
登焰不满她的打断，横了一眼：“那便用武力解决。你本来就会写睡觉功夫，如今当了鬼，便施展出你做鬼的功夫来。实在不行，吓他半死，到时必定服服帖帖，供你驱策。”
好像有点道理。
他大手一挥，总结道：“男人其实很好拿捏，先勾引，勾引无用，就用强。软硬皆施，手到擒来。”
李金枝似懂非懂点了头，忽然问：“登焰，你从前只管修炼，从来不理会这些，如今怎么这样积极的帮我？”
登焰一愣，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自然神色，又很快隐匿，大咧一笑：“还不是见你可怜，都死了，我不帮你谁能帮你。”
入夜之后，阖宫都安静下来。
李金枝悬躺在床上，觉得今日已经不会有事发生了，就当他们都放松后，她却听见了吟诵经文之声。
清朗温厚，不仅不觉得难受，甚至落尽耳中分外舒服，隐隐有了想要靠近之感觉。
她猛然从床上坐起，冲出屋子，问树上歇息的登焰有没有听到什么，登焰却神色疑惑。
李金枝知道，是他。
登焰也意识到了，四目相对，彼此点了点头，李金枝便朝着经声飘去。
当朝的国师不喜生人，不爱被伺候，这是阖宫周知的。
是以入夜之后，行宫周遭连巡查的御卫也没有。
李金枝循着声，一路摸到了窗前。
屋内只点了几根烛，火光明灭跃在他的侧脸，端坐的男子闭目读经，桌上经书无风自动，随着他双唇无声吐露出的经文一页页翻过。
这便是要对付我的人。
李金枝清了清嗓子，理了理衣褶、弯了弯腰身，便要入内。
却听见里面的人冷声道：“出去。”
李金枝一愣，她还没进去啊。
又见成闻疾屏风后头虚虚撑起了半边妖娆人影。
“仙君，莫太无情。月色正好，美人在侧，你还能看得进书么？”
“都说虞眉山的仙君冷心冷情，是出尘的谪仙。可若是你回头看看我，我不信你还能冷心冷情。”
那声音娇软一笑，酥麻了李金枝边骨头，又见屏风后的女子再次坐起来些，柔若无故骨地伸出只手来，隔着屏风描绘成闻疾的身子轮廓。
这一动，软被便从她身上滑落。
即使搁了两层遮挡，李金枝都能窥见她修长双腿及胸前呼之欲出的白嫩。
其他地方也被紫纱堪堪遮挡，皆是欲拒还迎之态，举手投足妩媚婉转。
那只芊芊玉手也在成闻疾的沉默间大胆靠近，竟穿透了屏风，就在贴近他后背的刹那，屏风四分五裂，轰然一声炸开。
无数碎片崩入了女子身体，白瓷般滑嫩的肌肤立刻见了十几处血。
她吓得摔到床上，由羞转怒，而后被成闻疾一卷被子，就从窗外扔了出去。
李金枝吞咽了一把口水，直起身子，柔弱也无，缱绻也无。
正想着要不要直接杀进去，里面的屋顶忽然被破。
戾风肆虐，直逼案前。
来的是个男人，似乎也不是人，身法鬼魅，目的明显，迅疾的想要他性命。
成闻疾却八风不动拨响了九龙梭，铜钱相撞之声在寂夜里清晰异常。
李金枝都看不清是他是如何做势的，人已经到了男人面前，一梭当胸穿过袭击的黑衣男子，手中再飞速结印。
清音震耳，罡风割面。
那“人”被法印兜头扑下，软硬兼施，身死魂散。
李金枝：“……”
竖子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