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归属感

    或者每个刚进入社会的年轻人,当他要挑起家庭的重担时,都曾经像阿敏一样的感觉到沉重,感觉到疲惫。

    或者这种沉重只是因为她还没有准备的更充分,但是生活并没有给她太多思考的机会,她就这么接过来父母移交给她的担子。

    工作自然是要努力干的,这是大家的衣食所凭。

    波仔每天想着如何能增加他们的收入这些事情,也注意着阿敏身体的变化。他免不了的对着阿敏叹息着说:“如果有车的话,我就能每天接送你来去,你这样天天挤公交车,我都有点儿担心。”

    阿敏说:“是啊!可是没办法啊!其实也没什么的,很多人不都像我这样?现代女性嘛!再说,我下了公交车,走到办公室这一段路,就当锻炼身体了。也不能光吃不动,书上不是说孕妇要多运动,这样有利于生产吗?再怎么说母肥子壮,也首先得顺利把孩子生下来吧!”

    其实公交车也就只需要坐四站路,已经很近了,所以阿敏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方便。办公室的大家知道她怀孕后,就给她提着各种各样的建议。

    她根据大家的建议,买了防辐射的服装,买了一些营养补充品。她每天喝着这些难喝的营养品,为她肚子里小家伙的健康而努力,并且根据同事们的建议,尽快去了医院做检查。

    医生拿着检查结果说:“确实是怀孕了。”

    接着又问她:“有哪些不适吗?”

    阿敏回答说:“就是最初的时候有些想吐,最近一切都好了,吃肉吃饭都正常了。”

    医生说:“那你是属于妊娠反应比较小的,有的孕妇从怀孕开始,就一直吐。”

    阿敏想,那真是够遭罪的,因此她觉得自己身体不错。

    医生又问了她末次例假的时间,然后,拿出一个圆盘卡片,跟她说了预产期,又说了每次产检的时间。

    走到诊室外边,阿敏看到很多孕妇。看看自己平坦的腹部,再看看拖着颤颤巍巍肚子的她们,阿敏不由得有些担心。

    晚上波仔回来时,带回来一个电磁炉,一个高压锅。阿敏问他:“怎么想起买这个了,咱们谁会做饭?”

    波仔说:“单位一个办公室的女同事,知道你怀孕了,和另外一个今年刚来的同事,一起去买的,让我给你煲汤喝!”

    阿敏说:“你会吗?”

    波仔说:“不会,买个菜谱学呗!对了,你检查的怎么样?”

    阿敏回答说:“一切都好!说了预产期,也说了后边检查的大概日期。”

    波仔摸着她的肚子说:“小敏,我不能陪着你,你自己千万要小心啊!”

    阿敏说:“放心吧,我身体好着呢!再说啦,现代女性,有几个人能不上班呢?从前妈妈那一辈人可能更辛苦呢!听我们办公室的一个老同志说,他们那时候,有一个孕妇正在地里干活,突然感觉到自己要生小孩,马上骑着自行车就往医院跑。到了医院,刚一下自行车,孩子就生出来了。你听听,多么强大的女性啊!”

    不管波仔放不放心,日子还是得这么过。

    十一月的一天,波仔回来跟阿敏说:“小敏,咱们的伴娘这个周日要结婚了!结婚的对象也是我同学,我们周六提前去看看,你身体不能太累,所以去看看就回来!我估计就留在他们婚房了。”

    阿敏高兴的说:“是吗?从前都没听你提过。那我们周六去看看吧!必须得去,咱们结婚的时候,伴娘跟前跟后的,可是帮了我大忙了。”

    所以到了周六,阿敏就跟着波仔来到他同学家。

    一套崭新的两居室,布置的非常漂亮。米黄色的木地板,搭配各种浅色的家具,给人一种非常柔和的感觉。家里除了家具外,还摆设了很多盆花和绿植,显得特别有生气。

    阿敏悄悄地问波仔:“不需要去伴娘家吗?怎么来了男方这边,我都不太熟悉的。”

    波仔回答说:“其实,我和男同学要更熟一些,所以就来了这边,反正他们两个就是一回事儿。要不,你再给伴娘打个电话,送上祝福就行了!我不想你来回奔波!”

    呆了一会儿后,阿敏就离开了,波仔则留在那里,帮着他同学一起装饰婚房。

    回到住处后,阿敏先给伴娘打电话,电话那边传来的声音很嘈杂,伴娘说:“阿敏,你等一下!”

    然后她似乎走到一个比较僻静的地方,才说:“家里这会儿乱哄哄的,你最近都好吧!”

    阿敏说:“我一切都好!主要是要祝贺你!可惜我怀孕还未满三个月,实在不敢太累。所以,明天你们的婚礼我就不去了,不能看到你们的幸福时刻,真是遗憾!”

    伴娘语气里透着欢乐,她说:“阿敏,你保重好自己的身体要紧,等回头有机会了我们再聊。”

    正说着话,阿敏就听见电话那边有人在喊伴娘的名字,她赶紧说:“你去忙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伴娘说了声“抱歉”,就匆忙的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后,阿敏坐在沙发上,仔细的观察着房子的四周。

    水泥地打扫的干干净净,他们收拾的。房子里的一切东西,都是她和波仔一点一点购置的。

    房间里也有花架,不过结婚时买的花,早已枯萎,连着花盆一起丢弃了。倒是同时添置的一盆绿萝,仍然在那里恣意生长。

    阿敏不由得回想起刚才看到的婚房,那真是一个漂亮的房子,看起来非常温馨。她有点儿羡慕,羡慕别人一结婚就有了那样漂亮的房子,那样的房子会让人产生一种归属感。

    可是同样都是房子,为什么她在这个房子里没有找到归属感呢?她从来不觉得这个房子是她的家,她只将这里用‘住处’来称呼。

    那么归属感到底是什么?难道不应该是“此心安处是吾乡”吗?

    也许她就是个俗人吧!

    仅仅爱情,并没有让她生出“此处是吾乡”的归属感,她还需要另外一些能被称为“我的”的现实东西来产生归属感。

    她羡慕别人有着这样漂亮的房子,偶尔会觉得自己和波仔像生活在这个城市的边缘人。

    如果这样说的话,似乎周围的人对于房子的执着也能够理解了。她的同事、波仔的同事,很多都在按月偿还房子的贷款呢!大家或许都在追求着这个叫做“归属感”的东西。

    周日下午的时候,刚听到波仔的开门声,阿敏就迎上去,拉着他坐到沙发上。

    波仔一头雾水的看着她说:“怎么啦?想我?还是有什么事?”

    阿敏回答道:“哥哥,我有一个严肃的话题要跟你谈谈!”

    波仔看她这么郑重其事的,觉得非常好笑,故意做出正襟危坐的样子说:“说吧!”

    阿敏说:“昨天咱不是去你同学的婚房了吗?看到那个房子我有点儿感触。你呢?”

    波仔说:“没什么感触啊!哦,你是说人家的房子漂亮啊!怎么,羡慕了?”

    阿敏回答道:“也不仅仅是羡慕,就是想到归属感这个词。从前咱们两个不是说过这个吗?尤其是那时候咱们在街上、在公园看众生相的时候。想互相拥抱一下,都觉得没个合适地方。”

    波仔说道:“是啊!那时候过得确实够恓惶的!总觉得自己是这个城市生活的边缘人。所以你要跟我说什么呢?”

    阿敏说:“我要说咱们得把对未来的计划变一下。其实,车子这个东西并不是那么着急,我觉得我们更应该考虑一下房子这个东西。我现在觉得,房子或许更能给人带来归宿感。”

    波仔想了一下说:“那要看今年那个饭店能给我们带来多少利润了。不过,我几次去看的时候,店里边人都挺多的,估计年底能分一些钱了。”

    阿敏有些顾虑的说:“即使年底能分一些,估计也不会很多,这才一年半的时间呢!”

    波仔说:“到时候看吧!实在不行,问问家里能不能支援咱们一点儿?”

    然后两个人计划好,等到下个周末,去中介看看现在房子的行情。

    从前两个人从来没有想过买房子的事情,所以压根儿就没关注过房子的行情。这一看,倒是让两个人有些惊喜。

    城市发展很快,房价也在一直上涨中,但是目前的房价并不是太高。

    回到住处,波仔就抱着阿敏说:“小敏,我觉得你真是个天才!从前我们怎么从来也没有想过房子这个问题呢?现在才发现,确实房子要比车子重要多了,起码它能升值。”

    阿敏得意的说:“是吧!不过也没有那么天才,也就是受了刺激后,灵机一动而已。”

    波仔说:“那咱们就一边看着房子,一边盼望着今年年底饭店能分点儿钱吧!”

    阿敏跟着说:“要把‘狗’的生活进行到底!”

    狗着狗着,年底就到了。饭店经过这一年半的经营,波仔分到了一笔让他和阿敏非常满意的利润,这让他们两个简直惊喜到无以复加。

    正好这个时候,房屋中介给他们打了个电话,说离他们住处不远的另一条街,有一套不错的小户型,房东急着出手,问他们要不要去看看。

    阿敏和波仔欣然前往。

    一个口字形的小区,中间是车棚,围绕着车棚停着各式各样的车子。三单元二楼中户,一套不到六十平方的房子。房龄不到十年,看起来还不错。

    推开门后,并排三间的房子,白墙,铺着米白色的地砖。一进门左手边有个卫生间,中间是二合一的饭厅和客厅,往里是一个开放式的厨房。

    两边各有两个房间,可以当成卧室,也可以把带阳台的那个房间当成客厅。

    房子的缺陷大概就是两个,中户的通风不好,另外,因为房子在二楼,采光也并不好。

    可是与阿敏他们租过的两个房间相比,这个房间就要精致一些。所以,他们两个倒是挺满意的。

    波仔跟中介说:“请你跟房东再谈谈,如果他能再让一些价钱的话,我们在年后就可以办理过户手续了。”

    中介说:“哥、姐,我会跟房东谈的,一旦你们决定了,请尽快给我回话。房东确实是急着出手,我就怕被别的人给抢先了。”

    对于中介的担心,阿敏和波仔很无奈,他们还不能给他任何承诺。他们还得回家去再筹些钱,钱不够,一切免谈。

    大年三十回家的时候,阿敏的肚子已经鼓起来了,她就这么侧坐在波仔的摩托车上,往自己家里赶。婆婆跟在车子后边一直说:“波仔,骑车一定要小心,别把阿敏给闪着了。”

    回到家后,父母和小宝都在,他们也都对阿敏的身体表示了关心。

    然后阿敏对爸爸说:“爸,年前,我和波仔去看了一套小户型的二手房,想要买下来。眼看着我就快生小孩了,也得有个自己的地方。可是钱有些不凑手,你看,能不能从哪个亲戚那里借一些,我们会尽快还给人家的。”

    爸爸回答到:“我借不到钱!你们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阿敏被爸爸的直截了当惊住了,一时间没想起能说什么。

    她有些愕然,从前爸爸生意情况好的,她偶尔听家里提到过,很多亲戚都借过家里的钱,尤其是舅舅和小姨他们,还借过不止一次。

    难道是爸爸拉不下面子去问别人借钱吗?

    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话,在家里又坐了一会儿,在父母接过她给的过年钱后,就跟父母告辞了。

    波仔也很沉默,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什么,就这么沉默的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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