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痛
回到家里的阿敏强打起精神，应付婆婆的各种关心，然后她回到自己的房间。
阿敏躺在床上，为爸爸寻找种种拒绝为她借钱的理由，来说服自己。
可是她依然觉得难过，她并不是问家里要钱，她只是想让爸爸帮着问问而已。从她上研究生到现在，家里的事情她毫无二话地都扛了下来，可是爸爸为什么在她第一次向他开口的时候，就能这么理直气壮的拒绝呢？
波仔走过来，抱抱她说：“阿敏，不要多想，咱们看看我家里人怎么说吧！”
吃晚饭时，波仔跟父母说了想买房的事情，公公说：“照你们这样说，这个房子状况挺不错的呀！你们就是生了孩子，房子也够住了。我觉得应该买下来！你们等我去看看，家里能拿出多少？”
说完公公就起身去看他的积蓄了。等了没多大一会儿，公公走过来跟他们说了家里能拿出的数目，并且说道：“家里这些钱放着也不用，我和你妈的生活，诊所的收入就够了，你们只要顾好自己就行。不过，这些和你们手里的钱算下来，还要差一些，等你姐和姐夫来了，我再跟他们说说！”
波仔说：“爸，我姐和姐夫那边，我自己说，你别说！”
阿敏又说道：“爸，家里的钱，我和波仔会尽快还上的。”
婆婆在一边说：“还不还都行，也没给你们添补什么。”
这个三十，阿敏依然独自一人躺在床上，不过她总是想起爸爸拒绝她的话，那么斩钉截铁。想着为什么她需要的时候，爸爸连问都不愿意帮她问一声呢？
她又想起波仔跟她说过的期望值的话，难道是她对父母的期望值太高了吗？可是当孩子们有需要的时候，不向自己的父母开口，他们还能去找谁？
不管阿敏心里翻腾着怎样的想法，都无法说服自己，她觉得有些难过。
十点的时候，波仔回来了，看她还大睁着两只眼睛躺着，就上来抱住了她。
阿敏问：“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波仔回答说：“我有点儿不放心你。小敏，现在钱已经大概凑够了，你就别想太多了。多思多虑对孩子不好！”
孩子啊！阿敏躺在波仔怀里，将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第一次有了他们三人才是一家的概念。也许，这个家的概念还包括了公婆两人。
向姐姐姐夫借钱的过程非常顺利，姐夫没有打任何磕绊，就答应帮他们补上不够的部分。
波仔感谢了姐姐姐夫，然后说：“姐，哥，我算了下我和阿敏的收入，估计明年年底就能把你们的钱还上。”
姐夫大度的一挥手说：“波仔，不着急！”
姐姐也在一边说：“波仔，你先顾好阿敏吧，再过不久，孩子就该生出来了。到时候，我去照顾阿敏！”
初四的时候，阿敏又早早的回家了。
刚一到家，妈妈就跟她和波仔说：“阿敏，别怪你爸没帮你们借钱，上回我想问你小姨借钱，你小姨没借，你爸有点儿生气。还说‘当初，你要借钱的时候，派个孩子来，我都让她把钱带回去了。结果现在你就是这样的对我的？’，所以三十那天才这么回答你的。”
阿敏说：“我知道了，没关系的！”
但是她心里免不了的有些不是太舒服。她想，波仔比她心里大概更不舒服，所以波仔现在在她家都很少说话了。每次就只是，来了，吃饭，听别人说话，然后离开。
对于这些，阿敏不强求。
人的感情都是互相用真心换来的，父母没有对波仔付出什么，怎么能要求波仔对他们付出真心呢？波仔能做到现在这样，已经够了。
假期结束后，还没等他们给中介打电话呢，波仔就接到了中介的电话。
中介在电话里的语气非常高兴的样子：“哥，年过的好吧！我跟房东谈过了，他确实急着出手这套房子，所以愿意降价，不过降的也不多，我算了一下，让的价钱差不多够你们办手续、给我们付佣金。所以，哥，你一定要和我姐好好考虑下，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波仔说：“好，我们商量一下，尽快给你回复。”
中介还在强调：“一定要快！别让别人给抢先了。”
波仔挂断电话后，看着阿敏，看她是个什么意见。
阿敏刚才就坐在在波仔旁边，所以中介说的话，她都听到了。
阿敏说：“就这样吧！其实人家就是不降价，咱们也准备买这个房子了。现在能省出手续费，就更好了。我觉得挺满意的，你觉得呢？”。
波仔给中介回了电话，表明了他们的意愿。然后又与中介约好了交钱、办手续的时间，买房子这个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到三月的时候，房子的房产证就办下来了。
阿敏和波仔斜靠在床头上，拿起大红色的房产证，对着它仔细的看着。
阿敏问波仔说：“你说，房产证呀！结婚证呀！这些东西为什么都要印成红色的呢？”
波仔回答说：“这还能有什么原因，红色看着喜庆呗！”
是的，这是他们的喜事，为了这个喜事，他们专门把公婆接来，一起去看了房子。至于阿敏家，阿敏说：“回头等有机会了再说吧！”
房子已经买了，阿敏的心里莫名的多了一种踏实的感觉。似乎在这个城市生活了八年后，她才终于有了自己是属于这个城市的感觉。
但是阿敏和波仔并没有搬家，他们依然住在租住的房子里，因为这里吃饭方便。
房子在买好后，就又拜托中介给租了出去。收回来的租金不仅够付这边的租金，还要多出一些。这让两个人都觉得有些惊喜。
阿敏已经怀孕八个月了，她每天仍然照常挤公交，照常上下班。需要做检查时就一个人去医院做检查，她也没觉得有多不便，就是得额外小心些。
要说这个肚子，确实够累人的，站得时间长了腰疼。肚子大了之后，压迫膀胱，又需要经常去上厕所。后来腿好像也肿了，胀得难受。种种麻烦之处。
公交车的司机们通常都很友好，看到她上车，总会提醒乘客给她让座。
其实不用司机提醒，车上的乘客在她上车的时候，就已经有人站起来让座。这常常让阿敏觉得非常温暖，这是和她不相干的陌生人，却关怀着她这个陌生人。
办公室的大家知道她现在依然挤公交车、自己一个人去医院做检查，就开始替她鸣不平，对波仔进行各种批判。
面对这种情况，阿敏也很无奈，波仔的工作有身不由己的地方，他实在是顾不上阿敏。
可能因为阿敏总是在食堂吃饭，她大着肚子的样子，被波仔的单位领导看到了。所以在阿敏怀孕九个月的时候，波仔终于能陪着阿敏去医院做检查，上下班也能陪着阿敏一起挤公交，接送她到办公室。
最近一次检查的时候，医生说：“孩子有点儿脐绕颈，妈妈得调整一下它的姿势。”
波仔赶紧问：“情况不好吗？”
医生说：“要是脐绕颈的话，出生的时候就麻烦了，所以必须调整一下。等一下护士会教给你们调整的姿势，孕妇要认真学习。”
于是，阿敏在回到住处后，每天就需要摆一个怪异的姿势，时长十几分钟，这个姿势既累人也不美观。
阿敏对波仔说：“女性生小孩，简直连什么美感都没有了。从前我看到说母性的光辉，这确实得有点儿光辉，要不然连走在街上的羞耻感，都克服不了。更别说腿疼、背疼、频繁上厕所这些麻烦了。”
波仔说：“你就是想得太多啦！大街上多的是大肚子女人，也没见谁觉得不好意思。”一边说着话，一边就给阿敏揉腿、揉背。
孩子大概是个急脾气，距离预产期还有两周的时候，晚上睡得正熟的波仔被阿敏叫醒了。他醒了后，就要抱着阿敏往医院跑。
阿敏和波仔说：“你赶紧给姐姐打电话，她不是给村子里的孕妇接生过吗？看看她怎么说？”
波仔赶紧给姐姐打电话。接通电话后，波仔马上说：“姐，小敏肚子疼了。”
然后他把电话递给阿敏，阿敏听到姐姐问她：“是刚开始疼吗？还是间隔一会儿就会疼一下？”
阿敏说：“姐，刚才疼了一下，这会儿好像又不疼了。”
姐姐说：“那就还需要很久，你们不要着急。先准备好，明天早上医院一上班就赶紧去。我也坐第一趟车去，很快就到了。别紧张！”
阿敏感觉不太疼了，她就又躺了下来。波仔在一边先还守着她，摸着她的肚子。一会儿之后，他就又睡过去了。
阿敏自己就眯着眼睛，似乎也睡着了。结果肚子又猛不丁地疼一下，她就又惊醒了。一晚上睡睡醒醒，听着波仔均匀的呼吸声，真想踹他一脚。
好不容易等到早上了，波仔赶紧扶着阿敏打了车赶到医院。直到阿敏顺利地躺在妇产科的病房里，两个人这才放心了。
等她们做完所有的检查之后，姐姐到了。阿敏对姐姐说：“姐，我想洗澡！你看，等生了小孩，好久都不能洗澡的。所以趁现在还没生，咱赶紧去洗个澡。”
波仔说：“小敏，你消停会儿！医生说要随时小心，护士也不会让你出去的。”
阿敏不理他，只跟姐姐说：“姐，咱悄悄的出去，洗完澡就回来。”
姐姐拗不过她，只好和波仔说：“要不就去洗吧！现在阿敏这个阵痛隔得时间还比较长，所以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波仔不满地瞪了阿敏一眼，却还是答应了她的要求。
他们没有惊动护士，偷偷的出了病房，然后跑到医院旁边的一家洗浴中心。
阿敏顾不得看工作人员惊讶的目光，赶紧拉着姐姐进去了。
姐姐让阿敏坐着，辅助阿敏洗头、洗澡。偶尔阿敏就会感觉到一阵疼痛袭来，那时她就深吸一口气，歇一会儿。
姐姐快速地帮她洗完澡，在阿敏又闹着去吃了一顿饭后，才回到病房。
他们刚一进病房，护士就过来问：“刚才去做什么去了？为什么我们来了几遍，都没有见到人？”
阿敏不敢跟护士说去洗澡了，只说出去吃了顿饭。
结果护士说：“吃饭需要这么久吗？你这种情况，随时都会生，不能乱跑，知道吗？”
阿敏乖乖的点头。
波仔看阿敏一时半会儿的也不会生小孩，就跟姐姐说：“姐，你帮我看着小敏，我去单位补个假条，马上就回来。”
姐姐说：“你去吧！也给爸妈、还有阿敏家里打个电话说一声！”
等到晚上家里人都来的时候，阿敏的阵痛已经比较密集了。她已经被送进了待产室，她听着隔壁床的女人一声接一声的大喊，觉得有点儿烦躁，也有点儿羡慕。
当着双方这么多家里人的面，她实在不好意思大喊。所以每次阵痛袭来的时候，她就深吸气，忍着不出声。
护士进来看了一遍之后说道：“这个产妇疼得都不厉害，怎么就送进待产室了？”
阿敏忍不住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不疼？我就是忍着没喊而已！”
护士不愿意理她，转身就走了出去。
阿敏想：这态度，实在不怎么样！
等到医生带着一群实习学生进来，在她指检完,准备让这些学生上手的时候，阿敏简直都愤怒了。
她忍不住对着医生喷到：“我都快疼死了，你们还在这里教学？”
医生看她态度不好，放弃了她这个实习的标本。
阿敏真是烦透了这些医生和护士。说好的“以人为本”呢？简直不把病人当人，什么尊严，什么羞耻，全都不替病人考虑一点儿。
不知道此刻躺在这里狂呼乱喊的产妇，她也还是个有着羞耻感的女人吗？
回到家里的阿敏强打起精神，应付婆婆的各种关心，然后她回到自己的房间。
阿敏躺在床上，为爸爸寻找种种拒绝为她借钱的理由，来说服自己。
可是她依然觉得难过，她并不是问家里要钱，她只是想让爸爸帮着问问而已。从她上研究生到现在，家里的事情她毫无二话地都扛了下来，可是爸爸为什么在她第一次向他开口的时候，就能这么理直气壮的拒绝呢？
波仔走过来，抱抱她说：“阿敏，不要多想，咱们看看我家里人怎么说吧！”
吃晚饭时，波仔跟父母说了想买房的事情，公公说：“照你们这样说，这个房子状况挺不错的呀！你们就是生了孩子，房子也够住了。我觉得应该买下来！你们等我去看看，家里能拿出多少？”
说完公公就起身去看他的积蓄了。等了没多大一会儿，公公走过来跟他们说了家里能拿出的数目，并且说道：“家里这些钱放着也不用，我和你妈的生活，诊所的收入就够了，你们只要顾好自己就行。不过，这些和你们手里的钱算下来，还要差一些，等你姐和姐夫来了，我再跟他们说说！”
波仔说：“爸，我姐和姐夫那边，我自己说，你别说！”
阿敏又说道：“爸，家里的钱，我和波仔会尽快还上的。”
婆婆在一边说：“还不还都行，也没给你们添补什么。”
这个三十，阿敏依然独自一人躺在床上，不过她总是想起爸爸拒绝她的话，那么斩钉截铁。想着为什么她需要的时候，爸爸连问都不愿意帮她问一声呢？
她又想起波仔跟她说过的期望值的话，难道是她对父母的期望值太高了吗？可是当孩子们有需要的时候，不向自己的父母开口，他们还能去找谁？
不管阿敏心里翻腾着怎样的想法，都无法说服自己，她觉得有些难过。
十点的时候，波仔回来了，看她还大睁着两只眼睛躺着，就上来抱住了她。
阿敏问：“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波仔回答说：“我有点儿不放心你。小敏，现在钱已经大概凑够了，你就别想太多了。多思多虑对孩子不好！”
孩子啊！阿敏躺在波仔怀里，将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第一次有了他们三人才是一家的概念。也许，这个家的概念还包括了公婆两人。
向姐姐姐夫借钱的过程非常顺利，姐夫没有打任何磕绊，就答应帮他们补上不够的部分。
波仔感谢了姐姐姐夫，然后说：“姐，哥，我算了下我和阿敏的收入，估计明年年底就能把你们的钱还上。”
姐夫大度的一挥手说：“波仔，不着急！”
姐姐也在一边说：“波仔，你先顾好阿敏吧，再过不久，孩子就该生出来了。到时候，我去照顾阿敏！”
初四的时候，阿敏又早早的回家了。
刚一到家，妈妈就跟她和波仔说：“阿敏，别怪你爸没帮你们借钱，上回我想问你小姨借钱，你小姨没借，你爸有点儿生气。还说‘当初，你要借钱的时候，派个孩子来，我都让她把钱带回去了。结果现在你就是这样的对我的？’，所以三十那天才这么回答你的。”
阿敏说：“我知道了，没关系的！”
但是她心里免不了的有些不是太舒服。她想，波仔比她心里大概更不舒服，所以波仔现在在她家都很少说话了。每次就只是，来了，吃饭，听别人说话，然后离开。
对于这些，阿敏不强求。
人的感情都是互相用真心换来的，父母没有对波仔付出什么，怎么能要求波仔对他们付出真心呢？波仔能做到现在这样，已经够了。
假期结束后，还没等他们给中介打电话呢，波仔就接到了中介的电话。
中介在电话里的语气非常高兴的样子：“哥，年过的好吧！我跟房东谈过了，他确实急着出手这套房子，所以愿意降价，不过降的也不多，我算了一下，让的价钱差不多够你们办手续、给我们付佣金。所以，哥，你一定要和我姐好好考虑下，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波仔说：“好，我们商量一下，尽快给你回复。”
中介还在强调：“一定要快！别让别人给抢先了。”
波仔挂断电话后，看着阿敏，看她是个什么意见。
阿敏刚才就坐在在波仔旁边，所以中介说的话，她都听到了。
阿敏说：“就这样吧！其实人家就是不降价，咱们也准备买这个房子了。现在能省出手续费，就更好了。我觉得挺满意的，你觉得呢？”。
波仔给中介回了电话，表明了他们的意愿。然后又与中介约好了交钱、办手续的时间，买房子这个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到三月的时候，房子的房产证就办下来了。
阿敏和波仔斜靠在床头上，拿起大红色的房产证，对着它仔细的看着。
阿敏问波仔说：“你说，房产证呀！结婚证呀！这些东西为什么都要印成红色的呢？”
波仔回答说：“这还能有什么原因，红色看着喜庆呗！”
是的，这是他们的喜事，为了这个喜事，他们专门把公婆接来，一起去看了房子。至于阿敏家，阿敏说：“回头等有机会了再说吧！”
房子已经买了，阿敏的心里莫名的多了一种踏实的感觉。似乎在这个城市生活了八年后，她才终于有了自己是属于这个城市的感觉。
但是阿敏和波仔并没有搬家，他们依然住在租住的房子里，因为这里吃饭方便。
房子在买好后，就又拜托中介给租了出去。收回来的租金不仅够付这边的租金，还要多出一些。这让两个人都觉得有些惊喜。
阿敏已经怀孕八个月了，她每天仍然照常挤公交，照常上下班。需要做检查时就一个人去医院做检查，她也没觉得有多不便，就是得额外小心些。
要说这个肚子，确实够累人的，站得时间长了腰疼。肚子大了之后，压迫膀胱，又需要经常去上厕所。后来腿好像也肿了，胀得难受。种种麻烦之处。
公交车的司机们通常都很友好，看到她上车，总会提醒乘客给她让座。
其实不用司机提醒，车上的乘客在她上车的时候，就已经有人站起来让座。这常常让阿敏觉得非常温暖，这是和她不相干的陌生人，却关怀着她这个陌生人。
办公室的大家知道她现在依然挤公交车、自己一个人去医院做检查，就开始替她鸣不平，对波仔进行各种批判。
面对这种情况，阿敏也很无奈，波仔的工作有身不由己的地方，他实在是顾不上阿敏。
可能因为阿敏总是在食堂吃饭，她大着肚子的样子，被波仔的单位领导看到了。所以在阿敏怀孕九个月的时候，波仔终于能陪着阿敏去医院做检查，上下班也能陪着阿敏一起挤公交，接送她到办公室。
最近一次检查的时候，医生说：“孩子有点儿脐绕颈，妈妈得调整一下它的姿势。”
波仔赶紧问：“情况不好吗？”
医生说：“要是脐绕颈的话，出生的时候就麻烦了，所以必须调整一下。等一下护士会教给你们调整的姿势，孕妇要认真学习。”
于是，阿敏在回到住处后，每天就需要摆一个怪异的姿势，时长十几分钟，这个姿势既累人也不美观。
阿敏对波仔说：“女性生小孩，简直连什么美感都没有了。从前我看到说母性的光辉，这确实得有点儿光辉，要不然连走在街上的羞耻感，都克服不了。更别说腿疼、背疼、频繁上厕所这些麻烦了。”
波仔说：“你就是想得太多啦！大街上多的是大肚子女人，也没见谁觉得不好意思。”一边说着话，一边就给阿敏揉腿、揉背。
孩子大概是个急脾气，距离预产期还有两周的时候，晚上睡得正熟的波仔被阿敏叫醒了。他醒了后，就要抱着阿敏往医院跑。
阿敏和波仔说：“你赶紧给姐姐打电话，她不是给村子里的孕妇接生过吗？看看她怎么说？”
波仔赶紧给姐姐打电话。接通电话后，波仔马上说：“姐，小敏肚子疼了。”
然后他把电话递给阿敏，阿敏听到姐姐问她：“是刚开始疼吗？还是间隔一会儿就会疼一下？”
阿敏说：“姐，刚才疼了一下，这会儿好像又不疼了。”
姐姐说：“那就还需要很久，你们不要着急。先准备好，明天早上医院一上班就赶紧去。我也坐第一趟车去，很快就到了。别紧张！”
阿敏感觉不太疼了，她就又躺了下来。波仔在一边先还守着她，摸着她的肚子。一会儿之后，他就又睡过去了。
阿敏自己就眯着眼睛，似乎也睡着了。结果肚子又猛不丁地疼一下，她就又惊醒了。一晚上睡睡醒醒，听着波仔均匀的呼吸声，真想踹他一脚。
好不容易等到早上了，波仔赶紧扶着阿敏打了车赶到医院。直到阿敏顺利地躺在妇产科的病房里，两个人这才放心了。
等她们做完所有的检查之后，姐姐到了。阿敏对姐姐说：“姐，我想洗澡！你看，等生了小孩，好久都不能洗澡的。所以趁现在还没生，咱赶紧去洗个澡。”
波仔说：“小敏，你消停会儿！医生说要随时小心，护士也不会让你出去的。”
阿敏不理他，只跟姐姐说：“姐，咱悄悄的出去，洗完澡就回来。”
姐姐拗不过她，只好和波仔说：“要不就去洗吧！现在阿敏这个阵痛隔得时间还比较长，所以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波仔不满地瞪了阿敏一眼，却还是答应了她的要求。
他们没有惊动护士，偷偷的出了病房，然后跑到医院旁边的一家洗浴中心。
阿敏顾不得看工作人员惊讶的目光，赶紧拉着姐姐进去了。
姐姐让阿敏坐着，辅助阿敏洗头、洗澡。偶尔阿敏就会感觉到一阵疼痛袭来，那时她就深吸一口气，歇一会儿。
姐姐快速地帮她洗完澡，在阿敏又闹着去吃了一顿饭后，才回到病房。
他们刚一进病房，护士就过来问：“刚才去做什么去了？为什么我们来了几遍，都没有见到人？”
阿敏不敢跟护士说去洗澡了，只说出去吃了顿饭。
结果护士说：“吃饭需要这么久吗？你这种情况，随时都会生，不能乱跑，知道吗？”
阿敏乖乖的点头。
波仔看阿敏一时半会儿的也不会生小孩，就跟姐姐说：“姐，你帮我看着小敏，我去单位补个假条，马上就回来。”
姐姐说：“你去吧！也给爸妈、还有阿敏家里打个电话说一声！”
等到晚上家里人都来的时候，阿敏的阵痛已经比较密集了。她已经被送进了待产室，她听着隔壁床的女人一声接一声的大喊，觉得有点儿烦躁，也有点儿羡慕。
当着双方这么多家里人的面，她实在不好意思大喊。所以每次阵痛袭来的时候，她就深吸气，忍着不出声。
护士进来看了一遍之后说道：“这个产妇疼得都不厉害，怎么就送进待产室了？”
阿敏忍不住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不疼？我就是忍着没喊而已！”
护士不愿意理她，转身就走了出去。
阿敏想：这态度，实在不怎么样！
等到医生带着一群实习学生进来，在她指检完,准备让这些学生上手的时候，阿敏简直都愤怒了。
她忍不住对着医生喷到：“我都快疼死了，你们还在这里教学？”
医生看她态度不好，放弃了她这个实习的标本。
阿敏真是烦透了这些医生和护士。说好的“以人为本”呢？简直不把病人当人，什么尊严，什么羞耻，全都不替病人考虑一点儿。
不知道此刻躺在这里狂呼乱喊的产妇，她也还是个有着羞耻感的女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