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九日，广安公主夏清鸢殁后的第三日。一口薄棺前脚抬出公主府，后脚就有守着看热闹的官吏将牌匾砸了下来，并给朱红色的大门贴上了封条。
围着一圈的百姓不敢惹事，只在一旁窃窃私语讨论着广安公主生前的荒淫。
“你知道吗，广安公主叛国的事情正是如今新任首辅大人呈上的证据。”
一句话还没落下，就有声音附和道：“可不是，我还听说这首辅大人正是广安公主养了三年的小白脸。”
“你的意思可是，面首！”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人群中起哄的，八卦的声音几乎要将公主府的高墙给推倒。官吏们嫌弃这个晦气的地方，并不乐意多逗留，于是就任百姓们议论起来。
当今皇帝念在与广安公主的表姐弟情分，许她自我了断并留下全尸。只是丧葬从简，不许丧乐和如皇陵。
而与广安公主同谋的晋王则是被拖到校场，在众目睽睽下，被五马分尸了。
当今皇帝暴戾，百姓们怕给自己招惹祸端，也没敢往深处议论，就纷纷散去了。
“大人，我们要跟上吗。”一个约莫十八九岁的青衣侍卫目送着广安公主的棺椁，朝着身边的男子问道。
那男子身形挺拔，一身锦月色的常服，然而周身都是冷冽的气息。他的左手扣着右手的手腕背在身后，右手拇指缓慢而有力地摩擦着食指的指间关节。
“有人盯着，回去吧。”男子动了动薄唇，骨象卓群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
说着他便走进了一顶庄重的玄色马车。侍卫警惕地没有东张西望，而是吩咐了车夫尽快离开。
禁庭中，皇帝的寝殿内，年轻的皇帝一侧前臂撑着扶手，用着散漫而讥笑的声音问道：“我们的沈岐琛，沈大首辅可去了。”
其下方跪着的，前来禀报今日送葬情形的暗卫并不敢抬首，保持着抱拳的姿势回答道：“沈大人去了，只是远远地看了片刻，很快就乘马车回府了。”
“想必是沈大人恨透了广安公主，如今陛下赐死了她，叫沈大人脱离苦海，沈大人定会对陛下忠心耿耿。”一旁伺候茶水的新太监并不知道怎么哄皇帝开心，见他一直沉默不语，于是自作主张地说了这句恭维的话。
“哦，是吗。”座上之人投下一道骇人的目光，吓得那太监端不稳茶杯，将茶水洒在了金贵的地毯上。
那小太监哆嗦地跪下求皇帝饶命，却听到皇帝漫不经心地道：“说得好，赏银万两，再剁了他的手吧。”
还没等他求饶，就被不知何处冒出来的侍卫给拖走了。
“替朕守好姐姐，若是出了丝毫差错，你们几个就自我了结了吧。”
“遵旨。”
皇帝吩咐完，便低头看向手中狐狸的木雕，一边压抑着情绪，仅仅咬住后槽牙。常年的摩擦已经让这块上好的紫檀木变得深沉有光泽。
然而，禁庭一隅，居住着先帝太妃们的琳琅殿正热闹着。
先帝后妃众多，到了晚年仍然对官员送来的年轻姑娘全然接受，只是常年服用丹药，身体亏损，许多甚至可以当他孙辈的小姑娘得以逃过一劫。
三年前，如今的皇帝即位，其荒诞程度不输先帝。
他将几个夺嫡兄弟以及母妃赐死后，并将孩子尚幼小的后妃囚禁在宫外固定的住所，不允许她们联系母族。
最后将没有子嗣的妃子安置在琳琅殿东南西北四个院。不论品级皆称为太妃，一旦有了兴致召幸一位，第二天便会有太监和宫女接出这位太妃，将其变成有头有脸的后妃。
太妃院住的大多是在先帝驾崩前一年入宫的小姑娘，如今也就十七八岁。在宫外，这个年纪多半是有儿有女的了。
一开始，有的太妃觉得讨皇帝开心，改变身份，是有悖伦理的。而后各自有了心思，想要摆脱清粥白菜的日子，或是想成为人上人，一些太妃也是使尽手段想往上爬。
今日“翻身”成为主子的是住在南院的邱盈盈，她原是扬州刺史的庶女，被自己的父亲带进宫中，并承诺不日便接其回家。
只是她等了这么多年，也没见家人的踪影。她突然开了窍，心一横便在御花园假意撞进皇帝的怀中。
她平日里待人和善，如今得了赏赐，临走前还不忘给四个院的姐妹都分发了去。
按着邱盈盈吩咐，送礼的宫女敲开了西院偏房的门。
门打开先是一阵浓郁的草药味，接着一个穿着桃红袄子的宫女小心地伸出头打探情况。
“邱贵人念得你们主子教习绘画的功劳，特地将这一套精挑细选的文房四宝留下来，赏给你家主子。”
小宫女人随胆小，但也算得上是机灵，知道了邱贵人指的是谁，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速速朝着送礼者行礼，双手接下了礼物。
“你们主子病了三日了吧，怎么还不见清醒，可别怠慢了。”那宫女可不希望此时出人命，叫邱贵人的好事染了晦气。
“奴婢不敢。”小宫女应声道，直到来者离开才敢放下礼节回屋。
她本是屋子里季司微的陪嫁丫头。她年幼时被当街打骂，是季司微一腔正义给救下的。
季司微被不争气的长兄送进宫中，一向身子不好，前几日着了风寒，没想到三日了还没有清醒。
小宫女放下赏赐，看着卧榻上颜面苍白，脸庞瘦削的季司微。想起来四年前刚入宫的季司微只有十三岁，身形未长开但却是明艳活泼的少女。
如今的季司微正是最好的年纪，身段也褪去了稚气，变得窈窕柔美。平日里气色尚好时，站在阳光下，就像是一件熠熠闪光却又易碎的琉璃摆件。
季司微曾是风光无限的镇国将军府的嫡小姐，只是后来镇国将军战死沙场，庶子夺去家产又毫无作为，只知挥霍。季司微只能成为这位兄长讨好皇室的“礼物”。
如今镇国将军府已经颓败成什么样子，已经无人过问。季司微也不知道这样禁锢的人生何时是个尽头。
琳琅宫的热闹一直持续到傍晚，众人纷纷讨论着、攀比着自己这份的赏赐，一直到晚膳时分才消停下来。
而季司微那边，小宫女已经煎好了傍晚的药，直着身子跪在床边想要给她喂药。
当瓷勺刚碰到那毫无血色的唇瓣时，季司微吃力地想要睁开眼睛。
小宫女有些惊喜，连忙放下汤药，轻声呼唤着“小姐”。季司微不喜自己从前的婢女在私下喊自己娘娘或是主子。
小姐？是在喊谁？是在喊我嘛？广安公主临死前胃肠剧烈的绞痛已经消失了。现在这个女子的声音好似很近，但又是那么的陌生。
她感觉眼前有亮光，原来自己死后并不会被判到下地府。夏清鸢一边想着一边心中自嘲。
逐渐的，身体轻飘飘的感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沉重无力的实感。她用力地试图睁开双眼，让未知空间的光亮缓缓进入实现。
直到双眼完全睁开，好在傍晚的光已经柔和，夏清鸢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只是眼前的床幔，被衾是自己从来么见过的。
床边的小宫女见夏清鸢醒了，但神色有些异常，内心不安，连忙凑近了说：“小姐莫怕，小棠这几日都守在小姐身边，小姐先把风寒的药喝了。对了，小姐晚膳想用什么，还是需要进补些，才能早日恢复身子。”
夏清鸢微微转头看着一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女孩子。心中从来没有这么无措过。
难道是上天开眼让我重活一次？
她有些震惊自己的想法，但是又迫不及待地想验证。
夏清鸢凭借自己这么多年来看人的眼光，断定眼前自称小棠的女子是可靠的，于是打断她的话：“如今朝中的首辅大人是谁？”
这后宫虽然消息闭塞，但是朝中大人物的变动，饶是市井妇孺也是知晓的，更别说就在这宫中。
小棠听到问话先是一愣，又想到夏清鸢病的那日刚好是新首辅上任的日子，或许是小姐想确认自己病了有几日了吧。
小棠心中自我解释了清楚，便笑脸盈盈地回答：“当然是沈首辅了，如今已经是上任三天了，小姐也昏了三天。小棠很是担心小姐。”
夏清鸢还不清楚如今自己的身份何许，只是觉得小棠算是个衷心的，也不知道曾今公主府的秋白和霜音有没有被沈岐琛安顿好。
夏清鸢想，如今既然有重生的机会，自然是尽力完成自己和沈岐琛共同的心愿。但如若自己只是一个深闺小姐，这些可能只是妄想。
夏清鸢想知道更多的信息，于是试探地问道：“这几天只有你在照顾我吗，一个人累吗？”
那季司微原本就是个温柔的，从来没有贵族傲气的小姐。
小棠听了心中一暖，略微有些鼻酸“可怜小姐孤身一人进宫这么多年，虽然也有几个粗使的宫女和太监，但是定不会有奴婢用心，奴婢愿意一直伺候小姐，奴婢不觉得累。”
夏清鸢听到这些，气息微凝。如若这样讲，自己要么是先帝的遗孀，要么是当今皇帝的妃子。一个是自己的亲叔叔，一个是自己的表哥，如此身份简直就像是上天给自己开的一个玩笑。
不对，既然小棠喊自己小姐，又没有旁的贴身宫女或是太监，那自己必然还没有去过御前侍奉。再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自己必须尽快适应宫人的身份。
须要暗中尽快联系到沈岐琛才行，已经很快在心中适应季司微身份的广安公主打算着。
小棠看着眼前的小姐眉目舒展，于是询问了想吃些什么。
夏清鸢也想先支开小棠，于是随意说了两三道清淡的菜，小棠惊喜她恢复了胃口，于是赶忙去西院的小厨房准备。
夏清鸢拖着本是很纤细，但因为寒病变得疲惫的身体，走下了床。
她先走到了书桌前，看到一份红布包的东西，上面别着一个字条，写着：赠与季司微妹妹。这才让她知晓了自己的名字。
接着，她又大致了解了原先身体主人平日里读的书，也知她喜爱绘画，倒是和原先的自己很是相仿。再看看桌上一般的针线活，确实也和自己一样疏于女工。
最后她走到梳妆镜前，看着镜子里一身梨白的睡袍，羸弱但又隐约有风韵的身材。视线向上，只见那张没甚血色的脸，仔细打量竟和自己原来的脸十分相像，尤其是骨象。
只是夏清鸢前世常饰艳妆，毫不克制自己的肆意张扬。而如今的她因为病弱，五官更为清冷有棱角。不相熟的人绝不会立马将她与曾经那位公主联系起来。
“小姐怎么起身了，还不加件外衣。”
夏清鸢正站着出神，小棠已经端着热腾腾的粥菜进来了。
围着一圈的百姓不敢惹事，只在一旁窃窃私语讨论着广安公主生前的荒淫。
“你知道吗，广安公主叛国的事情正是如今新任首辅大人呈上的证据。”
一句话还没落下，就有声音附和道：“可不是，我还听说这首辅大人正是广安公主养了三年的小白脸。”
“你的意思可是，面首！”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人群中起哄的，八卦的声音几乎要将公主府的高墙给推倒。官吏们嫌弃这个晦气的地方，并不乐意多逗留，于是就任百姓们议论起来。
当今皇帝念在与广安公主的表姐弟情分，许她自我了断并留下全尸。只是丧葬从简，不许丧乐和如皇陵。
而与广安公主同谋的晋王则是被拖到校场，在众目睽睽下，被五马分尸了。
当今皇帝暴戾，百姓们怕给自己招惹祸端，也没敢往深处议论，就纷纷散去了。
“大人，我们要跟上吗。”一个约莫十八九岁的青衣侍卫目送着广安公主的棺椁，朝着身边的男子问道。
那男子身形挺拔，一身锦月色的常服，然而周身都是冷冽的气息。他的左手扣着右手的手腕背在身后，右手拇指缓慢而有力地摩擦着食指的指间关节。
“有人盯着，回去吧。”男子动了动薄唇，骨象卓群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
说着他便走进了一顶庄重的玄色马车。侍卫警惕地没有东张西望，而是吩咐了车夫尽快离开。
禁庭中，皇帝的寝殿内，年轻的皇帝一侧前臂撑着扶手，用着散漫而讥笑的声音问道：“我们的沈岐琛，沈大首辅可去了。”
其下方跪着的，前来禀报今日送葬情形的暗卫并不敢抬首，保持着抱拳的姿势回答道：“沈大人去了，只是远远地看了片刻，很快就乘马车回府了。”
“想必是沈大人恨透了广安公主，如今陛下赐死了她，叫沈大人脱离苦海，沈大人定会对陛下忠心耿耿。”一旁伺候茶水的新太监并不知道怎么哄皇帝开心，见他一直沉默不语，于是自作主张地说了这句恭维的话。
“哦，是吗。”座上之人投下一道骇人的目光，吓得那太监端不稳茶杯，将茶水洒在了金贵的地毯上。
那小太监哆嗦地跪下求皇帝饶命，却听到皇帝漫不经心地道：“说得好，赏银万两，再剁了他的手吧。”
还没等他求饶，就被不知何处冒出来的侍卫给拖走了。
“替朕守好姐姐，若是出了丝毫差错，你们几个就自我了结了吧。”
“遵旨。”
皇帝吩咐完，便低头看向手中狐狸的木雕，一边压抑着情绪，仅仅咬住后槽牙。常年的摩擦已经让这块上好的紫檀木变得深沉有光泽。
然而，禁庭一隅，居住着先帝太妃们的琳琅殿正热闹着。
先帝后妃众多，到了晚年仍然对官员送来的年轻姑娘全然接受，只是常年服用丹药，身体亏损，许多甚至可以当他孙辈的小姑娘得以逃过一劫。
三年前，如今的皇帝即位，其荒诞程度不输先帝。
他将几个夺嫡兄弟以及母妃赐死后，并将孩子尚幼小的后妃囚禁在宫外固定的住所，不允许她们联系母族。
最后将没有子嗣的妃子安置在琳琅殿东南西北四个院。不论品级皆称为太妃，一旦有了兴致召幸一位，第二天便会有太监和宫女接出这位太妃，将其变成有头有脸的后妃。
太妃院住的大多是在先帝驾崩前一年入宫的小姑娘，如今也就十七八岁。在宫外，这个年纪多半是有儿有女的了。
一开始，有的太妃觉得讨皇帝开心，改变身份，是有悖伦理的。而后各自有了心思，想要摆脱清粥白菜的日子，或是想成为人上人，一些太妃也是使尽手段想往上爬。
今日“翻身”成为主子的是住在南院的邱盈盈，她原是扬州刺史的庶女，被自己的父亲带进宫中，并承诺不日便接其回家。
只是她等了这么多年，也没见家人的踪影。她突然开了窍，心一横便在御花园假意撞进皇帝的怀中。
她平日里待人和善，如今得了赏赐，临走前还不忘给四个院的姐妹都分发了去。
按着邱盈盈吩咐，送礼的宫女敲开了西院偏房的门。
门打开先是一阵浓郁的草药味，接着一个穿着桃红袄子的宫女小心地伸出头打探情况。
“邱贵人念得你们主子教习绘画的功劳，特地将这一套精挑细选的文房四宝留下来，赏给你家主子。”
小宫女人随胆小，但也算得上是机灵，知道了邱贵人指的是谁，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速速朝着送礼者行礼，双手接下了礼物。
“你们主子病了三日了吧，怎么还不见清醒，可别怠慢了。”那宫女可不希望此时出人命，叫邱贵人的好事染了晦气。
“奴婢不敢。”小宫女应声道，直到来者离开才敢放下礼节回屋。
她本是屋子里季司微的陪嫁丫头。她年幼时被当街打骂，是季司微一腔正义给救下的。
季司微被不争气的长兄送进宫中，一向身子不好，前几日着了风寒，没想到三日了还没有清醒。
小宫女放下赏赐，看着卧榻上颜面苍白，脸庞瘦削的季司微。想起来四年前刚入宫的季司微只有十三岁，身形未长开但却是明艳活泼的少女。
如今的季司微正是最好的年纪，身段也褪去了稚气，变得窈窕柔美。平日里气色尚好时，站在阳光下，就像是一件熠熠闪光却又易碎的琉璃摆件。
季司微曾是风光无限的镇国将军府的嫡小姐，只是后来镇国将军战死沙场，庶子夺去家产又毫无作为，只知挥霍。季司微只能成为这位兄长讨好皇室的“礼物”。
如今镇国将军府已经颓败成什么样子，已经无人过问。季司微也不知道这样禁锢的人生何时是个尽头。
琳琅宫的热闹一直持续到傍晚，众人纷纷讨论着、攀比着自己这份的赏赐，一直到晚膳时分才消停下来。
而季司微那边，小宫女已经煎好了傍晚的药，直着身子跪在床边想要给她喂药。
当瓷勺刚碰到那毫无血色的唇瓣时，季司微吃力地想要睁开眼睛。
小宫女有些惊喜，连忙放下汤药，轻声呼唤着“小姐”。季司微不喜自己从前的婢女在私下喊自己娘娘或是主子。
小姐？是在喊谁？是在喊我嘛？广安公主临死前胃肠剧烈的绞痛已经消失了。现在这个女子的声音好似很近，但又是那么的陌生。
她感觉眼前有亮光，原来自己死后并不会被判到下地府。夏清鸢一边想着一边心中自嘲。
逐渐的，身体轻飘飘的感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沉重无力的实感。她用力地试图睁开双眼，让未知空间的光亮缓缓进入实现。
直到双眼完全睁开，好在傍晚的光已经柔和，夏清鸢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只是眼前的床幔，被衾是自己从来么见过的。
床边的小宫女见夏清鸢醒了，但神色有些异常，内心不安，连忙凑近了说：“小姐莫怕，小棠这几日都守在小姐身边，小姐先把风寒的药喝了。对了，小姐晚膳想用什么，还是需要进补些，才能早日恢复身子。”
夏清鸢微微转头看着一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女孩子。心中从来没有这么无措过。
难道是上天开眼让我重活一次？
她有些震惊自己的想法，但是又迫不及待地想验证。
夏清鸢凭借自己这么多年来看人的眼光，断定眼前自称小棠的女子是可靠的，于是打断她的话：“如今朝中的首辅大人是谁？”
这后宫虽然消息闭塞，但是朝中大人物的变动，饶是市井妇孺也是知晓的，更别说就在这宫中。
小棠听到问话先是一愣，又想到夏清鸢病的那日刚好是新首辅上任的日子，或许是小姐想确认自己病了有几日了吧。
小棠心中自我解释了清楚，便笑脸盈盈地回答：“当然是沈首辅了，如今已经是上任三天了，小姐也昏了三天。小棠很是担心小姐。”
夏清鸢还不清楚如今自己的身份何许，只是觉得小棠算是个衷心的，也不知道曾今公主府的秋白和霜音有没有被沈岐琛安顿好。
夏清鸢想，如今既然有重生的机会，自然是尽力完成自己和沈岐琛共同的心愿。但如若自己只是一个深闺小姐，这些可能只是妄想。
夏清鸢想知道更多的信息，于是试探地问道：“这几天只有你在照顾我吗，一个人累吗？”
那季司微原本就是个温柔的，从来没有贵族傲气的小姐。
小棠听了心中一暖，略微有些鼻酸“可怜小姐孤身一人进宫这么多年，虽然也有几个粗使的宫女和太监，但是定不会有奴婢用心，奴婢愿意一直伺候小姐，奴婢不觉得累。”
夏清鸢听到这些，气息微凝。如若这样讲，自己要么是先帝的遗孀，要么是当今皇帝的妃子。一个是自己的亲叔叔，一个是自己的表哥，如此身份简直就像是上天给自己开的一个玩笑。
不对，既然小棠喊自己小姐，又没有旁的贴身宫女或是太监，那自己必然还没有去过御前侍奉。再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自己必须尽快适应宫人的身份。
须要暗中尽快联系到沈岐琛才行，已经很快在心中适应季司微身份的广安公主打算着。
小棠看着眼前的小姐眉目舒展，于是询问了想吃些什么。
夏清鸢也想先支开小棠，于是随意说了两三道清淡的菜，小棠惊喜她恢复了胃口，于是赶忙去西院的小厨房准备。
夏清鸢拖着本是很纤细，但因为寒病变得疲惫的身体，走下了床。
她先走到了书桌前，看到一份红布包的东西，上面别着一个字条，写着：赠与季司微妹妹。这才让她知晓了自己的名字。
接着，她又大致了解了原先身体主人平日里读的书，也知她喜爱绘画，倒是和原先的自己很是相仿。再看看桌上一般的针线活，确实也和自己一样疏于女工。
最后她走到梳妆镜前，看着镜子里一身梨白的睡袍，羸弱但又隐约有风韵的身材。视线向上，只见那张没甚血色的脸，仔细打量竟和自己原来的脸十分相像，尤其是骨象。
只是夏清鸢前世常饰艳妆，毫不克制自己的肆意张扬。而如今的她因为病弱，五官更为清冷有棱角。不相熟的人绝不会立马将她与曾经那位公主联系起来。
“小姐怎么起身了，还不加件外衣。”
夏清鸢正站着出神，小棠已经端着热腾腾的粥菜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