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果糖里的秘密
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了，那个男孩突然很喜欢问我题。
明明之前连抬眼看我都懒得的男孩，现在每次我和朋友去搬资料的时候，总会被他塞一道题。我搞不懂年级前五十的学生哪来的那么多问题，而且每次的题都那么难，明明他的名次有时候比我还前。
可是他每次看我眼睛里都亮晶晶的，睫毛扑扇，很好看。
我把那种眼神看作求知的渴望。
那是我和朋友偶然撞见的，依旧是在搬资料的路上，他明晃晃地从4班的教室里走出来，皮肤很白很白，像太阳那样耀眼。
他太引人注目了，我和朋友一下就看到了他。
含突然不走了，挽着我的手无意识抱紧，我感到她有点激动。
她自办公室那天就这样了，看他的眼神像我看到了薯片，我一度以为她要吃人，最后还一本正经地告诉她，吃人是不对的。
她很听劝，后来即使在办公室里见到他，都低着头，脸红红的，一定是被我训了，感觉很憋屈。可也是从那时起，含一见到他就走不动道，每次都要等他走在前面，走到目光尽头快看不见的地方才回过神，不然就一直盯着他看，眼神有点像害怕，又不太像。
和“乐乐”问我题的时候一样，闪着光，很耀眼，很透明。
很美。
我意识到，含可能对“乐乐”有了不一样的情感。
其实每次去办公室，也不一定是去搬辅导资料，甚至多是去蹭空调，还有就是拿糖吃。
班主任的桌肚里有很多糖果，但大多数时间都是锁着的，只有每天中午放学的时候才会打开。她的糖从来都不自己吃的，都是分给班里表现好的同学，还有我们几个经常帮她搬作业的课代表。
记忆里，我们每次中午路过办公室的时候都能收到糖果，办公室的门口也渐渐成了我们回家的必经之路。
班主任很忙，有时会把糖放在男孩那里，等我们来了分给我们吃，我们就学着她的习惯叫男孩“乐乐”，每天如此。
老师给他的糖也是有限的，每人四颗，四种口味，于是我们三个人常常坐在一起交换，争取每种口味都吃一遍。但每种口味的糖数量总不相同，遇到重复的口味，就会猜拳。我运气不好，所以很少能吃到四个口味。
因为这事，我还哭过几次，只有在撒泼打滚的时候，班主任才会捏捏我的鼻子，说：“别哭了，给你糖。”
“乐乐”偶尔也会让着我，也是那时，我觉得他是一个好人，一个会让我吃上四色糖的大好人。我对他的态度变得有些尊敬，给他讲题的时候也变得更加认真。但关于他的真名，我后来在他的作业本上看过，那个字我不认识，嗯……反正不是“乐乐”。
我们渐渐熟悉，从开始的说话，到后来的玩耍，最后我的课间时光几乎都是在办公室里度过的，有时候太吵了还会被赶出来，我们就在门口玩跳房子，捉迷藏。
那段日子太热闹了，只有他还是那么安安静静，赢了也没多开心，输了也没多难过的样子。
含很愿意和他说话，虽然他话也很少，但含好像和自己也能聊得很好一样，我看着她的笑脸，我知道她很开心。
但我不开心啊，聊天有什么好聊的，我只知道他暗暗地点头和含孜孜不倦的说话，不好笑，也不好玩，只有含不知道，“乐乐”后来都躲着她走……
“乐乐”真的很好学，每次听到我们开门的声音，他就会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眨，拿起一道题问我会不会。
会不会？
怎么可能不会！
我一下把他手里的那道题拿过来，然后发现是数学题。
我：“……”
“你不会也不懂吧？”
“怎么可能！”我连忙反驳，拉着朋友坐下来，自此，绞尽脑汁的人变成了三个。
那时下学期刚开始，老师还在讲新的知识点，虽然我成绩不错，但好些题其实我也不会，有时常常等到老师回来了也没能想出来。不过我很聪明，一道题老师讲过一遍我就会了。
他却不一样，隔天上午一定要再问我一遍，然后听着我断断续续的讲解偷笑。
“陈辞，你讲错了。”
他总是纠正我，我觉得他是故意让我讲给他听的。“你是故意的吧！”
他摇摇头，然后笑着说：“不是。”
他笑起来很美，像圆圆的月亮那样白，好看的眼睛眯起来的时候，眼睫毛会显得很长。我虽然不信，但每每他笑起来的时候就说不出话来，只好把嘴边的话咽下去，在心里说：“放你一马。”
这时候，朋友就会趴在我耳边轻轻地说：“他可真好看。”
朋友的声音细细的，我们小小的，坐在那个办公室里，那个靠窗的座位上。
三把板凳。
三个人。
一道题。
一个男孩。
*
在他来了之后，奇怪的事情也经常发生。
比如现在，我的水果糖已经很久没有重复过了。
期中考之后，老师莫名地“消失”了，我们见到她的时间变得少之又少，分糖果的人也彻底变成了那个很白很好看男孩。
每次我们到办公室的时候，他总会从一个袋子里抓出一大把糖，然后放在桌子上数，每人四颗。
这些糖都是老师事先数好的，只有在上午放学，我和朋友一起搬资料回办公室的时候才有。男孩每次都会把数好的第一把糖递给我，每次我张开手指就能看见四颗不同颜色的水果糖。
这又导致我一段时间心情很低落。
因为从那以后，我再也不能和朋友交换糖果了。只能看着朋友和男孩有说有笑，而我在换糖的时候，就像一个外人。
我以为只是巧合，可我的糖像有人操纵似的，永远都是四个色。再后来，我甚至都开始怀念以前总吃不到四种糖的时候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某天中午，我才发现那个原本只属于男孩的秘密。
*
忘了朋友当时为什么没有和我一起去办公室了，反正我放学就抱着一道题急匆匆跑到办公室门前。从窗户望进去，在班主任座位上的又是一个男孩。班主任很忙，当时下课好多次找她讲题都被推辞了，我不太开心，到办公室找，又只能看见“乐乐”……
我准备走，“乐乐”却已经看见了我。
他坐在办公室另一头的窗户边，眼睛亮亮的，在一瞬间被阳光照得几近透明，那眼就像是在某一刻才突然变得很好看一样的，连睫毛都清晰可辨。
他向我招手，我愣在原地有些犹豫，但他不等我反应过来就拉着我走了进去，然后猛地在我手里塞了四颗糖。
又是一如既往的四个色。
为什么总是四个色？
我忽然好奇地看向桌子上的那个糖袋，就是那时，我清清楚楚地看见，那透明的袋子里只剩下两种糖。而我手上的草莓味和西瓜味已经一颗都没有。
他被我忽然的抬头吓到了，很快地抓起袋子。
砰地一声。
我看见他涨红的脸颊和摔门逃跑的身影。换个词形容，就是落荒而逃，而且是很慌很慌的那种。
我有些懵，低头看了看手里四颗不同颜色的糖。不知道要开心还是生气。
明明之前连抬眼看我都懒得的男孩，现在每次我和朋友去搬资料的时候，总会被他塞一道题。我搞不懂年级前五十的学生哪来的那么多问题，而且每次的题都那么难，明明他的名次有时候比我还前。
可是他每次看我眼睛里都亮晶晶的，睫毛扑扇，很好看。
我把那种眼神看作求知的渴望。
那是我和朋友偶然撞见的，依旧是在搬资料的路上，他明晃晃地从4班的教室里走出来，皮肤很白很白，像太阳那样耀眼。
他太引人注目了，我和朋友一下就看到了他。
含突然不走了，挽着我的手无意识抱紧，我感到她有点激动。
她自办公室那天就这样了，看他的眼神像我看到了薯片，我一度以为她要吃人，最后还一本正经地告诉她，吃人是不对的。
她很听劝，后来即使在办公室里见到他，都低着头，脸红红的，一定是被我训了，感觉很憋屈。可也是从那时起，含一见到他就走不动道，每次都要等他走在前面，走到目光尽头快看不见的地方才回过神，不然就一直盯着他看，眼神有点像害怕，又不太像。
和“乐乐”问我题的时候一样，闪着光，很耀眼，很透明。
很美。
我意识到，含可能对“乐乐”有了不一样的情感。
其实每次去办公室，也不一定是去搬辅导资料，甚至多是去蹭空调，还有就是拿糖吃。
班主任的桌肚里有很多糖果，但大多数时间都是锁着的，只有每天中午放学的时候才会打开。她的糖从来都不自己吃的，都是分给班里表现好的同学，还有我们几个经常帮她搬作业的课代表。
记忆里，我们每次中午路过办公室的时候都能收到糖果，办公室的门口也渐渐成了我们回家的必经之路。
班主任很忙，有时会把糖放在男孩那里，等我们来了分给我们吃，我们就学着她的习惯叫男孩“乐乐”，每天如此。
老师给他的糖也是有限的，每人四颗，四种口味，于是我们三个人常常坐在一起交换，争取每种口味都吃一遍。但每种口味的糖数量总不相同，遇到重复的口味，就会猜拳。我运气不好，所以很少能吃到四个口味。
因为这事，我还哭过几次，只有在撒泼打滚的时候，班主任才会捏捏我的鼻子，说：“别哭了，给你糖。”
“乐乐”偶尔也会让着我，也是那时，我觉得他是一个好人，一个会让我吃上四色糖的大好人。我对他的态度变得有些尊敬，给他讲题的时候也变得更加认真。但关于他的真名，我后来在他的作业本上看过，那个字我不认识，嗯……反正不是“乐乐”。
我们渐渐熟悉，从开始的说话，到后来的玩耍，最后我的课间时光几乎都是在办公室里度过的，有时候太吵了还会被赶出来，我们就在门口玩跳房子，捉迷藏。
那段日子太热闹了，只有他还是那么安安静静，赢了也没多开心，输了也没多难过的样子。
含很愿意和他说话，虽然他话也很少，但含好像和自己也能聊得很好一样，我看着她的笑脸，我知道她很开心。
但我不开心啊，聊天有什么好聊的，我只知道他暗暗地点头和含孜孜不倦的说话，不好笑，也不好玩，只有含不知道，“乐乐”后来都躲着她走……
“乐乐”真的很好学，每次听到我们开门的声音，他就会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眨，拿起一道题问我会不会。
会不会？
怎么可能不会！
我一下把他手里的那道题拿过来，然后发现是数学题。
我：“……”
“你不会也不懂吧？”
“怎么可能！”我连忙反驳，拉着朋友坐下来，自此，绞尽脑汁的人变成了三个。
那时下学期刚开始，老师还在讲新的知识点，虽然我成绩不错，但好些题其实我也不会，有时常常等到老师回来了也没能想出来。不过我很聪明，一道题老师讲过一遍我就会了。
他却不一样，隔天上午一定要再问我一遍，然后听着我断断续续的讲解偷笑。
“陈辞，你讲错了。”
他总是纠正我，我觉得他是故意让我讲给他听的。“你是故意的吧！”
他摇摇头，然后笑着说：“不是。”
他笑起来很美，像圆圆的月亮那样白，好看的眼睛眯起来的时候，眼睫毛会显得很长。我虽然不信，但每每他笑起来的时候就说不出话来，只好把嘴边的话咽下去，在心里说：“放你一马。”
这时候，朋友就会趴在我耳边轻轻地说：“他可真好看。”
朋友的声音细细的，我们小小的，坐在那个办公室里，那个靠窗的座位上。
三把板凳。
三个人。
一道题。
一个男孩。
*
在他来了之后，奇怪的事情也经常发生。
比如现在，我的水果糖已经很久没有重复过了。
期中考之后，老师莫名地“消失”了，我们见到她的时间变得少之又少，分糖果的人也彻底变成了那个很白很好看男孩。
每次我们到办公室的时候，他总会从一个袋子里抓出一大把糖，然后放在桌子上数，每人四颗。
这些糖都是老师事先数好的，只有在上午放学，我和朋友一起搬资料回办公室的时候才有。男孩每次都会把数好的第一把糖递给我，每次我张开手指就能看见四颗不同颜色的水果糖。
这又导致我一段时间心情很低落。
因为从那以后，我再也不能和朋友交换糖果了。只能看着朋友和男孩有说有笑，而我在换糖的时候，就像一个外人。
我以为只是巧合，可我的糖像有人操纵似的，永远都是四个色。再后来，我甚至都开始怀念以前总吃不到四种糖的时候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某天中午，我才发现那个原本只属于男孩的秘密。
*
忘了朋友当时为什么没有和我一起去办公室了，反正我放学就抱着一道题急匆匆跑到办公室门前。从窗户望进去，在班主任座位上的又是一个男孩。班主任很忙，当时下课好多次找她讲题都被推辞了，我不太开心，到办公室找，又只能看见“乐乐”……
我准备走，“乐乐”却已经看见了我。
他坐在办公室另一头的窗户边，眼睛亮亮的，在一瞬间被阳光照得几近透明，那眼就像是在某一刻才突然变得很好看一样的，连睫毛都清晰可辨。
他向我招手，我愣在原地有些犹豫，但他不等我反应过来就拉着我走了进去，然后猛地在我手里塞了四颗糖。
又是一如既往的四个色。
为什么总是四个色？
我忽然好奇地看向桌子上的那个糖袋，就是那时，我清清楚楚地看见，那透明的袋子里只剩下两种糖。而我手上的草莓味和西瓜味已经一颗都没有。
他被我忽然的抬头吓到了，很快地抓起袋子。
砰地一声。
我看见他涨红的脸颊和摔门逃跑的身影。换个词形容，就是落荒而逃，而且是很慌很慌的那种。
我有些懵，低头看了看手里四颗不同颜色的糖。不知道要开心还是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