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苏念念白皙的手将季松的手摊过来，把随身带着的药膏放到他掌心中。
“祛瘀化血的，你回去自己按揉一下。”
苏念念正要将自己手抽回去，季松突然一把握住她纤细的手腕，迫使她半个身体向季松倾斜过去。
怕自己摔倒季松身上，另一只手下意识抵在他肩上，滑下的发丝，轻轻的划过季松的侧脸，搭落在脖颈上。
季松认真的看着眼前不施粉黛而色如朝，眼眸清亮的姑娘，僵硬的扯了扯嘴角，随意嗯了声。
“季松！”
苏念念低声警告的叫了一声他的全名！
看着苏念念挣扎的手腕，季松有些不舍的松手，却看到白皙的腕结处已经通红，舌尖无意识的抵住了上颚，挺直的脊背依靠着车厢松弛下来。
“小姐！到了！”，正在这时，外面传来有财的声音打破了他们两的僵局。
季松修长的双腿轻松地从马车上一跃而下，转身抬手去扶要下马车的苏念念。
苏念念翻了个白眼，正要伸手去搭他抬起的手背，突然在搭上的一瞬间翻了个手，整个手就这么轻巧的被他完整的握进掌心。
苏念念抬眼冲着他呵笑一声，她是真的被气笑了。得寸进尺算是被这个人玩明白了。
季松紧了紧握着的手，走了不过十步，在大门口便轻轻松开了。
“季松，你真活该挨疼。”
季松冷峻的面容露出一丝笑意，轻轻的嗯了一声。
苏念念被他这从善如流的态度弄得没脾气。他总是这样，明明是个脾气不太好的人，偏偏她说什么，做什么，这个人总是很真诚的在包容她。给她一种，这个人很喜欢她，可以纵容她一切的感觉。
如果苏念念真是个单纯无知的待嫁小女孩还真会被他感动得一塌糊涂。
“季松来了！”
斑鬓半白的苏宰相笑得如沐春风，声音洪亮，人还不到跟前，亲昵地招呼远远便来。
苏念念冲着走来的便宜父亲，龇牙咧做地做鬼脸，“来找你切磋棋艺的。”
不等人走近，甩下季松，转身就跑远了。
苏宰相朝着空气作势打了两下，乐呵地同季松往里走。
苏府冬日的花园只剩下干秃秃的枝干，绕过长长的石子小路，才偶而传来阵阵梅花幽香。
红珊看着苏念念换下来的衣衫，正准备如前两日一样扔掉。
“留着吧，洗洗还能继续穿。总不能真的次次和他见面，就次次扔。”
红珊来不及说什么，转身看到沐浴出来的苏念念手腕一圈红痕，便知道是那季将军碰到，又回来擦狠了。
“就算您厌恶季将军，但您的身体总是您自己的，何必下这么重的手，下次属下来给您擦，您莫要再自己动手。”
苏念念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白嫩的手腕，其中的红色格外突兀。或许是两人接触多了，其实她今日只是简单的擦拭了一下便觉得没事了。远比一开始内心的抗拒来的轻。想来是接触多了，也习惯了些。
只要季松没有与别的女子有接触，她总还是能和他虚与委蛇下去的。但若他真的有和别的女子有肌肤之亲，或者有别的心思，即使感情是接近他最快的方法，她也宁可放弃。
不过，今日这个红痕虽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但也确实是季松惹得，苏念念满含深意的挑挑眉，任由红珊误会。
草草用了些糕点，趁着天色将暗，街巷中行人裹着衣服，埋着头形色匆匆地往自己的目的地赶。
苏念念换上灰扑扑的衣衫，猫着腰从后门离开。
在都城东边有出夜夜笙歌，灯火不灭的极乐之地，乐坊便矗立其中，名唤逍遥乐。
苏念念戴上面罩，熟练地绕过曲曲折折的走廊，进去逍遥乐的后院深处，周边的乐器声调笑声在此处戛然而止，仿佛是一个独立于外面的世界。
再绕过一排漆黑的院子，便看见远处不起眼的木屋有零星的人来往走动。
一个极不起眼的老妇人，恭敬地迎上来，轻轻唤了一声“姑娘您来了，绿腰姑娘出去了，给您留了信。”
“老身这里有个消息，您要是不来老身也要着人请您来一趟了。”
苏念念打开老妇人递来的纸条，上面赫然写着“阑国使臣分两批出发，其一有阑君。”
苏念念倒吸一口冷气，阑国使臣其次前来送休战书，阑国君主竟然亲身前来，稍有不慎，战乱再起。
她继续打开绿腰留给她的信，她本是想让绿腰来探查一下乐坊内有没有关于清尘的存档。原先不知道男主到底是哪个，也无从查起，现在他出现了，便好查了许多。
“山栀姐姐探查，二坝山上有多方流匪汇聚，我带人过去看看情况，若无意外，来回需十日左右时光。另坊内无清尘档案，已让山婆婆再探再查。”
二坝山是位于都城十公里外锦官县外的连绵不绝的丛山而不仅仅是单一的一座山。“山婆婆，山栀那边可还有什么别的动静？”
“暂时没有。”
苏念念无意识咬了咬下嘴唇，同山婆婆慢步走着，在快到离开的门口的时候，转过身有些严肃的看着手中的纸条，压低声音同山婆婆说：“着人在锦官县囤些粮食和药材，药材着重要黄芪，白术，连翘这些为主。”
“姑娘，这些老身会让在锦官的人尽量备着些。不过姑娘。”老婆婆浑浊的眼中满是担忧，“如今战事稍息，这些物料仍旧昂贵，咱们备不了太多。您要求的药材多是防疫，您必是有所猜测，不若咱们找机会，让这些流匪没有动手的机会，您也可以安心些。”
“嗯，还要让锦官县的留意有没有官匪来往的情况。”
“是。”
山婆婆将苏念念送出院外，看着周遭丝竹弦乐，翩然起舞的轻纱中迷醉的人群，苏念念一个人逐渐消失在远处，沧桑的脸上露出一丝担忧。
她本是皇后身边的大姑姑，她依旧记得小小一个糯米团一般的小姑娘，来到她面前，一遍遍劝她出宫，要她去殿下皇后母家，偷偷保下些人来。那时皇后已故，她自然不信眼前还是个孩子的苏念念。
直到，她被推下井中，被她及时救起，待她乔装出宫却正好看到了这场屠杀。
满门尽灭，那日妇孺凄厉的尖叫哭喊声，日日在她耳边回响。那些穿着羽林军衣服的人最后一把火，将这些全部掩盖，火光冲天中，她看到小小的苏念念吃力的抱着怀里的小孩跌跌撞撞的往外跑来。
那是太子殿下母家唯一保留下来的血脉，作为代价，苏念念背后有一片永远无法磨灭的烧伤，过多的吸入烟尘，也让幼时本就身体虚弱的苏念念差点回不来。
山婆婆蹒跚着脚步慢慢往回走去。若不是她，太子母族不至于到现在这地步，更不会平白让一个小姑娘多吃这些苦。
苏念念回府第一件事便是去找苏宁阳，沿着常常的石板路，她越走越快，逐渐开始提着裙摆跑开始跑了起来。
苏宁阳的书房灯火通明，苏念念来不及听门口的小厮来正要说些什么，一把推开门，书房内正对坐饮茶的两人，齐齐转头看向气喘吁吁的苏念念。
她来的很急，即使是寒冷的傍晚，白皙的额角也隐隐沁处汗水。
苏宁阳甚至来不及责备她，眼里满是担忧，伸手去扶身形不稳的苏念念，将她扶坐到凳子上。
季松将一杯水稳稳地端在她眼前，苏念念抬头看了眼平静的季松。
他怎么还在，苏念念有些烦躁的皱眉，并不去接眼前水。
苏宁阳赶紧将水接过，眼神示意苏念念拿上。
苏念念不情愿的喝了两口水，慢慢缓了过来。
季松站在门口，看向灯火中亲密的两人，乌黑深邃的眼眸不起波澜，清晰的唇线微微下抿，声音有些低沉的同里面的人先告辞。
苏宁阳满带歉意的冲他告别，也并不留人。
苏念念确认那个笔直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黑夜中之后，才神情恳切的向苏宁阳表明来意。说这几日夜夜睡不安稳，总是梦见些不太干净不太好的东西，又怕父母担忧，希望他能瞒着父母悄悄请太医院的王老院长给开两方子，她现在也不方便进宫，只能麻烦他了。
苏宁阳光洁白皙的脸庞上和苏念念极为相似的眉毛狠狠地皱在一起。担忧的问她这情况有多少时日。
苏念念恳切的一一作答，苏宁阳果然不做他疑的答应了。
从苏宁阳的院子出来，苏念念缓步走在光线不太明亮的小道上，两边光秃秃的树干在光影下，拧成可怕崎岖的模样，像从黑暗处试探着伸出爪牙的厉鬼。
只要无伤大雅，身边人的关心便是最好的利用的利刃，苏念念干涩的扯起嘴角，无声自嘲。
宫中对容妃孕后的消息严防死守，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这些时日容妃夜夜不得安睡，此事目前是由太医院的梁院长在调理，王、梁两人同为太医院院长，更是至交好友。
如今容妃的症状久久不得好转，皇上本就子嗣凋零又是老年得子，已经没有多少耐心了。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药引子递上去。而她自己，就是那个最好的药引子。
“祛瘀化血的，你回去自己按揉一下。”
苏念念正要将自己手抽回去，季松突然一把握住她纤细的手腕，迫使她半个身体向季松倾斜过去。
怕自己摔倒季松身上，另一只手下意识抵在他肩上，滑下的发丝，轻轻的划过季松的侧脸，搭落在脖颈上。
季松认真的看着眼前不施粉黛而色如朝，眼眸清亮的姑娘，僵硬的扯了扯嘴角，随意嗯了声。
“季松！”
苏念念低声警告的叫了一声他的全名！
看着苏念念挣扎的手腕，季松有些不舍的松手，却看到白皙的腕结处已经通红，舌尖无意识的抵住了上颚，挺直的脊背依靠着车厢松弛下来。
“小姐！到了！”，正在这时，外面传来有财的声音打破了他们两的僵局。
季松修长的双腿轻松地从马车上一跃而下，转身抬手去扶要下马车的苏念念。
苏念念翻了个白眼，正要伸手去搭他抬起的手背，突然在搭上的一瞬间翻了个手，整个手就这么轻巧的被他完整的握进掌心。
苏念念抬眼冲着他呵笑一声，她是真的被气笑了。得寸进尺算是被这个人玩明白了。
季松紧了紧握着的手，走了不过十步，在大门口便轻轻松开了。
“季松，你真活该挨疼。”
季松冷峻的面容露出一丝笑意，轻轻的嗯了一声。
苏念念被他这从善如流的态度弄得没脾气。他总是这样，明明是个脾气不太好的人，偏偏她说什么，做什么，这个人总是很真诚的在包容她。给她一种，这个人很喜欢她，可以纵容她一切的感觉。
如果苏念念真是个单纯无知的待嫁小女孩还真会被他感动得一塌糊涂。
“季松来了！”
斑鬓半白的苏宰相笑得如沐春风，声音洪亮，人还不到跟前，亲昵地招呼远远便来。
苏念念冲着走来的便宜父亲，龇牙咧做地做鬼脸，“来找你切磋棋艺的。”
不等人走近，甩下季松，转身就跑远了。
苏宰相朝着空气作势打了两下，乐呵地同季松往里走。
苏府冬日的花园只剩下干秃秃的枝干，绕过长长的石子小路，才偶而传来阵阵梅花幽香。
红珊看着苏念念换下来的衣衫，正准备如前两日一样扔掉。
“留着吧，洗洗还能继续穿。总不能真的次次和他见面，就次次扔。”
红珊来不及说什么，转身看到沐浴出来的苏念念手腕一圈红痕，便知道是那季将军碰到，又回来擦狠了。
“就算您厌恶季将军，但您的身体总是您自己的，何必下这么重的手，下次属下来给您擦，您莫要再自己动手。”
苏念念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白嫩的手腕，其中的红色格外突兀。或许是两人接触多了，其实她今日只是简单的擦拭了一下便觉得没事了。远比一开始内心的抗拒来的轻。想来是接触多了，也习惯了些。
只要季松没有与别的女子有接触，她总还是能和他虚与委蛇下去的。但若他真的有和别的女子有肌肤之亲，或者有别的心思，即使感情是接近他最快的方法，她也宁可放弃。
不过，今日这个红痕虽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但也确实是季松惹得，苏念念满含深意的挑挑眉，任由红珊误会。
草草用了些糕点，趁着天色将暗，街巷中行人裹着衣服，埋着头形色匆匆地往自己的目的地赶。
苏念念换上灰扑扑的衣衫，猫着腰从后门离开。
在都城东边有出夜夜笙歌，灯火不灭的极乐之地，乐坊便矗立其中，名唤逍遥乐。
苏念念戴上面罩，熟练地绕过曲曲折折的走廊，进去逍遥乐的后院深处，周边的乐器声调笑声在此处戛然而止，仿佛是一个独立于外面的世界。
再绕过一排漆黑的院子，便看见远处不起眼的木屋有零星的人来往走动。
一个极不起眼的老妇人，恭敬地迎上来，轻轻唤了一声“姑娘您来了，绿腰姑娘出去了，给您留了信。”
“老身这里有个消息，您要是不来老身也要着人请您来一趟了。”
苏念念打开老妇人递来的纸条，上面赫然写着“阑国使臣分两批出发，其一有阑君。”
苏念念倒吸一口冷气，阑国使臣其次前来送休战书，阑国君主竟然亲身前来，稍有不慎，战乱再起。
她继续打开绿腰留给她的信，她本是想让绿腰来探查一下乐坊内有没有关于清尘的存档。原先不知道男主到底是哪个，也无从查起，现在他出现了，便好查了许多。
“山栀姐姐探查，二坝山上有多方流匪汇聚，我带人过去看看情况，若无意外，来回需十日左右时光。另坊内无清尘档案，已让山婆婆再探再查。”
二坝山是位于都城十公里外锦官县外的连绵不绝的丛山而不仅仅是单一的一座山。“山婆婆，山栀那边可还有什么别的动静？”
“暂时没有。”
苏念念无意识咬了咬下嘴唇，同山婆婆慢步走着，在快到离开的门口的时候，转过身有些严肃的看着手中的纸条，压低声音同山婆婆说：“着人在锦官县囤些粮食和药材，药材着重要黄芪，白术，连翘这些为主。”
“姑娘，这些老身会让在锦官的人尽量备着些。不过姑娘。”老婆婆浑浊的眼中满是担忧，“如今战事稍息，这些物料仍旧昂贵，咱们备不了太多。您要求的药材多是防疫，您必是有所猜测，不若咱们找机会，让这些流匪没有动手的机会，您也可以安心些。”
“嗯，还要让锦官县的留意有没有官匪来往的情况。”
“是。”
山婆婆将苏念念送出院外，看着周遭丝竹弦乐，翩然起舞的轻纱中迷醉的人群，苏念念一个人逐渐消失在远处，沧桑的脸上露出一丝担忧。
她本是皇后身边的大姑姑，她依旧记得小小一个糯米团一般的小姑娘，来到她面前，一遍遍劝她出宫，要她去殿下皇后母家，偷偷保下些人来。那时皇后已故，她自然不信眼前还是个孩子的苏念念。
直到，她被推下井中，被她及时救起，待她乔装出宫却正好看到了这场屠杀。
满门尽灭，那日妇孺凄厉的尖叫哭喊声，日日在她耳边回响。那些穿着羽林军衣服的人最后一把火，将这些全部掩盖，火光冲天中，她看到小小的苏念念吃力的抱着怀里的小孩跌跌撞撞的往外跑来。
那是太子殿下母家唯一保留下来的血脉，作为代价，苏念念背后有一片永远无法磨灭的烧伤，过多的吸入烟尘，也让幼时本就身体虚弱的苏念念差点回不来。
山婆婆蹒跚着脚步慢慢往回走去。若不是她，太子母族不至于到现在这地步，更不会平白让一个小姑娘多吃这些苦。
苏念念回府第一件事便是去找苏宁阳，沿着常常的石板路，她越走越快，逐渐开始提着裙摆跑开始跑了起来。
苏宁阳的书房灯火通明，苏念念来不及听门口的小厮来正要说些什么，一把推开门，书房内正对坐饮茶的两人，齐齐转头看向气喘吁吁的苏念念。
她来的很急，即使是寒冷的傍晚，白皙的额角也隐隐沁处汗水。
苏宁阳甚至来不及责备她，眼里满是担忧，伸手去扶身形不稳的苏念念，将她扶坐到凳子上。
季松将一杯水稳稳地端在她眼前，苏念念抬头看了眼平静的季松。
他怎么还在，苏念念有些烦躁的皱眉，并不去接眼前水。
苏宁阳赶紧将水接过，眼神示意苏念念拿上。
苏念念不情愿的喝了两口水，慢慢缓了过来。
季松站在门口，看向灯火中亲密的两人，乌黑深邃的眼眸不起波澜，清晰的唇线微微下抿，声音有些低沉的同里面的人先告辞。
苏宁阳满带歉意的冲他告别，也并不留人。
苏念念确认那个笔直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黑夜中之后，才神情恳切的向苏宁阳表明来意。说这几日夜夜睡不安稳，总是梦见些不太干净不太好的东西，又怕父母担忧，希望他能瞒着父母悄悄请太医院的王老院长给开两方子，她现在也不方便进宫，只能麻烦他了。
苏宁阳光洁白皙的脸庞上和苏念念极为相似的眉毛狠狠地皱在一起。担忧的问她这情况有多少时日。
苏念念恳切的一一作答，苏宁阳果然不做他疑的答应了。
从苏宁阳的院子出来，苏念念缓步走在光线不太明亮的小道上，两边光秃秃的树干在光影下，拧成可怕崎岖的模样，像从黑暗处试探着伸出爪牙的厉鬼。
只要无伤大雅，身边人的关心便是最好的利用的利刃，苏念念干涩的扯起嘴角，无声自嘲。
宫中对容妃孕后的消息严防死守，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这些时日容妃夜夜不得安睡，此事目前是由太医院的梁院长在调理，王、梁两人同为太医院院长，更是至交好友。
如今容妃的症状久久不得好转，皇上本就子嗣凋零又是老年得子，已经没有多少耐心了。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药引子递上去。而她自己，就是那个最好的药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