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ys de Valensole,是《又见一帘幽梦》的取景地,方雏清年少时看《又见一帘幽梦》的时候,特别羡慕紫菱和费云帆的爱情,“那是公主和王子的故事吧”那时候的她这么想。来到瓦伦索勒的时候,已近黄昏。对于季许的建议她选择采纳,不为别的,季许算半个法国土著,自己一个外国人在这里还是听过来人的经验比较好,更何况她这时候使小性子偏要反着来也实在没有必要。

    果然,黄昏的瓦伦索勒,美得叫人失语。方雏清站在夕阳下,看着天边的晚霞,呼吸着薰衣草的香气,她觉得此刻宁静极了,就像那句诗说的“无穷宇宙,人是一粟太仓中”,她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渺小,顿时也觉得那些纠结、烦恼离自己而去了。

    方雏清张开双臂,贪婪地呼吸着薰衣草的香气,特有的安神作用让她得到了放松。她环顾四周,皆是来打卡拍照的游人,不觉笑容绽放在脸庞,“是啊,如此美景,人生也值得了!”方雏清打开相机,找好角度,给自己拍了张照片留作纪念。

    季许站在高处看着她,小小一个人儿,夕阳给她镀上了光环,是那么的叫人挪不开眼。他看着此时那么快乐的她,也跟着开心起来。时隔这么多年,没想到自己的情绪还是能被她随意左右。

    方雏清在花田里呆了许久,直至太阳落山。她拍到了落日的美景,更是开心。今天是农历十六,月亮正圆。赏花的人群大多数都走了,有位同行的姑娘见她还没走,就上来来和她搭话。

    “嗨?”

    方雏清微笑着“你好。”说完又意识到对方不一定是中国人,于是有些尴尬。

    “呀,是中国人呀。哈哈太好了。你好呀,我是A大的学生,来这边毕业旅行。真没想到还能在这里碰到中国人。现在疫情严重,好多人都不出国了。”这位姑娘仿佛打开了话匣子般滔滔不绝。

    方雏清微微笑着聆听。

    “你看,今天的月亮好圆啊!以前看书上说月是故乡圆还看不明白,真的是处在这种环境里才能体会那种心情。”姑娘席地而坐,看着月亮,眼睛亮晶晶的。

    “洛阳花,梁园月,好花须买,皓月须赊。花倚栏干看烂熳开,月曾把酒问团圆夜。

    月有盈亏花有开谢,想人生最苦离别。花谢了三春近也,月缺了中秋到也,人去了何日来也?”方雏清轻轻吟起诗。

    “诶?你还会念诗!这首叫什么名字?听起来好伤感啊。”姑娘转过脸询问。

    “元代张鸣善的一首词。我也是突然想起。卖弄了哈哈。”方雏清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会呢,你一看就是那种很有诗情的姑娘,文绉绉的,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行动如弱柳扶风,哈哈哈你给我就这种感觉。倒不是身体柔弱哈,就是那种衣袂飘飘的感觉。”姑娘哈哈笑着。

    “是吗?”方雏清有些意外。没想到职业特性竟然没有影响到自己的外貌,她突然来了兴趣,问道:“那你猜猜我是做什么的?”

    姑娘一听这话便来了劲,坐得离方雏清更近些,“emmm语文老师?”

    “不是。”

    “那,花店老板娘?”方雏清摇了摇头,“咖啡店老板娘!”

    “也不是。”

    姑娘实在想不出了,方雏清揭开谜底:“我是一名律师。”

    “啊??!!你是律师?!”姑娘上下打量着方雏清,“不像!太不像了!你周身的气质太温柔了,我见过电视上的律师都是那种咄咄逼人、凶的不得了的。你……一点也不像!”

    方雏清轻笑出声,“所以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姑娘点点头,“以后我再也不凭第一印象判断别人了。”

    方雏清听着她认真的语气,有些忐忑,生怕自己好为人师给人带偏了,所以没接话。

    “那你能给我讲讲刚刚那首词的意思吗?”姑娘问道。

    这首词是说词人在洛阳赏花,到梁园赏月,他感叹好花应不惜钱去买,明月也应不惜钱去买。词人依着栏干观赏花开放得一片烂熳,举酒问明月为何如此团圆。月有圆有缺花有开有谢,想到人生最苦的事情莫过于离别。花谢了到了三春再开,月缺了到了中秋又圆,人去了什么时候能再来呢?

    方雏清想到自己,不免苦笑:“不过一首悲春伤秋的诗词,是我敏感了。可能夜晚容易使人敏感吧。人生最苦莫过于离别,为什么要离别呢?”

    姑娘听完,若有所思。忽然传来同伴的呼唤,她急匆匆和方雏清道了别,便走了。

    方雏清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她的朋友在不远处接她,两人携手,一路说说笑笑,银铃般的笑声随着风送入她的耳朵。

    她看着皎洁的月亮,眼角有泪光闪烁。

    突然花田里有灯光一盏接一盏亮起,紧接着有数百架无人机在空中飞来飞去,像是要摆什么造型。她先是一愣,然后又笑道:“这还真是个求婚的好地方~”正想着不要打扰了别人的好兴致,准备起身离开,她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好像是个外国人的声音,说中文有些别扭。

    “请问你是之之小姐吗?”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女人走过来笑着问,她似乎是刚学会这句话,说的很慢,但好在清楚。

    “Yeah,I am.”方雏清一脸疑惑地看着来人。

    “Follow me,please.”

    她跟着外国女人往花田深处走去,不免担心踩坏了花怎么办,外国女人表示没关系,她得到了许可。

    方雏清每走一段路,就能看到无人机拼着不一样的字母,她不会法语,也看不明白,只能在带领下继续往前走。

    走完最后一段路,无人机也拼出了一整句,外国女人暧昧地看着她,笑着说:“You are so lucky.”

    方雏清看不懂法语,英文还是没问题的,她更加疑惑了。

    忽然在前方出现了一个高大的人影,方雏清几乎是立刻猜到了是谁。

    季许捧着一束薰衣草,缓缓向她走来。

    方雏清冷笑道:“这是什么意思?”

    “Vous ressemblez à mes rêves mieux que toutes celles qui les ont suscités.”季许念完这句话,继续说:“意思是你是我梦寐以求,芳姿肆溢。”

    “之之,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只求能获准慢慢靠近你,陪着你开心,陪着你难过。你暂时不想听我解释也没关系,我可以等。我恳求你能给我弥补的机会,好吗?”季许的嗓音沙哑,在摇曳的灯光中,似乎真的泪眼朦胧地看着她。

    方雏清拉回了差点陷进去的自己,她没有立刻回答,平复下情绪,说道:“季许,人的一生有多少个9年?你曾经用9年教会了我一个事实,我不会再用9年等你的解释了。”她顿了顿,继续道:“事实就是,你不爱我,从始至终。”她说完这句,已经泪盈于睫。她吸了吸鼻子,“我们之间,最好的结果,或许就是一拍两散吧。我们都不要回头了,好不好?”

    方雏清的这番话说的非常痛苦,季许皱紧了眉头,想要上前抱抱她,但她眼里的敌意劝退了他。季许苦笑了下,“那能给我一个护送你回酒店的机会吗?天色不早了。”他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方雏清没有理由拒绝,在这荒郊野外,此时已至深夜,她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乱跑是很危险的。她转过身走在签名,季许落后她身后一米,两人慢慢走着,谁也没有说话。

    方雏清订的住处离花田不远,很快他们就到了。季许有些黯然神伤,高大的身影显得格外落寞。方雏清有些心软,但她踌躇着,还是说道:“我先进去了。”

    “好。”季许看着她,眼神充满了伤心。

    方雏清何尝不是呢,她不想去想季许的心情,此时她的心情都已经乱作一团。

    季许看着门缓缓关闭,方雏清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十分无助。从小到大,他自诩是个聪明的人,总为能够猜到别人的想法感到洋洋得意,后来长大了成熟了些,渐渐不会有这种幼稚的心思,但还是觉得一切都应当在自己掌控之中,他也习惯了这种感觉。他爱方雏清,那种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这9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她,他恨自己为什么要做出错误的决定,为什么要那么自信自己能够为未来买单。这些天追随方雏清来到法国,他一路看着她的背影,心越来越痛,她好像离自己越来越远了,原来这9年她经历了这么多。他不再吃醋韩笑知和方雏清的关系,也不再偷偷打听方妈妈又给她安排了什么相亲;他只觉得自己在这段感情里是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他的自负,他的不可一世,统统都将最爱的人推的越来越远。季许感觉好似浑身的力气突然被抽走了,他跌坐在地上,眼神空洞,不知看向哪里。

    是啊,他有什么资格对她说“你是我梦寐以求,芳姿肆溢”?他凭什么认为方雏清就是他的唯一?凭什么会觉得她一定会原谅自己?

    是啊,她说的没错,人生有几个9年呢。他用9年给自己买了个最大的教训,给了自己一记重重的耳光。

    如果说季许此行带着一丝侥幸,那么此刻也化为乌有了。他第一次认识到自己犯了个多严重的错误,是无法用时间和金钱抹去的错误。他看惯了代表金钱的数字,看惯了生意场上博弈的手段,他甚至快要被同化成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样子了。

    季许看了看手机,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北京时间应该是早上五点,他在心里做了个决定,一个他永不后悔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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