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纳森曾以为乔治对徐娜的喜欢是短暂的,是新鲜感作祟,以如今乔治的地位根本不愁邂逅不到一段美好的恋爱。

    可是当乔治的中国菜做得越来越有模有样时,乔纳森才真正意识到,他的爱情来得汹涌又沉重。

    一晃四年,乔纳森眼睁睁看着徐娜从一个无名小卒变成超模新星,乔治为她鞍前马后,那架势十足惹人眼红。

    可乔纳森不懂,他为什么从不从说爱她?

    有一回周末郊游,徐娜被同事拉着做游戏,投杯游戏她老是输,喝了不少酒,乔治就在一旁看着。

    乔纳森问他:“不需要带NaNa先离开吗?她好像要醉了。”

    乔治慢悠悠地吃着葡萄,说:“难得见她跟人打成一片,不坏她兴致。”

    乔纳森要走,他又喊住他,挺头疼的:“帮我买些解酒药来吧。”

    那个下午,徐娜醉晕了过去,安静乖巧地躺在他车后座,乔治竟然有片刻痛快,随之而来的还有些隐秘的占有欲。

    他情不自禁拨开她的头发,想再低低头,吻她。

    可他又理智得可怕,就算再喜欢,感受不到她的心意,任何亲密举动都没有意义。

    乔纳森拎着药跑过来,他才一副正人君子样下了车,脸上还有未褪去的红潮,乔纳森犹豫了下,问:“你不打算告诉她吗?她肯定不会拒绝的。”

    乔治眼神一亮,继而自嘲一笑,乔纳森什么都不知道。

    “还不是时候。”

    不管在哪里,好像所有事情都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爱情也不能除外。

    他的爱太厚重。

    他想,大概要等她能全盘接纳一切荣耀与挫败的时候,他才会告诉她有多爱她。

    徐娜在深夜醒来,头痛欲裂,乔治刚处理完工作,听见动静便端着早已准备好的醒酒药进来喂她喝下。她喝得急,呛得咳嗽,“你怎么在这里?”

    乔治淡然一笑,坐在她身边帮她顺背:“怕你酒后闹事,没想到你酒品还不错。”

    徐娜又躺下,脑袋昏沉沉的,“你没看到我求救的眼神吗?”

    乔治起身准备走,听她这么说觉得冤枉:“我以为你很开心呢。和大家一起玩是很开心吧?”

    徐娜缩进被子里,声音嗡嗡的,乔治听不清,“算了,你好好睡一觉,我也要走了。”

    等了片刻没有回应,乔治才轻声关门。

    他好像有些病态,喜欢当假好人。

    一边让她尽情尽兴,一边作壁上观,然后看她头晕脑胀、头破血流,才会来拯救她。

    在模特圈如此被神话的乔治,却只想当徐娜一个人的救世主。

    说出去得让多少人震惊啊。

    夜风扰人,雪茄清甜,烟雾缥缈间散过四年的无声陪伴,爱她已成习惯。

    他一如既往地领着徐娜往高处走,旁人看不出有什么不同。那张精雕般的脸永远堆满温和的笑容,碧蓝的眼眸平静似海,再汹涌的波涛都被时间沉淀了下来,里面到底藏着什么从没人敢仔细探究。

    如果徐娜敢看一看他的眼睛,就会发现那平静的背后是极力的克制。

    可她眼神匆匆,脚步匆匆,要看要追的人,从来不是他。

    徐娜从一个名不经传的小人物变成如今炙手可热的国际超模,每一次接受媒体的采访她都会感谢乔治,说不上多肺腑,却足够让乔治得到满足。

    “乔治是可遇不可求的。”

    她在一排排镜头前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认真诚恳,且不容置疑。

    乔治因为这一句话欢喜了许久,跟戈薇尔开会都不走神了。

    戈薇尔对他这打鸡血的态度感到不适应,看向乔纳森,乔纳森笑眯眯地说:“NaNa刚签了C·K的代言,乔治很高兴。”

    戈薇尔点点头,终于赞许地说:“乔治,你的眼光一直都不错。”

    岂止不错,简直毒辣。

    乔治看中的人就没有一个是不中用的,入行十多年,他为公司输送了多少顶级模特大家都有目共睹。

    当年决定只做徐娜一个人的经纪人时,引得公司高层不满,乔治力抗重压把徐娜捧出了头,他用行动来证明自己的眼睛就是“上帝之眼”。

    如今听到戈薇尔这句称赞,他依然骄傲自得:“有些人天生就适合走这条路。”

    徐娜休息了几天就有了新的行程,乔治为她接了一个模特比赛的综艺,名叫《天使秀》,拍摄地选在澳洲,总共十期,一百名参赛者,历时三个月,角逐冠军。

    她本来不愿意去,但在乔治一番利弊分析下,还是去了,然而她独来独往显得非常不合群,网上有人说大家在孤立她,因为只有她是里面唯一的一个中国人;也有人说是她在孤立大家,因为她不屑虚假姐妹情、塑料姐妹花。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很热闹,很难听。

    乔治担心她受到影响,过来安慰她:“没关系亲爱的,你不说话显得更可爱。”

    徐娜:“……谢谢。”

    乔纳森恨铁不成钢,试图挽救:“乔治的意思是,你还有我们呢,我们都爱你。”

    徐娜笑了起来:“乔纳森,你真的不想去做一份公关兼职吗?”

    乔治摇头:“不行,他已经卖身给英吉了。”

    乔纳森耸肩,徐娜说:“太可惜,乔治浪费了你的才华。”

    乔治一脸疑惑,乔纳森与徐娜相看一眼,笑得直发抖。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佯装生气地说:“嫌我不会讲话是吧,你们不要太过分,坏话没有当人面说的道理。”

    徐娜调皮地摊手:“我可没说你坏话。”

    在场的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这样轻松愉悦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时间一长,乔治都觉得没什么好贪恋的了。

    看她笑总好过看她哭。

    或许算是因祸得福,徐娜这不太合群的性格虽然引人不快,但那张东方美人脸与清冷的气质却引得网友热议不断,讨论度直线上升。

    拍摄到第四期时已经淘汰了四分之一的人,徐娜的排名仍旧在前十,喜厌掺半,实力却不容置喙。

    乔治挺满意的,她自带话题的体质省掉了他不少精力。

    乔纳森火急火燎走过来时,他正要跟他说接下来的通稿安排,结果乔纳森告诉他一个惊天消息:“米秋尔会作为第五期的飞行嘉宾过来助阵。”

    超模米秋尔也曾是乔治一手捧出来的人,两人分道扬镳后,乔治找到了徐娜,圈内人很难不把徐娜和米秋尔做对比。

    “然后呢?”乔治漫不经心地问。

    “你得先走。”

    “我为什么要走?”乔治觉得好笑。

    “可是我走没有用啊,媒体又不关注我。”

    乔治仿佛被定住。是了,他跟米秋尔一碰面总是媒体最喜欢报道的对象。

    “乔纳森,你可真会……”憋了半天,他只能咬牙道:“可真会给我找事。”

    乔纳森汗颜,他也不愿意在这样的场合下见到米秋尔,“抱歉。”

    “我只有一个要求。”

    乔治神色严肃,视线捕捉到了徐娜的定位,她在帐篷里围着火炉煎茶,拍摄的衣服还没换,她披了一件羽绒服,及膝的衣摆下是她光溜溜的两条腿与15厘米的尖头高跟鞋,她不紧不慢地搅动着壶里的茶叶,给人一种与世隔绝的清冷感。乔治的眉眼变得柔和:“照顾好她。”

    他走到徐娜身边坐下,拎起火炉上的茶壶给自己倒茶,一股清幽茶香扑鼻而来,入口却十分清苦。

    徐娜看他动作规整,一副品茗高手的模样,实在没忍住:“这是我用来涮杯子的茶,喝……”

    乔治脸色变幻,她赶紧说:“喝也喝得,没那么好喝而已。”

    乔治:“……”

    吃了文化差异的亏。

    “我今晚就要回伦敦。”他放下茶杯,又拿起一旁铁网盘上的烤橘子剥开,味道竟然还不错,“有什么事情尽管找乔纳森。”

    徐娜很意外:“这么突然?”

    “嗯……”乔治转移话题:“今年澳洲的雪可真大。”

    徐娜剥了些花生给他,乔治窝着手板去接,一粒一粒吃着,他偶尔贪恋这样的时刻,惬意中带些亲密,仿佛爱了很久的爱人一样,满足又欣慰。

    帐篷内温度升高,乔治还是找来一条毛毯盖在她腿上,“如果不做模特,你可能不会这么辛苦。”

    “不做模特,我也是个俗人。”

    乔治摇头:“不,我还是会在青城的某条街道上发现你,然后带你来英国……”

    未说完的话徐娜已然清楚,他还是会遇见她,带她走,让她从一个俗人变成别人眼里耀眼的存在。

    乔治浅浅笑着,喝完杯中的茶,留了一个行走在风雪中的背影给她。

    这些年徐娜的模特路走得并不容易,她要强又能忍,最开始被瑞贝卡打击到灵魂都要碎掉了也没有为此流过一滴泪,却在某日收到胡进的电话号码之后而红了眼。

    那时乔治正好过来看她,千言万语无从出口,藏蓝格的手帕湿润,却从未沾过她一滴泪。

    他说:“走吧,往最高处走。你会看见他的。”

    她倔强的红着眼,看得乔治的心轰隆隆的。

    不知何时起,乔治已然成了她生命中的不可或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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