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焓  姜柳伶

    夏,烈日灼心。

    山道崎岖,杂草齐齐恹了下去,泛黄,偶尔的风卷着残留袭人热气,黄土干裂,犹如一刀一刀可怖的伤痕,蔓延往大地深处。

    一行商队缓缓前行。

    枣红骏马,驼着方形木质箱子,里头是金烂烂的金银,玉瓶瓷盏,琳琅满目。

    为首的少年坐于高大的银鬓骏马之上,玉手悠悠地牵动着马绳,并不很白,明眸皓齿,薄唇颜色偏淡,乌发以一根红绸束起,描金朱红烟衫,腰间暗花玉带,别了一把精巧匕首,月白刻丝下裤,少年漫不经心勾着一抹笑,难掩贵气不羁。

    袖口被束在双肩,露出两截有力的手臂。

    飞鸟的叫声划破天空,长长的一声鸣叫。

    身边牵马的青年抹了一把汗,刺目的烈日,他忍不住骂道:“他娘的。”

    “段叔——何日到榕州啊……”

    有人不耐道,实在热得慌。

    一热,人人也就心里难受,烦躁。

    青年也没有耐心,摆手厉色道:“快了,快了。”

    “啊——”

    “连年大旱,天子无德,受罪的都是平民百姓!”

    “瞎说什么呢。”

    忽然,前方探路人朝这边吹了一声木哨。

    少年拽住马绳,一只手抬起,对众人作了一个手势,凤眼轻眯,淡声道:“有情况。”

    天宝年间,天灾人祸不断,一些人流离失所,民怨起,被迫无奈,山匪兴起,常常抢劫过往商队,平民,官府衙门曾多次下令剿匪,却不能做绝。

    众人噤声。

    少年纵身下马,和身边的段璐对视一眼,段璐会心点了点头,摸了摸腰间的匕首。

    待到近时,探路人才气喘吁吁,有些慌张道:“那边……草里死了个人……”

    “死人?”段璐双手抱拳,皱眉道,“这路上不是饿死了许多人么?有什么稀罕的。”

    “青面令……这人身上有青面令!”探路人手心摊开一枚菱形令牌,虽然沾满了泥土,但可分辨上面的字,皇旨……

    拥此令牌者,非富即贵。

    或是有恩宠的皇子公主,或是京城里的达官显贵,或是祖上有恩德忠国之将。可保性命。

    少年轻轻扬眉,接过令牌,端详一阵,循步往那边草里走去。

    拂开杂草的窸窣声。

    暗红粘稠的血液,扑面而来的血腥味。

    一个人躺在草中。

    他蹲下身,拇指和食指微微分开,捏住了那人的脸。很柔软的触感,还有温度。

    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脸上满是尘土和汗,看不大清面容。但身量娇小,赤脚也磨破了不少。

    脖颈处一枚很淡红痣。

    他的视线顿了顿。

    她的衣着却是奢靡,尽管有些脏,两只手臂上缠了一圈圈的白布,水蓝束腰轻纱罗裙,裙摆银线勾出来的云纹栩栩如生。

    猛地,她伸出手来,如毒蛇一般死死缠住他的衣袖,紧紧不放手。

    “……救……”

    声音虚弱而嘶哑。

    我,不能,死。

    段璐吓了一跳,瞪大眼,道:“她……她她她——”

    “叔,人没死。”

    秦焓随意道,视线落在自己被抓住的衣袖上,这只手,一看便是金枝玉叶,十指不沾春水的手,树枝擦伤了几个口子,就显得有些红肿。随后他用力抽出自己的衣袖,一点也不留情。

    “她说什么了……”段璐吞了囗囗水。

    “……银子,我……”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吐出几个字,再度两眼一抹黑,陷入沉沉的昏睡中。

    “她又说什么了……”段璐再一次瞪大眼。

    只见少年忽然一只手穿过她的腿窝,另一只手扶住,直接轻松将人整个抱了起来。

    少年凤眼轻弯,笑意不达眼底,薄唇轻启:“她说她很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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