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王庆臣道别后,许谣君买了两屉包子回客栈。

    桐娘正在和花兰聊天,许谣君忙迎上去:“路过一家蒸点铺,被这味道香迷糊了,正好一起吃点。”

    桐娘也不客气,抬手抓起一只小包子送到嘴里:“李婶的手艺一如既往的好。”

    花兰闻言,也拿了个包子来吃。

    许谣君看到她还红肿的眼睛,一阵心疼:“我们今日便动身,前往洛安。”

    虽然作为客栈的老板娘,桐娘早已看淡离别,却还是忍不住挽留:“这么快就走了?不玩几天吗?”

    一边说,一边把不舍的目光投向花兰。

    她真的很喜欢这个温柔又有灵气的小女孩。

    许谣君摇摇头:“兰兰的病拖不得……不过治好病,我们肯定会回来的。”

    桐娘轻笑:“回来的时候可别忘了来照顾我的生意,反正在哪住都是住嘛。”

    花兰点头:“那是自然,桐姐姐做的茶点甚是好吃,想来此后离开,也要惦念许久呢!”

    桐娘闻言,立即将供给客人的茶店装走了大半,慷慨地送到花兰的手上:“就你嘴甜,拿走拿走,路上饿了多吃点。”

    相处的几日,花兰深知桐娘的脾性,她送给别人的东西,若是客套和拒绝才会惹得不开心,也就大大方方地收下了:“谢谢桐姐姐,一别多日,桐姐姐可不能忘了我,日后我们还有回来找你挑灯夜话呢。”

    “你别忘了我就行了。”桐娘不轻不重地推了她一把,“快吃早饭,多吃点,这样才有力气赶路。”

    花兰听话地咬下一口包子,含糊不清地说道:“好香,不愧是桐姐姐认可的手艺。”

    ……

    吃过早点,又与桐娘浅聊片刻,许谣君便带着花兰赶路。

    两人一路东行,出镇没多久便抵达种着满山茶树的荒山。

    花兰这才想起来问:“陈灵雨怎么样了?”

    许谣君将事情的大致和她解释了一遍,然后俯身看向灌溉的水渠。

    水流清澈,一尘不染。

    花兰道:“看来茶庄老板把上游的幻罂菟丝处理掉了。”

    许谣君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她在等的并不是这个。

    “许姐姐,那是什么?”花兰指着远处的一抹白色。

    许谣君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一枚纸船正顺着溪水漂流而下。

    她不禁大喜,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不顾衣服被水浸湿,瞅准时机,一剑将纸船挑了上了。

    抬头看了看太阳——此刻,恰好是正午时分。

    许谣君迫不及待地拆开纸船,两张纸的夹层里,是一枚平安扣。

    花兰不解:“这是什么?”

    许谣君松了口气,带着花兰继续赶路,一边前行一边说道:“在得知陈灵雨还活着,王庆臣边去北山寻她,我们约定了的,若是陈灵雨愿意接纳他的照顾与陪伴,他便会折一只纸船,在正午时分左右到茶山的溪流附近。”

    花兰却质疑:“你怎么确定王庆臣不会对陈灵雨不利呢?”

    许谣君大言不惭:“我觉得他不是坏人,不然也不会为陈灵雨报仇……”

    话音未落,却又隐隐觉察到不安。

    她很想去北山看一看,却又怕误了行程。

    倒是花兰劝道:“许姐姐,我们去看看罢。”

    “可是你……”

    “我没关系的,满打满算也就半日光景,俗话说帮人帮到底嘛,去看一看,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许谣君依然忧虑:“你的身体……”

    花兰的心脏不好,走那么远的路,怕是很难坚持下去。

    “我正要说这个呢,许姐姐,”花兰道,“很是神奇,自从你将自己的两个月寿命易给我,我便觉得体能和许姐姐你相差不大。”

    许谣君自然不信:“怎么可能?”

    似乎早就料到了对方的反应,花兰绕到她的身后,轻轻松松拔出了她的剑,毫无章法地挥动了几圈。

    许谣君看的胆战心惊,生怕花兰那细瘦的胳膊难以支持铁剑的重量,再给压折了。

    “好了好了我相信你……”许谣君瞅准时机夺过剑,然后说道,“那我们就去看看陈灵雨罢。”

    这日的阳光并不及前日毒辣,许谣君和花兰一路行进,倒也不觉得多累。

    倒是许谣君杞人忧天,走几步就要问一问花兰的身体状况,花兰也不厌其烦地回答她:“我很好,许姐姐放心。”

    走到陈灵雨的居所时已经是下午,花兰老远就看见了那破败的草屋,悄悄叹了口气。

    草屋没有门,许谣君拍了拍厚重的草帘:“请问,有人在吗?”

    没有回应。

    她只好掀开帘子,走进空无一人的屋子里。

    和上次的模样大有不同——简陋的草席上铺了一床精致的被褥,房间里多了许多用品,脸盆,梳子等,还有一些吃的,蒸饼,包子,甚至还有一碗饺子。

    许谣君笑道:“这王麻子想得还真周到,不过能把这么多东西大老远拿到这里,也真是辛苦他了。”

    话音未落,花兰突然看向屋外:“他们回来了。”

    许谣君望过去,陈灵雨正看着王庆臣的手臂,有说有笑地向着小草屋走过来,王庆臣的另一侧胳膊上挂着一篮山果。

    见到许谣君,陈灵雨立刻蹦蹦跳跳地走过来:“你是好人,你没骗我。”

    许谣君有些不知所措:“我……”

    “林修果然回来找我了。”陈灵雨又说,然后转头看向王庆臣,“你说是不是呀,林大哥?”

    王庆臣的脸上浮着一抹苦涩的笑容,却又不动声色地掩藏起来,然后耐心哄道:“是呀,灵雨,你看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更多的。”

    陈灵雨的目光停留在花兰身上,后知后觉地感到恐惧,后退了几步:“坏人……坏人来抓我了,打死她!不对,快跑……”

    “灵雨姐姐,”花兰露出一个足够真诚且明媚的笑容,“姐姐别怕,我是给你送好吃的糕点。”

    一边说,一边打开随身的包裹,把桐娘带给她的茶点挑了几样最好吃的,尽数放到陈灵雨的手上,“这是桐娘让我带给你的,快尝尝吧。”

    看着茶点熟悉的形状,又想到桐娘,陈灵雨安静下来,抓了一块茶点放进嘴里:“。真的是桐娘做的。”

    “当然,我不骗你。”花兰抬手抚摸着陈灵雨干枯的头发,“姐姐的头发乱了,我来替姐姐挽个漂亮的发髻,如何?”

    谈笑间,陈灵雨放松警惕,带着花兰走进屋子里。

    花兰冲许谣君眨了眨眼睛:这边交给我,你们聊吧。

    许谣君和王庆臣心领神会,找了棵老树,坐在阴凉下交谈。

    “灵雨她……把你当成林修了?”

    王庆臣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解释?”

    王庆臣无奈:“我不知道林修对她说了什么,她除了林修谁都不信,我看她精神状态不太好,动不动就弄伤自己……只好先假装是林修,她果然开心了许多。”

    许谣君叹气:“你能保证照顾好灵雨吗?”

    王庆臣郑重其事地点头。

    这回,许谣君的语气严肃起来:“我的意思是,陈灵雨的状态不好,又天天在你面前念叨别人的名字,你的付出很可能得不到回报,你别日积月累到不耐烦,再一次毁了她。”

    王庆臣斩钉截铁地承诺:“我不会这样做。”

    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太重了,许谣君叹了口气:“我是想说,如果你觉得自己可能做不到一直对她好,我也可以带走她。”

    带她一起去国都,沿途欣赏人间烟火,总有一天可以被温暖和感动。

    王庆臣却眼睛一亮:“你们也要去国都?”

    许谣君警惕地看着他,不答话。

    王庆臣拍了拍大腿:“嗨呀,我昨天不是和你说了嘛,等茶庄兑出去,我就离开这个镇子了,我还想着带灵雨去国都呢,那边风水好,养人,我想带她在那里一直生活。”

    许谣君一怔,问道:“你们什么时候走?”

    王庆臣道:“已经有人出钱兑茶庄了,等把一切都打理好,就准备走了,满打满算也得半月左右。”

    许谣君叹道:“虽说长途坚信,一同前去有个照应,但是家妹病重,就没时间等你们了……不过到了国都,等家妹治好病,我回去寻你们的,看一看陈灵雨那时过得怎么样。”

    王庆臣闻言,掏出一方手帕递到许谣君的手中:“许姑娘,若是在国都无处安身,可以到这里住,这是我的祖宅。”

    许谣君接过手帕,里面包裹着一把钥匙。

    而手帕的角落绣着一行地址,正是王庆臣的祖宅所在之处。

    “我祖上是在洛安贩卖药材的,后来家中突发变故,我便带了盘缠云游四方,到了石漠镇便开了茶馆,安居多年,祖宅已经空置七年有余,还望许姑娘莫嫌弃。”

    许谣君立刻抱拳:“多谢王大哥心意。”

    “是我要谢你,”王庆臣起身走向草屋,“既然许姑娘着急赶路,在下也不方便留你在这游玩了,那就祝许姑娘一路平安,祝小兰妹妹早日痊愈。”

    说罢,花兰也走出来:“王大哥,灵雨姐姐,日后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王庆臣豪迈一笑:“后会有期!”

    陈灵雨则怯生生地挥了挥手,以示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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