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昴求道七年，终于算出来人生中第一支卦。
朽木难支，大厦将倾，灵女祀天，可救万世。
……
也就是说，他的修道生涯才刚开始，就宣告结束了。
初出茅庐的弟子必须亲自下山解卦破局，才算真正入门。
师兄弟们的第一支卦，不是去失物招领就是拾金不昧。
怎么偏偏到他这，就成拯救天下了！
天无绝人之路，窥天镜里隐约印出的袖角和血玉是他唯一的线索。
面对所有人的调侃，不信命的孙昴收拾好包袱，说走就走。
只是在山上待久了，和世俗生活多少有些脱节。
京城繁华依旧，街头巷尾的商铺和从前比，不知换了几番。
孙昴走马观花地看着，轻车熟路地摸进一间茶铺。
七年不见，那包打听缺了颗牙，看起来更是贼眉鼠眼。
那人一条腿撑在凳面上，嗑着瓜子，左右打量孙昴，伸手比了个数。
“十两银子，包你觅得佳人归。”
要不是孙昴在京城混过，恐怕早已被坑个分文不剩。
他见孙昴迟迟没反应，又皱着眉头说：“实在不行，五两也成。”
“一两！一两你总有了吧！”
孙昴还是摇头。
包打听绷不住了，干脆站起来，围着人正反转了两圈。
几天没开张，好不容易有顾客上门，看着人模人样，原来穷得叮当响！
孙昴微微笑着，突然托起包打听的手，诚恳地看着对方的豆眼。
？
帅哥耍起流氓来，都是这么理直气壮吗？
“没钱，滚蛋！”
包打听正要把孙昴逐出门外，眼珠子提溜一转，又把人拉了回来。
没钱，也不是不行。
“公子说的双面精微绣，可是稀罕货！”他殷勤地搓手，给孙昴倒上茶：“除了宫里，京城季家必然是独一份！”
孙昴是见过世面的，窥天境里透出的衣袍绣工刁钻别致，寻常人家里并不多见。
包打听看着不靠谱，既说能把人带到，他便姑且一试。
只是没说清楚，是把谁带到谁面前。
落月入窗，打更声起。
季绾绾撑着胳膊，指尖顺着梆声来回敲点着。
她兴致缺缺地看着眼前这个霸占自己床榻的男人。
这已经是今年第三个了。
季家乃全城首富，一年缴纳的赋税够宫里宫外吃半年的，就连圣上都要给几分面子。
那些大商户没什么高明手段，便时不时到她这来找茬。
季绾绾伏在床沿边上，深沉地吐了口气。
京城的大人惯爱玩弄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蓝天，白云…
好想回西塞骑马啊！
姑娘娇俏的小脸皱成一团，一边又闲不住得伸出手指，顺着男子的眉眼描摹起来。
堂堂七尺男儿，躺在这榻上，竟和病美人似的。
他面相儒雅，通身气质与草原上的男人全然不同。
不过俗话说得好，人不可貌相。
或许外表病娇只是一个人的伪装。
比如此时此刻，一把匕首正严丝合缝地贴在她细嫩的脖颈。
“别动。”孙昴左右观察，有意压低嗓音道。
他只着中衣，一手撑着床榻，并未完全坐起。
好一个包打听，竟把他给卖了。
见季绾绾迟迟没回话，孙昴又将刀刃往里压了半寸。
刀锋向内，明晃晃的，有些刺眼。
季绾绾蹙眉，偏头扫了眼这铁器。
莽夫啊！
先前那几个男人都谄媚得吓人，这人倒是个不走寻常路的，上来就刀剑相向。
“非礼勿视，还请公子先整理下自己的衣物。”季绾绾做作地抬手挡眼，阴阳怪气道。
她可以发誓自己绝对没动手扒人衣服，这人从出现在自己榻上开始便是这样衣冠不整。
不过孙昴没有因男女大防而乱了阵脚，只是慢条斯理地收好自己半敞着的衣襟，才将匕首收回刀鞘。
沉默之际，季绾绾决定抢占先机。
她拿起帕巾拭泪，啜泣道：“公子这样坏了小女名声，如今竟要毫无交代地离开了吗！”
小姑娘本就生的娇美，如今哭得梨花带雨，任谁看都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小女子一生积善行德，怎如此命苦啊！”季绾绾假装抹泪，偷摸着看人反应。
没想到此人非但不觉慌乱，反而好整以暇地看着季绾绾演戏。
“绾娘子，这是意欲何为？”
季绾绾忽然感觉有些主次颠倒了。
从来都是那些人要她负责，现在她倒成了撒泼的那个。
孙昴并不想钻研眼前女子的内心活动，他看见了季绾绾的佩玉。
血丝纹理的环形玉。
是她。
季绾绾察觉到对方神情僵硬，朝他挥了挥手。
孙昴意识到自己失态，干咳一声后悠悠开口道：“传闻季老爷与季夫人少年夫妻，对独女绾绾更是如珠如宝。”
他用抬起下巴指了指季绾绾的衣袖：“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季绾绾低头看了眼今天穿的衣裳，正是用府里新送来的新料子裁的。
她随手捏起衣角，煞有介事地观赏了一番。
原来是贡品，确实不一般。
不过听人这么评价自己，怪不自在的。
“在下孙昴，西塞人士。”
“初次入京便遭人戏弄，扰了绾娘子清净。”
孙昴规规矩矩地朝人作揖行礼，但季绾绾才懒得管他被谁戏弄。
只是他说，他来自西塞。
季绾绾愣神。
这两个字几乎让她瞬间兴奋起来。
在京城这么多年，终于从别人口中听见了自己的家乡。
“公子自西塞而来？我听说那里风景独好……”季绾绾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都亮了。
那片无际旷野，目光可及之处山峦起伏。
父王教她策马，母后带她采花。
离开西塞太久，这些仅有的记忆也开始不可逆转地模糊了。
季绾绾喉咙一阵发酸。
孙昴并非怜香惜玉之人，事实上，他是有意而为之。
数年前他还在京城，便听说季家千金对西塞之事很是着迷。
“西塞风光秀丽，绾娘子喜欢，改日孙某登门拜访，再多说些。”孙昴说罢，执意离开。
季绾绾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才想起他直到最后也没有说明身份。
此人自西塞而来……
是她的家人派来寻自己的吗？
她有些欢喜，却不敢有太大期待，只怕希望落空，于是安慰自己，他乡遇故人，也不失为好事一桩。
好在孙昴没让她等太久。
翌日早，婢女枣儿便急匆匆地跑来禀报，说孙昴此刻正在季府大堂。
季绾绾远远瞧见父亲正捋着胡须，笑得合不拢嘴。
出城的路上，枣儿嘴里还在小声嘀咕：“不知道孙公子到底有什么通天的本事，竟三言两语就能叫老爷松口。”
孙昴说要她帮个忙，去趟永县。
二人素不相识，这种无礼的要求本不该答应。
但他说的不是别处，偏偏是永县。
永县是西塞与京城之间的一座小城，季绾绾入京途中还在那歇过脚。
季绾绾逐渐笃定，孙昴就是来带她回家的
而孙昴也确信，季绾绾佩有灵物，八字相合，是所寻之人无疑。
不过她现在还是肉体凡胎，仍需磨难历练，才能炼出至纯至善之魂魄。
永县有灾，恰好与季绾绾有些渊源，以此为媒，再合适不过。
他们约定在城外会合。
孙昴坐在茶铺饮水，正好瞧见马车上的季绾绾。
车帘微掀，座上美人半遮面。
季绾绾平日里太过吵闹，安静的时候又像精雕细琢的瓷娃娃般惹人怜爱。
许是有些凉意，季绾绾伸手紧了紧身上的披风。
她本就娇小，又是一身玉白衣裳，里里外外像极了孙昴养在后山的兔子。
孙昴没察觉到自己微微上扬的嘴角，回正心思开口道：“车马在下已备好，婢子亦不必相随。”
季绾绾并不反对。
毕竟西塞的事，京城的人知道的越少越好。
枣儿领会到自家主子的意思，随即带着车夫离开。
季绾绾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眼这个生活多年的地方，心中难免怅然。
京城虽好，可还是不比家乡。
“绾娘子不如先去换身衣裳，方便行动。”
季绾绾看着手上的衣物，重新整理心情。
永县关联西塞与京城，倘若突发灾病的消息传开，必然人心惶惶。
总而言之，此事不宜声张。
孙昴牵了马匹来，奇怪的是，只有一匹。
本朝尚武，连女子也能去武学堂学习骑射之术。
不过季老爷可舍不得宝贝女儿去学这些糙的，万一磕着碰着呢。
好在季绾绾幼时便经常跟着父亲骑马，毕竟在草原上，马就是人的第二伴侣。
“道长的马呢？”
季绾绾摸了摸马匹，欲与之亲近些。
她多年没碰缰绳，正手痒得紧。
“一匹足够。”孙昴言简意赅。
季绾绾闻言，挑眉问道：“道长莫不是不会骑马吧？”
在季绾绾的观念里，孙昴似乎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羸弱道士。
毕竟在她看来，西塞就没有这么瘦的男人。
孙昴无言，只是笑笑。
季绾绾看天色不早，也不再耽误，直接翻身上马。
她的马术还是可以的。
只是带孙昴不太行。
季绾绾坐在他身后，男子的后脑勺和宽厚的肩背完全占据了她的视野。
“道长，要不你弯下点？”
孙昴不为所动，甚至有点想笑。
不知道这个小娘子是如何理解这个场面的，反正他理解不了。
季绾绾探出脑袋，凑到孙昴身侧，勉强和他对上眼。
孙昴无奈，眼底流露出几分笑意。
他一手撑着马背，随即转坐到季绾绾身后。
少女猝不及防地被环在男人的怀里。
骏马扬蹄，疾驰而去。
季绾绾先是有些无措，但还是要端着样子。
“道长马术不错啊，和谁学的？”她随口扯了一句。
孙昴却突然想到她刚才上马的模样。
一脚勾住脚蹬，借力翻身上马，衣摆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少女发丝飞扬，明媚无比。
不像久居深闺的千金，倒像是西塞的草原儿女。
距离永县还有几里路，季绾绾已经习惯坐在孙昴身前。
他骑得很稳，崎岖的山道也如履平地。
只是季绾绾的发丝时不时会蹭到男人的下颌，有些发痒。
快马半日，抵达岭永县。
二人身份不宜声张，孙昴有备而来，做的假身份。
他把通关文牒递给季绾绾。
她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来探亲的……
新婚夫妇？！
朽木难支，大厦将倾，灵女祀天，可救万世。
……
也就是说，他的修道生涯才刚开始，就宣告结束了。
初出茅庐的弟子必须亲自下山解卦破局，才算真正入门。
师兄弟们的第一支卦，不是去失物招领就是拾金不昧。
怎么偏偏到他这，就成拯救天下了！
天无绝人之路，窥天镜里隐约印出的袖角和血玉是他唯一的线索。
面对所有人的调侃，不信命的孙昴收拾好包袱，说走就走。
只是在山上待久了，和世俗生活多少有些脱节。
京城繁华依旧，街头巷尾的商铺和从前比，不知换了几番。
孙昴走马观花地看着，轻车熟路地摸进一间茶铺。
七年不见，那包打听缺了颗牙，看起来更是贼眉鼠眼。
那人一条腿撑在凳面上，嗑着瓜子，左右打量孙昴，伸手比了个数。
“十两银子，包你觅得佳人归。”
要不是孙昴在京城混过，恐怕早已被坑个分文不剩。
他见孙昴迟迟没反应，又皱着眉头说：“实在不行，五两也成。”
“一两！一两你总有了吧！”
孙昴还是摇头。
包打听绷不住了，干脆站起来，围着人正反转了两圈。
几天没开张，好不容易有顾客上门，看着人模人样，原来穷得叮当响！
孙昴微微笑着，突然托起包打听的手，诚恳地看着对方的豆眼。
？
帅哥耍起流氓来，都是这么理直气壮吗？
“没钱，滚蛋！”
包打听正要把孙昴逐出门外，眼珠子提溜一转，又把人拉了回来。
没钱，也不是不行。
“公子说的双面精微绣，可是稀罕货！”他殷勤地搓手，给孙昴倒上茶：“除了宫里，京城季家必然是独一份！”
孙昴是见过世面的，窥天境里透出的衣袍绣工刁钻别致，寻常人家里并不多见。
包打听看着不靠谱，既说能把人带到，他便姑且一试。
只是没说清楚，是把谁带到谁面前。
落月入窗，打更声起。
季绾绾撑着胳膊，指尖顺着梆声来回敲点着。
她兴致缺缺地看着眼前这个霸占自己床榻的男人。
这已经是今年第三个了。
季家乃全城首富，一年缴纳的赋税够宫里宫外吃半年的，就连圣上都要给几分面子。
那些大商户没什么高明手段，便时不时到她这来找茬。
季绾绾伏在床沿边上，深沉地吐了口气。
京城的大人惯爱玩弄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蓝天，白云…
好想回西塞骑马啊！
姑娘娇俏的小脸皱成一团，一边又闲不住得伸出手指，顺着男子的眉眼描摹起来。
堂堂七尺男儿，躺在这榻上，竟和病美人似的。
他面相儒雅，通身气质与草原上的男人全然不同。
不过俗话说得好，人不可貌相。
或许外表病娇只是一个人的伪装。
比如此时此刻，一把匕首正严丝合缝地贴在她细嫩的脖颈。
“别动。”孙昴左右观察，有意压低嗓音道。
他只着中衣，一手撑着床榻，并未完全坐起。
好一个包打听，竟把他给卖了。
见季绾绾迟迟没回话，孙昴又将刀刃往里压了半寸。
刀锋向内，明晃晃的，有些刺眼。
季绾绾蹙眉，偏头扫了眼这铁器。
莽夫啊！
先前那几个男人都谄媚得吓人，这人倒是个不走寻常路的，上来就刀剑相向。
“非礼勿视，还请公子先整理下自己的衣物。”季绾绾做作地抬手挡眼，阴阳怪气道。
她可以发誓自己绝对没动手扒人衣服，这人从出现在自己榻上开始便是这样衣冠不整。
不过孙昴没有因男女大防而乱了阵脚，只是慢条斯理地收好自己半敞着的衣襟，才将匕首收回刀鞘。
沉默之际，季绾绾决定抢占先机。
她拿起帕巾拭泪，啜泣道：“公子这样坏了小女名声，如今竟要毫无交代地离开了吗！”
小姑娘本就生的娇美，如今哭得梨花带雨，任谁看都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小女子一生积善行德，怎如此命苦啊！”季绾绾假装抹泪，偷摸着看人反应。
没想到此人非但不觉慌乱，反而好整以暇地看着季绾绾演戏。
“绾娘子，这是意欲何为？”
季绾绾忽然感觉有些主次颠倒了。
从来都是那些人要她负责，现在她倒成了撒泼的那个。
孙昴并不想钻研眼前女子的内心活动，他看见了季绾绾的佩玉。
血丝纹理的环形玉。
是她。
季绾绾察觉到对方神情僵硬，朝他挥了挥手。
孙昴意识到自己失态，干咳一声后悠悠开口道：“传闻季老爷与季夫人少年夫妻，对独女绾绾更是如珠如宝。”
他用抬起下巴指了指季绾绾的衣袖：“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季绾绾低头看了眼今天穿的衣裳，正是用府里新送来的新料子裁的。
她随手捏起衣角，煞有介事地观赏了一番。
原来是贡品，确实不一般。
不过听人这么评价自己，怪不自在的。
“在下孙昴，西塞人士。”
“初次入京便遭人戏弄，扰了绾娘子清净。”
孙昴规规矩矩地朝人作揖行礼，但季绾绾才懒得管他被谁戏弄。
只是他说，他来自西塞。
季绾绾愣神。
这两个字几乎让她瞬间兴奋起来。
在京城这么多年，终于从别人口中听见了自己的家乡。
“公子自西塞而来？我听说那里风景独好……”季绾绾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都亮了。
那片无际旷野，目光可及之处山峦起伏。
父王教她策马，母后带她采花。
离开西塞太久，这些仅有的记忆也开始不可逆转地模糊了。
季绾绾喉咙一阵发酸。
孙昴并非怜香惜玉之人，事实上，他是有意而为之。
数年前他还在京城，便听说季家千金对西塞之事很是着迷。
“西塞风光秀丽，绾娘子喜欢，改日孙某登门拜访，再多说些。”孙昴说罢，执意离开。
季绾绾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才想起他直到最后也没有说明身份。
此人自西塞而来……
是她的家人派来寻自己的吗？
她有些欢喜，却不敢有太大期待，只怕希望落空，于是安慰自己，他乡遇故人，也不失为好事一桩。
好在孙昴没让她等太久。
翌日早，婢女枣儿便急匆匆地跑来禀报，说孙昴此刻正在季府大堂。
季绾绾远远瞧见父亲正捋着胡须，笑得合不拢嘴。
出城的路上，枣儿嘴里还在小声嘀咕：“不知道孙公子到底有什么通天的本事，竟三言两语就能叫老爷松口。”
孙昴说要她帮个忙，去趟永县。
二人素不相识，这种无礼的要求本不该答应。
但他说的不是别处，偏偏是永县。
永县是西塞与京城之间的一座小城，季绾绾入京途中还在那歇过脚。
季绾绾逐渐笃定，孙昴就是来带她回家的
而孙昴也确信，季绾绾佩有灵物，八字相合，是所寻之人无疑。
不过她现在还是肉体凡胎，仍需磨难历练，才能炼出至纯至善之魂魄。
永县有灾，恰好与季绾绾有些渊源，以此为媒，再合适不过。
他们约定在城外会合。
孙昴坐在茶铺饮水，正好瞧见马车上的季绾绾。
车帘微掀，座上美人半遮面。
季绾绾平日里太过吵闹，安静的时候又像精雕细琢的瓷娃娃般惹人怜爱。
许是有些凉意，季绾绾伸手紧了紧身上的披风。
她本就娇小，又是一身玉白衣裳，里里外外像极了孙昴养在后山的兔子。
孙昴没察觉到自己微微上扬的嘴角，回正心思开口道：“车马在下已备好，婢子亦不必相随。”
季绾绾并不反对。
毕竟西塞的事，京城的人知道的越少越好。
枣儿领会到自家主子的意思，随即带着车夫离开。
季绾绾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眼这个生活多年的地方，心中难免怅然。
京城虽好，可还是不比家乡。
“绾娘子不如先去换身衣裳，方便行动。”
季绾绾看着手上的衣物，重新整理心情。
永县关联西塞与京城，倘若突发灾病的消息传开，必然人心惶惶。
总而言之，此事不宜声张。
孙昴牵了马匹来，奇怪的是，只有一匹。
本朝尚武，连女子也能去武学堂学习骑射之术。
不过季老爷可舍不得宝贝女儿去学这些糙的，万一磕着碰着呢。
好在季绾绾幼时便经常跟着父亲骑马，毕竟在草原上，马就是人的第二伴侣。
“道长的马呢？”
季绾绾摸了摸马匹，欲与之亲近些。
她多年没碰缰绳，正手痒得紧。
“一匹足够。”孙昴言简意赅。
季绾绾闻言，挑眉问道：“道长莫不是不会骑马吧？”
在季绾绾的观念里，孙昴似乎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羸弱道士。
毕竟在她看来，西塞就没有这么瘦的男人。
孙昴无言，只是笑笑。
季绾绾看天色不早，也不再耽误，直接翻身上马。
她的马术还是可以的。
只是带孙昴不太行。
季绾绾坐在他身后，男子的后脑勺和宽厚的肩背完全占据了她的视野。
“道长，要不你弯下点？”
孙昴不为所动，甚至有点想笑。
不知道这个小娘子是如何理解这个场面的，反正他理解不了。
季绾绾探出脑袋，凑到孙昴身侧，勉强和他对上眼。
孙昴无奈，眼底流露出几分笑意。
他一手撑着马背，随即转坐到季绾绾身后。
少女猝不及防地被环在男人的怀里。
骏马扬蹄，疾驰而去。
季绾绾先是有些无措，但还是要端着样子。
“道长马术不错啊，和谁学的？”她随口扯了一句。
孙昴却突然想到她刚才上马的模样。
一脚勾住脚蹬，借力翻身上马，衣摆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少女发丝飞扬，明媚无比。
不像久居深闺的千金，倒像是西塞的草原儿女。
距离永县还有几里路，季绾绾已经习惯坐在孙昴身前。
他骑得很稳，崎岖的山道也如履平地。
只是季绾绾的发丝时不时会蹭到男人的下颌，有些发痒。
快马半日，抵达岭永县。
二人身份不宜声张，孙昴有备而来，做的假身份。
他把通关文牒递给季绾绾。
她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来探亲的……
新婚夫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