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入夏了，万宁还穿着春日绿一般的轻纱裙，如花一般的容颜正如这绚烂的春日，手中轻捻着一根针，正在一张大红色的布料上，认真的绣着一副鸳鸯戏水的图案。
午膳早该用了，她又一次绣的忘记了时辰。
身边的婢女早就催的不耐烦了，见她还没停止绣，忍不住讥讽出声：“将军娶妻，选用的绣娘都是京城最好的绣娘，那是给皇家娘娘们绣过衣裳的，你就算绣完了，将军难不成还会用？”
林屿少年将军，意气风发，唯一的污点就是府中收留了这么一个低贱的女子，早就该逐出去了！
万宁手中的针不停，只抿了抿嘴，这样的话她早就听了无数遍了，可再一次听见，心里还是会不舒服。
她因父获罪没为了官妓，纵然清清白白入这将军府，可是在下人眼中仍旧是如污泥一般。
这样的她，从不敢和他要娶的左相家的嫡女相比的。
她做这些只是感谢他把她从那污泥地救出来，感谢他给她一个容身之所。
现在这唯一的容身之所让她如坐针毡，她不想跟下人吵起来：“翠倚，我现在不饿，你可以先下去了。”
翠倚扭了一下身子，竟是连礼都未行就离开了。
万宁默默地看着自己熬了数个通宵却只绣了一只鸳的红枕巾，针依旧不停的在大红色的画布之上穿行。
良久，一滴晶莹的水珠落下，洇湿了这一张大红色的布料。
万宁手忙脚乱的放下了针，胡乱的擦了擦眼泪，却无论如何都擦不干净。
四周无人，她索性任由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她的父亲曾经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丞相的女儿与林屿相配正正合适。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父亲做官时张扬跋扈，唯一灭的一族就是林屿的家族，就算父亲还在世，他们也是世仇，她现在还活着，就只能是赎罪，可是还要还多久呢？
她有些怔然，林屿娶了妻，还会需要她吗？就算是憎恨的需要，也不想看见了吧？
太阳落山之后，气温就有些冷了。
万宁在此处绣了一下午，无人来寻。
她穿着单薄，正想去拿一旁的披风，摸了个空，才想到中午时分翠倚手里就抱着披风，她走了，连披风也没给她留下。
收拾了针线，沿着小路，慢慢的往回走。
这是林府的后花园，树木颇多，天色一黑，就有些影影绰绰的，胆子小的晚上都不敢路过这边。万宁却一点不怕，她小时候就在这里长大，甚至这里的好多树木都是她亲自挑选栽种的，走在这条寂静的小路上，她总有一种回到小时候的无忧无虑。
走到游廊上时，才看见翠倚提着一杆灯笼，正在往园子里张望。
看见她，翠倚明显松了口气，“都这么晚了，姑娘是傻的吗？不知道回来？”
万宁脚步慢了下来，翠倚不会来寻她，除非林屿找她。
她沉默着没有说话，林屿最近做的事情越来越让她承受不住。
可翠倚的话还是给她重重一击：“将军在前厅设宴，让姑娘好好打扮打扮，跳舞助兴。”
万宁的手倏然攥紧，灯光昏暗中，都能看见紧紧绷起的青筋，她最近也越来越瘦了，往日水润的唇也变得干燥，身体里的力气在这黑暗的游廊仿佛被抽干，她轻声问：“宴席上还有哪位大人出席？”
翠倚斜着眼睛，十分不耐，语气里都是讥讽：“是谁你不比我清楚？毕竟那些大人可都是你的入幕之宾！”
翠倚的话十分刺耳，却是事实。
万宁脸色白了白，她……无从否认。
跟随林屿五年，从他一无所有到成为皇帝看重的大臣，这一路她一直陪他走过，她没有资格计较什么。
可是现在，她很是不明白。
林屿马上就要成为左相的女婿，地位早就不可同日而语，她以为那噩梦般的五年结束了。
更何况她腹中已有林屿的骨肉，为什么？为什么他还会让她去陪客？
翠倚看她不动，伸手便推。
万宁被推的踉跄了一下。
“他让我做的，我会做的。”万宁闭眼，轻声说。
回到华丽的房间，忍者腹中的恶心，换上舞女灿烂多彩的裙衫，踏上了长长的游廊，游魂一般，去往林屿希望她去的地方。
宴会的地点，在林府的前厅。
是她幼时，母亲千叮咛万嘱咐不许她来的地方。
现在，她穿着最美的衣裙，带着金灿灿的发饰，轻轻地，踏入了这里。
主位之上的人正是当朝左相，林屿就坐在左相身边，他坐的太高太远，需要很用力才能看清他眼里淡漠的神色。
低着头，万宁缓慢地行了个礼，还未起身，各种不怀好意的声音从四面八方钻入她的耳朵：“万宁真是越来越美了，看看这身段……”
一人眼睛放肆的在她身上流连，马上就有另一个人打着酒嗝，接着说，“万宁姑娘的皮肤才是美的动人，摸上去可比这美酒醉人啊。”
“哈……”，坐在林屿旁边的人笑着打趣，“可惜林大人爱惜美人，总不肯让万宁姑娘多陪陪我们。”
“啐！”有人反驳，“林大人可是最大方的，要说最吝啬的可是当年权倾一时的万大人，想当初，哪听说过京城中还有此等美人！真是暴殄天物！”
话题中心的万宁微微低着头，一派顺从，好像那些侮辱、讽刺、戏弄全与她无关。
“够了。”坐在主位之上的左相淡淡道，“今日来是来欣赏歌舞的。”
林屿常年习武，身材高高大大，一张脸更是刀削斧凿一般，透着英气，可是此刻他那张脸上好像贴着一张得体的笑容面具，为其斟酒，“左相大人说的是。”
左相年纪不大，只四十余岁，可是满头鬓发皆白，竟是比宴席底下坐着的五十余岁的人还要苍老的多。
这也是曾经在万宁父亲万长青手中吃过大亏的人！
他的眼睛锐利的看着底下的万宁，深藏于心的痛快无法言说，可马上另一股焦躁就影响了他。
他急于发泄出来，可他知道还差一点火候！
他刻意的提起曾经的称呼，“万侄女，请吧。”
万宁十三岁前从未学过舞，十三岁后因父亲获罪被没入教坊司，整日被逼着，才学会了这取悦人的本事。
她是真的有这个天赋，十五岁时，初登场就赢得满场喝彩，还记得，那时看呆的，不只有这些换来换去的大人，还有一个与她同岁的小小少年，穿着一身旧衣裳，眼睛明亮干净，却气质稳重，武功又颇好。
她一眼就认出了他。
父亲害得林家满门，她苦苦哀求，父亲终究放了那林家小少年一条生路。
再见，他们两个人的命运倒是变了个样子。
林屿看着她取悦众人的目光还是漠然的，就像是看着一件精美的瓷器，再不复曾经的纯澈。
可他到底还是说话了，“左相大人，万宁年岁渐大，怕是不能使诸位大臣尽兴。”
在左相的目光之下，他尽量不带情绪的说道：“依下臣之见，还是尽早培养可用的美人。”
左相一手执酒杯，轻轻晃了晃，提醒他：“林将军还是心软的很，看来这几年的温柔乡早就让你忘了林家灭门之仇。”
林屿声音坚硬：“下臣一日不敢忘。”看见左相一口喝尽杯中酒，忙又殷勤的为其斟满，语调轻轻，“自然也不会忘记大人教诲提拔之恩。”
左相盯着底下的歌舞看的专心，好似没听见林屿的表忠心的话，反而叹息着说道：“林侯爷在地底下看见万长青的女儿被你如此玩弄，也该瞑目了。”
林屿执着酒壶的手掌之中有一个深可见骨的疤痕，仿佛在响应左相的话，隐隐作痛，那是他第一次违背左相的话时，被他用尖刀生生划得。
哪怕那只是一件小事。
左相转头盯着林屿，忽而怒斥：“可是本相让你做的事，你却左右推搡，难不成想自立门户？”
这一声震慑住了林屿，也惊动了宴席之上时刻关注他的其他大臣。
万宁跳舞的脚也慢慢停了下来。
林屿连忙起身：“林屿所有的一切都是左相大人给予的，下臣所做更是忠于大人！”
“是吗？”
左相睁着被花白的眉毛盖住的浑浊眼睛，精光一闪，指着万宁说道，“她可是罪臣之女，天生为妓，可现在她却怀了身孕，又该怎么说！”
万宁踉跄了一下，硬着头皮，忽略掉看向她的各种不善的目光，只远远的看向林屿。
这一眼，林屿也正在看她。
和她所想的不同，林屿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挣扎，立即抱拳认错：“下臣不知此事。”说着他扫视着在场的诸位大臣，“也不知她腹中所怀究竟是哪位大人骨肉。”
万宁咬紧了唇，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难堪！
她好像有回到了当初灭家之后的逃亡路上，为了逃避追兵，一脚踩入了荆棘丛中，扎得浑身遍体鳞伤，却又茫然不知该何去何从。
林屿还在说着：“左相大人，此事是下臣管理不严，下臣自会解决，绝不会让大人为难！”
他让下人拿来了他常用的马鞭，沉着脸，一步步的走向万宁。
万宁反应过来，想到了什么，猛然往后退了一不，眼睛里含上了泪，恳求的看着林屿。
“求求你，不要。”
林屿抿了抿唇，冷硬的脸绷得更紧了，握在手中的马鞭不经意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万宁一手护着腹部，一步步往后退，她想求情，可是一抬头就看见林屿冷漠的目光，她只觉得冷。
“这也是你的孩子，我想生下来，求求你，让我生下他。”
“你不该怀他。”林屿硬下心肠，扬起手中马鞭，这根马鞭跟他多次出入战场，沾满了滚烫的鲜血，早就硬的跟他的心一样，可是挥下去的那刻，他还是心颤了一下。
鞭子落下的瞬间，身体上的疼痛压过了心里的酸涩，万宁还记得紧紧咬紧嘴唇，不让痛呼发出来。
不然，看热闹的这些人是不会止步于一顿鞭子。
万宁浑身是血的躺倒在地，春日衣衫单薄，鞭痕处有鲜红的血滴落在地上。
足以见林屿挥鞭的力度之大。
左相却皱眉，“还未落胎？真是下贱！”
这话说的很是不客气，至少不应该出自一国丞相的口中。
本来还在看热闹的官员停止了取乐，面面相觑。
左相不顾这些人的神情，步履稍快的走到林屿的身前，厉声道：“再打！”
这下，就连林屿都看出不对劲了。
午膳早该用了，她又一次绣的忘记了时辰。
身边的婢女早就催的不耐烦了，见她还没停止绣，忍不住讥讽出声：“将军娶妻，选用的绣娘都是京城最好的绣娘，那是给皇家娘娘们绣过衣裳的，你就算绣完了，将军难不成还会用？”
林屿少年将军，意气风发，唯一的污点就是府中收留了这么一个低贱的女子，早就该逐出去了！
万宁手中的针不停，只抿了抿嘴，这样的话她早就听了无数遍了，可再一次听见，心里还是会不舒服。
她因父获罪没为了官妓，纵然清清白白入这将军府，可是在下人眼中仍旧是如污泥一般。
这样的她，从不敢和他要娶的左相家的嫡女相比的。
她做这些只是感谢他把她从那污泥地救出来，感谢他给她一个容身之所。
现在这唯一的容身之所让她如坐针毡，她不想跟下人吵起来：“翠倚，我现在不饿，你可以先下去了。”
翠倚扭了一下身子，竟是连礼都未行就离开了。
万宁默默地看着自己熬了数个通宵却只绣了一只鸳的红枕巾，针依旧不停的在大红色的画布之上穿行。
良久，一滴晶莹的水珠落下，洇湿了这一张大红色的布料。
万宁手忙脚乱的放下了针，胡乱的擦了擦眼泪，却无论如何都擦不干净。
四周无人，她索性任由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她的父亲曾经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丞相的女儿与林屿相配正正合适。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父亲做官时张扬跋扈，唯一灭的一族就是林屿的家族，就算父亲还在世，他们也是世仇，她现在还活着，就只能是赎罪，可是还要还多久呢？
她有些怔然，林屿娶了妻，还会需要她吗？就算是憎恨的需要，也不想看见了吧？
太阳落山之后，气温就有些冷了。
万宁在此处绣了一下午，无人来寻。
她穿着单薄，正想去拿一旁的披风，摸了个空，才想到中午时分翠倚手里就抱着披风，她走了，连披风也没给她留下。
收拾了针线，沿着小路，慢慢的往回走。
这是林府的后花园，树木颇多，天色一黑，就有些影影绰绰的，胆子小的晚上都不敢路过这边。万宁却一点不怕，她小时候就在这里长大，甚至这里的好多树木都是她亲自挑选栽种的，走在这条寂静的小路上，她总有一种回到小时候的无忧无虑。
走到游廊上时，才看见翠倚提着一杆灯笼，正在往园子里张望。
看见她，翠倚明显松了口气，“都这么晚了，姑娘是傻的吗？不知道回来？”
万宁脚步慢了下来，翠倚不会来寻她，除非林屿找她。
她沉默着没有说话，林屿最近做的事情越来越让她承受不住。
可翠倚的话还是给她重重一击：“将军在前厅设宴，让姑娘好好打扮打扮，跳舞助兴。”
万宁的手倏然攥紧，灯光昏暗中，都能看见紧紧绷起的青筋，她最近也越来越瘦了，往日水润的唇也变得干燥，身体里的力气在这黑暗的游廊仿佛被抽干，她轻声问：“宴席上还有哪位大人出席？”
翠倚斜着眼睛，十分不耐，语气里都是讥讽：“是谁你不比我清楚？毕竟那些大人可都是你的入幕之宾！”
翠倚的话十分刺耳，却是事实。
万宁脸色白了白，她……无从否认。
跟随林屿五年，从他一无所有到成为皇帝看重的大臣，这一路她一直陪他走过，她没有资格计较什么。
可是现在，她很是不明白。
林屿马上就要成为左相的女婿，地位早就不可同日而语，她以为那噩梦般的五年结束了。
更何况她腹中已有林屿的骨肉，为什么？为什么他还会让她去陪客？
翠倚看她不动，伸手便推。
万宁被推的踉跄了一下。
“他让我做的，我会做的。”万宁闭眼，轻声说。
回到华丽的房间，忍者腹中的恶心，换上舞女灿烂多彩的裙衫，踏上了长长的游廊，游魂一般，去往林屿希望她去的地方。
宴会的地点，在林府的前厅。
是她幼时，母亲千叮咛万嘱咐不许她来的地方。
现在，她穿着最美的衣裙，带着金灿灿的发饰，轻轻地，踏入了这里。
主位之上的人正是当朝左相，林屿就坐在左相身边，他坐的太高太远，需要很用力才能看清他眼里淡漠的神色。
低着头，万宁缓慢地行了个礼，还未起身，各种不怀好意的声音从四面八方钻入她的耳朵：“万宁真是越来越美了，看看这身段……”
一人眼睛放肆的在她身上流连，马上就有另一个人打着酒嗝，接着说，“万宁姑娘的皮肤才是美的动人，摸上去可比这美酒醉人啊。”
“哈……”，坐在林屿旁边的人笑着打趣，“可惜林大人爱惜美人，总不肯让万宁姑娘多陪陪我们。”
“啐！”有人反驳，“林大人可是最大方的，要说最吝啬的可是当年权倾一时的万大人，想当初，哪听说过京城中还有此等美人！真是暴殄天物！”
话题中心的万宁微微低着头，一派顺从，好像那些侮辱、讽刺、戏弄全与她无关。
“够了。”坐在主位之上的左相淡淡道，“今日来是来欣赏歌舞的。”
林屿常年习武，身材高高大大，一张脸更是刀削斧凿一般，透着英气，可是此刻他那张脸上好像贴着一张得体的笑容面具，为其斟酒，“左相大人说的是。”
左相年纪不大，只四十余岁，可是满头鬓发皆白，竟是比宴席底下坐着的五十余岁的人还要苍老的多。
这也是曾经在万宁父亲万长青手中吃过大亏的人！
他的眼睛锐利的看着底下的万宁，深藏于心的痛快无法言说，可马上另一股焦躁就影响了他。
他急于发泄出来，可他知道还差一点火候！
他刻意的提起曾经的称呼，“万侄女，请吧。”
万宁十三岁前从未学过舞，十三岁后因父亲获罪被没入教坊司，整日被逼着，才学会了这取悦人的本事。
她是真的有这个天赋，十五岁时，初登场就赢得满场喝彩，还记得，那时看呆的，不只有这些换来换去的大人，还有一个与她同岁的小小少年，穿着一身旧衣裳，眼睛明亮干净，却气质稳重，武功又颇好。
她一眼就认出了他。
父亲害得林家满门，她苦苦哀求，父亲终究放了那林家小少年一条生路。
再见，他们两个人的命运倒是变了个样子。
林屿看着她取悦众人的目光还是漠然的，就像是看着一件精美的瓷器，再不复曾经的纯澈。
可他到底还是说话了，“左相大人，万宁年岁渐大，怕是不能使诸位大臣尽兴。”
在左相的目光之下，他尽量不带情绪的说道：“依下臣之见，还是尽早培养可用的美人。”
左相一手执酒杯，轻轻晃了晃，提醒他：“林将军还是心软的很，看来这几年的温柔乡早就让你忘了林家灭门之仇。”
林屿声音坚硬：“下臣一日不敢忘。”看见左相一口喝尽杯中酒，忙又殷勤的为其斟满，语调轻轻，“自然也不会忘记大人教诲提拔之恩。”
左相盯着底下的歌舞看的专心，好似没听见林屿的表忠心的话，反而叹息着说道：“林侯爷在地底下看见万长青的女儿被你如此玩弄，也该瞑目了。”
林屿执着酒壶的手掌之中有一个深可见骨的疤痕，仿佛在响应左相的话，隐隐作痛，那是他第一次违背左相的话时，被他用尖刀生生划得。
哪怕那只是一件小事。
左相转头盯着林屿，忽而怒斥：“可是本相让你做的事，你却左右推搡，难不成想自立门户？”
这一声震慑住了林屿，也惊动了宴席之上时刻关注他的其他大臣。
万宁跳舞的脚也慢慢停了下来。
林屿连忙起身：“林屿所有的一切都是左相大人给予的，下臣所做更是忠于大人！”
“是吗？”
左相睁着被花白的眉毛盖住的浑浊眼睛，精光一闪，指着万宁说道，“她可是罪臣之女，天生为妓，可现在她却怀了身孕，又该怎么说！”
万宁踉跄了一下，硬着头皮，忽略掉看向她的各种不善的目光，只远远的看向林屿。
这一眼，林屿也正在看她。
和她所想的不同，林屿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挣扎，立即抱拳认错：“下臣不知此事。”说着他扫视着在场的诸位大臣，“也不知她腹中所怀究竟是哪位大人骨肉。”
万宁咬紧了唇，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难堪！
她好像有回到了当初灭家之后的逃亡路上，为了逃避追兵，一脚踩入了荆棘丛中，扎得浑身遍体鳞伤，却又茫然不知该何去何从。
林屿还在说着：“左相大人，此事是下臣管理不严，下臣自会解决，绝不会让大人为难！”
他让下人拿来了他常用的马鞭，沉着脸，一步步的走向万宁。
万宁反应过来，想到了什么，猛然往后退了一不，眼睛里含上了泪，恳求的看着林屿。
“求求你，不要。”
林屿抿了抿唇，冷硬的脸绷得更紧了，握在手中的马鞭不经意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万宁一手护着腹部，一步步往后退，她想求情，可是一抬头就看见林屿冷漠的目光，她只觉得冷。
“这也是你的孩子，我想生下来，求求你，让我生下他。”
“你不该怀他。”林屿硬下心肠，扬起手中马鞭，这根马鞭跟他多次出入战场，沾满了滚烫的鲜血，早就硬的跟他的心一样，可是挥下去的那刻，他还是心颤了一下。
鞭子落下的瞬间，身体上的疼痛压过了心里的酸涩，万宁还记得紧紧咬紧嘴唇，不让痛呼发出来。
不然，看热闹的这些人是不会止步于一顿鞭子。
万宁浑身是血的躺倒在地，春日衣衫单薄，鞭痕处有鲜红的血滴落在地上。
足以见林屿挥鞭的力度之大。
左相却皱眉，“还未落胎？真是下贱！”
这话说的很是不客气，至少不应该出自一国丞相的口中。
本来还在看热闹的官员停止了取乐，面面相觑。
左相不顾这些人的神情，步履稍快的走到林屿的身前，厉声道：“再打！”
这下，就连林屿都看出不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