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朝历二十一年,隆冬,逢大雪。

    “报——”禁军统领涂狳神色慌张,直奔大殿而来,厚重的铠甲,使得每一步都显得无比沉重。

    大殿中庄严的帝王眼眸轻抬,慢道“涂卿,何事如此慌张。”

    涂狳急道“平南王起兵中都,禁军副统领倒戈,将半数禁军调去西郊大营,城中已无兵可调,中都城门危矣啊!陛下!”。

    “报——”,未等陛下作出回应,又一士兵急忙来报。

    “又有何事!”崇德帝轩辕俊语带怒色。

    北烈来犯,西北战事吃紧,定北大将军容昱携其妻率军重击北烈,身负重伤,夫妇皆战死于北安山,定北军死伤惨烈。

    崇德帝连忙接过战报,看着战报骤然放大双眼,悲痛重击心脏,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身旁的赵公公赶忙将崇德帝扶到龙椅上。

    崇德帝轩辕俊,定北大将军容昱,将军夫人徐离以及已故的德裕皇后乃年少挚友,年少时,容昱与当时身为轩辕国三皇子的轩辕俊一同走南闯北、上阵杀敌,最终辅佐轩辕俊开辟了轩辕皇朝。与其说二人是君臣,倒不如说是兄弟。定北大将军夫妇之死给崇德帝带来的打击无疑最是钻心刺骨。

    “赵公公将虎符取来”崇德帝语气中带着急促的喘息声。

    “将虎符交予容匪,让他速去鄞州调兵支援中都”,说罢,崇德帝便将虎符交予涂狳。

    定北大将军与徐离常年在外征战,独留幼子容匪一人,崇德帝怜其年幼便将其养在身边收为义子,年十七的容匪容貌冠绝皇朝,智计无双,身为将军之子,武功更是不在话下。年纪轻轻便已经是皇帝身边的左膀右臂。

    容匪接到虎符后立刻前往鄞州调兵。容匪素喜洁,长着一袭白衣,白衣纵马,好似云中谪仙。

    容匪在禁军统领涂狳的掩护下离开中都孤身前往鄞州。不料,平南王在林中早有埋伏好多名弓箭手。

    “驾!”

    容匪快马加鞭硬生生地在乱箭齐发的林中趟出了一条血路。

    当容匪带军赶回中都时,城门已被攻破,平南叛军于城中大肆烧杀,容匪速速带兵平定叛军。

    彼时,平南王于大殿之上剑指崇德帝轩辕俊。

    “叛军已除,副统领罪已伏诛,平南王你已无路可退”少年冷声道。

    平南王放声大笑,刺耳的笑声充斥着整个大殿。

    突然,平南王将手中的剑调转方向,用力刺入了自身腹中,跪地而亡。

    殷红的鲜血溅满少年的白衣,血珠沿着脸颊滚落在少年指尖。

    崇德帝常年多病,经此一事,身体更是强弩之末。

    “宣诏!”崇德帝轩辕俊用尽全身力气喊道。

    崇德帝早已料到自己难逃此劫,早在容匪调兵之时便拟好了诏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轩辕谨,德才兼备,即皇帝位。念其年幼,责令定北大将军之子容匪为摄政王以佐新帝,沈家之女,才绝皇朝,可为帝师……钦此”赵公公将诏书呈与容匪。

    “臣,接旨。”容匪干净的嗓音响彻大殿,看到殿下的少年接过诏书,崇德帝如释重负,缓缓合上了双眼。

    史书载,皇朝历二十一年,平南王起兵谋反,公子容匪带兵平乱,帝崩,太子谨即位,史称中都之乱。

    皇朝新历一年,明德帝轩辕谨即位。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少年声音庄严坚定,平静的眼眸看不出一丝波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满朝文武紧随其后。

    “众卿平身……”年仅十一岁的幼帝庄严的语气中稍带稚嫩。

    夜幕之下,中都城墙之上,容匪与幼帝轩辕谨并肩而站。月光映射在雪地上使黑暗的天空平添了一丝光亮。

    “容哥哥,你要去哪儿?”轩辕谨声音颤抖,充满不舍。

    “北烈虽已战败,但部分平南叛军逃至北烈,意欲再挑西北战事,哥哥此去西北,只为彻底肃清叛军。”

    “谨儿你如今已是皇帝,要承担起自己的责任,我不在时,要听宁姐姐和左相的话,帮哥哥照顾好宁姐姐,侍卫吴起会在中都保护你和宁姐姐。”

    容匪用柔和的语气说道。

    一朝事变,父母双亡,万里江山皆系于容匪一人,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仿佛一夜便变得沉稳,忧郁。

    城墙上的大雪落满了容家公子的肩头,容匪从披风中抬起一只清瘦的手臂企图接住飘落的雪花。

    “匪,现在是一个人了”,少年喃喃道。漫天的风雪把少年的身影衬得单薄,清冷。

    “容哥哥不是一个人,谨儿会在中都一直陪着容哥哥,等容哥哥凯旋。”身为孩童的轩辕谨用最赤诚的口吻安抚着他在这世间唯一的依靠。

    鄞州,沈家旧宅。

    “小姐,中都传来消息,命你前往中都赴任帝师教导新帝。”侍女白芷匆匆来报。

    亭中沈宁一袭红衣端坐,手捧热茶,在满是雪白的院子中分为显眼,好似皑皑白雪中新绽的一枝红梅。

    “他呢?”沈宁轻抿一口热茶,缓缓放下茶盏。任由指尖在盏上热气中轻晃。

    “容——容公子他——,不不不,殿殿——下他,不日便要动身前去西北平定战乱。”白芷用力闭上眼睛,鼓起勇气,磕磕巴巴地好不容易将话说完。

    沈宁额间微蹙,指尖微顿,微微有些出神。

    “小姐可是在想殿下?”侍女白芷打断了沈宁的思绪。

    沈宁并未回答。

    “白芷,收拾一下,明日便回中都,这鄞州的清静日子算是到头了”沈宁轻叹。

    摄政王府中,少年静坐在宽大的书案前,用修长的手指一次次地轻点着眉梢,痴痴地盯着案上新到的“庐山云雾”。

    侍卫吴起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身旁的吴流,挑眉小声说道“咱家公子怕不是又在想沈二姑娘吧”

    吴流:“……”随后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了一下思想不太端正的吴起。

    “待宁宁回都后,将这新茶送去梅园”,容匪交代吴起。

    “我不在的这些时日,保护好沈二姑娘和陛下。”

    “是——”,吴起此时心中莫名的生出了一种猜透自家公子心思的爽感。

    翌日

    “小姐,前面便是中都了!”侍女白芷激动地喊道。

    “小姐,前面好像是殿下的军队。”

    还有哪个殿下,眼下能带领如此军队的唯有摄政王一人。

    沈宁掀起帷幔淡淡开口“让马车靠近河边停下”。

    沈宁静站在河边,在不远处呆呆地看着马上的白衣少年,少年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扭过头来与其对视,嘴角微勾。

    沈宁有些手足无措地收回目光,立刻折回马车。

    白芷喃喃道“小姐刚刚是脸红了吗?”

    少年满足地收回目光,沉郁了许久地少年,终于露出了久违了的愉悦神态。

    “直接回梅园”

    “小姐不回家中看望老太师?”

    “明日再去,听闻哥哥今日尚在家中”沈宁没底气地小声答道。

    沈家大公子沈适虽出身书香世家,但偏爱武学,年少时毅然决然赴凤鸣山庄学艺,沈适自律严明,为人刚正不阿,对家中小辈更是严加管教,时时刻刻充满了长兄风范。

    沈宁自幼便对这位大哥充满了崇高的敬意。当然,更多的是畏惧之情。

    沈宁自幼丧母,父亲在母亲去世后不久也暴病而亡,白发人送黑发人,沈府如今只剩下沈家兄妹和年事已高的老太师。

    两年前,沈宁男扮女装参加科举被沈适知道后,远在凤鸣山庄的沈家大公子立刻赶回中都,对沈二姑娘好一顿管教。

    自此之后,沈宁便更加躲着沈适,才开始躲到了西边的梅园,后来甚至不惜搬回了沈家旧宅。

    沈老太师历经三朝辅佐过三代帝王,桃李更是遍布天下,当朝左相吕言便是沈老的得意门生。

    皇朝历十七年,年近古稀的沈老太师远离朝堂,四处游历。既读万卷书也行万里路,沈老太师堪称天下师者、学者典范。

    沈老太师常年在外云游,偶尔才回中都,沈老太师听闻崇德帝崩,故而连夜返回中都。

    梅园还是当年的模样,沈宁推开院门,数百棵梅树交织而生,光秃秃地屹立在铺满白雪的庭中,簇拥着被积雪覆盖树冠的菩提,如翡翠般的菩提树叶若隐若现。这场静雪使得这棵百年菩提老树更添一抹神圣的气息。

    梅园因梅花得名,但此园中的梅不似鄞州旧宅的梅,梅园的梅花是朱砂梅待到开春才会开放,所以现在满园梅树皆形如枯枝。

    沈宁走进房中,几案、窗棂皆是一尘不染,炭火上的水壶还冒着腾腾的热气,屋内很是暖和。

    沈宁有些错愕。

    “沈姑娘回来了”吴起惊喜道。

    “我家公子早就料到姑娘不日便会返回中都,早早便命我前来准备”,“公子”吴起还是习惯这样称呼容匪。

    吴起连忙从几案上拿起茶罐,“这是公子送来的庐山云雾,我给小姐泡上,暖暖身子”。

    沈宁捧着热茶坐在炭火前,望着窗外的菩提久久不能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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