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雨像是没有尽头,下个不停。雨丝如烟如雾,无声飘洒在那街道上,淋湿了雨中匆匆忙忙的人。小雨滴落在房檐上,会聚一处,落成一道雨帘。

    谢惋盈这几日被重生之事弄得心烦意乱。她时不时会抬手摸上自己心脏的位置,真实地感觉那里在跳动。

    从自己重生后醒来已经过去三日。这三日来她一直都在府邸里待着,看到曾经死去过的人一个个出现在自己面前,甚至仍有些恍惚。在这三日里一连几夜谢惋盈都睡得不踏实,还做噩梦。梦里前尘一幕幕地在眼前闪过,尽是谢家灭门的惨状和婉宜冰冷的尸身。一次又一次,谢惋盈都被吓得猛地坐起,阵阵冷汗浸湿整个后背,枕头也被泪水浸得湿润。

    她不清楚,为什么世上还会有这种光怪陆离的事发生在她身上。可偏偏这是真的。

    她当真重生了。

    之前想方设法地询问了好几个丫鬟才得知,如今已永宁九年,先帝当政,而自己才十四岁。此刻祖母健在,阿姐也才刚嫁人,自己未被选定为太子妃,谢府也尚未被灭门,一切都还未发生。

    可虽说重活一世,自己纵然没有别的算计,如何笼络人心才能使谢家不再踏前尘,对于现在无权无势的自己可谓是一件难事。谢府不比曾经的皇宫,她所能接触到的能人志士太少。

    谢惋盈得知年前空青意外落水生了场大病,便也试探过她。结果却不尽人意。空青分明什么也不记得,对她口中的那些高楼大厦也没有什么反应。甚至只当自己是异想天开,在闺阁呆太久生闷了,还劝她出去走走。

    或许是何处出了差错。

    心烦之余,不如出门一趟。于是她听空青的劝,让辛夷随同,出了闺阁踏春。

    谁知此刻竟下起雨,说来就来。

    谢惋盈只好和辛夷举着纸伞匆匆往旁边的客栈里避雨。

    两人离客栈越来越近,只是与此同时,几道殴打声和咒骂声也渐渐进入耳中,变得清晰。

    “小兔崽子!活腻了你!竟敢偷东西!抓住他!给我往死里打!”

    刚到巷口,前面举伞走的谢惋盈脚步就骤然停下。

    看见了巷子里内的一幕的辛夷更是低声惊呼:“啊。”等叫出声来了,她才意识到不妥,便连忙掩唇。

    只见几个大人将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孩儿两三下摁倒在地,一边拳打脚踢,一边大声喝骂。他们每个人都将拳头劈头盖脸地砸下去,如同发疯一样。打了一会儿又纷纷抬脚踹,踢在那个孩子的头、后背和胸口。被摁住打的小孩儿骨瘦如柴,浑身污泥,却依然隐隐可见一团乱发下秀气的五官。他双手抱住自己的头闪避,在包围中不断地打滚,像球一样被人踢来踢去。

    “住手!”谢惋盈喝出了声。

    众人皆停了下来,来回打量谢惋盈,见只是一介女流,继而哈哈一笑。领头的彪形大汉站出来,笑话谢惋盈道:“小娘子,我奉劝你一句,不要多管闲事。这小乞丐偷了我家的包子还不给钱,本就该打,没把他送进衙门里已经不错了。”那大汉说着,便对旁边的人互相使了个眼色,彼此会意后,便将那小孩提起来拖着走,准备离开。

    谢惋盈一脸正色,缓缓道:“不过就是拿了你的包子没给钱吗?何必下如此狠手。多少钱,我给。”

    “你给?好啊!总共也不多——”那彪形大汉冷笑一声。他伸手比个数,喝声说道,“五十两!”

    “五十两!”辛夷实在忍不住,于是站出来不由得生气道,“你们怎么不去抢钱呢?”

    谢惋盈却道:“好。”说罢伸手便要掏出钱袋子里的金叶子,任辛夷怎么拦也拦不住。

    待那大汉从谢惋盈拿了金叶子,无须谢惋盈再废话半句,他们便即刻作鸟兽散,不一会儿便没了踪影。

    原地只剩下污泥满身的那个孩子。

    他有些费力蹒跚地爬起来,身上早已一片泥泞。秀气的脸蛋上露出几分怯懦,一双濡湿的眼睛望向谢惋盈,眼眶发红,眼里尽是感激之情,却又小心翼翼:“……多谢。”随即便手忙脚乱,转身就要逃走。

    谢惋盈“喂”了一声,将他叫住。

    脚步停下,那小孩看向了谢惋盈。

    谢惋盈本不欲再理会这些事的。可待那孩子走出去几步后,瞧他这般形单影只的可怜模样只觉得眼熟,心中为之一颤。

    仿佛在哪里看过,却又想不起来。

    于是她便叫住了他。

    谢惋盈问他:“为何行窃?”

    那小孩浓长濡湿的眼睫随即垂下去,小声道:“家中无人,早日孤露,父母也已病逝。”

    谢惋盈不解,挑眉道:“难道没有亲眷可以投靠吗?”小孩摇头,道:“他们不愿。”

    谢惋盈怜他孤苦无依,于是将腰间的玉佩取下:“这个给你。”那小孩还没太反应过来,便见她走过来,一扬手将她腰间系起来的那块玉佩朝他扔来,一时间手忙脚乱方才接住。

    孩子看向谢惋盈。

    谢惋盈已转身,背对着他摆手道:“拿去当了吧。”说完话,她潇洒地转身便要走。

    那孩子却往前追了两步,一声“姐姐”叫住她。

    谢惋盈回头,便见他立在原地,眼眶泛红,可怜兮兮,像被人抛弃的淋湿了的小狗。那孩子问道:“姐姐,我可以凭着这个来找你吗?”

    谢惋盈呆了一会儿,末了“噗嗤”一声竟笑了出来,道:“那你便找我罢。你可记住了。卫远伯府,谢惋盈。”这话里尽显一股潇洒之意。

    那小孩一时立在原地,眼底流光闪烁,目送着她举伞,在街头走远。

    见她远去后,他顿时换了一副神情,神情冷淡,眉目微蹙,浑然不觉是一个孩子该有的模样。

    眉宇间尽是少年老成。

    只听见那人一声轻轻的叹息。幽怨而绵长。

    “娘娘,别来无恙啊。”

    *

    走在路上,辛夷便怨道:“小姐可是菩萨心肠,好好的金叶子说没就没了,还搭进去一块玉佩。”“要我说,”走在后头辛夷举伞跳到谢惋盈跟前,与她并排,继续摇头晃脑地说道,“小姐就不该管这档子事的,免得徒生事端。现在好了,回去又要挨骂了。”她低下头去,垂头丧气。

    谢惋盈进了客栈,将伞收好。她本借此机会出了风头,心里正美滋滋着,却被辛夷迎面泼了盆冷水。对啊。金叶子和玉佩都送出去了,回去要是被父亲发现了怎么办?父亲是出了名的严苛,谢惋盈欲哭无泪。但该装腔作势都装了,钱也送出去了,不可能再要回来吧?

    于是谢惋盈只能打肿脸充胖子,在辛夷面前装下去,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着:“辛夷,这是在救人,父亲肯定会理解的。况且……”谢惋盈顿了顿,编不下去了:“嗯,况且……”

    两人点了一份点心,遂入了座。“小姐啊,你就长点心吧。”辛夷见谢惋盈的窘态,于是故作叹气,双手捧脸,愁眉苦脸地嘟嘴摇头,笑话她道:“唉,想来下次出门恐怕是没钱了。”

    “好啊,你个辛夷,居然笑话我!看我不打你!”谢惋盈从凳子上站起身来,原本心头一颤,眼皮一跳,这回一没留神,左脚被自己的裙摆绊倒,顿时踉跄了一下,瞬间没站稳,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上去。“小姐!”辛夷不由得尖叫道。

    “小心。”有人伸出手扶住了她。她抓住那人的衣袖,彼此的温度交换着,竟使她觉得格外安心。

    辛夷见状,只得不再吱声,静静观察局势。

    谢惋盈松了一口气,本想开口道谢,谁知抬头竟看见一张熟悉的脸,不由得愣住了。一股恶寒从身上蔓延,她瞬间浑身汗毛直立,一阵胆寒。分明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而已,可入了她耳朵里后却尖锐地叫嚣着,引起谢惋盈一阵耳鸣,只觉得令人惊悚彻骨。此人身上穿着白色卷云纹鹤衣长袍,一张轮廓分明的面庞,挺直的鼻梁薄唇轻抿,眼睛修狭冷峻,再搭上那微微颦蹙的眉,可堪称翩翩佳公子。一双手修长而又骨节分明,牢牢拉住了谢惋盈,将她护在怀里。举手投足间自是风雅。然而落到谢惋盈眼里,却如见夜叉鬼魅,心惊肉跳!

    这人分明是当今的太子殿下,未来的皇帝——萧承明,字仪麟!

    只是刹那间,谢惋盈脑海里所有与这人的记忆,全以恐惧的姿态翻涌上来。前世的父兄,阿娘阿姐,还有她的婉宜……

    仿佛感知到什么一般,萧承明的视线抬了起来。

    于是两人四目相对。

    萧承明目光疏离,淡淡地落在谢惋盈身上,可她却觉着自己像是被红炭烙了一下。

    谢惋盈连忙将其推开,也知自己失礼,于是拼命抑住自己想要逃跑的冲动,鞠躬作偮道:“多谢。”便紧忙转身欲拉着一脸困惑的辛夷匆匆离开。

    “姑娘。”

    听见这声音,谢惋盈脑袋嗡嗡作响。她害怕地想要躲起来,窘迫到几乎扭头就逃,可她知道逃避没有用。于是她压抑内心的恐惧,僵硬地转过头。忽然手里便被萧承明递过来了什么东西,贴得手心冰凉。她来不及多看,整个人僵在原地,只听见对面的萧承明缓缓说道:“你的花掉了。”她这才低头仔细一看,原来是从她头上掉下来了一枝皱巴巴的海棠,沾着湿漉漉的雨水。

    这是她刚才踏春时从路边随手折的一枝,顺势便簪在了头上。此时的海棠花瓣多了好几道褶皱,雨滴停在淡淡的红上,失了几分在枝头上的生气,已经不复光鲜亮丽。

    谢惋盈见状,便只好将海棠收入袖中,颔首作礼向萧承明道谢。

    萧承明却一直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像是要盯出个窟窿似的盯了许久,似乎想辨认出她来,但又似乎没有,只是见她收了海棠后,便看着她的脸,如此缓缓含笑说道:“这海棠花煞是好看。与姑娘甚配。”

    这海棠花煞是好看。与姑娘甚配。

    其心昭然若揭。

    谢惋盈听得后背发麻,只是呆呆吐出几个字,道:“……公子谬赞。”

    待她说完萧承明便拂袖颔首,转身离去,匆匆上楼。他脚步踩在那木楼梯上,咯吱声一步一响,听得她心颤。

    错了,全都错了。

    自己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命运弄人,偏让自己今日遇上萧承明。此时他还说出那般放浪形骸的话。想必自己定是被萧承明盯上了。今日的装傻充愣只是一时之举,以后路又该如何走呢?

    谢惋盈不敢想。她更不敢想刚刚萧承明的话是何叵测居心。也不敢想,若是萧承明同她一起重生了……不,不可能,怎么可能呢。萧承明若还是那个杀伐决断的皇帝,怎可能是这样的相见。若是那时的他,只怕早已派人暗中盯住自己了。

    谢惋盈神情恍惚,直至听见萧承明的脚步声渐渐远了,才倒吸一口凉气,只觉自己的心被他的手掌攫住,直喘不上气。

    刚刚萧承明含笑的神情可比传说中的魑魅魍魉还吓人几分。谢惋盈这样想着,脚却是早就软了,一张惨白的脸蛋顺势便要栽到地上去。于是一旁的辛夷见她这般吓得慌了神,便伸手扶住谢惋盈:“小姐、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谢惋盈眨眨眼睛,思绪终于拉了回来,克制的声音隐约能听见一丝颤抖:“辛夷,那人走了么……”

    “嗯,那位公子已上楼去了,”辛夷道。她不懂谢惋盈为何如此忧惧,只当她是情窦初开,对那位公子一见钟情又难掩羞涩之意,于是戏弄谢惋盈,睁大眼睛笑话道:“小姐,莫不是对那位公子……”

    “辛夷,”谢惋盈打断了她的话,一脸的神色凝重,回她道,“此处不宜久留。一会儿待雨停了,还是回去罢,以免再横生枝节。”

    见状,辛夷便也消停了下来,脸上的笑随之被委屈取代。她眨了眨眼,轻轻掩住嘴,以示自己不再作声。

    雨很快停了。窗外的树上,停留的雨水聚成一滴,时不时稀稀疏疏地从枝干上洒落。

    客栈二楼的厢房内,萧承明和一个少年对窗而坐。案上还摆着一些下酒菜,以及两大坛酒。

    面前的人显然有了醉意,脸上绯红一片,却也没到醉眼惺忪的地步。一双眼明亮动人,水波潋滟,正是少年人意气风发的时候。那人说话倒是丝毫没有混沌的酒意,一直向萧承明说些近日的见闻,兴奋地说个不停。若是谢惋盈在此,她必会认出此人。

    叶逐流,将门之子,未来的骠骑大将军。

    萧承明不理会眼前叽叽喳喳的叶逐流,他一直望向窗外,闷声抿了一口杯盏中的酒。不一会儿,他的目光便被窗外楼下那道停留的倩影所吸引。

    他的心为之一动。

    是她。

    于是他默默注视着谢惋盈那主仆二人出了客栈后离开。一双含情眼脉脉而深邃,目光平静柔和。他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的方向良久,随即竟浅浅地笑出声,蹙着的眉眼也渐渐舒展开来。

    叶逐流倒是被他这一笑吓了一跳。

    他的记忆里,自打小萧承明母妃过世后,他便不爱笑的。今日可是头一遭。

    于是叶逐流兴致勃勃地问道:“今日是怎么了?以前可从来不见你笑的。”

    听罢,萧承明竟一时敛了笑容,闷声饮了一口杯盏中的酒,淡淡说道:“无事。”

    叶逐流无言,心里却难免腹诽。他只得是忘了这短暂的不愉快,继续口若悬河地向萧承明吹嘘自己一路上的怪异见闻。

    萧承明静静听着,思绪却早已飘远。

    渐渐地,眼底笼上一抹悲伤。可转瞬之间又消失不见。

    *

    翌日清晨,薄薄的一层天光照在台阶上。

    谢惋盈一大早便起了床。

    她睁开眼时,那天光正透过窗纸照进来。也是近日闲来无事,于是谢惋盈便早早同家人吃过早饭,回了屋里就翻起了闲书来。只见临窗那张雕琢精细的书桌上摊放着一卷书,谢惋盈修长的手时不时地翻过一页,手指顺着书页边沿轻轻一划,然后压下去,继续默视着。

    在一旁伺候的辛夷长身坐于案前,执了香箸在案上那端摆放着的莲花铜炉里轻轻拨弄香灰。丝丝缕缕的烟雾自孔中缓缓上浮,传来阵阵木樨香。

    正在她入迷之时,外头忽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空青此刻却是从屋外走了出来。

    “小姐,府外有人求见。”

    谢惋盈仍翻着手里的书:“哦?何人?”

    “是个叫苏鹤亭的孩子。对了。他拿着您戴着的玉佩,还称是您让他寻来卫远伯府的。”空青低眉顺眼地答道。

    谢惋盈翻页的手突然顿住,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等等!你说什么?”此时此刻谢惋盈看着手中书上的那一页字已是看不太清楚了,手指忍不住地颤抖起来,心跳也有些加快。她有些难以置信,那小孩?怎么会?她的心忽然剧烈地跳了起来,满脸的震惊:“那孩子说他叫什么?”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抬起头定定地看着空青问道。

    “小姐莫不是模糊了?那孩子自称苏鹤亭啊……唔!干嘛……”辛夷有些疑惑的看着眼前似乎有些情绪不稳的谢惋盈,浑然不知她为何如此激动。空青一时伸手捂了辛夷的嘴,眼神示意她不要再继续说下去,免得生了口舌上的祸端。

    谢惋盈顿时浑身没了力气,一头呆坐在铜镜前。

    这世界上……当真有这样巧的事?

    谢惋盈这样想着,不由得喃喃细语,道:“苏鹤亭……鹤亭……”

    云中白鹤,亭亭而立,名为鹤亭。

    就这样想着,忽然,谢惋盈似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提起襦裙裙角,拔腿就朝闺阁外跑去。谢府的路,谢惋盈前世闭着眼睛都能走,现在却只能踉踉跄跄、跌跌撞撞地跑出去。道中蔓出的花枝划破了她的袖口,甚至途中不小心撞到了下人,可她仍不愿停下。她只是一直跑,一直跑。一直绕过庭院,穿过厅堂,走过廊道。终于,直至到了门口的时候她才停下来,站在宅门前定了定心神。

    空青、辛夷二人随后跟了过来。辛夷见她不小心划伤了手,不由得惊呼。还是空青眼疾手快,连忙用手帕为谢惋盈包扎止血。

    辛夷见状,便在旁念叨着。

    谢惋盈的目光从宅门移到自己被包扎的手上,她眨了眨眼,面上越发恍惚。连辛夷的念叨也听不清楚了。

    她听见内心里那个冷静的声音:巧合。巧合而已。这世上又不是只有那一个苏鹤亭。更何况那只是个孩子,比现在的自己还小上三四岁的孩子。

    死心吧,那不是他。一个太监而已,何必挂念。

    谢惋盈定了定神,便唤人开门。

    开门后她一眼便瞧见那个孩子。

    立在那里的人转身。

    原本背对着她们站在府邸房檐下的那个少年,此刻听见声音便转过身循声望来。他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眼底尽是一片平静的湖。

    谢惋盈瞥着这样一道身影,心情落入水底,激起阵阵涟漪。这一刻,谢惋盈眼底竟有一股潮湿的泪意在涌,眼泪不时涌了上来。

    上一世的记忆顷刻间全跑了出来。

    时光倏尔回转,她几乎要透过少年,看到那重重宫阙之中,穿着藏青色宫袍的小太监冲她行礼。大雨的宫檐下,是淋湿了的他站在阶下伸手递纸伞给跪下殿外的她。待他在她面前压低了视线不敢再抬起时,眼睫上已沾满了雨珠;美人榻前,是他垂首立在榻前,被她引诱时微微滚动的喉结,和手掌慢慢攥紧的僵硬弧度;御书房内,是他举起长剑自刎前望向一脸隐忍的她时,一脸释然的神情和死后地上蜿蜒赤红的血……

    一滴泪从谢惋盈眼里落下。

    苏鹤亭手指微颤,一时间攥紧衣角,随即又松了手。他又故作那般孩子模样,眨眨眼,眼神清彻得有些愚蠢:“姐姐,你怎么了?”

    此话一出,便打断了谢惋盈的前尘旧梦。她终于回过神来,仔细瞧了瞧这个孩子。

    谢惋盈瞧了他许久。瞧完便止不住叹息。

    她心灰意冷,只觉得自己的心摔得粉身碎骨。

    这般憨痴模样,许是自己看错了。

    所思所梦,不过是前尘记忆作崇。

    那个叫苏鹤亭的少年,到底还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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