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善自己花了银子把那匹料子赶制好,在去密山围场前拿到。

    有太后赐下的料子她当然不会用裴敬启的,算是一个合适的理由来堵他的话。

    到了那天声势颇浩大,宫里几位得宠的娘娘和七八岁以上的皇子公主都一同去,宫外朝臣亲眷若干,景帝好游玩,这样的活动一年不下十次。

    更让阮善放松的是,阮家早早送了位女孩儿进宫陪伴太后,是阮其禄的妹妹,今年十四,名唤阮瑶瑶,已经出落的如芙蓉般清丽。

    这样的女孩儿婚事已经该张罗起来,太后显而易见的要为她挑一位好夫婿,这次去围场想必有相看之意。

    有阮瑶瑶在前,阮善当然不会往前去凑,她很谨慎,怕误了阮瑶瑶的风头,同时又乐得偷闲,倒真像是出来游玩的了,都没与太后共乘一辆马车。

    到了密山围场,阮善前前后后忙着和宁宫一行人的住行之事,太后瞧见她一身月白色的如意云纹长裙,只简单妆点了套珍珠饰物,对比阮瑶瑶明艳娇俏,倒是太素了。

    知道她向来乖觉,太后也没拘着她,让她安置好不用在这守着,参加午宴也好出去逛逛也好,阮善点头应下。

    太后领着阮瑶瑶走了,阮善仔细核查了一遍行宫事宜,她并不着急,左右现在还不是赛马的时候,至于午宴她也不是很想去,不如在这里自在。

    一直到一个多时辰以后外边才有动静,阮善也歇过,收拾妥当后带着冬小出去。

    看台高筑,太后同景帝都在那边,底下跑马场人影众多,外围禁军林立,各色宫人低头疾行,场面十分热闹,远远的,阮善还看见一些外族人。

    北边草原部族复杂,大致分为九部,上三部隐隐以仇喀为首,这次正是仇喀连同周边部落献马,带队的似乎是仇喀首领的儿子。

    阮善观望了一下,目光梭巡衣着鲜艳的女眷,不过想想以谢昭的性格不会在那边,果然视线一移,在一行卫队后边看见谢昭穿了身雪青色的骑装,正骑马朝她这边过来。

    阮善向她挥了挥手。

    谢昭哒哒哒地跑过来,利落下马,缰绳交给后边侍从,她将头发高高束起,眉眼间英气十足,转圈打量阮善一下:“带骑装了吗?”

    阮善点头,她带了一套。

    谢昭拉着她走:“先不着急去换,那边马上要赛马,我们先去瞧瞧热闹。”

    走了几步,阮善发现谢昭的右臂不自然的垂着,有时她不注意动作大了点,面上就是一皱,好像很疼的样子。

    不由问出口,谢昭才告诉她:“前天骑马摔着了。”

    身后同样装扮利落的侍女寻机劝她:“姑娘把绑带挂上吧。”

    谢昭连连摇头,很不喜欢那东西:“我没事,已经快好了。”

    人人都骑马飞驰,她才不要把胳膊吊在身前,太傻了。

    阮善有些担心:“这样可以吗?伤势会不会加重?”

    “别担心,一点事都没有。”谢昭略过这个话题,另一只没受伤的胳膊拥着她快走。

    跑马场的边上聚集了大部分人,第一场要上的十位选手正检查马匹穿戴护具,这十人里边有四位皇子,剩下是禁军或卫戍营内几名骁勇将领。

    阮善跟着谢昭才混入其中,往常她是不会过来的,

    这第一场比试乃至前几场都是看实力说话的,军中人才济济都想争先,自然不会有裴敬启这样的人来凑热闹,他也更喜欢侍弄风月,阮善不太担心会碰上他。

    又看见远处五公主一身红色骑装被人簇拥着,另有几名她不太熟悉的贵女伴随一旁,五公主是韦皇后的幼女,阮善与她并没有太多接触,谢昭对她们一行也没有兴趣,与相熟的同伴打过招呼后带着阮善往人较少的一处走。

    谢昭又向她介绍:“刚才看到三皇子、五皇子和九皇子了吧,其余还有陵水卫,青州卫两位指挥使,旁边那个蓝色骑装的是兵部尚书的次子。”

    “唔,还有那个,”谢昭抬抬下巴,“那个是我堂兄,谢子麒,不知道怎么混进第一场的,骑术还没我好。”

    阮善顺着她的介绍依次看过去,她不像谢昭这么熟悉这些人,只看他们各个身姿挺拔,有些好奇地问:“不知谁会获胜,我只知道九殿下骑术颇精,上一次赛马谢公子好像也取得名次了?”

    谢昭靠近她耳侧:“陵水卫那个岳指挥使是太子的人。”

    阮善了然,这样的场面里,想必拔得头筹的必然会是这位岳指挥使了。

    “不过有他在,能获胜的大概也没别人了。”谢昭却话锋一转,引着她往一侧看去。

    那边人少,李骁侧身站着,旁边竟跟着元九,正卖力地给一匹浑身皮毛黑亮的骏马顺毛。

    李骁?他也参加这一场吗。

    他的坐骑正是那匹黑马,高大俊美,浑身肌肉紧绷,有一个很像人的名字叫第陆。

    “别看那么威猛,贼喜欢臭美。”谢昭语气酸溜溜的,那可是西域宝马,早先外邦进贡来的,如今她在汴安能摸着的只有这一匹,可惜马不给人碰,李骁也小气。

    “对了,赢的人有彩头,你押了吗?”谢昭问阮善,阮善摇头,她来了才知道有谁上场。

    谢昭有点替她惋惜,难得利用李骁赌一下,又是第一场,稳赚不赔的,不过他也只起这点用处。

    正要同阮善上前去,忽然看见万江公公带着人过来了,两人又停下。

    万江公公是太子身边的人,他行至李骁身前,笑着说太子特意赠茶以解暑热,请他饮下。

    身后小太监稳稳端了壶清茶,托盘里给李骁倒了一杯,恭敬地举到他身前。

    阮善皱起眉。

    太子与李骁并不友善,这时候怎么会来赠茶。

    远的不提,正是当初演武场上李骁没留情面重伤了太子妃的胞弟,险些让其站不起来,太子生气,景帝也觉得李骁有些不识趣,恰逢永昌水患不绝,地方上又出了官匪勾结的恶性事件,这才派李骁前去剿匪。

    李骁带兵多在北方,骤然南下接触水军,所以不慎受伤失踪。

    谢昭显然也知道这层过节,悄悄和她说:“那茶怕不是什么好茶。”

    那位陵水卫的指挥使,阮善猛然意识到太子想做什么。

    这次赛马有仇喀在,太子希望自己的人夺魁,半是警告半是威胁地送一壶茶过来,李骁若识趣等下就该主动把第一的位置让出。

    也有点就之前那件事挑衅的意思,周围已经有人频频侧目,关注起这边的情况来。

    谢昭见阮善紧张,低声安慰她:“太子应该不会这样明目张胆地在茶里作手脚。”

    阮善却有些心急,不敢将赌注押在太子身上,就算太子做了手脚又能将他怎样呢,何况这是赛马,本就有一定的危险性,出了差错结果难以预料。

    李骁却像毫不知情似的,伸手去接那杯茶。

    阮善下意识向前迈了半步,紧紧盯着他,几乎就要出声阻止,李骁有所察觉,抬眼向她这里看过来。

    阮善极轻地摇了下头,就见李骁本要举起的手忽然侧了一下,一杯茶全泼向地面。

    万江公公笑容僵在脸上。

    “手滑。”李骁将茶杯不轻不重地扔回去。

    另一边正在巡视的燕临将军拨转马头过来,温声提醒万江公公赛前不宜饮茶。

    阮善一颗心放下,这才发觉自己攥得谢昭有点紧,默默放开,回头望向看台,只见太子的脸色并不太好。

    “李骁真是有点意思。”谢昭的心又被挠了一下,一般人就算拒绝恐怕也没有他这种魄力,明着犯浑给太子吃瘪,真坏呀。

    谢昭再一次感叹,就是他又有点太不做人了,对她这个救命恩人都不买账,只能远观,否则肯定会被气死。

    赛马很快就要开始,李骁那边上马同燕临一起向起点去,谢昭也带着阮善往看台走。

    看台下层同样设置席位,只是没有上边视野好,一般小辈喜欢凑在这里。

    预备的鼓声已经响起,起跑线上十个人按距离分散开,鼓声骤然急促,十道影子如箭般射出。

    李骁毫无悬念地冲在第一的位置上,稳稳领先那位岳指挥使一个身位,看着还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五圈过去,太子脸色越来越黑。

    谢昭已经看见丰厚的彩头在朝自己招手,不想最后一圈的时候,李骁忽然侧身猛咳起来,这一下就乱了节奏,岳指挥使趁机抢先。

    骏马急驰,最后冲刺也就一眨眼的功夫,李骁落后一步,甚至还差点撞上一旁的三皇子,马声嘶鸣,两人惊险避开,又跑出很远才牵着缰绳堪堪停下。

    谢昭拍着桌子站起来,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李骁竟然输了!

    倒数第二!垫底了!

    倒是台上太子脸色猛然一松,心里骂了一句,道李骁还算识相。

    相比之下阮善只有些担心李骁的状况,又看他在远处和三殿下似乎略有纠缠,若不是他偏了方向,不会连累三殿下变成最后的。

    陵水卫夺了第一,赞誉声一片,景帝重赏了那位岳指挥使。

    将要进行第二场,仇喀王子忽然开口打断,言称汴安勇士威猛无双,仇喀带来一匹悍烈宝马,百十余人不能驯服,不知汴安能否有人降伏,否则竟要再带回仇喀放归草原了。

    仇喀人带到这里的悍烈宝马必然不凡。

    阮善心里微突,目光看向李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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